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又展開了你寄來的素箋。
當我默讀了幾遍:我們相互給予的都是些什么?這掀開了一向隔閡著的心扉,你的真誠的然而是充溢著失望的發問,我確實的感到一種力量的錘擊,交給我以不可遏抑的苦痛了。
如果對這苦痛必須加以容忍,那我們該自始肯定著年輕人的相識是罪惡,是為在天之神所嫉惡與苛責的。于是,丟給我們以過量的熱情的火種,要它燒毀了我也燒毀了你,相同于燒毀了好多向上生長的生命!
的確,友情徒賚給你以失望了。上次你說憂郁傳染了你的命脈,我仿佛由那語句里聆聽到你的內面的呼吁,我若有責任感似的為你而擔憂著,待我再次接受了你的發問,使我沉墜于暗黑之重淵嘗受著人性的疚責了。
但是,我依然難與你以解答。我不清楚我給予你的都是些什么,我卻要最初的告訴你:你給予我的是大量的寂寞與煩躁,使我愈覺觸到生活周遭的陌生與孤獨。為此,在某個時期我立誓拒絕我們的信息,而在另一個時期,我又全然瘋狂似的渴待著你的來書,甚或使我沉默在整個日子的消逝里,使我從睡眠里醒來走在暗夜的長廊。
我求恕你,別再把那發問重復叨念吧!我們相互給予的是過多了。無論是寂寞,是空虛,是不知名的憂郁的侵襲,那總是熱情的泛溢呵,我愛火烈的熱情,就即便把我們燒毀,我也鐘愛著,因為我感到生活的冷凝,我畏縮著而張不開凍冰了的手腳!
夜是如此深,特別是在都市的遠郊,什么也聽不到,人們丟在死悄的古墓里,追尋著并不酣暢的睡眠。
再談了。獻給你以生命的祝福。
原載1941年4月《大同報》署名:柯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