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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目標模式的選擇與比較經濟體制學

人類的經濟發展史,特別是進入工業化以后的近代經濟史表明,經濟發展的結果與經濟體制之間有緊密的依存關系。[1]這不僅從理論上,而且從世界不同類型國家的發展經驗上,都可以作出說明。正是這種依存關系促使人們要把經濟體制本身作為實現生產力發展目標的重要手段之一來加以選擇。通過對各種類型經濟體制的比較研究進行體制擇優以及與體制擇優相關的理論與方法論,正是我在20世紀80年代以來艱辛開拓的一片生荒地——比較經濟體制學這一新興學科的主要內容。這些內容與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目標模式的選擇密切相關。

一 一門以經濟體制為研究對象的新興經濟學科

比較經濟體制學是處于發展過程中的一個獨立的經濟學分支。它的最重要的特征就是把經濟體制置于分析的中心。具體地說,比較經濟體制學突破了傳統的“主義”分類方法的框架,運用所謂“現代”方法把經濟體制從基本經濟制度中抽象出來,把它看作是不斷發展變化著的中性事物,并進行縱向與橫向的比較研究,通過評價經濟體制與經濟效果的關系,從而達到對經濟體制進行擇優的目的。

拓殖比較經濟體制學的先驅者們注意到,當今世界各民族國家或地區都在以具有本民族特色的方式解決自身的經濟問題,而且解決的途徑也不一定是單一的。那么,哪一種途徑以及它在何種環境下是更可行的和更有效的呢?這就需要抽象出一些概念、術語來對各類經濟體制及與其相關的環境因素以及它們與經濟效果之間的關系,進行比較研究和評價,評價和比較的目的是為了使某種特定環境下的經濟體制優化。當他們試圖在這樣做的時候,就已經把這一領域推進到經濟學的前沿而形成一門嶄新的學科——比較經濟體制學了。

比較經濟體制學與地區、國別經濟的研究,既不能截然分開,又不能完全等同。二者既有聯系,又有區別。二者的區別首先在于,地區、國別經濟通常是在特定的地區、國別范圍內進行研究,而比較經濟體制學則一般要明確地或至少是隱含地進行跨地區、跨國別的研究。其次,地區、國別經濟通常是在特定的體制框架內可以對該國別、該地區的任何經濟現象進行研究,它們并不總是把經濟體制作為中心問題來研究,而比較經濟體制學則要求把經濟體制置于分析的中心,并把其他經濟現象以及經濟體制所產生和在其中運行的社會現象、歷史條件、民族文化傳統、人口因素、政治和意識形態的反作用等,都視為與經濟體制密切相關的環境因素和外在變量來進行綜合研究。總之,不能把比較經濟體制學等同于地區、國別經濟的研究,它有自己明確的研究對象和獨特的研究方法,它是一門綜合性的、跨學科的邊緣學科。

西方比較經濟學者都承認最早對經濟體制進行現代分析的是V.帕累托和E.巴羅內。

在20世紀初,V.帕累托于1902年至1903年發表了兩卷本的《社會主義制度》一書,為現代資產階級“社會主義”經濟學說奠定了基礎。“帕累托相信,一個社會主義的生產部在理論上可以達到恰好和一種理想的放任自由的資本主義經濟的均衡力量導致的完全一樣的經濟計劃,這一點是會得到證明的。”[2]除此之外,帕累托被稱之為所謂“資產階級的卡爾·馬克思”的另一重要原因是,他的學生巴羅內正是基于他的思想才得以做出自己的貢獻。[3]巴羅內于1908年發表了著名論文《集體主義國家中的生產部》,發展了帕累托的觀點。他第一次系統地說明了“社會主義”經濟達到最優資源配置的必要條件,并提出了一個全部經濟資源歸集體所有、整個經濟由國家的生產部集中管理的“社會主義”經濟模式。[4]從經濟學說史的角度來看,熊彼特認為,完成“社會主義”經濟是否可行答案的第一個,便是巴羅內。[5]他所得到的肯定答案及其達到的理論水平,使他成為“最早對經濟體制進行現代分析”的人物之一,而另一位則是他的老師帕累托。[6]直到20世紀20年代以前,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在“社會主義”經濟學領域中的討論很少能超出巴羅內。這一時期的成果也可視為比較經濟體制學的拓殖階段。

1917年“十月革命”以后,在現實世界中出現了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的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社會主義思想亦隨之更廣泛地傳播開來。同時,帕累托和巴羅內談論“社會主義”聲音所形成的記憶亦由此在西方世界而得到鞏固和加強。在這一背景下,奧地利經濟學家L.V.米塞斯于1920年發表了《社會主義制度下的經濟計算》一文。在米塞斯眼中,社會主義經濟體制的本質特征是生產資料公有制(可以存在消費品市場)和中央計劃。他指出:“沒有計算,就不可能有合乎經濟的活動”,換言之,“在缺乏合理性的標準的情況下,生產不可能自覺地合乎經濟”。[7]而在社會主義制度內,中央計劃無法最終確定某種產品是否需要。更有甚者,它也不能確定在生產特定產品的過程中所耗費的勞動和原材料,因而經濟管理在這里“沒有真正的方向”。[8]即使有貨幣,但由于生產要素中的勞動和生產資料不能以貨幣表現,因此,企業仍無法按照經濟原則行事。雖然出于尋找“合理性的標準”的目的,計劃指令中是有計算的,但這種計算常常過于粗劣,而且只是對自我復制的社會才有效。至于那種通過人為的市場來解決勞動和生產資料等要素的計算問題的設想,在米塞斯看來是行不通的,因為“要把市場和它的價格形成的功能同以生產資料私有制為基礎的社會分離開來是不可能的”。[9]米塞斯將資本主義同社會主義兩種制度的比較貫穿于全文,尤其是比較分析了兩種制度下的經理行為。現在看來,其中某些分析確是揭露了傳統中央計劃體制的弊病,這些分析對我們今天深化改革的思維也有一定的啟發;但在當時,他的論文的實質是反對生產資料公有制的。他認定在生產資料公有制條件下實行經濟核算是不可能的,而為了合理配置資源,生產資料私有制是必要的前提。

米塞斯的反社會主義觀點在資產階級的研究“社會主義”的經濟學家中引起了強烈的反應,客觀上推動了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學的研究。1928年,美國經濟學會會長F.M.泰勒在演說中對米塞斯的觀點作了批判,并于1929年發表了《社會主義國家中生產的指導》一文,該文繼承并發展了巴羅內的思想,認為在社會主義制度下資源配置是可以得到合理解決的,并詳細說明了如何用“試錯法”解決這個問題。泰勒的論文被認為“是第一個真正超過巴羅內的論文內容的貢獻”。[10]到了20世紀30年代,當西方發生震撼資本主義世界的嚴重經濟危機時,與西方生產力急劇下降、工人大規模失業等特種蕭條景象相襯映的是蘇聯社會主義建設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成就,新的事實再一次迫使西方經濟學者中有些人對蘇聯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做進一步研究,主要是研究蘇聯的計劃經濟,并把它與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作對比。從而,比較經濟體制這一學科就在醞釀之中。在這一時期對比較經濟學的研究領域和分析方法有重大影響的是奧斯卡·蘭格同米塞斯—哈耶克的論戰。

繼米塞斯上述反社會主義的經濟論文之后,新奧地利學派的另一個領袖人物哈耶克和倫敦學派的領袖人物羅賓斯把米塞斯的觀點以更精細的形式吸收過去。他們不否認在社會主義經濟中的合理分配資源在理論上的可能性;他們只懷疑這個問題的滿意實際解決的可能性。[11]

哈耶克放棄米塞斯的極端立場而退到第二道防線時寫道:“必須承認這并不是不可能的,意思是在邏輯上它不是自相矛盾的。”[12]哈耶克所否定的是所謂“集體主義的經濟計劃”,他注意到當時蘇聯經濟體制的基本特征是高度集權且否定市場競爭。對此,羅賓斯的論據更明確些,他指出:“在紙面上:我們能設想這個問題用一系列數據學來求解,……但實際上這種解法是行不通的。它會需要在幾百萬個數據的基礎上列出幾百萬個方程,而統計數據又根據更多百萬個個別計算,到解出方程的時候,它們所根據的信息會已過時,需要重新計算它們。根據帕累托方程可能實際解決計劃問題的提法只說明提出這種主張的人不了解這些方程意味著什么。”[13]

針對哈耶克和羅賓斯的論點,波蘭經濟學家奧斯卡·蘭格(當時在美國密執安大學任教)于1936年10月和1937年2月在美國《經濟研究評論》第4卷第1、第2期上發表了兩篇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學的論文,后來經過修改以《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為題出版。蘭格自稱:“本文的目的是闡明在競爭市場上靠試錯法來實現資源配置的方式,并且尋求在社會主義經濟中相似的試錯法有無可能。”[14]他反駁了哈耶克和羅賓斯的論點,發展了巴羅內、泰勒的思想[15],提出了更為系統的“社會主義”經濟學。蘭格著重論證了社會主義經濟完全可以用類似競爭市場的“試錯法”來實現資源的合理配置。蘭格的見解在當時影響頗大,被稱之為“蘭格模式”,也是最早提出的所謂“市場社會主義模式”。形象地說,在“蘭格模式”中,存在著一個中央計劃委員會,其職能在于取代市場在價格決定上的作用,即由“計委”來扮演市場的角色。關于“蘭格模式”的基本內容,本書以后的章節還要進行評介,這里只想指出,盡管蘭格模式在理論上被公認為有獨創性,但其實踐意義卻是連他本人也持懷疑態度的。

起源于20世紀初的帕累托和巴羅內對“社會主義”經濟的討論,由于米塞斯和哈耶克等人對其可行性的攻訐,再加上蘭格以社會主義的捍衛者身份進行的辯論,終于在20世紀30年代釀成了經濟學史上的一次大論戰,并且達到了高潮。在以后的歲月中,論戰雙方的主帥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并根據經濟現實的變化而提出了進一步的論證。蘭格在發表那篇著名的論文30年之后寫道:“如果今天我重寫我的論文,我的任務可能簡單得多。”[16]因為隨著電子計算機的出現,哈耶克和羅賓斯當年所指出的困難在很大程度上已成為虛幻。蘭格認為運用市場和計算機來控制經濟核算,是今天社會主義經濟管理人員的兩個工具。它們可以互相補充。在此基礎上,蘭格對集中與分散決策模型之間的相互關系作了新的闡述。

哈耶克在1944年出版了他一生中的重要著作之一《通向奴役的道路》。其中心思想是批判高度集中的、否定競爭市場機制的計劃經濟。他指出,個人的自由選擇被計劃控制所替代,其結果必然是限制了個人追求經濟利益的動力。此外,對大量分散信息的掌握,是任何決策所必需的,但這對集中決策來說只是幻想。因此,從充分靈活地滿足豐富和多變的社會需求這一點看,集中決策也必然是低效率的。[17]同米塞斯一樣,哈耶克的研究工作除了致力于集中計劃經濟問題以外,還著重地、深入地比較了不同經濟制度的運轉效率。他的原理很簡明,即研究分散在各個人和企業的所有知識和信息的利用效率如何。[18]依據這一指導思想,并通過對各種形式的分散的“市場社會主義”達到有效配置可行的研究,哈耶克的結論是:“只有通過深遠地分散于競爭和自由定價的市場體系之中,才可能充分利用知識和信息。”[19]

綜上所述,這場關于不同經濟制度可行與否及其效率如何的大辯論。在比較經濟體制這一學科的形成發展過程中是重要的里程碑。“它提高了論文的理論和技術水準,用對經濟模式的分析取代了對現實經濟體制的描述;它也引出了眾多在比較經濟體制學中迄今仍然是關注的中心的重要議題:決策和信息中的集權與分權,不同刺激方案與決策和信息結構的一致性,不同體制模式的相對效率的比較,價格和市場體制的真正本質,以及計劃和市場的潛在結合。”[20]這些討論,至今仍然是社會主義國家經濟體制改革中的一些重要議題。

自20世紀60年代后期以來,比較經濟體制學的研究對象更加明確化,尤其是研究方法的演變,這標志著這一新的學科漸趨形成。

西方比較經濟學界認為,直到20世紀60年代以前,他們在這一學科中運用的是傳統的研究方法,即所謂“主義”(ism)方法,[21]例如,洛克斯與霍特合著的《比較經濟體制》[22]一書,是將世界各類經濟體制貼上“主義”標簽,以此為基礎進行比較分析。同時代進行的上述影響久遠的關于資源配置方式的大論戰,也沒有脫離“主義”的軌道。據西方學者分析,“主義”方法的運用是基于這樣一種愿望,即“企圖了解新形成的蘇聯共產主義制度、意大利的法西斯主義和德國國家社會主義制度”。[23]

隨著經濟實踐的變化發展以及諸如博弈論、計量經濟學、組織理論、信息論、系統論、控制論等新的科學成果的應用,西方有關學者于1967年、1968年聚會,專門討論比較經濟體制的研究對象和方法。會上,有人大聲疾呼要打破以“主義”來劃分經濟體制的傳統。其理由是:傳統方法是從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三種制度的原型出發的,而現在這三種原型體制內部已經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各種原型之間相互借用了若干策略和形式,再加上發展中國家的各種體制問題也引起了與日俱增的注意,體制與組織形式方面豐富多彩的變化使人們難以再簡單地根據幾個原型來分類,而應代之以一整套描述和比較經濟體制的新的術語和概念體系,用以闡明經濟體制的功能,并對其結構與效果進行比較。這種呼聲得到了比較經濟學界的普遍響應,這就是從所謂“ism”方法向“現代”方法的演變。自20世紀60—70年代以來,沿襲“現代”方法的比較經濟學者隊伍不斷壯大。

最早和系統地用“現代”方法取代“主義”方法的是J.E.庫普曼和J.E.蒙臺斯合作的著名論文《論經濟體制的描述與比較:理論與方法的研究》,[24]它為新的研究方法奠定了理論基礎,受到西方比較經濟學界普遍的重視。隨后,J.M.蒙臺斯又發表了《經濟體制的結構》一書,更加系統嚴密地發展了他與庫普曼最初合作的思想成果,對“現代”方法作了最精深的闡明。他們基于“新的環境要求新的方法”這一信念,力求避免先驗地按“主義”原則分類,“而代之以對具有特殊的經濟功能的組織安排的比較為開端”。[25]他們提出了經濟效果與經濟體制間的函數關系公式,即:O=f(ES,ENV,POL)。

到1976年蒙臺斯著作問世之時,紐伯格和達菲合著的教科書《比較經濟體制:決策與方法》也出版了。該書提出了一個與1971年庫普曼-蒙臺斯論文觀點類似而相關的分析體系,即所謂決策方法,就是把經濟體制看成由三項基本結構組成,即:決策結構、信息結構和刺激(或動力)結構。經濟體制作用于經濟環境,其產生的經濟效果是能夠依一定標準或權數函數加以評價的。這一方法在比較經濟學領域里已廣為人知。

L.赫威茨與D.科恩為比較經濟學專業文獻撰寫了完整的述評。早在1960年,赫威茨作為數理經濟學家發表了他的“副產品”,一篇題為《資源配置機制中的最優化和信息效率》的著名論文。[26]他研究的重點是經濟過程中的信息結構,即認為經濟活動由信息轉換而來,進而這種結構又隱含地決定了權力結構。這種研究思路實際上與紐伯格后來發展而成的決策、信息、動力(DIM)[27]結構是吻合的。其差異在于:紐伯格等比較學者主要關心的是發展一種適合于多種經濟體制進行實證研究的一般理論,而赫威茨等則強調設計體制的可能性,尤其是設計一種能滿足某些福利標準的體制的可能性;在分析特定經濟體制三項構成的結構時,側重點的差異也顯示出來了,赫威茨強調的是信息結構,最近又強調刺激結構,而比較學者則強調決策結構,即決策權在經濟當事人中間的分配以及上述三結構之間的內在聯系。赫威茨在70年代以后還貢獻了《經濟過程中的集權與分權》[28]《論信息分權化的體制》[29]《資源配置的機制設計》[30]等重要論文。在上述著作中,赫威茨同時還對決策結構,特別是資源配置的刺激結構進行了深入的研究。D.科恩所提供的文獻同赫威茨一樣,大多是以數學語言表達的,但他用標準的經濟學語言提出了著名的“最優經濟體制存在定理”,[31]研究了受制約條件下的經濟體制如何達到最優化。另外,他還撰寫了《最優中央計劃經濟體制的設計》和《不確定環境下的最優刺激結構的特征分析》[32]等重要著述。所以,蒙臺斯、紐伯格、赫威茨、科恩的著述是進入比較經濟體制領域的有益入門,同時也有效地概述了該領域的進步歷程。

上面,我們提到了在這一領域內耕耘的兩組學者在研究角度和側重點上的某些差異,但他們對經濟體制性質上的一致看法以及他們之間的相互影響,對于這一學科的發展是更為重要的。至少有三個會議——1967年的伯克利、1968年的恩阿伯和1978年的威恩斯蒂特會議——把主要的經濟理論家和比較學家聚到了一起,對經濟體制和比較研究的方法逐漸形成了統一的看法。

“現代”方法盡管提供了一套不帶“主義”色彩的術語,但并不意味著對經濟體制的比較研究可以同意識形態、政治及社會體制等一刀兩斷,而是把它們視為影響經濟體制不同特征及實現其功能的外在變量,即環境因素,這已經體現在O=f(ES,ENV,POL)這一公式之中。況且,生產資料所有制仍然被視為經濟體制最重要的特征,因為一般地說,所有制為其所有者提供決策權,包括從其所占有的對象中獲取收入的權力的機制。如果抽掉它的意識形態內容,西方學者則把它看成是用于體制分析的決策方法的一部分。

總之,“現代”方法標志著這一學科的對象明確化,而且作為獨立的經濟學分支漸趨成熟。“現代”方法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比較經濟體制理論未來的發展趨勢。

比較經濟體制學除了探索本學科的基本理論與方法論外,也圍繞著重要的國別經濟進行研究,還討論不同類型的計劃,包括線性規劃的應用,法國指導性計劃的研究以及有關蘇聯型計劃的理論與實踐的眾多文獻。

J.科爾內曾被西方學術界公認為是一個對比較經濟體制學做出了突出貢獻的匈牙利學者。他在1971年出版的著作[33]中為體制的比較提供了真正不帶“主義”色彩的術語。他從經濟組織的二重性出發,分析經濟組織之間的二重聯系來比較經濟體制,實際上是運用了馬克思分析商品兩重性的方法來對經濟體制進行抽象研究的。蒙臺斯對此給予很高的評價。[34]

在西方的比較經濟學界并不存在什么不同的流派,因為相互之間并沒有很大的歧見爭論不休,但在研究方法上主要有兩大流派:一派是搞抽象的模型研究,即對各種經濟體制作理論分析,制定各種各樣的模型,這些模型往往是建立在“純粹”的經濟體制的假設之上,而現實的經濟體制則豐富、復雜得多。另一派是搞現實情況的研究,稱之為“案例研究”,這類著作往往局限于對某種經濟體制的描述,而未能透過千差萬別的現象進行抽象和升華。研究工作的趨勢是把模式研究與案例研究結合起來,模式研究為案例研究提供框架,而按模式分類的案例比較又可導致模式的修正與改進。

截至20世紀80年代,在比較經濟體制學這一領域里,西方比較學界和少數東歐學者的大部分研究成果,在對社會主義制度做考察研究時,幾乎都是以蘇聯型的傳統的中央計劃體制的經驗為基礎的。在那些著述里對“社會主義制度”的矛盾的揭示,實際上,有許多并不是社會主義制度的問題,而是當時在社會主義各國流行的教條主義理論的產物和僵化的傳統體制的弊病。當時,在社會主義各國的理論界和經濟界,基本上不開展比較研究,“其表現是,(1)忽視橫向的比較,不注意研究當代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不同的新模式。(2)忽視縱向的比較,即不注意研究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演變的趨勢。(3)忽視經濟事實同思想材料的比較,即不注意研究經濟發展的事實對傳統理論提出的新問題,也不注意批判地借鑒吸收各種新的理論。其根源是把蘇聯30年代形成的經濟體制看成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唯一模式,并且似乎世界上一切國家都會向這種模式轉化。這自然排斥了任何比較研究,既造成了體制的僵化,又造成了理論的僵化”。[35]在中國,更由于20世紀60—70年代的政治動亂,理論研究工作隨之中斷,并處于更加封閉的狀態,所以,直到20世紀70年代末中國理論界對于在西方已經相當熱門的比較經濟體制學還是很陌生的。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改革開放方針以后,一方面為學術工作的開展,其中也包括為比較經濟的研究提供了良好的環境;另一方面,日益深化和擴展的改革開放的實踐不斷地要求理論上予以指導,尤其要求創立、發展與充實新的經濟學科。在這種形勢下,比較經濟體制的研究在中國也日益引起廣泛的注意,并已初步結出一些果實。

十多年來,日益增多的學者和經濟工作者獲得機會去國外親自做實地考察,與十多年前的閉塞狀況相比,現在人們對外部世界的了解是多得多了,有大量的資料介紹歐美日等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亞太發展中國家和地區以及蘇聯、東歐等國家的經濟體制及其演變,這就擴大了人們的視野,開闊了思路,為在國別經濟考察研究基礎上開展一些綜合的比較研究創造了條件;外文書刊的訂購數量也空前增加了,而且越來越多地與比較經濟研究有關的重要文獻,包括教科書、理論專著及史料被翻譯介紹給中國讀者,供研究借鑒與參考;在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和一些高等學校為研究生和大學生開設了比較經濟學的課程或專題講座,已經有一些研究生在博覽群書或對某些重要文獻進行深入鉆研的基礎上,寫出了有一定質量的論文;這一領域的專業性期刊已經出現;比較經濟學者研究會開始成立;……如果說,在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開始對這一領域發生興趣的中國學者還寥若晨星的話,那么,現在已經是群星燦爛了。可以預料,中國從事這一領域研究的學者人數還將會有較大的增加,這必將同時使國際上比較經濟學界的隊伍壯大和加強起來。

問題還不僅僅在于研究者數量的增加,更重要的是中國的改革開放的深入,使傳統的社會主義實踐經驗或是傳統的社會主義經濟理論,都發生了一系列重大的突破。這必將革新、豐富和發展比較經濟體制學這一學科。

二 經濟體制的界定以及對其進行比較和評價的標準

(一)經濟體制的界定

我們在探討對經濟體制進行比較、擇優之始,不能不對經濟體制本身作一界定。

關于“經濟體制”的界定,國內外學術界眾說紛紜。從1938年美國經濟學家W.洛克斯和J.霍特的合著正式以《比較經濟體制》為名的著作出版以來,至今已半個多世紀,仍然沒有一個統一的被公認的定義。

筆者對“經濟體制”的界定是:人們為了實現一定的社會經濟目標,在生產、流通、分配和消費等項活動中選擇的一整套經濟機制與組織結構的總和。與之密切相關的有三項基本要素,即產權關系、經濟決策結構和資源配置方式。經濟體制的現實承載體是經濟活動在其中形成的國家或地區。它是動態的,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由人們加以選擇的。

上述定義的第一句話是經濟體制概念的內涵,說明它是為實現一定的社會經濟目標的手段。

第二句話是經濟體制的外延。其中,第一項要素是產權關系,指的是法律意義上的占有權(或稱處置權)、經營管理權(或使用權)以及因占有關系而在經濟上帶來的對產品或收入的獲取權。產權關系的實質在于排他性,私有制的排他性最強,集體所有制次之,全社會的公有制則清除了排他性。三者在某一經濟體制中所占的份額或比重,即為該社會的“所有制結構”。

第二項要素是經濟決策權的來源、結構和類型。決策權最早來源于傳統和習慣,占有最重要的生產資源是經濟決策權的終極來源之一,只不過在前工業社會主要生產資源是土地,在工業社會是機器,而在后工業社會,知識、技術、信息都已成為重要的生產資源,占有知識和信息也是決策權的來源之一。決策權的各種來源經常交叉并存。決策權的結構表明的是決策權在社會成員中的分配,即由誰來做決策、決策者是集中的還是分散的。至于決策權的類型則種類繁多,劃分標準也各異。比如,按決策層次可分為宏觀決策與微觀決策;按決策內容可分為生產性決策、經營性決策和管理性決策;按性質又可分為“程序化決策”和“非程序化決策”,前者是指那些呈現出重復和例行狀態的決策,一般應當由下層決策者做出,后者則指那些隨機出現的決策,無固定現成程序,一般需由等級結構中的上層決策者處理。當然,也許在每一層次上,又都有兩種決策并行不悖。

資源配置方式是與經濟體制密切相關的第三項要素。經濟學要解決的任務正是資源的有效配置問題。配置的方式無非是市場、計劃,以及其派生形式:市場與計劃的某種組合。市場,是使商品和勞務買賣關系得以發生的媒介,它不只是一個物質實體。通過市場作用而達到配置資源目標的做法即市場機制。它大體上包含:競爭機制、價格體系、消費者主權、商品勞務銷售系統和貨幣金融體系等。在市場機制中,信息的主要內容是價格,而非指令;信息的特點是“匿名”的,而非“指名”的,因而每一個潛在的信息接受者是平等的,接受者對信息的反應僅根據其內容而不是考慮其來源于何處或來自何人。信息流動或傳播的渠道主要是水平(橫向)的而非垂直(縱向)的。市場機制在自由資本主義條件下和在現代發達資本主義條件下發育的程度是不同的,在后者條件下,不僅市場機制本身更發達了,而且加進了決策者的制約與協調作用,這也就是廣義的“計劃”。至于社會主義國家改革前的“計劃經濟”則是指在其中絕大部分生產活動服從于帶有強制性的投入—產出指標,這些指標是由等級結構中的上級用“指名”的、“指令”的、數量為主要內容的信號通過垂直系統下達到生產經營單位,這種資源配置方式的歷史作用和弊端已經討論得很多了,現在需要明確的只是它并非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的特征,過去把二者捆在一起是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的理論誤解。

在討論資源配置方式時必須承認的一個事實是,純粹的市場或絕對的計劃都不過是幻覺。盡管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此消彼長的關系,但決非水火不相容。而是可以結合并用的。因此,在經濟體制改革中涉及資源配置方式時,我們要做的工作便是考察兩者結合并存的結構與功能。在這里要注意的只是明確市場與計劃是物質與意識、第一性與第二性的關系。

上述定義的最后兩句話是補充說明。即經濟體制的動態性,就是說,它總是處于動態的過程中,現行體制是以往體制演進或調整、變革的結果,同時它又是未來體制的原型。體制變動意味著三項基本要素的調整或重新組合,變動的幅度依選擇者所處的環境而定。

明確經濟體制界定的意義在于確定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任務和內容,在于對不同類型的經濟體制進行比較、鑒別以達到擇優的目的。

(二)關于經濟體制比較標準的討論

比較經濟體制學的最基本的分析思路在于不同的經濟體制在某種程度上對應著各自的經濟結果。也只有在此基礎之上,我們才能對具有良好經濟結果的體制加以選擇。當然,這同時等于說,我們與其在選擇經濟體制,不如說在選擇我們追求的經濟結果,因為兩者之間存在著內在的相關性。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經濟結果在此扮演了選擇、評價經濟體制的標準的角色。

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我們依照某一體制所對應的結果來對體制進行優選,并且確定地做出了選擇,那么我們所做的選擇,不過是我們所熱望的目標而已。在此,經濟目標和經濟結果之間的關系也就明確了:前者為預期的結果,后者為現實的結果。至此,我們可以對經濟結果、經濟體制評價標準和經濟目標之間的聯系就一目了然了。

比較經濟體制學所要選擇的合乎理想的優體制,原因不外乎是為生產力的發展提供最適宜的空間和土壤,從而使生產力在現實的環境中獲得最大限度的發展。毋庸置疑,生產力的發展狀況也就是經濟結果,就是檢驗經濟體制運行是否有效的最根本的標準。然而,生產力的發展這一概念還相當抽象。為此,我們必須尋找一個較為具體的標準體系來充實它。

我們知道,生產力的最大發展就是整個經濟“合乎目的地分配它的時間”,進而“達到一種符合其全部需要的生產”。[36]所以,我們對生產力發展的進一步理解,即它與有效地、合乎目的地分配勞動有關。在這里,勞動時間的真正含義在于它是最基本的生產資源的最抽象、最一般化的表述,因為它是價值的物質承擔者,生產資源所蘊含的東西不過是勞動時間或者潛在的勞動時間。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生產力的極大發展這一標準,就可以更為清晰地表述為稀缺資源的有效配置,以最大限度地滿足人類的需要。

對資源進行配置的方式或途徑,正是經濟體制的重要方面之一。我們對經濟體制的評價基點就在于看它是否有效地配置了勞動時間。但是,坦率地講,僅就此點加以評價,尚顯一般和泛泛。怎樣才算有效地配置了資源呢?如果止步不前,我們是難以對此做出回答的。為此,我們還試圖找到一組在相當程度上恰好是反映資源配置效果的指標,比如說,經濟增長速度、效率等。其中最關鍵的指標便是效率,“經濟”一詞的最基本的也是最原始的含義亦在于此。事實上,國內外幾乎所有的經濟學家也都是運用這些標準對不同的經濟體制加以評價比較的。

說到具體標準,打個比方,就汽車而言,人們可以通過考察它的每公里耗油量、時速、舒適程度、外觀、噪音及污染等指標對其進行評價。出于比較研究的目的,比較經濟學界圍繞經濟體制選擇問題給出了門類繁多的評價標準。其中,最被廣為接受的有如下幾項[37]:增長速度或增長率、經濟效率、均等、經濟穩定。下面我們分別進行具體的討論。

(1)經濟增長速度。它不表示某體制承載體——國家或地區——在一段時間內的產品數量或某一時點的產出流量,而是從歷史的角度考察某年比上一年的產品數量增加的百分比。一般而言,在合理的經濟結構和積累率的前提下,比較高的增長速度無疑是經濟體制健康有效的重要表現之一。在增長速度的總項目之下,經濟學家對其進行了細分,如人均國民收入或GDP的增長率、人均消費的增長速度等。這些子項目蘊含著人類福利的增長,這也是經濟體制優選的最關鍵的依據之一。

(2)經濟效率。相對于經濟增長速度而言,經濟效率要復雜一些,同時也更為重要一些。幾乎所有經濟學者都把不同體制之間的經濟效率比較置于分析的中心。效率也被細分為若干種,一般有所謂靜態效率和動態效率之分。在此要特別指出的是,對它的理解,在經濟學家中也未完全統一。部分人把靜態效率看成是在一定時間內的投入產出之比,這是通常的理解。還有人不滿足于這種簡單的說明,而進一步指出,靜態效率是指在特定時期內,在分配稀缺資源時是否最有效地使用了資源。換句話說就是,當沒有另外可能的資源被再分配時,已無法在不減少一種或多種最終產出的同時,是否可以增加另一種或多種產品的產量。有的人干脆就搬用帕累托最優配置作為衡量靜態效率的標準。

至于動態效率,有人定義為每單位投入與產出的變化率。有人說,如果在一段時期內考慮靜態效率的變化時不是從一個時點上來考慮,那么所觀察到的便是動態效率。[38]

有人還提出了所謂技術效率,意即生產一特定產品時最有效地使用資源的狀態。實際上,技術效率同以投入產出比表示的靜態效率并無本質區別。它們兩者同以帕累托最優所描述的靜態效率之間的區別,也僅僅在于所包含的范圍以及對人的偏好及福利的考慮。

總之,經濟效率同稀缺性相關。它表明的是投入與產出的關系。經濟學界普遍承認這一種觀點的正確性:效率除了部分地取決于所使用的生產要素(資源)的質量——如高技術和熟練勞動——和規模經濟效應外,它直接決定于價格機制、競爭程度和宏觀調控等條件,也就是說,它與經濟體制狀態密切相關。

(3)均等。這一標準實際上也包容了不少子項目,其中最流行的是所謂生存條件分配的均等和機會的均等。所謂生存條件,包括消費水平、健康保護等。它們又都同收入分配密切相關,因此不少經濟學家就用收入分配指標來替代均等指標。對收入分配均等指標的描述,有現成的理論和方法。其中最常見的有洛倫茲曲線和與之相關的基尼系數。但是,由于收入分配指標疏漏了均等的另一重要方面即機會均等,所以,我們還是選用了“均等”作為這項指標的名稱。機會均等至少要求在同代人之間的機會分配要均等,如就業機會、晉升機會的均等。

均等問題涉及社會的公正原則,而且對兩種均等人們常持有不同的看法,因而,它更多的是一個價值判斷的問題,甚至有人還把均等同效率對立起來,頗有些此消彼長的意味。[39]

(4)經濟穩定。這一標準所要衡量的,一般是指考察經濟體制是否具有避免兩種不利現象出現的能力。即一方面避免經濟蕭條,如高失業率、生產和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另一方面避免價格上漲或通貨膨脹的能力。顯然,穩定標準在這里實質上已經觸及所謂經濟的安全性問題,即經濟體制能否保證或在多大程度上保證其參與者不必承擔他的無法控制的、消極的社會經濟影響,其中主要的影響便來自通貨膨脹和失業。從經驗上看,經濟體制上的差異在這一標準上體現得相當明顯。一般講,這個指標可以由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來表示。

上面談的四項基本標準是最流行的,其中舉足輕重的是效率標準。除此之外,不同的經濟學家又分別提出了帶有自己偏好或價值判斷的各種指標。如果說上述四項標準的共同特點是它們可以用數量來表示的話,那么,下面要談的一些標準則大多不具備這一特點,如經濟自由、經濟主權和生活質量,等等。這里,我們就對經濟自由這個指標作些具體分析。

(5)經濟自由。是指體制參與者作為消費者、生產者、儲蓄者和投資者所享有的自由。在這些方面,體制參與者選擇的余地越大,他所享有的自由程度就越高。[40]顯然,經濟自由是一個難以數量化的標準,而更為有意義的是,對它的好惡直接同人們的價值判斷相關。但盡管如此,這個標準還是同經濟體制密切相連,在某種意義上講又互為因果。典型的事例便在于職業選擇自由同勞動力資源的合理流動之間關系密切。而這種自由又嚴格地受到經濟體制的影響。

極為有必要補充的一點是,各評價標準絕非互不相干,而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增長速度顯然同效率有關。經濟自由與均等也密切相關。穩定則更是牽動著其他標準,因為經濟波動就會帶來資源的浪費。

在評價不同經濟體制時,我們目前已經談到了4個或5個標準。但現實的體制是復雜多變的,完全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在用4個標準進行評價時,兩個體制各自在兩個不同的標準上顯示出優勢。比如說,體制甲在增長速度和效率兩項標準上優于體制乙,但在均等和穩定標準上卻相反。這時我們該如何作出對這兩種體制的判斷呢?一般說,有兩種途徑或方法可以被采納:一是根據比較者的偏好進行評判,如果你更看重效率標準,那么,體制甲無疑要優于體制乙;另一處理方法是將各項評判標準通過某種程序折算為一個綜合指標,這樣便可對兩體制或多種體制進行綜合全面的比較評價,并最終為優選體制提供了決策基礎。至于如何折算,我們可以采用“加權”方法加以解決。

我們以產出增長率和人均收入增長率為例來說明。經濟目標期望它們分別達到一定的增長百分比,如分別為10%和9%。在體制參與者眼中,對后者的青睞可能要遠遠勝過前者。因此它們就會對后者給予更大的“權數”,如100,而前者僅為50。這樣一來,其各自與權數的乘積之和(10%×50+9%×100)就是我們要得到的經濟目標的綜合指標——14。在一定時期內,經濟結果也可以由此程度折算并求得一個綜合指標,比如,其兩指標為12%和8%,這時,按前面確定的權數,最終綜合指數為14。這表明雖然經濟結果與經濟目標有差距,但由于人均收入增長上的損失在產出增長上得到了補償,因此,綜合指數還是相等的。這樣我們仍可以說經濟結果與經濟目標相吻合了。如果人均收入率降到6%,盡管產出增長率高達15%,但此時的綜合指數僅為13.5%,離經濟目標尚有0.5個百分點的差距。這表明雖然產出增長率有了更大幅度的增長,但因權數的作用,人均收入增長率下降所帶來的結果損失更大。如果兩項結果的指標均低于目標,則結果更糟。針對著目標未能實現的情況,從經濟體制角度看,就要考慮是否進行體制變動以使經濟目標得到實現。

關于其他經濟指標,也可依此方法進行折算。效率可用投入——產出比的變動率(如由現在的3.5∶1提高到3∶1,變動率為14%)、穩定用通貨膨脹率(如不得超過5%)和失業率,收入分配用基尼系數[41](如不得超過0.3%)等表示。指標超過的部分以負數表示。比如,實際經濟結果是基尼系數為0.4,如果其權數為50,則這一項的值就是[50×(0.3-0.4)]=-5。盡管這樣做要復雜煩瑣得多,但我們總能得到一個綜合指數,從而對經濟結果本身做出評價,最終從經濟體制上加以解釋。

當我們沿襲這樣的思路來評價經濟體制的優劣時,也會遇到一些困難。

首先,效率和增長速度的提高,雖然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經濟體制的狀態和變革,但它們同時也取決于其他許多非經濟體制的因素,諸如自然資源稟賦、原有的經濟與技術發達程度和人力資本的水平、高低與數量多少,等等。這樣,我們在用這些標準對經濟體制進行評判時,就不太容易從中剔除或分解出這些實際標準中有多少要歸咎于經濟體制本身。也就是說,盡管我們能夠證明經濟體制與經濟結果之間有著內在的聯系,但我們很難把經濟體制對經濟結果的具體影響程度從中分離出來,其中的困難還包括經濟體制本身和其他非經濟體制因素之間有相互的作用。

其次,各種標準本身有其測量方面的困難。它一方面表現為各國統計方法上的差異,世界上曾經存在著兩大核算體系;另一方面,有些統計數字本身可能就是不可信的或摻了水的。此外,有些指標本身的測量就困難重重,如效率和均等的測量,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然而,不管怎么說,這類測量困難僅是技術方面的,似無關宏旨。

對經濟體制進行評價,是比較經濟體制學領域中的重要內容,只有科學地解決了評價標準問題,我們才能實現體制擇優的目標。

(三)制約或影響經濟體制發揮功能的環境因素分析

在現實社會里,經濟體制僅僅是整個社會大系統中的一個子系統,它必然要與龐大而復雜的社會網絡結構的其他方面發生聯系。比較學者們把經濟體制視為同社會體制的其他部分持續不斷地發生作用的行為方式。從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來看,經濟體制不過是生產關系的具體表現形式,它的形成、變動,無疑要受到生產力發展水平的制約和上層建筑的影響。在比較經濟學界,學者們往往把制約與影響經濟體制的力量歸結為環境因素。在評價經濟體制的結果和對經濟體制進行擇優時,需要對環繞某種經濟體制的環境因素進行分析。

環境因素一般可區分為自然環境與社會環境兩大方面。它們對經濟體制狀態、體制參與者的目標和行為以及經濟結果都可能施加某種影響。

自然環境包括某一民族國家的地理位置、國土面積、人口數量、自然資源稟賦、地形、氣候等。這些自然環境的差異都可能直接或間接地制約和影響著經濟體制的選擇,因為這些因素會不同程度地影響生產力發展的水平和特點,還影響意識形態和文化。比如,疆域遼闊、資源豐富、人口眾多的國家有高度封閉的愿望與可行性,對因經濟體制運轉不良所引致的生產效率低下具有較強的承受力。相反,領土狹小、資源貧乏,或與經濟較發達的國家毗連,對外貿依賴性較大,則可能由于同外部其他經濟體制的接觸而獲得關于另一種安排和結果的思想與信息的來源,從而修改自身所處的經濟體制或體制的某些方面,以適應同一個具有不同經濟體制的國家之間的國際經濟往來。現實生活中還有這樣的事情:一個國家由于地理位置和地形等因素,被迫接受一個強大鄰邦的干預而改變了自身經濟體制的一些重要方面,甚至改變了體制本身;相反,也有著另外的情況,由于地形和位處緩沖地帶,而有可能選擇獨具一格的體制模式。

社會環境包括形成某種體制狀態時初始的生產力發展水平、本社會的歷史文化傳統、政治體制與意識形態、國際環境與開放程度,以及作用于上述各項因素的隨機事件的影響,等等。

某種體制形成時初始的生產力發展水平,包括初始的、可配置的資源和初始技術。前者指比較期開始時可獲得的生產手段及產品清單、生產過程中的產品清單以及初始人口期的勞動者的年齡分布、體力素質、經驗、技術與教育水平。后者指產品特征與生產過程中的行為。“行為”可通過其投入的種類與數量、技藝狀態和行動的連續及其效果來鑒定。可配置的資源隨著時間的推移通過勘探、投資、保護或損害、人口的再生產及醫療服務、教育培訓等發生變化;技術是通過開發新產品、研究與發展、技術改造與革新以及引進外部新技術來演進與進步的。生產力發展水平的變化一般可用國民生產總值、主要產品產量、人均收入水平及其增長率、勞動者素質的變化、經濟結構(如一、二、三產業所占的比重)以及科學技術水平等項指標來表示。它們對經濟體制的深遠影響的例子俯拾皆是。無論是中央計劃體制還是有宏觀調控的現代市場體制的有效運轉,從控制論角度看,首先都要求計劃或調控當局掌握充分、及時而可靠的信息。而信息的搜集、加工處理、傳輸和使用都需要有優良的現代化手段——計算機網絡。過去,由于缺乏或忽視現代化手段,使得中央計劃當局的信息來源不完整、不及時、不可靠,從而也影響了決策的科學化。這可以算作生產力發展水平影響經濟體制運行的一例。反過來說,任何超越生產力發展水平所允許的范圍而形成的經濟體制,注定都是要以失敗而告終的。

與此同時,我們還應當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即一定的生產力水平與自然環境,并非唯一地與某特定經濟體制相適應,而可能與多種體制相適應。而且,生產力發展水平上的差異并不排除不同國家采取類似的經濟體制作為實現其各自的社會經濟目標的手段的可能性。因為一方面,任何不同的國家,其生產力發展水平和自然環境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另一方面,經濟體制的選擇和確立還會受到體制參與者意識形態的巨大影響。因此,在現實生活中,在生產力水平大體接近的條件下,經濟體制卻常常呈現出多樣性和獨特性;或者,在生產力水平相去甚遠的情況下,經濟體制卻又頗多相似。當然,經濟體制的狀態歸根結底還要受到生產力發展水平的制約。

影響經濟體制的社會環境中,另一類重要因素是上層建筑。它對經濟體制的形成和變動的影響是多重的,主要體現在意識形態、政治體制和社會文化背景等方面。國際環境和隨機事件有時在一定程度上也可能對經濟體制的確立和變動方向施加影響。顯而易見的實例是,盡管原來實行中央計劃體制的國家或遲或早要進行經濟體制改革,但是,南斯拉夫之所以率先進行,而且選擇了“自治”作為新體制的方向,這與20世紀40年代末發生的蘇南沖突兩國從意識形態上的徹底決裂到全面地斷絕黨和國家關系這一隨機事件不是沒有關系的。

總之,環繞著經濟體制的諸多因素都對經濟體制發生影響,而這些環境諸因素之間又有著犬牙交錯的相互影響關系。以美國為例,它的經濟體制中的“自由競爭”色彩比其他市場經濟體制的國家更濃厚些,這與美國發展過程中的各種環境因素有關。從自然環境看,美國幅員廣闊而土壤肥沃,氣候宜于發展農牧業,基本工業所需之煤、石油、鐵及其他金屬等地下礦藏也豐富,50%的面積是森林,東瀕大西洋,西臨太平洋,南靠墨西哥灣,海岸線長,漁產多,全境有8條大河,分向東西南北流去,不僅便利內地和沿海地帶的交通運輸,而且供給了無限的電力。這種自然環境吸引了大量的移民,他們被在遼闊的、尚未開發的土地上定居的可能性吸引到北美。曾經有大批的拓荒者們在艱難條件下勤奮勞動,逐步把邊界推向西部,出現了所謂“邊疆精神”。這種早期開發處女地的開拓者精神,以后在實業家身上仍然得到體現。

從社會環境看,美洲不像歐洲和亞洲,沒有封建制度的根基。正如恩格斯所說,美國是一個豐富、廣大、在開拓中的國家,有著純粹的“布爾喬亞”制度,不受封建殘余或君主傳統的束縛,沒有任何中世紀廢墟的阻擋。早期移民中有不少是不堪英國和歐洲各國暴君壓迫的人,他們充滿民主、自由、平等、自立和創造精神,把歐洲產業革命的新技術成就,帶到這塊原始新大陸上來。在當時那樣的自由開發中,人們只需對付兩種威脅:外國攻擊和森林野獸。美國的種族來源復雜,是一個“人種大熔爐”。無論從何方來,都可平等地開發土地,都有生路和機會,只要你有膽量,到處都可以去,成家立業,不受限制。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里,無論誰都可以成為資本家,至少是一個獨立的人,用他自己的手段為他自己而生產,只要勤勞而善經營,就可以擴大生產事業(恩格斯語)。這些從專制政權下解放出來的幾百萬移民,在短短的100年后就建立起一個充滿朝氣的新興資本主義國家,有了自己的共和國國會和政府。美國的獨立宣言強調政府的決策應該獲得人民的同意。美國的憲法到目前為止只修正了26條,使得這個國家能有比較健全的法制作為人們的行為規范與準則。政府曾經鼓勵人們開發處女地,荒地任憑占用,不取分文。隨著人口的增加和工商業的發展,移民們沒有停留在大西洋沿岸一條狹窄的平原上,一隊隊的冒險家翻山越嶺、披荊斬棘地西進,到1850年,美國的版圖實際上伸張到了太平洋。這時,美國北方幾個州的工商業正在迅猛地發展,這種發展需要保衛關稅和全國統一的、廣大的、自由的勞動市場,但南方幾個州卻是大地主的世界,他們靠幾百萬黑奴經營棉田、農場和牧場。南北方經濟和社會矛盾尖銳化的結果,發生了1861—1865年的解放黑奴的南北戰爭。戰爭一開始,馬克思領導的第一共產國際便在歐洲聲援北方聯邦的立場,馬克思和恩格斯在1861年寫的《美國的內戰》一文中分析,它不外是兩種社會制度的斗爭,即奴隸制度和自由勞動制度。這兩種制度不可能在北美洲同時并存,它只能以一個制度戰勝另一個制度而告終。戰爭以南方投降、奴隸制廢除、全國統一而告終。從此,黑人可以自由流動、自由就業,工業化條件進一步成熟。

綜上所述,美國在19世紀中期的自由競爭體制是在這樣的自然與社會環境下形成的:北美洲大陸幅員遼闊,具有豐富而多樣的資源,有大片大片的處女地可任憑人們自由開發;開拓邊疆的精神促進了交通運輸的發展,從而更有利于工商業的發展和大城市、大港口的出現;一開國便沒有封建制度的束縛,獨立的政府又實施保護關稅,使民族資本家不受外國工業輸入的威脅;在歐洲未能充分施展的科技發明到了美洲新大陸便發揮了推動工業的偉力,技術人才大量移居美國。1860—1900年,美國共計有67.6萬種新發明,包括電車、火車、輪船、電話、電報、電燈等,使得各地的距離縮短,物價大跌,使許多夢想變成了人們的日常生活;有廣大的、統一的國內自由市場,即使不靠輸出,當時的工業制成品也有銷路,盡管競爭非常激烈,但不至于形成把競爭對手排斥到市場之外從而窒息競爭的程度。

但是,到19世紀末,美國完成了向壟斷的過渡。銀行的新作用是一面加強資本的集中與壟斷,另一方面,也為政府干預經濟活動提供了方便的工具,為對付20世紀30年代大危機而實施的羅斯福新政,是美國在市場體制基礎上的宏觀調節機制的始端。

再以蘇聯為例,它是高度集中化經濟體制的發源地,除了因為它是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對于這個新體制應當是什么樣子的以及應當如何建立沒有可依據的經驗外,也同歷史環境有關。在革命前的俄國經濟歷史上,市場經濟的有效性和增長能力幾乎沒有得到過證實。19世紀90年代以后的俄國遠沒有達到像英國和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的發展水平,所以,與美國不同,俄國分散的市場經濟被視為是留下了停滯的歷史遺跡。在革命化的最初年代里,又因為受到了資本主義制度的包圍和14國武裝干涉,實行了“戰時共產主義”,即在大多數經濟部門中進行了決策過程迅速集中化的嘗試。但是,不久以后,列寧就認識到集中的指令不可能完全替代市場機制,于是導致了向新經濟政策時期的分散的分配資源的體制過渡。到1928年,新經濟政策中斷了。這除了決策者的主觀因素外,當時的客觀環境因素也對決策者所采取的抉擇有影響。

正是因為當時的新生蘇維埃政權是處于資本主義包圍和武裝干涉的威脅之下,為了生存,必須加強軍事力量,從而采取了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戰略方針,重工業投資的迅速增長,在沒有國際援助的環境下,其資金的積累主要依靠從農村征集,于是,又通過強迫集體化,使農業處于中央控制之下。在這種背景下,一個集中分配資源的體制實際上作為“戰時”或“備戰”的最佳體制而被選擇了。因為它能夠按照高度集中的決策意志最迅速地匯聚人力、物力和財力資源,把它們配置到優先重點發展的部門與地區。再加上蘇聯是一個擁有遼闊疆域和豐富資源的國家,十月革命后在政治上和意識形態上對廣大工人農民和進步知識分子的吸引力與號召力,使得它在相當程度上對由于經濟體制運轉不靈所引致的生產效率低下具有較強的承受力。

但是,這種集中的體制與西方的大型壟斷企業集團運行的效果不同。這是因為,西方壟斷集團的企業有著同質的環境進行工作,而且它們只構成某個部門或市場的一部分。這種集團不僅經常注意國內對手的活動,也要對國際競爭者的活動加以關注。蘇聯的工業體制則囊括了所有工業部門的所有企業,國內企業之間的競爭非常微弱,又沒有外來的競爭可言。尤其要指出的是,蘇聯全國的企業并不是在同質的環境下工作,執行中央的決策時,各地區都在尋求自己的特殊利益,加上國內各民族在歷史和傳統上的差異,教育水平和價值觀也不相同,人們共同偏好的結構越小,集中的方針和指令越容易被誤解和歪曲,信息將會變形,決策的執行將同中央計劃的要求脫節,這些環境因素都會對中央計劃的效果產生反作用。從宏觀來看,蘇聯長時期地優先發展重工業,又把國民生產總值的相當部分用于軍事開支,導致國民經濟比例失調。高浪費、低效益成為蘇聯經濟之痼疾,而且產品質量次劣,技術陳舊。比如,蘇聯機械制造業的機床臺數等于美、日、西歐的總和,但其產品達到國際水平的只有38%。盡管集中的經濟體制為蘇聯實現“粗放”的發展戰略起過積極的歷史作用,在戰前的幾個五年計劃里,工業總產值增加了5.5倍,在歐洲從第4位上升到第1位,在世界從第5位上升到第2位;但戰后西方發生了以微電子技術為主要標志的新科技革命,目前發達國家的許多工業部門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有80%是靠新技術來取得的。與此同時,蘇聯的工業勞動生產率只相當于美國的55%,農業勞動生產率只有美國的25%。勞動生產率落后的根本原因是技術進步受到阻滯。蘇聯科技水平落后于西方15—20年,蘇聯自己估計,計算機技術要比西方落后8—12年。20世紀60年代,蘇聯工業勞動生產率還居世界第3位,次于美國和法國,從70年代初以來,蘇聯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便呈下降趨勢,后來退居到第5位,次于聯邦德國和日本。正由于勞動生產率落后,盡管蘇聯的勞動力數量比美國還多1/3(蘇聯有13000萬勞動力,而美國只有9000萬勞動力),但蘇聯的人力資源緊缺程度極為嚴重,加之自然資源在粗放發展的條件下又有極大的浪費,當資源基地東移后,開發條件惡化。所以,從資源配置來看,粗放發展的戰略實難繼續維持。而要從粗放發展戰略轉變成集約發展戰略,又非進行深刻的、真正革命性的變革不可。至于蘇聯改革為什么失敗,這里不作詳細分析。

綜上所述,如果說,資本主義包圍和武裝干涉的威脅,曾經是蘇聯領導人當時作出高度集中體制的抉擇的外部環境因素,那么,西方發達國家的新科學技術革命的挑戰則是蘇聯20世紀80年代進行的改革的外部推動力。這也可以說是環境因素對體制變革的影響。當然,變革的前景又受到其內部極其復雜的環境因素的制約和西方壓力的影響。

經濟體制與環境因素的關系又是辯證的。美國經濟學家M.弗里德曼在他的名著《自由選擇》中曾經對日本和印度的經濟體制作過比較,即對1947年印度獨立后30多年和1868年日本明治維新后30多年各自所處的環境因素作了分析。[42]

從時間上看,盡管兩國的上述經歷相隔80多年,但在弗里德曼眼中則極為接近,也就是說,兩國的某些“外部要素”在許多方面呈現出近似的現象。如:兩國都有古老的文明和發達的文化;地理位置均處于東方;都有高度等級結構化的人口,日本有大名和農奴,而印度則為種姓制度。當然,環境因素的差別也是存在的,如:從資源稟賦看,印度要遠勝于日本;其時印度所面臨的國際環境亦優于1868年日本所處的國際環境,印度自1947年以來得到了大量的資金,其中許多是國外贈送的,相反,日本當時卻處于與世隔絕的狀態;從技術水平看,3個多世紀的與世隔絕,使得日本對外部世界茫然無知,故遠遠落后于西方,而1947年印度的技術水平雖然大大落后于西方,但差距要小于1867年日本與當時先進國家之間的差距;從“初始人口”角度看,1947年時的印度,其許多領袖大多曾在先進國家受過教育(主要在英國)。更為有意義的是,英國對印度多年的殖民統治,為其留下了一筆可觀的“珍貴遺產”:一批訓練有素的民政管理人員以及與之并存的現代工廠和完好的鐵路系統,這同1868年除了中文以外無人能懂外語的日本形成鮮明的對照。

“環境因素”中的一項重要內容為“隨機事件”。從這一點來看,日印兩國也相差甚遠。日本除了幸運地在明治維新后不久遇到了歐洲蠶繭嚴重歉收而靠出口生絲獲得比通常多的外匯的機會外,就再沒有什么好的機遇了。而印度1947年前后的運氣可以說一直不錯。

兩國的相似點有之,差別又幾乎均有利于印度,但30多年的經濟發展結果卻天差地遠。到20世紀初,日本已擺脫了封建結構,讓幾乎所有的公民都有參與社會和經濟活動的機會。普通百姓的境況迅速改變。在國際政治舞臺上,日本也已經成為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經濟的迅速發展成為其在中日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等幾場影響深遠的戰爭中取勝的物質基礎。

印度又如何呢?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來,經濟仍然近乎停滯,其人均國民收入的增長在1965—1984年平均年增長1.6%[43],而且兩極分化嚴重,最貧窮的1/3人口的生活水平反而下降了。

對于這種現象,弗里德曼作出的解釋是:日本充分運用了市場體制,而且使價格機制的三位一體的功能得以發揮。而印度則從殖民統治中走出卻又陷入了政府“鐵手”的控制之下,或者說采取了集體主義政策。[44]類似蘇聯的五年計劃出現了,投資項目被中央計劃詳細地規定了,外匯、工資和物價管制普遍化了。這個例子說明有利的環境因素不一定導致良好的經濟結果。

我們援引弗里德曼這段對比分析之目的,在于說明我們在比較經濟體制時,不僅要注意到環境因素對個別經濟體制的有利作用或制約作用,而且還要注意到,在對環境因素作了對比分析之后,導致經濟結果的差距只能從經濟體制上的差異去尋找。

我們還可以對中國和蘇聯的中央計劃經濟體制轉換進程中具體環境因素的影響作些分析。中國10多年的改革進程基本上是穩定有序的,是漸進的過程。而蘇聯6年的經濟改革難以推進,各種方案基本上是“紙上談兵”,最后失去穩定有序的改革時機,而引發了社會的“大爆炸”,目前不得不實行強制性的轉軌。中國在漸進過程中生產是增長的,人民生活是改善的,而蘇聯則相反。

中國的改革過程也是由中國的具體國情決定的。首先,中國是一個人口眾多的、發展中的社會主義國家。中國人口的數量近4倍于蘇聯。中國人口密度是蘇聯的8倍多,中國如果不能伴隨改革而保持著社會的穩定,則不僅中國會大亂,還會引起世界不安。改革前中國在農業中的就業人數幾乎占總就業人數的3/4以上,中國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比例在1978年分別為15%和11%左右,遠遠低于蘇聯的39%和41%,這說明中國在改革起步時的工業化、社會化程度和經濟發展的總水平比蘇聯低得多。如以當時兩國官方匯率美元計算,1978年蘇聯人均進出口額比中國幾乎高出20倍,這說明在改革起步時,中國經濟與國際經濟聯系弱得多。[45]1978年中國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為230美元,蘇聯為3700美元,盡管國際上認為這一估算數字不完全準確,但還是可以說明兩國的綜合經濟實力懸殊。中國的國情決定了中國不僅需要保證社會穩定,而且中國的市場發育也需要一個較長期的漸進過程,不可能“一躍而入”(The big bang)。

其次,中國和蘇聯的中央計劃體制的嚴密程度和社會覆蓋面也有很大的懸殊。蘇聯的歷史傳統以及由于它作為中央計劃經濟體制的母國,這種體制已經運行了半個多世紀,根深蒂固,而且覆蓋了全社會和經濟活動的各個領域。對這種體制的改革牽一發而動全身,改革的難度和阻力很大。中國的中央計劃體制是1953年以后才從蘇聯學習搬用過來,大約在5年以后,中國當時領導人毛澤東就已經開始注意本國國情,反對照抄照搬。中國計劃統計人員的數量、質量,以及指令性計劃制定的嚴密程度或是對執行指令性計劃要求的嚴格程度都遠不及蘇聯。再加10年“文革”動亂又把本來就不夠健全的計劃體制沖垮了。尤其在廣大農村,中國比蘇聯農村的機械化社會化程度也低得多。所以,中國的改革從農村開始,簡便易行,自下而上,逐步發揮示范的效果。而蘇聯的集體農莊制度已建立60年,蘇聯農業已經高度分工專業化了,機械化程度也高得多,農民在20世紀60年代已吃上“大鍋飯”,拿固定工資,實行5日工作周,成了農業工人,鑒于這些情況,蘇聯農村很難搬用中國式的分戶經營承包制。蘇聯農業形勢之糟糕說明他們還沒有尋覓到促進農村商品經濟發展的合適途徑。況且,蘇聯總人口的70%在城市,改革也很難從農村起步,也難分步進行。

再次,兩國所面臨的國際環境不同。蘇聯作為超級大國之一,戰后與美國長期爭霸,軍費在預算支出中的比重以及軍工在產業結構中的比重都很大,產業結構調整的難度更大,而且在第三世界同西方爭奪的包袱也很重,所以戈爾巴喬夫和蘇聯政府的很大精力花在同西方搞緩和,而不能集中精力搞國內的經濟建設與經濟改革。中國不爭霸,又沒有參與軍備競賽,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更是集中精力以經濟建設為主。而且港澳臺的海外同胞基于中華民族的認同感在開放后積極支援祖國的改革和建設,使得中國的改革開放有著相對良好的國際環境。

最后,中國黨和政府在改革中始終發揮著強有力的作用。因為改革過程是利益的調整過程,沒有強有力的政府領導是難以順利實施的。中國共產黨在處理歷史遺留的政治問題時采取了“團結起來向前看”的正確方針,在理論上,既積極地解放思想,一切從實際出發,對傳統理論觀念中的不科學成分進行大膽的突破,撥亂反正;同時,又十分注意維護社會安定,保持改革的良好社會環境。對政治體制改革采取更加穩妥的方針,以便保證經濟改革措施順利實施。蘇聯在改革中,政府危機深重,民族矛盾激化,市場供應短缺狀況一直沒有緩和,人心和社會不安,這也是改革中不利的環境因素。

總之,中國最近十多年的歷程表明,中國人民只能根據中國的具體環境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中國人民只能沿著這個方向繼續不斷開拓前進。

(四)與中國經濟體制擇優有關的幾個認識問題

眾所周知,中央計劃體制是按照全社會是一個大辛迪加的設想,由中央計劃機關用行政方法主要以數量而不是以價值形態、層層下達強制性的投入—產出指標,直接控制企業的生產經營,統一配置全社會的資源。在這種體制安排下,企業必然是行政機關的附屬物,經濟活動的決策權力必然是高度集中的。企業的生產經營主動性和職工個人的積極性、創造性受到束縛。于是,各國改革的初期,總是從直觀上把中央計劃體制的弊病歸結為決策權力過度集中,因而,一般的思路都是不改變原來行政機關對生產單位進行的微觀干預,體制轉換僅僅在行政系統內的各層次間作些權力調整,即把決策權力分散一些。用經濟學家的語言,這叫作“行政性分權”的改革。

行政分權的改革不能克服傳統中央計劃經濟體制的固有弊端,也沒有改變原體制的實質,行政分權的結果,資源的主要配置者和經濟活動的主要調節者仍然是政府行政機關,只不過有時把部門協調改為地區協調或行政性大公司協調,或者把直接行政協調改為間接行政協調。實踐證明,這種改革思路都沒有尋覓到更有效配置資源的新體制,往往使改革走進了死胡同。即便地區或集團由于分權獲得了一定利益而釋放出一定的能量,但繼而就陷入了困境。

自1978年以后的改革是中國經濟發展史上的重大轉折,是中國經濟體制轉換的真正開端。這場改革是由農村到城市逐步展開的。農村改革成功的意義不僅大大推動農村經濟的發展,也為推進城市改革創造了良好的環境:(1)食品和輕工業產品供應豐富,城市居民生活隨之改善,人心大為安定;(2)農副產品供給增多,有條件使其價格首先放開,為價格全面改革探索了經驗;(3)大批從事副業生產的農民進城,開創了勞務市場,帶動了城市第三產業的興起;(4)大批農民進城,與原有的工業和城市管理體制沖突,形成了從體制外對體制內改革的包圍和推動;(5)進一步解放了人們的思想,尤其是市場功能有了示范的效應。在此情況下,中國及時把改革的重點從農村轉到城市,并在1984年10月的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上通過了《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全面闡述了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思想理論基礎,指明了改革的基本方向,對改革作出了全面的戰略部署。這個決定明確指出,社會主義經濟是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

根據近10年的理論與實踐的探索,中國逐步形成了一種新的經濟體制,它的基本構架如下。

(1)全社會的經濟細胞是多種所有制結構中產權明晰、自主經營、自負盈虧、面向市場、平等競爭的企業。它們是獨立的經濟法人,在市場競爭的優勝劣汰中決定自己的生存、發展或破產。

(2)全社會的經濟活動通過包括商品和各種生產要素在內的統一市場聯系和協調。市場是對內、對外開放的。在競爭中形成的均衡價格是經濟活動橫向聯系的主要信息語言或者叫作基本參數。

(3)政府機關和事業、社會機構的基本經濟職能,是運用財政、信貸、外匯等收支及利率、匯率的調整作為經濟工具對宏觀范圍的供需實行總量管理,并主要通過市場來間接調節;促進市場體系的發育,制定市場管理的法規,保護市場活動中的公平競爭;懲治違法和破壞公平競爭的活動;等等。

(4)建立和健全多元的、覆蓋全社會的社會保障體系,一方面作為競爭機制的補充,維護社會安定,另一方面也是對社會成員基本人權和福利的保證。

有些經濟學家認為,中央計劃體制的真正弊病在于缺乏競爭性市場機制。筆者基本同意這種看法,從中國改革的歷程看,我們對這個問題的認識,經歷了一個長期的反復的過程。下面,圍繞著改革目標模式擇優,談六點有關的認識問題。

(1)要不要公開明確地提出體制轉換的目標是市場經濟?

長期以來,我們把市場經濟排斥在社會主義經濟范疇之外,即使改革開放以后,在不少方面對傳統觀念已有了較大突破的情況下,對市場經濟仍然諱莫如深。人們可以接受商品經濟,但避而不談市場經濟;可以談論市場調節,而忌諱提市場經濟。這種現象的思想認識根源是受教條主義束縛所致。

眾所周知,馬克思主義創始人曾經設想過“一旦社會占有了生產資料,商品生產就將被消除”。此后,幾乎一個世紀以來,人們對此設想采取了教條主義的態度。人們可以看到在世界范圍內,不論是東方的馬克思主義者還是西方的馬克思主義者甚至反馬克思主義者,不論是社會主義制度的擁護者、支持者還是反對者,都把排斥商品、貨幣、市場、競爭的中央計劃經濟體制視為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根本特征之一。于是,“計劃經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資本主義”便成了一切社會主義者的信條,也成了一切反社會主義者的利劍。

從理論史的角度看,遠在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確立之前,西方研究社會主義經濟的學者帕累托及其后的巴羅內、泰勒等人就在設想和論證中央計劃機關是未來“產品經濟”理想王國里資源的唯一配置者,而反社會主義的米塞斯、哈耶克、羅賓遜等人又以“計劃經濟=社會主義”為前提來攻擊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在理論大論戰中作為社會主義捍衛者的蘭格,長期被視為“市場社會主義”的倡導者,其實,他要引入社會主義的市場充其量也只是電子計算機中模擬的“市場”而已,并非現實的市場。而在社會主義制度確立之后,幾乎所有社會主義國家意識形態領域里占主導地位的經濟理論著作都把市場、競爭排斥在社會主義經濟范疇之外,把市場經濟與資本主義等同,只詛咒其可惡的自發性,而不研究其效率。

從體制與政策史的角度看,盡管經過了從“戰時共產主義”向“新經濟政策”的轉變,但是列寧并沒有來得及從原則上根本改變社會主義制度下商品經濟消亡的理論,從而也沒有明確地尋求到社會主義經濟體制的新模式。“新經濟政策”的指導思想只是“暫時的退卻”,而不是模式的轉換。因此,當蘇聯在20世紀30年代自認為已經建成社會主義制度之后,很自然地仍然按照“產品經濟”的理想,依據“由社會統一組織生產、統一分配”的原則來建立中央計劃經濟體制的。在這種“理想”和原則支配下的體制安排必然是單一的公有制、決策權力高度集中、由行政方法配置資源、用數量指令協調經濟活動、由中央計劃機關層層下達強制性的投入——產出指標來統一配置全社會的人力、物資與資金等社會資源。

當這種體制被確認為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根本特征之后,理論上的教條主義束縛又進而表現為政治上“左”的桎梏。這就使得不少社會主義國家在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的進程中,不敢觸動中央計劃經濟體制的基本框架,不敢設想讓市場作為資源的主要配置者和經濟活動的主要調節者,最多只是把它當作在一定范圍內不得不暫時容忍的“異己物”來對待。

中國10多年的改革實踐已經證明,初步發育的市場機制已經使中國經濟大為改觀,然而“計劃經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資本主義”的信條仍然禁錮著人們的頭腦,在政策實踐中也不時地表現為一種“左”的棍棒,繼續阻礙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鄧小平近來的一系列講話,明確指出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不是區別姓“社”與姓“資”的標準,破除了近一個世紀的重大理論桎梏,是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實踐經驗的科學概括與總結,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重大發展。我們學習鄧小平的講話,就要認真轉變觀念,真正了解市場經濟體制的本質與作用,使改革的目標更加明確,而不應當再繼續回避市場經濟的提法。

(2)否認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兼容可行性的國際教訓。

這里,我想澄清的是,蘇聯解體并非由于提出了什么“向市場經濟”過渡的改革目標。實際情況是,蘇聯官方長期批判“市場社會主義”。就是在戈爾巴喬夫任職的前幾年,也并不明確改革的目標模式是什么,直到聯盟解體的前一年,經過激烈的爭論,才提出“向市場經濟過渡”的目標,各派政治力量爭相拋出400天或500天試圖突變式地“一躍而入”市場經濟的方案。當時,一些蘇聯人士就認為,那些眾多的方案是“空想”,是“宣傳”,是“欺騙”,是“爭奪權力的手段”,他們叫喊的“向市場經濟”過渡只有設計,沒有施工,根本未進入實際操作階段。聯盟解體前的經濟生活現實絕不是“市場化”了,而是市場極度不發育,原來的“看得見的手”已運轉不靈或停止運轉,“看不見的手”又限于“紙上談兵”。資源配置出現真空和混亂。因此,我們絕不能從現象邏輯上看到蘇聯曾提出“向市場經濟過渡”而后解體,就回避提市場經濟。

這里還值得研究的是,南斯拉夫的社會主義自治制度為什么也宣告了破產?除了政治的、民族的原因以外,從經濟體制的表象來看,“自治”體制從理論到實踐都與中央計劃體制分道揚鑣、南轅北轍,但是,南斯拉夫聯邦卻與蘇聯聯盟“殊途同歸”于解體,與此同時,西歐的一體化卻在加速進展。對此,我們不能不進一步深入思考。

南斯拉夫是原社會主義國家中最早提出社會主義經濟仍然是商品經濟的國家,強調企業應成為獨立的商品生產者并按經濟規律行事。在20世紀50年代中的“市場學派”與“計劃學派”的爭論中,“市場學派”曾占了上風。但是,在實踐中,“自治”體制的著眼點仍然是把過度集中的權力分散給共和國、地方、生產單位甚至勞動者個人,而不是著眼于形成競爭性的全國統一對內對外開放的大市場,從而也沒有達到優化資源配置方式和提高經濟效率的目的。具體地說:第一,作為“自治”體制基礎的“社會所有制”的產權責任,比中央計劃體制基礎的“國家所有制”更不明晰。依據原南共領導人、理論權威愛德華·卡德爾關于社會所有制的經典解釋,它“既是人人的,又不是任何人的”,于是,公有財產更加典型地成了“沒有主人”的財產,“人人”都可以像“對待自己的財產”那樣去使用它,但卻像“對待別人的財產”那樣地不承擔責任。其表現出的直接后果是相當數量的企業長期沒有任何積累,甚至是負積累。盡管在收入分配時搬用了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的一些經典辭藻,實際上企業收入是被職工吃光分光,擴大再生產所需資金長期依賴貸款。

第二,作為“獨立商品生產者”的企業內部是由工人自治管理的,生產經營由輪流當選的工人委員會集體決策,而且濫用協商原則,往往抓不住有利時機。企業之間的管理水平極不平衡,企業內部歷屆決策集體的操作質量又極不穩定,這也使競爭機制和統一市場難以形成。

第三,南斯拉夫雖然是最早運用市場機制的社會主義國家,但也許是為了避免因實行“市場經濟”而遭到被批判為搞資本主義的內外壓力,事事拘泥于馬克思主義書本中的經典辭藻,以另一種“左”的形式創造了很多更加具有空想色彩而脫離實際的理論和提法,比如,說企業之間以及企業與事業單位、社會團體之間的關系是“自由人的聯合體”、是“活勞動與物化勞動的聯合”等,企業之間的經濟聯系要通過所謂的“自治協議”和“社會契約”來進行。且不說協商過程中如何扯皮,據資料介紹有70%的合同不兌現,更重要的是這種一戶一例地協商價格并不是在競爭中形成的均衡價格,價格機制的功能不能充分發揮。市場體系也不完整,只存在消費品市場,而沒有生產要素市場配套,理論上拘泥于勞動力不再是商品,不能有勞動力市場,同時也沒有資本、生產資料和技術市場,從而市場機制無法充分發揮作用,而不規范的“黑色”“灰色”市場充斥社會經濟生活。沒有規則的公平競爭機制就不能促進企業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產品質量、刺激產品更新換代和技術進步。南斯拉夫還是最早提出對外開放的社會主義國家,但他們把引進外資局限于借外債的形式,恐懼引進外國資本直接投資是引進資本家,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引進的外國直接投資不及3億美元,這就不利于借鑒外國的先進技術與管理經驗。終于,南斯拉夫因長期經濟低效而陷入外債困境和持續10年的滯脹、危機。

第四,南斯拉夫曾宣布“國家經濟職能消亡”,完全否定了統一的聯邦政府對經濟的干預作用,這在理論上是從另一個極端以另一種形式表現的教條主義。在實踐過程中,否定中央集權國家主義的同時,使共和國和自治省的國家主義得到強化,形成“經濟共和國主義”。各共和國和自治省閉關自守,使全國統一的現代化經濟部門如交通運輸、郵電通訊、燃料動力等遭到分割,有礙南斯拉夫統一市場的形成。聯邦政府也沒有能力對宏觀經濟進行調節。

綜上所述,南斯拉夫的自治體制雖然一度因分權而釋放出一定的能量,表現過一定程度的生機活力,但由于它沒有形成有效配置資源的機制,在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來陷入長期滯脹的困境和危機而不能自拔。1989年南斯拉夫政府曾總結10年危機的教訓提出了向統一市場經濟方向改革,也取得了遏制超級通貨膨脹的初步效果(從4位數降到2位數),但因民族矛盾已經激化和表面化,導致分裂和內戰,改革計劃也隨之中斷,現在已經成為歐洲的一個“爛攤子”。

我們還可順便提到,匈牙利雖然在1968年的改革中已經取消了對企業下達的指令性計劃和物資調配計劃,部分地放開了價格,曾經以過渡到“計劃與市場相結合”的新經濟體制著稱,但隨后又陷入了困境而未能自拔,除內外各種環境因素外,從經濟體制改革本身分析,據匈牙利經濟學家的總結,是因為它進入了“間接行政控制”的怪圈,即企業雖被允許進入市場,但市場的一切信號和參數都是由中央計劃決定的,難以形成競爭機制,所以,并沒有發育健全的市場體系。

綜上所述,悲劇性的國際教訓說明,在幾十年間,蘇東國家此起彼伏的經濟改革并未明確地以建立競爭性統一市場為目標,而在“行政性分權怪圈”中走進了死胡同。其理論認識根源就是否認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兼容性,總是把“消滅市場作為社會主義經濟的理想目標,而一定程度地利用市場只是暫時不得不作出的‘痛苦選擇’”。這還是從“左”的方面把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割裂開來,“要社會主義,不要市場經濟”。而到20世紀80年代末,由于無市場競爭機制的社會主義經濟長期缺乏生機活力,有些國家為了要突發式地“一躍而入”市場經濟,又紛紛拋棄社會主義基本社會制度,這是從“右”的方面把社會主義同市場經濟割裂開來,即“要市場經濟,不要社會主義”,其理論根源仍是否認社會主義與市場機制的兼容性。況且,這些國家當前的現實還說明,“市場經濟”也并不能突發式地“一躍而入”的。可見,在理論上否認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兼容,所付出的代價多么沉重。現在該是我們徹底擺脫這種理論桎梏的時候了。

(3)市場經濟體制的客觀必然性不以社會基本制度的變更為轉移。

我們不應當回避“市場經濟”的提法,還因為“市場經濟體制”具有客觀必然性,它是在人類經濟活動的過程中自然產生和發展的。一般說來,市場越發育健全、越成熟,該社會的經濟就越發達。在這里,簡要概括一下筆者對市場經濟體制本質與作用的認識。

市場,是使商品(包括生產要素)和勞務(包括技術和信息)買賣關系得以發生的媒介。通過市場力量達到配置資源目標的做法和制度安排就是市場體制。運用市場體制作為配置資源主要方式的經濟就是市場經濟。

市場體制的物質載體是商品與勞務銷售系統。市場體制的重要特征是發揮價格體系的三大功能。正是由價格體系這只“看不見的手”在市場上發揮著傳播信息、提供刺激和決定收入分配這三大功能,從而在市場上協調著千百萬人的自愿交易活動。市場特征的有效性是保證公平競爭規則、消費者主權以及與之相應的法律體系。市場體制的平衡調控杠桿是貨幣金融體系和財政稅收體系。市場體制的本質是優勝劣汰的競爭機制。市場體制的作用是通過競爭達到生產要素優化組合、資源優化配置的目標。

市場體制是在社會經濟發展過程中自然產生和逐漸發展起來的。它是經濟從不發達通向發達的必由之路,是經濟關系客觀發展的規律性過程的結果,因此具有不以任何個人、集團、階級、政黨的意志為轉移的必然性,當然也就具有不以社會基本制度變更為轉移的客觀性。

市場特征促進經濟由不發達到發達,它自身也隨著經濟發達的過程而日益發達完善。現代市場體制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成果。

(4)如何正確看待市場體制的效率與缺陷?

市場體制的效率,無論在近幾百年人類文明史上,或是在當代社會經濟的實踐中,都已經得到了證明。

這里,用不著列舉世界經濟發展史的詳細統計資料,只需重溫一下馬克思、恩格斯的《共產黨宣言》,讀著他們在書中所作的那些準確生動的描述,我們就可以體會到市場體制的歷史作用了:正是由于市場體制的效率,使“資產階級在歷史上起過非常革命的作用”,使它在“不到100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它第一次證明了,人的活動能夠取得什么樣的成就。它創造了完全不同于埃及金字塔、羅馬水道和哥特式教堂的奇跡;它完成了完全不同于民族大遷移和十字軍東征的遠征。”“不斷擴大產品銷路的需要,驅使資產階級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須到處落戶,到處創業,到處建立聯系。”“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市場總是在擴大,需求總是在增加。”“世界市場使商業、航海業和陸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的發展。這種發展又反過來促進了工業的擴展。”“自然力的征服,輪船的行駛,鐵路的通行,電報的使用,整個大陸的開墾,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術從地下呼喚出來的人口,——過去哪一個世紀能夠料想到有這樣的生產力潛伏在社會勞動里呢?”……試問,在資本主義經濟發展史上,生產力發展得如此“大躍進”究竟靠的是什么“法術”呢?顯然,那就是競爭性的市場體制。

在當代,同樣是由于市場體制的競爭作用推動了第三次科技革命,出現了一系列劃時代的先進生產工具,如電子計算機、機器人、人造衛星等;勞動對象也隨新科技革命成果而擴大范圍、提高質量、加快生產速度;勞動者的文化技術素質和應變能力也隨日新月異的科技進步而極大地提高。生產力基本要素如此大大地優化,推動著新興產業迅猛地群體地出現,研究開發還日益國際化,出現了資本主義經濟發展史上生產力的又一次新的飛躍,其結果是把發達世界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又推進到一個新的階段。這仍然是市場體制效率的充分生動的體現。

效率的背面是缺陷。優勝劣汰有利于強者而不利于弱者,從而導致個人、集團、階層、地區之間收入不均和發展不平衡,這是市場體制的缺陷。效率與缺陷是同一事物的兩個方面,正因為市場體制是客觀的,它不可能盡隨人意只保留其正面效應而不呈現其負面效應。因此,人們不可能僅取其“利”而任意舍棄其“弊”,“利”和“弊”是相伴隨的。但是,人類社會要進步、要發展、要繁榮發達,就不能沒有效率,就不能繞過或舍棄市場體制,也就不能避開市場體制的缺陷。

鑒于市場體制的缺陷不能由市場體制本身來克服,同時,還由于現實經濟中的市場不可能是“完全競爭的市場”。所以,政府的宏觀政策體系以及保護競爭中的弱者的社會保障體系,就是市場體制的內在有機組成部分和必要的補充。

(5)市場經濟體制中的政府作用。

在市場經濟體制中,政府的作用不僅必不可少,而且體現社會的性質、方向和社會的發展階段。自從形成“擁有統一的政府、統一的法律、統一的民族階級利益和統一的關稅”的現代國家以來,在經濟學說史上就討論關于政府干預和市場自發力量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迄今已經500多年。

在西歐老牌資本主義國家流行了大約三個世紀的“重商主義”,是古典的國家干預理論和政策主張。它反映原始積累時期商業資產階級要求借助現代國家的力量去擺脫教會、地主、城鎮封建行會對擴大市場活動的限制、割據和障礙,主張建立一種新型的秩序以滿足他們擴大市場范圍的需求。古典的國家干預論對增加原始積累和促進市場經濟的發育有過重大的作用。

隨著工場手工業向機器大工業過渡,重商主義逐步被自由放任主義取而代之。亞當·斯密在他的力作《國富論》中著重批判重商主義的國家干預主張,論證讓資產階級自由地追逐個人利益的自由放任思想。斯密所謂“看不見的手”的信條統治了主要發達國家經濟學領域一個多世紀,直到20世紀30年代。這種古典的市場自發作用理論適應了工業資本擴張市場的客觀要求,對于為自由市場提供充分的活動范圍起了積極的推進作用。但是,即使是在斯密的信條中,仍然要求政府起三方面的作用:維護社會基本制度;設立嚴正的司法機關以保護個人自由;建立并維護公共事業與基礎設施。

自20世紀30年代之后,成為許多西方國家正統經濟學的凱恩斯主義是在市場體制的效率與缺陷都顯露得相當充分而發生了世界性大危機的背景下,作為反危機的理論體系和政策主張應運而生。

凱恩斯在其代表作《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中,一方面肯定了市場體制的效率,另一方面著重提出了通過政府干預經濟以糾正市場缺陷的政策主張。西方經濟學的領域由此實現了由微觀到宏觀的突破。經濟學領域的“凱恩斯革命”推動了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在幾十年間生產和收入創歷史紀錄地增加,達到了“空前的繁榮”。與重商主義的古典國家干預論不同,凱恩斯主義的新古典國家干預論主要不是把國家作為促進經濟發展的工具,而是在對市場缺陷進行理性分析之后,把國家的作用視為保證市場體制效率的必要補充。

到20世紀70年代,西方7個主要發達國家的“黃金時代”過去了,出現了經濟危機與通貨膨脹并發的“滯脹癥”。凱恩斯主義由于對此無能為力而受到嚴重挑戰。西方經濟學界又有一股向自由放任主義“復歸”的思潮,主張新自由主義的學派林立,如現代貨幣學派、供給學派、產權學派、新制度學派、公共選擇學派等。在撒切爾夫人和里根執政時期,新自由主義分別成為英美兩國的政府經濟學。新自由主義重新肯定“看不見的手”的作用,強調糾正市場缺陷的唯一辦法是完善市場體制本身,而不能依賴市場以外的政府干預,并認為政府干預本身存在很多弱點,如成本高、浪費多;官僚主義嚴重;由于國家濫用權力而社會弊病叢生等。他們要求全面重建市場體系,把市場競爭原則看作是一個法則。但是,即使是在新自由主義思潮活躍以來,西方各發達國家的政府在維護社會基本制度、創建基礎設施、提供行情預測、協調產業部門間和地區間甚至國家間不平衡的政策等方面,仍然繼續發揮著強大的作用。

從市場發育初期的古典國家干預論到現代市場體制中的一國政府甚至多國政府集團對經濟的適度干預,不僅都是人類文明成果的體現,而且反映各個時期社會的性質和發展階段。世界各國政府在500多年間對市場經濟的促進或修補作用的經驗極其豐富,我們抽掉其階級烙印,都是可以結合我國現階段的國情認真加以研究、吸收和借鑒的。

(6)關于中國新經濟體制的稱謂問題。

第一,如上所述,市場經濟具有不以人的意志、不以社會基本制度變更為轉移的客觀性。現在,鄧小平明確破除了“計劃經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資本主義”的理論教條,市場經濟的效率也已從國內國外、正反兩方面的經驗得到了證實。因此,我們不應當再回避“市場經濟”這一提法。

1984年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關于“有計劃商品經濟”的提法,在當時歷史條件下是認識上的重大突破。這些年也起了推動實踐前進的積極作用。但是,商品經濟與市場經濟在性質上沒有根本區別。而在內涵、外延和程度上,市場經濟更寬廣、更現代、更發達。商品經濟只解決為交換而生產,它僅區別于自然經濟和產品經濟,而市場經濟則如前所述包含一整套體系,它不僅限于商品交換,還包括勞務、技術、信息等市場,而且市場要求空間不斷擴大,由國內市場到世界市場,一般說來,市場空間越廣闊,交易成本越低,效益越高,資源配置越趨合理和優化。因此,我們的認識還需要前進。現在看來,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這一提法沒有明確物質第一性、意識第二性的關系,實際上,商品經濟具有自發性,是不可能“有計劃的”。“計劃”是主觀意識,是商品經濟的外部因素,它只能在認識商品經濟規律的基礎上作為調節的手段以彌補與校正市場的不足,而不可能使商品經濟按計劃行事。

總之,市場經濟是一整套體系和制度安排。它要解決的是競爭機制問題。它意味著反對壟斷、封鎖、割據;它包含著公平競爭法規、消費者主權;包含著利用利率、匯率、稅率等平衡與調控的杠桿體系;它意味著開放門戶和遵守國際市場慣例;而所有這些,在“商品經濟”的概念中是難以包含的。為了使改革的目標更加明確,改革的步伐加快,需要正式提出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

第二,在“市場經濟”前要不要加和加什么限制詞更好?討論中,有人主張不必加任何限制詞。但多數人認為,不加任何限制詞,在當時恐怕難以為某些領導人和廣大群眾所接受,覺得還是加一個“社會主義的”限制詞為好,免得引起政治上的震動。可是,好不容易把計劃與市場從“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政治框架中解脫出來,還原為不同的“資源配置方式”,現在又加上一頂“社會主義”的帽子,怎么解釋呢?著名經濟學家于光遠的解釋是:這是在“社會主義國家”實行的市場經濟。高層領導從全局和實際出發,最后采用了這一稱謂。

在討論過程中,我個人曾經認為,目標要明確為向市場經濟體制過渡;但在從中央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的進程中,特別是在過渡初期,可否加上個“政府主導型”或“政府協調型”的提法可能比較切合實際。因為:第一,“政府主導型”的提法,可以明確我們建立的市場經濟不是盲目的、無政府狀態的。第二,我們的政府是社會主義國家的行政機關,當然也就體現了我們的社會性質。第三,“政府主導”的手段不是原來意義上的“計劃”,也不僅僅是財稅金融等宏觀調節工具,它包括維護社會基本制度;制定各種法規維護市場秩序;建立交通運輸、倉儲設備、燃料動力基地與通信網絡等基礎設施;制定地區和產業政策;制定中長期規劃和總體發展規劃;運用調節杠桿保持宏觀均衡協調發展;提供行情預測與各種信息;等等。所以,“政府主導”比“有計劃”“宏觀調控”等概念更廣泛、更全面、更準確。而“計劃與市場結合”的提法,有時可能會導致把主客觀等量齊觀的二元論的誤解,或引起“各取所需”的爭論(有人強調計劃,有人強調市場)。“政府主導型”的市場經濟,可能更符合中國當前市場經濟發育尚處于初級階段的實際,又符合中國的市場經濟體制是由中央計劃經濟體制轉軌而來的特點。

還應當明確的是,任何經濟體制并不直接產生經濟效果,它要以體制參與者的行為作中介。而體制參與者不外乎是個人(生產者與消費者)、集團(企業、事業團體)、政府。政府作為體制參與者的行為主要是制定和執行政策與法規。在現代市場經濟體制內,政府和社會團體(如各種行業協會、消費者協會等)的行為已成為該體制內在有機組成部分。

總之,要按照讓市場作為社會資源主要配置者和經濟活動主要調節者的目標,去建立新經濟體制基本框架;同時又要明確,政府不是可有可無、無所作為的,而是要起推動作用的。在現階段,尤其要在開拓市場、培育市場、維護市場秩序與規則、推進市場發展等方面發揮作用。日本和亞洲“四小龍”(除中國香港外)基本采取這種模式。

但是,“政府主導型”的提法在實踐中有可能使人誤解為“唯政府意志”行事的誤解,容易引起政府越位去包辦或代替市場,以至于使市場難于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基礎作用或決定作用。所以,我并不堅持己見,可以探討其他的更好的提法。

中共十四大決議明確指出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提法,它包括了以下的重要內容:以公有制為主體的多種所有制結構;收入分配形式多元化但以按勞分配為主,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但政策上要促進共同富裕,保護大多數人的利益;重大經濟決策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指導下進行;等等。這是我國經濟發展史上一個極其重要的轉折。我們要在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團結一致,為實現這個歷史性轉折,沿著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道路,努力奮進。

(原載《中國經濟改革文庫》第一卷《著名學者論改革》,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1] [英]羅爾:《經濟思想史》,陸元誠譯,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398頁。

[2] [法]G.H.布斯克:《維·帕累托的生平和著作》,巴黎,1928年版,轉引自[美]熊彼特《從馬克思到凱恩斯十大經濟學家》,寧嘉風譯,商務印書館1985年版,第112頁。

[3] [美]熊彼特:《從馬克思到凱恩斯十大經濟學家》,寧嘉風譯,商務印書館1985年版,第126—127頁,熊彼特認為,巴羅內的觀點(載于《集體主義國家中的生產部》)在帕累托的《洛桑大學政治經濟學講義》(第2卷)和《政治經濟學教程》里已有清楚的描述。

[4] 有關資產階級“社會主義”經濟學方面的文獻,可參閱厲以寧、吳易風、李懿的《西方福利經濟學述評》一書的第4章,商務印書館1984年版。

[5] [美]熊彼特:《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和民主主義》,絳楓譯,商務印書館1979年版,第215頁。

[6] [美]《經濟學百科全書》,1982年版,第164頁。

[7] [奧地利]L.V.米塞斯:《社會主義制度下的經濟計算》,載《現代國外經濟學論文選》(第九輯),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60頁。

[8] 外國經濟學說研究會編:《現代國外經濟學論文選》(第九輯),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61頁。

[9] 外國經濟學說研究會編:《現代國外經濟學論文選》(第九輯),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63頁。

[10] [波蘭]奧斯卡·蘭格:《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王宏昌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5頁。

[11] [波蘭]奧斯卡·蘭格:《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王宏昌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4頁。

[12] [奧地利]哈耶克:《集體主義經濟計劃》,第207頁,轉引自奧斯卡·蘭格《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王宏昌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4頁。

[13] [英]羅賓斯:《大衰退》,第151頁,倫敦,1934年版,轉引自奧斯卡·蘭格《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王宏昌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4頁。

[14] [波蘭]奧斯卡·蘭格:《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王宏昌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5頁。

[15] 泰勒的《社會主義國家中生產的指導》一文填補了巴羅內缺少具體實施、內容和手段的實驗法的空白。

[16] [波蘭]奧斯卡·蘭格:《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王宏昌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183頁。

[17] 參見[奧地利]哈耶克的《通向奴役的道路》一書,商務印書館1962年版。

[18] [瑞典]1974年《瑞典皇家科學院公告》,載《諾貝爾經濟獎金獲得者講演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年版,第191頁。

[19] 《諾貝爾經濟獎金獲得者講演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年版,第191頁,在此指出米塞斯和哈耶克的區別。

[20] [美]E.紐伯格:《比較經濟體制學概覽》,載[美]《經濟學百科全書》,1982年版,第164頁。參見《經濟學動態》1983年第3期。

[21] “ism”作為英語名詞的尾綴,有很多詞義,據《韋伯斯特新國際詞典》第三版,共有8解,這里作“主義”解。

[22] 本書于1938年出版,書中把世界經濟制度分為資本主義、法西斯主義、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4個類型進行比較。

[23] [美]E.紐伯格:《比較經濟體制學:概覽》,載[美]《經濟學百科全書》,1982年版,第164頁。參見《經濟學動態》1983年第3期。

[24] 此論文載于[美]A.埃克斯坦主編的《論經濟體制的描述與比較:理論與方法的研究》一書,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出版社1971年版。

[25] [美]J.E.庫普曼、J.M.蒙臺斯:《論經濟體制的描述與比較:理論與方法的研究》,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出版社1971年版,英文版,第27—28頁。

[26] [美]赫威茨:《資源配置機制中的最優化和信息效率》,載K.阿曼等人主編《社會科學中的數學方法》,斯坦福大學出版社1960年版。

[27] “DIM”分別為英文“Decision—Making、Information、Motivation”的頭一個字母。

[28] 載[美]A.埃克斯坦主編:《經濟體制的比較》一書,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出版社1971年版。

[29] [美]赫威茨:《論信息分權化的體制》,載C.B.麥克格尼奧和R.蘭德主編《決策和組織》一書,荷蘭阿姆斯特丹出版。

[30] 載[美]K.阿曼等人主編的《美國經濟評論》1973年5月號。

[31] D.科恩:《關于最優經濟體制的理論》,《比較經濟雜志》1977年第4期。

[32] 均為未出版的研究報告印刷本。

[33] [匈牙利]J.科爾內:《反均衡:關于經濟體制理論和研究的任務》,阿姆斯特丹1971年版。

[34] [美]蒙臺斯:《經濟體制的結構》,耶魯大學出版社1976年版,第4頁。

[35] 劉國光:《1986年11月在中國比較經濟學研究會成立大會上的講話》,載《經濟社會體制比較》1987年第1期。

[36] 《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單行本第一分冊,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12—113頁。

[37] 庫普曼和蒙臺斯的《經濟結構的描述和比較》;霍爾紹夫斯基的《經濟體制:分析與比較》;格雷戈里和斯圖亞特的《比較經濟體制》和阿爾弗里德的《比較經濟體制》等提出的標準體制的“公分母”就是這四項。

[38] 格雷戈里和斯圖亞特還曾形象地用生產可能性曲線及其變動來說明動態與靜態效率及其關系,見其《比較經濟體制》第30頁。

[39] 美國著名經濟學家阿瑟·阿肯就此問題寫了一本專著《均等與效率》。他寫道:“……平等和經濟效率之間的沖突是無法避免的。”華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105頁。

[40] 有關的論述,可參見印度經濟學家S.S.M.德塞的《經濟體制》一書的第5章:《經濟體制和基本自由》。

[41] “基尼系數”是意大利經濟學家基尼為刻畫出收入分配均等狀況而提出的一種測量數值。當它等于零時,表示收入分配完全平等(但這決不意味著收入分配最合理);當它等于1時,則完全不平等;一般是介于兩者之間,如美國和英國1976年的基尼系數分別為0.38和0.37(參見[印度]K.K.森《比較經濟體制》第89頁,1981年英文版)。

[42] [美]M.弗里德曼:《自由選擇》,張琦譯,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61—67頁。

[43] 世界銀行:《1986年世界發展報告》,第180頁。

[44] [美]M.弗里德曼:《自由選擇》,張琦譯,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297頁。

[45] 參見聯合國歐洲經濟委員會經濟分析與預測司司長A.M.瓦斯奇研究報告,《經濟社會體制比較》1991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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