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廢墟的地帶，宛如太古的洪荒。

某個饑饉的歲月，熬干了大地的血液。

我們這群渴望著新鮮生命的漢子，拖著酸楚的兩腳，拽著沒有氣力的身子，越過了一條條遼闊的江河，越過了多少處險峻的山嶺。我們依舊繼續走向無限的江河，無限的山嶺……

而且，狼豺的覬覦，蛇蝎的恐怖，還有，還有空曠無人的墓地，埋滿了無名旅人的尸骸，也有的是一柱柱灰白的碑石，上面刻記著些模糊的帶有血腥的字跡……

而且，惑人的指標又那么多，到處標記著什么：“遵循此路”之類的誘惑的廣告。在那里，我們所崇仰的大人先生們正擺弄著“孤芳自賞”的杰作而沾沾自喜。

我們呢？我們卻什么也沒有，我們連奢望也沒有，連空幻的夢也沒有，我們只想怎樣克服現實，怎樣忍受苦難。

終于，終于我們走上了孤峰的絕頂。我們知道：不是希望，便是滅亡。

我們抖擻掉渾身的塵土，瞪起了眼睛。就有太陽出來的時候第一條的光線，那么強烈地晃耀于我們的視野之中……

原載《東北文學》1946年4月第1卷第5期 署名：衣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