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依你,七天
- 裁神山河志
- 阿飛的飛
- 4177字
- 2020-11-17 13:30:15
一聲清亮的應諾從老宋背后響了起來,老宋頓時汗如雨下,臉上的褶子前三層后三層的翻著,一臉幽怨的循聲看去。
鳳山面色如常,伸手拍了拍粘在短衫上的皮料碎屑,緩緩走下臺階,老宋一急,趕忙折身回去想要拉住鳳山。
“小山,這人……他分明故意找茬來的,我已托人去尋郭隊長了,那可是三紋金線棱甲龜,你可別瞎胡鬧?!?
鳳山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在暗火晶暖紅的光芒映照下反射著瑩瑩的光彩,他對著老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指了指陷入地面的龜甲。
“眾所周知,普天之下,除了我們平日常見的野獸之外,還有眾多被神魔二氣侵染而異變的獸類,這些獸類,被稱之為異獸,千百年來按照危險程度以及自身價值,由高到低又分為天、地、人三品,其中又有甲、乙、丙、丁四等。
三紋金線龜,位列地級甲等,這類異獸在我北方并不多見,一般生活在人跡罕至的密林山谷中,而且只靠吃一種見血封喉的紫色漿果為生。
幼龜初生,背上只有一片背甲,蟄伏十年方才蠢蠢欲動,此后,背甲逐漸裂變成層層鎖扣的八邊形硬殼。
因為常年進食單一的異種漿果,甲片通體呈現暗紫色或紫紅色,成年之后,背甲上會逐漸顯現出三條回紋狀的金色紋路。
金紋每百年長一寸,眼下這龜甲上的紋路已經頗具氣候,看樣子或許已有千年之齡,再過一千年,這只龜難保有什么造化,可惜了?!?
鳳山靜靜的說著,伸手在龜甲邊緣輕輕的敲了兩下,緩緩行至東野鳴鏑身前,盯著他的眼睛,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你們用什么方式將其獵殺,但確實讓人佩服,畢竟成年的三紋金線龜死了之后,全身的血肉都會產生劇毒,也難為了你們能處理的如此干凈?!?
兩人面對面站著,四目相對,溫暖的夜風掠過鳳山的肩頭,撩撥著東野鳴鏑的發梢,系在鳳山手腕上的繡花方巾宛如彩蝶一般,不斷的撲打著繡在東野鳴鏑錦衣上的雛鹿。
東野鳴鏑輕哼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挑著眉毛看了一眼比自己略高半頭的鳳山,耳根微微浮上一團殷紅。
鳳山聳了聳肩膀,冷冰冰的看著眉頭微皺的東野鳴鏑,沉聲說道:“不過,既然開門做生意,東野公子又是刻意前來,我們也不愿讓您希冀而來,失望而歸。”
“嗤!”
東野鳴鏑孤傲的笑了一下,微微逼近一步,雙手環在胸前,悠悠說道:“說得好,小爺我要的就是這一句?!?
鳳山回身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掌柜老宋,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單生意,我們可以接下來,不過,關于砸招牌的話,還請公子爺謹言?!?
東野鳴鏑抿著嘴笑了一下,饒有興趣的看著懸在鋪子門上的黃銅牌匾,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笑話,收了我的錢,拿了我的貨,到時候做不出東西來,不砸你招牌,留著當棺材板啊,要是換我大哥來,鋪子都給你拆了。”
鳳山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摩挲著手腕上的繡花方巾,頗為無奈說道:“隨你去說吧。
三紋金線龜在異獸榜中位列地級甲等,兩千兩,對于其他材料來說可能綽綽有余,但對于這副龜甲來說,相差甚遠。
這箱子白銀算定金吧,一個月后取貨,補齊剩下的。
另外,這路面原是四鄰街坊共同集資鋪設起來的,現在肯定少不了一番修繕,勞煩公子爺破費?!?
東野鳴鏑臉上露出一絲洋洋自得的神氣,大笑一聲,朗聲道:“修路而已,我家每年捐的路不知道有多少。
不過一個月我可等不了,給你七天吧,只要你能用這三紋金線龜做出讓我滿意的東西,別說區區幾塊鵝卵石,白玉鋪地都不成問題?!?
看著盛氣凌人的東野鳴鏑,鳳山的臉上終于露出幾分沉重,輕輕的搓了搓手,低著頭繞著龜甲緩緩踱著步子,時不時湊近幾分看一看龜甲上的紋路,輕叩幾下,悶聲不語,心里似乎在做著激烈的掙扎。
看到鳳山始終舉棋不定的樣子,東野鳴鏑瞇著眼睛,不屑的笑了一下,緩步到了龜甲一側,歪著頭看向鳳山,挑著眉問道:“怎么樣?七天。
還是我剛才說的,只要你能做出讓我滿意的東西,四千兩,一分都不少,另外,十六集門前的卵石路,小爺我給你換成白玉磚。
要是做不出來?呵呵,也簡單。
不想被我砸招牌的話,從今往后,這鳳梧城管轄之內,不再有你鳳山立錐之地,不過你也不用擔心。
識相的話,現在就走,眼下這兩千兩算是小爺賞你的,另外我還會再送你一匹良駒,哪兒涼快哪兒玩去?!?
聽到東野鳴鏑的話,圍在附近看熱鬧的人群再度開始低聲議論起來,聚在十六集門前的幾個人甚至壓著嗓子勸說鳳山,讓他收下這些銀兩,別干傻事。
人縫里兩個人遙遙的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其中一人點了點頭,匆匆轉身擠了出去,另一人嘴角帶笑,壓著嗓子偷偷的跟身旁的人議論起來。
鳳山面上一緊,老宋慌忙迎了上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局促的說道:“公子爺您說笑了,獵殺這巨龜,七天或許不在話下,但制甲可是大為不同啊。
因為顧客的要求不一,每次拿來的材料也不盡相同,為了確保盡善盡美,單單制圖、設計就要一兩日的功夫。
這三紋金線龜,堅固異常,非金石可摧,偏偏剪裁又是一道極為細致、費神的工序,所有這些無一不需要時間……”
“那也是你們自己的事兒?!睎|野鳴鏑白了老宋一眼,看了看一臉猶豫的鳳山,反身跳回車上,晃著兩條腿,悠悠的說道:“活兒你們已經接了,東西我可急著要的。怎么,辦不到?辦不到趁早滾吧。”
老宋臉色一變,哆嗦著高呼起來:“你……您這是強人所難啊,這龜甲普通工具根本無法撼動,更別說要做出造型。東野公子,這……這十六集可是城主大人親提的匾!”
東野鳴鏑斜著眼掃了一眼懸在十六集門上的黃銅牌匾,咧著嘴大笑起來:“看出來了,風伯父的字嘛。
嘿嘿,怒猊渴驥,群鴻戲海,寫的很好啊,不過筆勢里倒是透著幾分敷衍,想來也不過是隨手所書。若你無能,便砸了,又有如何?!?
“你……”
“好,就依你,七天。”
鳳山不動聲色的把老宋擋在身后,伸手在龜甲上拍了幾下,背甲紋絲不動,僅僅發出幾聲干澀的甕響。
東野鳴鏑看著鳳山,臉上頓時露出滿是玩味的笑意,卻故意裝作一副恍然的模樣,搖著頭無奈的咂了咂嘴,惋惜的說道:“嘖嘖,我當是有人亂嚼舌根,看來是真的,鳳山大師果然如同傳聞中說的一樣,五臟靈氣不存,六腑經絡未通,唉,可惜啊,可惜。”
聽到東野鳴鏑略帶嘲諷的話,鳳山的臉上瞬間一沉,暗暗打量了一下拱衛在東野鳴鏑身后的一眾守衛。
嘴唇微微抽動著,臉色蒼白的看著依靠在車輦上的長眉少年,手指緊緊握著龜甲邊緣,沉默良久,這才長舒一口氣,淡淡說道:“公子爺說的沒錯,在下確實無法感應靈氣,也無法凝聚內力,僅僅只能靠著些許手藝在這鳳梧城安身立命。
多說無益,七天,我可以答應你,只不過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處理好這副龜甲,眼前這些銀子恐怕還不夠采買熔煉的輔料,換換顏色吧,也為你著想?!?
東野鳴鏑噗嗤一樂,似乎也懶得計較,隨意的勾了勾手指,站在一旁的紫裙少女長袖一振,手中便出現了一個繡著九尾玄鳥的袋子。
少女蓮步輕移,隨手將袋子丟在了銀錠上,看了看鳳山,眉眼帶著幾分倦?。骸斑@一袋金瓜子價兩千,可夠?”
“嗤!區區兩千兩金,旁人視之如珍寶,在我眼里不過爾爾?!睎|野鳴鏑環顧四周,看著驚愕的眾人,大笑起來:“識相的現在就滾出鳳梧城,小爺我保證沒人為難你,七天之后,可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鳳山神色恍惚的看著靠在車輦上的東野鳴鏑,緊皺著眉頭,眼神在龜甲和金銀之間不斷游走,面上一凜,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沉聲說道:“還有一個條件,我要你手上的紅繩,連同繩子那頭的東西,只要公子爺您同意,這七天之約,我鳳山便應下了?!?
“你怎么……”東野鳴鏑臉色微變,雙手連忙往袖子里縮了縮,下意識往車輦里掃了一眼,歪著頭嘿嘿一笑,又恢復了居高臨下的神態:“倒是有幾分眼力。
從上都到鳳梧,數千里云和月,看上這根繩子的人不下七八,看出繩子那頭的,也有三四,唯獨你,敢開這個口。
哼,區區一條牽絲,小爺我還不放在眼里,七天之后,要是做不出來又當如何?”
“如若做不出來,我必將守約,此生不再踏入鳳梧城轄域?!兵P山說完,似乎有些脫力一般,胸口劇烈的喘息著,狠狠說道:“還有一件事要麻煩東野公子,店里的伙計們都已經回家了,現在就只剩下掌柜和我二人,這副龜甲我們恐怕難以挪動。”
“哈哈哈,去去去,給他搬進去?!睎|野鳴鏑得意的大笑著,整了整衣領,朝身后揮了揮手,立刻就有兩個妖仆走上前去,抬著巨大的龜甲送入十六集鋪內。
鳳山低著頭看了一眼滿地碎裂的鵝卵石,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好,東野公子暫存在十六集的是一副三紋金線龜的背甲,要以此來制作護甲,材料、定金均已收入。
不過今日已經收鋪,從明日開始計時,七天之后煩請東野公子前來提貨,屆時還請補齊余款。
對了,靈晶最好也能準備一兩枚,如果僥幸做出可以蘊靈的護甲,公子爺也好做打算。”
“嗤!”
東野鳴鏑拿眼角掃了鳳山一眼,手指一彈,一枚桂圓大小的六邊形晶體憑空出現在指尖:“花樣兒還挺多,靈晶小爺有的是,我可告訴你,別想玩什么小動作?!?
看著東野鳴鏑指尖不斷翻轉的靈晶,圍觀的眾人全都盯著他手上的綠色戒指暗暗驚嘆起來,這竟然是一枚空間戒指。
方才紫裙少女拿出一袋金瓜子的時候,大家就發現少女腰上系著一條月白色的儲物腰帶,這東西就已經是極為難得了,可現在又親眼見到一枚空間戒指。
傳聞鳳梧城城主大人手上有一枚,可是從來也沒人見到過,現在親眼看到活生生的人帶著空間戒指出現在眼前,所有人全都興奮起來。
這會兒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摳出來舉到身前,狠狠的把東野公子手指上的綠色戒指刻在眼里,往后又是一筆談資。
鳳山瞇著眼看了一下,東野鳴鏑指尖的六邊形晶體呈金黃色,整體棱角圓潤異常,隨著輕微的轉動內部隱隱有金龍流光一閃而過,看起來是一枚金屬性的五行靈晶。
老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兒著臉告罪幾聲,拖著略顯佝僂的身體挪去一兩步,拉了鳳山一把,朝著東野鳴鏑深深一拜,干澀的說道:“既然,既然事已至此,那……那,東野公子,先請回府吧?!?
“對了,記得鋪路。”鳳山皺著眉頭,抬腳踢了踢散亂的鵝卵石,低聲說道:“這路已經沒法走了?!?
“我說過,只要你讓小爺我滿意,白玉鋪路都行,你可別偷偷跑了,免得大家背后說我東野家不講信用下黑手?!?
東野鳴鏑拍了拍身上的灰,縮回了車里,一挑窗簾,大聲喊到:“知了,咱們走吧,得回去洗個澡了,這鬼天氣,坐著都出汗。”
紫裙少女玉手輕輕一揚,周圍的甲士很快分列兩隊,一前一后守護著華貴的香車轉出梧桐巷,朝著內城走去。
圍在附近看熱鬧的人群慌忙向兩邊退開,烏龍馬打著響鼻兒,晃了晃腦袋拉著車輦伴著溫潤的燈火慢慢融入黑暗。
“東野鳴鏑,你站?。 ?
突然一聲大喊,夾雜著急促的馬蹄聲從飲馬街深處傳來,聲音還沒完全散盡,就看到一個藍衣女子驅著一匹黑馬轉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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