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駱駝上,艾弗依舊有很多疑惑。
比如,既然鎮子里的瘟疫已經很嚴重了,為什么這三個人還會去鎮子的外邊;還有,他們去那里似乎是為了艾爾斯而去的,這又是為什么,艾爾斯難道有什么特別之處嗎;再就是,這種瘟疫的發展過程是不是都和艾爾斯身上的癥狀一樣,得了瘟疫的人,最終都會和艾爾斯一樣融化成一灘黑色黏液?......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送葬人。”一個騎著駱駝的男人說,“我們是鎮子里的醫師。由于瘟疫,我們封鎖了鎮子從而避免造成更大的擴散,同時,為此我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不是去給病死的人送葬,而是要借助你的藥劑學知識。”另一個醫師說道,“我們經常和送葬人打交道,知道你們有一套獨特的藥劑學系統。而且,在這種時刻,我們更應該團結所有可以依靠的人,不是嗎?”
“這也是我的使命所在。”艾弗點了點頭。
說完,艾弗沒有再多想,而是默默地跟在兩個醫師的后面,加速向鎮子趕去。
走了小半天,不遠處已經能看到鎮子的輪廓了。果然是加文鎮。
但是不同于之前艾弗記憶中來過的加文鎮,此刻加文鎮的周遭已經圍起了2米多高的木頭圍墻,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個戴著鳥嘴面具的黑袍人站在架好的崗哨上。
整個鎮子的上空都懸浮著一團凝而不散的黑霧,看起來十分壓抑。
到了一處關卡前,三人拉停了駱駝。
站崗的黑袍人應該認出了和艾弗同行的醫師,但是卻沒有見過艾弗,所以他問道:“這個人是誰?”
同行的醫師回答道:“一個送葬人,他沒問題。”
另一個醫師接著說道,“我們是去追艾爾斯的醫師,已經登記過了。”
“好吧,你們可以進來。”黑袍人翻了翻旁邊小桌子上的一疊羊皮紙后,打開了鎮子的大門。
“對了,我們走的時候是希爾斯在站崗,他去哪了?”和艾弗同行的醫師問道。
“希爾斯,那個車夫?”
“沒錯,就是他。”醫師點了點頭。
“他死了,尸體已經燒了,就在不久前。如果你們早一點到的話,可能還能夠見到他,不過他也說不出什么話來了。”
醫師聞言沉默了下來。
艾弗聽到“希爾斯”這個名字,頓時覺得很熟悉。在從佛多鎮出來到達林澗之地之前,他曾經搭過一個熱心人的車,那個人似乎就叫“希爾斯”。
艾弗記得,那個車夫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對艾弗說,他自己剛在佛多鎮大掙了一筆,現在要回加文鎮給自己年輕的妻子買幾件漂亮的衣服來著。也不知道他回來后是否見到了自己的妻子......
“送葬人?”站崗的黑袍人打斷了艾弗的思緒。
艾弗抬頭看向他。
“你一旦進去,要么死在里面,要么活著出來。”
黑袍人意味深刻地看了艾弗一眼,然后他遞給艾弗一套同樣的呼吸過濾面具和浸過蠟的罩袍。
“我明白。”艾弗接過了套裝。
穿戴整齊后,艾弗隨著兩個醫師進入了加文鎮。
鎮子里一片蕭條和落敗。
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任何活物的蹤跡,黃沙卷起一些臟爛的紙片,沙沙沙地穿過巷道。
街面上幾乎所有的房屋都緊閉著窗戶和大門。
偶爾幾間房屋大門敞開著,但旁邊的墻上都涂抹著一個很大的,極為醒目的字母“D”。透過門看向里面,除了陰暗和可見的白色氣體外,就只有死亡的味道了。艾弗很熟悉那種感覺。
“這邊并不嚴重,還有大部分人沒有被感染。”醫師說著示意艾弗看向一座兩層樓的頂層。艾弗看去,可以看到那里的窗戶上,有一處窗簾被人拉開了一角,似乎有人躲在后面偷看著他們三人。
“你們沒有遇到過其他送葬人?”艾弗很奇怪,加文鎮并不是一個小鎮子,想在這里找到一個送葬人還是很容易的。
兩個同行的醫師都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直到騎行至鎮子的中心,一處燃燒的火堆處,艾弗才知道了為什么。
火堆的中央佇立著一根銅柱,此時上面正掛著兩具燒焦的尸體,雖然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但艾弗大概能想到,這是兩具送葬人的尸體。他看向了醫師。
“很抱歉。當瘟疫爆發時,我們正在極力研究相應的藥劑,沒想到就在同時,有幾個富有的上層階級帶領著無知的鎮民,做出了這樣可怕的事情。”
艾弗一點都不意外。這些混蛋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故意把仇恨轉嫁到了無辜的送葬人身上。本來送葬人就被認為是厄運的代言人,這么說自然有些人會相信。
“我們想制止時已經太晚了。到后來,那些富人也染病死去了,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由于情況惡劣,我們甚至沒時間妥善地安頓他們的遺體。”
艾弗沒說什么。他停下了駱駝,翻身而下,然后從蠟燭盒里取出了兩根蠟燭,點燃后放在火堆不遠處。
“愿光指引你的前路,愿光讓你不再沉淪。愿光,結束你的流浪,我的兄弟們。”
艾弗鄭重地低下了頭。與此同時,一具尸體身上發出了淡淡的光芒,光芒越來越亮,進而整具尸體都化作了一團光暈。那團光暈緩緩地繞著艾弗,最后飄入了艾弗的頭部。
“我很感激。”
艾弗抬起了頭,其中一個送葬人將自己的天賦轉移到了艾弗的身上。
蠟燭燒盡后,艾弗重新騎上了駱駝,繼續跟隨著兩個醫師到了他們研究的地方。
臨時成立的藥劑研究中心設在了劇院里。此刻的劇院已經拆除了所有的座椅,到處都架設著復雜的藥劑反應架,以及戴著鳥嘴面具,身穿浸蠟長袍的醫師。
而在幾張拼在一起的大桌上,凌亂地堆放著好幾跌寫滿了字的羊皮紙,其中還包括幾張畫著復雜反應公式的配方圖。這些東西放在平時,都是價值連城,千金難買的珍貴資料,但此刻卻像廢紙一般被隨便地堆疊在一起。
“你看到了吧,為了拯救生命,這里的很多人已經連著工作幾天幾夜了。”
艾弗點了點頭,“現在是誰在負責?”
“沒有人負責。鎮長在瘟疫爆發之初就逃跑了,我們在去佛多鎮的路上發現了他的‘尸體’。”和艾弗同行的一個醫師說道,“不過自從那些富有的人染病死亡后,鎮子上人民都開始愿意聽從我們的指導了,現在大部分人都在家里隔絕了社交,我們會派人集中購買食物并分發給所有人。”
聽起來,這些醫師還是十分善良的。
那個醫師接著說道:“同時,我們也派人聯系了佛多鎮,請求他們的幫助。只不過,除了收到了一些民眾的捐助外,佛多鎮鎮長并沒有任何表態,只是默許我們采購一些額外的食物。”
“你們找到第一例感染者了嗎?”艾弗問道。
“有,不過他已經死了。但我們謹慎地保留了他的一些遺物。”
“我需要那些東西。”艾弗看向醫師。
醫師看向另一個戴著面具的人,跟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