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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在千山萬水相遇,原來你也在這里

柳氏嫁給韓翃,佳人才子的愛情故事歡樂美滿,他們的婚后生活也極盡人意。

第二年,韓翃參加科舉考試,高中第一。然而朝廷的任職詔書一直沒有下來,韓翃只好聽柳氏的勸告,先回家探親祭祖,再作其他打算。

韓翃一走,柳氏的生活變得困難起來,她不得不變賣首飾,從原先錦衣玉食的美貌歌姬淪落為荊釵布裙的普通婦人。

愛情之所以那么動人,因為它永遠不可能一帆風順。而有時的顛沛流離,不過是途中一剎而過的荼蘼。

生計給柳氏帶來的威脅并不可怕,她的劫,在于那場顛覆大唐盛世的安史之亂。

兵荒馬亂之中,她絞斷長發,隱去容顏,藏身于法靈寺。她不是怕死,也不是怕流亡,她只是害怕等不到丈夫的歸來。分別之日仿佛就在眼前,她答應他,會好好地守在家中,等他回來接她。

那是大唐歷史上最灰暗的時期之一,玄宗尚且要帶著貴妃和群臣避難,何況是命如草芥的庶民。為了能在亂世之張茍延殘喘下去,他們盡了一切努力。

柳氏的運氣很好,她得到寺廟的庇佑,到底是躲過了一劫。而彼時,她的丈夫流落青州,機緣巧合成了節度使侯希逸的書記,暫保平安。

活著,可能是因為有所牽掛。努力地活下去,是因為擁有值得努力的理由。柳氏和韓翃,就是彼此能存貨于亂世的理由吧。只要心中有信念,萬水千山,不過是咫尺之遙罷了。

那段時期,他們之間是真真正正隔著萬水千山。直到唐肅宗平定叛亂,收復長安,韓翃回到了京城。

一安定下來,韓翃就派人四處尋找柳氏蹤跡。他用絲質的口袋裝著沙金,口袋上寫了一首詞。

章臺柳,章臺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柳氏見到這首詞,當下泣淚連連。

果然,他還是掛念著她的。

遭遇亂世,她一個弱女子很可能罹難甚至死去,但他沒有放棄她。

而他又是委婉的,他擔心她被人趁亂擄走,成了他人之妻。倘若她生活美滿,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打擾她。

因此,韓翃的詞中帶著試探之意:縱使你依舊是往日青色的垂柳,也應該被他人折去了吧?

他不知道,她依然是那個她,柳色青青,未折于他人。她始終等著他。

她哭著回了一首《楊柳枝》。

楊柳枝,芳菲節。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就在愛情故事趨于圓滿之時,枝節橫生:柳氏被一個叫沙咤利的少數民族將軍搶走了。

沙咤利在平亂中立下戰功,深受唐肅宗信任。柳氏雖是被他搶去的,但他愛柳氏之貌,對她一直寵愛有加。

韓翃明知柳氏在沙咤利府上,礙于種種原因,只能將思念藏在心里。他已經不指望她能夠回到他身邊,就算是偶然的擦肩而過,也是一種奢侈。

然,冥冥之中命運好像早就注定,任誰都無權更改。他和她的緣分,遠沒有那么輕易結束。

長安城有四市,四市有一百零八坊,里坊之間人影幢幢。就在這千山萬水人海中,他和她相遇了。

他行于街上,失魂落魄。

她坐于車中,形容憔悴。

如果說先前二人已經死心,那么這次重逢無疑是命運重新掀起了他們心中思念的狂潮。

侯希逸聽說了這件事,為昔日下屬上書唐肅宗,稟明了緣由。

韓翃和柳氏幾經磨難,他們的故事讓很多人動容,天子也不例外。唐肅宗聽明白了此中波折,毫不猶豫讓沙咤利將柳氏送還給韓翃,賜他二人夫妻團聚。

至此,他們是真真正正團聚了。

破鏡重圓的故事,遠不止樂昌公主和徐駙馬。心若在一起,磨難何妨?困苦何懼?那不過是讓愛情更加絢爛的小插曲。

不久之后,韓翃升官,拜中書舍人,章臺柳的愛情故事也得以流傳至今。只可惜,經時光的沖刷,“章臺柳”三個字早已失去了原來的意味。因章臺是妓女集中之地,章臺柳漸漸演變成了妓女的代名詞。

關漢卿在《南呂·一枝花·不服老》中就曾這樣寫:

我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臺柳。

莫提后世如何評價,畢竟,那時的他和她是幸福的。才子佳人的童話實屬不易,而他們圓了這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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