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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渤海史
  • 魏國忠 楊雨舒
  • 5123字
  • 2021-01-06 18:54:59

三 與日本的密切往來

日本與渤海國隔海相望,是渤海國的重要近鄰。武王仁安二年(日本養老四年,720),元正天皇派遣“渡島津輕津司從七位上諸君鞍男等六人于靺鞨國(應當為渤海國),觀其風俗”[26],從此拉開了雙方密切往來的序幕。渤海仁安九年(727),大武藝首次派遣高仁義等24人出訪日本。此后,雙方使節往來不斷。據統計,自仁安九年至大諲譔十三年(727—919),渤海國訪日活動共進行了34次,其中大武藝時期1次;大欽茂時期11次;大嵩璘、大元瑜及大彝震時期各2次;大言義和大明忠時期各1次;大仁秀時期5次;大虔晃、大玄錫和大諲譔時期各3次。而從仁安二年至大元瑜永德三年(720—811),日本使節訪問渤海國共有14次。[27]

渤海國與日本之間的密切往來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

仁安九年至大興二十七年(727—763)為第一階段,相當于大武藝中期至大欽茂前期,渤海國遣使訪日6次。大武藝遣使訪日只有1次。此時正值渤海國與唐朝關系惡化之際,唐朝通過扶持黑水靺鞨、新羅等勢力而形成了對渤海國的三面圍攻態勢,以此來遏制渤海國。所以大武藝才通過遣使訪日要求與日方“親仁結援”[28],也就是在軍事上尋求日本的支持,從而在渤海國與唐朝、新羅及黑水靺鞨的對抗中爭取到一個可靠的盟友。但是,后來大武藝的愿望并未能實現。大欽茂在其執政的前期遣使訪日達5次,明顯多于其父大武藝。此時,渤海國與唐朝的關系已得到恢復和發展。但是,隨著“安史之亂”的爆發,渤海國又受到了唐朝地方割據勢力的潛在威脅。所以大欽茂遣使訪日亦含有一旦遭受安祿山割據勢力的攻擊時,尋求日本軍事上的支持的意圖。從日本方面來看,這一階段日本與新羅的關系惡化,不斷發生摩擦。而“安史之亂”的爆發使得唐朝已無力顧及保護新羅。日本遂在淳仁天皇天平寶字二年至五年(758—761)間連續4次遣使訪問渤海國,以求得渤海國從新羅北面出兵,與日本形成南北夾擊新羅的態勢,并把征討新羅的時間定在天平寶字六年(渤海國大興二十六年,762)。然而,隨著“安史之亂”被平息,渤海國及時地表明其忠于唐王朝的立場。這樣一來,日本原來做出的聯合渤海國共同征討新羅的計劃也就被迫取消了。盡管渤海國與日本雙方上述兩次軍事合作的計劃都因各種原因而未能如愿實施,但雙方還是通過這幾次往來確立了政治上的睦鄰友好關系。

大興二十八年至大玄錫元年(764—871)為第二階段,相當于大欽茂中后期至大虔晃時期,渤海國遣使訪日達22次之多。在這一階段中,盡管渤海國的政局曾因統治集團內部的矛盾斗爭而一度動蕩,經歷了一個由振興到中衰再到中興的曲折發展歷程,但其政局總體上是穩定的,社會經濟也從整體上得到了恢復和發展,并逐步繁榮起來,成為盛極一時的“海東盛國”。另外,由于歷代渤海王都恭謹事唐,而且渤海國在與新羅及黑水靺鞨的對抗中占據了主動,因此,來自各方面的對渤海國的威脅已基本消除。在這種情況下,渤海國遣使訪日便從以軍事、政治為主要目的轉到了以經貿活動為中心上來。據統計,在這一階段的22次訪日活動中,渤海國得到日本回賜的各類紡織品的數量僅有明確記載的就達505匹(端)和3865絇(屯),約占日本回賜渤海使節紡織品總數(分別達到1100匹或端;16 165絇或屯)的49.9%和23.9%。[29]這還僅是所謂“宮廷貿易”的情況,至于渤海人與日本民間的貿易量就更可觀了。在這一階段的后期,渤海國與日本的文化交流也得到了加強。

這一階段大致又可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大興二十八年至大元瑜永德二年(764—810)為前期。這一時期渤海國遣使訪日的主要目的是展開貿易活動。渤海國時期34次訪日活動中人數最多的兩次,即大興三十五年(771)和寶歷六年(779)都出現在這一時期,人數分別達到325人和359人。渤海國使團中,大使、副使等官員只占了很小的比例,大部分隨團成員去日本的目的應是從事貿易活動。而且,這些人一般都要在日方的安置地居住半年以上,日方還“用常陸調、相模庸綿、陸奧稅布,充渤海、鐵利等祿”[30],在此期間,他們是有可能與當地的日本人進行貿易活動的。大元瑜永德二年至大玄錫元年(811—871)為后期。這一時期,渤海國在繼續與日本展開貿易活動的同時,也加強了與日本的文化交流。在這一時期中,雙方的文化交流活動不斷,曾先后發生了渤海朱雀三年(814)王孝廉大使、釋仁貞錄事等訪問日本時,與日本詩人唱和;渤海建興五年(822)王文矩大使在日本參加馬球比賽;建興五年(822)和建興八年(825)渤海僧人釋貞素往返于日本和唐朝之間,傳遞日本高僧靈仙大師和日本天皇之間的書信及信物;大虔晃三年(859)烏孝慎大使將唐朝的《長慶宣明歷》傳入日本,周元伯副使與日本文人唱和;大虔晃五年(861)李居正大使傳《尊勝咒》于日本等重要的文化交流活動。

大玄錫二年至大諲譔十三年(872—919)為第三階段,相當于從大玄錫時期到末王大諲譔時期,渤海國遣使訪日有6次。在這一階段中,渤海國與日本貿易往來仍然不斷,但是文化交流已成為雙方往來的主要內容。在這一階段雙方的文化交流中,裴颋和裴璆父子發揮了重要作用。上面提到的6次訪日活動中,除大玄錫六年(876)由楊中遠出任大使、大玄錫十二年(882)由王龜謀出任大使外,其余4次使團均由裴氏父子擔任大使。裴颋在日本期間,與許多日本詩人賦詩唱和,由于裴颋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所以日本詩人把他譽為像三國時期的曹植那樣的“七步之才”[31]。在與日本詩人進行文化交流的過程中,裴颋與日本著名詩人菅原道真結下了特別深厚的情誼,二人都非常敬佩對方的才華,菅原道真還把裴颋與日本詩人在賦詩唱和中即興創作的詩篇編輯成《菅家文草》一書,此書一直流傳至今。特別令人感動的是,大諲譔二年(908)裴颋之子裴璆出使日本時,菅原道真之子菅原淳茂是主陪官員。裴璆與菅原淳茂年齡相同,又都是才華橫溢,二人見面后談及父輩之事時倍感親切。裴璆于大諲譔十三年(919)再度出使日本。在日本期間,他也像其父一樣,與日本詩人賦詩唱和,給日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得到了“名父之子”“忠節傳家,英華累世”“光儀可愛,遺在人心”等贊譽[32]。上述史實表明,這一時期由裴氏父子與日本友人進行的賦詩唱和已經掀起了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一個高潮。

在渤海國訪日活動中,一般都由渤海王和日本天皇互致國書。據統計,現存于日本史籍中的雙方國書約有40篇。雙方的國書不但遣詞造句頗為講究,而且充滿了發展睦鄰友好關系的強烈愿望。從雙方的國書中,我們還能了解到雙方交往的具體任務以及互贈禮物的情況。

除了國書之外,雙方的行政機構還有牒文往來。據統計,現存于日本史籍中的渤海國中臺省和日本太政官互致對方的牒文共有13篇,其中渤海第十一代王大彝震咸和十一年中臺省致日本太政官牒文的原件一直在日本保存至今。在與日本的交往中,渤海國使團的結構已形成了較為固定的模式,如使團由四部分人組成,即中央官員(包括使頭、嗣使、判官、錄事)、事務官員(包括譯語、史生、天文生)、地方官員(即大首領)和船員(即艄公),總人數限定為105人,訪日年限為一紀(即12年)一次等。

日本方面在如何接待渤海使節上也形成了一定之規。例如,每當有渤海使節到達時,先由地方官向日本天皇報告并呈上渤海國王的國書及中臺省牒,經天皇審查后決定是否予以接待以及哪些使團成員可以進入日本京城。與此同時,日方又組成陪同團具體負責接待事宜。

在渤海國與日本交往的過程中,雙方也產生過矛盾和爭論。由于日本方面總想以天朝大國的身份自居,處心積慮地要把渤海國降到低于日本的藩屬國地位,所以他們有時對渤海使節態度十分傲慢,經常指責渤海國書“違例”“失禮”,并于渤海大興三十五年(771)、大興三十七年(773)、大興四十三年(779)、建興八年(825)、建興十年(827)以及大玄錫六年(876)先后多次拒絕渤海國使節進入日本京城。日本方面還對渤海國遣使訪日的期限一改再改。日本延歷十七年(渤海正歷五年,798),桓武天皇規定,渤海國使節每滿六年才能訪問日本一次,日本天長元年(渤海國建興七年,824),淳和天皇即位后,又單方面決定把渤海使節訪問日本的年限由原來的六年延長到一紀,也就是十二年一次。上述規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渤海國與日本的正常交往。對于渤海國訪日使團的人數,日方也做了限定,即最多不超過105人,渤海使團中,能得到日本天皇允許而進入京城者則一般都在20人左右,最多不超過40人。日本方面還對渤海國使團中的其他成員嚴加限制,不許他們在安置地同當地的日本人進行貿易活動,否則就要受到“殊處重科”[33]的處罰。面對日本方面的種種限制措施,渤海人一般都從渤海國與日本關系發展的大局出發,委曲求全,做出了一定的讓步。

盡管渤海國與日本產生過一些矛盾和爭論,但從總體上看,睦鄰友好,和平共處及互惠互利卻仍是渤海國與日本關系的主流。渤海國與日本之間長期的密切往來,不但穩定了東北亞地區的政治局勢,而且還促進了雙方的經貿發展和文化交流,從而在中日關系發展史上譜寫出新的篇章。


[1] (北齊)魏收撰:《魏書》卷100《契丹傳》,中華書局1974年標點本,第2223頁。

[2] (元)脫脫等撰:《遼史》卷32《營衛志中》,中華書局1974年標點本,第377—381頁。

[3] (唐)李延壽撰:《北史》卷94《勿吉傳》,中華書局1974年標點本,第3125頁。

[4] (宋)歐陽修等撰:《新唐書》卷219《北狄·渤海傳》,中華書局1975年標點本,第6182頁。

[5] (五代)劉昫等撰:《舊唐書》卷194上《突厥傳》,中華書局1975年標點本,第5172頁。

[6] (五代)劉昫等撰:《舊唐書》卷194上《北狄·渤海靺鞨傳》,中華書局1975年標點本,第5360—5361頁。

[7] (宋)李昉:《文苑英華》卷471《翰林制詔·渤海書》,中華書局1966年影印本,第2405頁。

[8] (唐)魏徴等撰:《隋書》卷84《北狄·契丹傳附室韋傳》,中華書局1973年標點本,第1882頁。

[9] 譚其驤主編:《中國歷史地圖集·釋文匯編東北卷》,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8年版,第80—83頁。

[10] 上述數字根據王承禮《中國東北的渤海國與東北亞》(吉林文史出版社2000年版)一書中《拂涅、越喜、鐵利、虞婁、黑水靺鞨朝唐表》統計(見該書第80—88頁)。

[11] (宋)歐陽修等撰:《新唐書》卷219《北狄·渤海傳》,中華書局1975年標點本,第6181頁。

[12] (宋)歐陽修等撰:《新唐書》卷219《北狄·黑水靺鞨傳》,中華書局1975年標點本,第6179頁。

[13] 據王欽若等撰:《冊府元龜》卷972《外臣部·朝貢五》(中華書局1960年影印本)記載,自元和十年(815)黑水靺鞨最后一次單獨朝唐后,一直到后唐同光二年(924),它才又單獨向中原王朝朝貢,可是這時的中原內地已歸后唐政權了,見該書第11420頁。

[14] [高麗]金富軾著,孫文范校勘:《三國史記》卷1《新羅本紀一》,祗摩尼師今十四年春正月條,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版,第15頁。

[15] [高麗]金富軾著,孫文范校勘:《三國史記》卷6《新羅本紀六》,文武王十年夏四月條,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版,第88頁。

[16] 孫玉良編著:《渤海史料全編》,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版,第399頁。

[17] (五代)劉昫等撰:《舊唐書》卷199下《北狄·渤海靺鞨傳》,中華書局1975年標點本,第5361頁。

[18] [高麗]金富軾著,孫文范校勘:《三國史記》卷8《新羅本紀八》,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校勘本,第114頁。

[19] [高麗]金富軾著,孫文范校勘:《三國史記》卷10《新羅本紀十》,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校勘本,第135頁。

[20] [高麗]金富軾著,孫文范校勘:《三國史記》卷10《新羅本紀十》,憲德王四年秋九月條,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校勘本,第140頁。

[21] [高麗]金富軾著,孫文范校勘:《三國史記》卷10《新羅本紀十》,憲德王十八年秋七月條,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校勘本,第144頁。

[22] (宋)葉隆禮撰:《契丹國志》卷1《太祖大圣皇帝》,中華書局2014年點校本,第8頁。

[23] [朝]安鼎福:《東史綱目》第五下,轉引自[日]濱田耕策《唐代渤海與新羅的爭長事件》,《龍江史苑》1985年第2期,第55頁。

[24] [新羅]崔致遠:《謝不許北國居上表》,《東文選》卷33《表箋》,日本·東洋文化研究所本。

[25] [朝]鄭麟趾:《高麗史》卷92《崔彥撝傳》,日本圖書刊行會1909年版,第3冊,第57頁。

[26] [日]藤原繼繩等:《續日本紀》卷8,國史大系本。

[27] 根據王承禮《中國東北的渤海國與東北亞》第四章第二節提供的數字進行統計(詳見該書,吉林文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201—219頁)。

[28] [日]藤原繼繩等:《續日本紀》卷10,國史大系本。

[29] 以上數字是根據孫玉良《渤海史料全編》一書中轉載的《續日本記》《類聚國史》《日本后紀》《日本紀略》《續日本后紀》《日本三代實錄》《滿洲發達史》《扶桑略紀》等日本古籍和著述提供的數字統計和計算出來的(見該書,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版,第240—306頁)。

[30] [日]藤原繼繩等:《續日本紀》卷35,國史大系本。

[31] 金毓黻:《渤海國志長編》卷18《文征》,社會科學戰線雜志社1982年翻印本,第590頁。

[32] 金毓黻:《渤海國志長編》卷18《文征》,社會科學戰線雜志社1982年翻印本,第593頁。

[33] [日]藤原冬嗣等:《類聚三代格》卷18《夷俘并外蕃人事》,國史大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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