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 030年 Cal宙域軍實驗郊野基地]

圍觀的Cal工作人員四散離去，基地里恢復了往常一片忙碌的景象，艾維蘇帶著士兵與陳笙等人走向量子通道平臺。

陳建舟調整了身形，變得與艾維蘇一般高，二人先互相行了軍禮，隨后便開始熱情互相打起了招呼，艾維蘇緊緊握著陳建舟的手：

“你們的救援很及時，是杰爾直接去到堡壘找你們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艾維蘇也不忘與陳建舟身后的杰爾相互致意。

“是的，杰爾在第一時間就回到了堡壘，為我們提供了完備的信息。因此我們才能迅速整裝并獲得聯合政府行動指示，進行救援。”建舟微笑著看著二人。

艾維蘇的目光在陳建舟身上游離著，最終停留在了合金木鎖骨的下方，閃著暗金色的“NOAH”吸引了他的目光：

“哎呀，我還以為您是Todd的升級版呢，請問怎么稱呼？”

“機械公民代號Noah，也就是之前的陳建舟，現在在研究我們共同提出的原子宇宙假說。”建舟才意識到艾維蘇對自己的變化并不知情，趕忙為他解釋。

艾維蘇遲疑了數秒，上前給了建舟一個有力的擁抱。無言數秒后，二人分開，艾維蘇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聲音甚至是顫抖的：

“我始終不知道他們竟做出如此惡劣的事，我聽聞您的能量受控流失理論后便打算一定要見您一面。只是沒想在會是在如此不巧的時間、如此不巧的的形勢下。”

“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罷，”建舟拍拍艾維蘇的手臂，再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既然你的死亡已經在Cal被記入歷史，你要不就和我們一起行動吧，我們這邊可是有一批死人呢。”

Todd與Juda向艾維蘇揮揮手，艾維蘇也回應了幾人。艾維蘇回望整個基地，轉身也拍拍建舟的手臂：

“雙線操作，更有保證。你們做假說的研究，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建議，同時加大對宇宙探鏡的升級，確保你們的觀測技術始終處于更新狀態。”

建舟點點頭，表示理解。艾維蘇前去與劉垚交流，建舟目送著他離開，回頭剛好看到窣窣地跑向自己的陳笙。

“剛才救我的是你嗎？”陳笙靠在了恢復正常身形的陳建舟身旁，眼里晶瑩的淚珠星星般閃耀著。

“是斯瑪特啦。”陳建舟隔著自適應頭盔陳笙額頭上吻了一下，“等我出手，你不是植物人就是機器人了。”

“好涼！”陳笙摸摸額頭，“我都差點被嚇哭了，那個瘦高家伙的槍管里的熱量都能點燃我的衣服了，你也不安慰我一下嗎？”

“你這不是已經被嚇哭了嗎？”建舟檢查著陳笙的固態穩定套裝，為她拭去淚水，“而且大家都沒事，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陳笙自己擦擦眼淚，踩著建舟的腳吻了一下他的臉，走向安佳和43。

兩位Cal士兵手持數據板走向建舟，建舟也喚醒了數據板，靠前的士兵向建舟敬了軍禮，畢恭畢敬地說：“報告Noah少校，如果一切妥當的話，可以啟動返程協議了。”

“明白。”

建舟接收了對方的任務文件，回敬了軍禮，兩位士兵在平臺下等候，建舟走向杰爾。

“為什么斯瑪特殺了那個高瘦的Cal人，這些人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建舟靠近杰爾身旁耳語，還同時向基地里的其他Cal人努努嘴。

杰爾掏出數據板，為建舟輸送幾段視頻：“首先你也知道，Cal人對死亡看的很開，這種文明在哪個宇宙中都算奇葩了。其次你可以看看剛發給你的視頻，這些瘦長鬼影即使是在Cal內部名聲也不見得多好。”

建舟在腦中播放著Cal死神參與的種種審訊任務，在一個剝離皮膚的畫面開始的瞬間關閉了視頻，回到現實。建舟給杰爾做了一個了然的手勢，同時給所有人發送了回程信息。

眾人紛紛回到了量子通道平臺，陳笙與安佳先進入傳送艙就坐。已經體驗了多次量子傳輸的建舟幾人就直接站在了平臺上，等待傳送裝置啟動。

艾維蘇與43在不遠處向各位招著手，做最后的道別。

“杰爾這波操作可能可以直接把他升到少校，”劉垚碰碰建舟的手，建舟把頭靠向劉垚，“這個馬男救了我們好幾次了，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

建舟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問劉垚：“話先說回來，為什么某位叫Noah的同志就已經是少校了？我尋思他就是個蹲實驗室的，也沒什么貢獻啊？”

“贏得生前身后名，懂嗎？”劉垚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陳建舟一眼，“你死后給你追封的，加在Noah這個身上了唄。你現在可是天文國勛加Earth宙域軍少校，官大不壓身。”

“但愿別給我搞一堆事，”建舟通過數據板向Cal士兵通告了返程許可，兩位士兵前往操作臺，開啟了傳送程序，“蹲蹲實驗室我就能發揮最大作用了。”

能量開始在幾人體內流動，一陣炫目的白光閃過，幾人消失在基地嘈雜的機械運轉聲中。

......

[NC 030年 NGC 4419星系宙域軍堡壘]

幾人從量子通道平臺離開，Juda在幾名Todd的護送下前往機庫進行全面檢修，陳笙和安佳也被杰爾馱回了房間休息。

建舟和斯瑪特走在前往氣閘艙的路上，劉垚和Todd在身后進行著任務工作匯報。建舟的系統里不斷回放著先前斯瑪特殺死Cal死神的畫面，每一幀都是那么的壯觀而無情。

“沒有探鏡確實沒辦法做到高維觀測，”斯瑪特突然開口了，建舟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斯瑪特繼續說，“但既然現在已經拿到了探鏡的建設方案，你覺得是直接建探鏡觀測過去和未來還是繼續做假說的探測好？”

“這兩者沖突嗎？”建舟側著頭看向斯瑪特，斯瑪特選擇的新的人類軀體整體造型挺拔了不少。

“場地問題，供能問題，”斯瑪特回答，“這些倒是很快就能解決了，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快，有沒有宇宙塌縮得快。”

建舟沉默了，對于現在的宇宙來說，原子宇宙假說是一個模型契合度很高的理論，如果假說成立那將能夠直接實現宇宙的拯救。

但如果直接使用宇宙探鏡，就能夠有限地觀測到當前宇宙的過去和未來，沒準就能夠利用時間悖論拯救這個崩塌的宇宙。

斯瑪特察覺到了建舟的遲疑，轉身和Todd說：“要不要帶陳建舟先生看看我們這些天觀測到的煙花秀呀？”

Todd把數據板交給劉垚，顯示屏上放了一個“OK”手勢：“這不正要去嗎，那美麗的煙花對我們之后的選擇可是至關重要呢。”

“哦哦，劇透了，”斯瑪特用手指擋住了上下嘴唇，轉身推著陳建舟快步向前，“你會明白的，那煙花的背后象征著什么。”

建舟聽得稀里糊涂的，在斯瑪特的連推帶捧下走進了氣閘艙。

“我和劉司令就不同行了。”Todd在艙門門口和二人打了招呼，與劉垚沿著走廊離開了。

斯瑪特按下了氣閘開關，建舟再一次在緩緩開啟的艙門后看到了絢麗的引航線。斯瑪特化作光束，以光速降落在了堡壘前方的觀測臺上，建舟緊跟著他沿著引航線向前滑行。

建舟向觀測臺前行著，斯瑪特在觀測臺上方四處竄行，位于聚變儀四處的tiw工作人員紛紛離開觀測臺，在四周守候。

陳建舟登錄觀測臺時，觀測臺上只剩下斯瑪特和建舟兩人了，斯瑪特邀請陳建舟來到操作臺旁：

“陳建舟先生，你裝配的是納米神經系統或量子通訊神經系統嗎？”

建舟點點頭，斯瑪特繼續說：“你可以直接連接數據分析合成模塊，哪里你能夠直接觀測到原子宇宙誕生時的景象。”

建舟靠近操作臺，直接在系統中找到了Todd的操作痕跡，順藤摸瓜地完成了連接，他向斯瑪特示意沒問題，斯瑪特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祝旅程愉快。”

......

黑暗。

又是一片黑暗。

建舟睜開了雙眼，不是啟動不同的視角程序和系統，而是睜開了雙眼，建舟意識到這不是簡單的腦中世界，而是自己的意識又一次被投射到了什么神奇地界。

“你現在在奇點中。”是斯瑪特的聲音，“但奇點又在這空間中某處，你也可能是奇點，奇點也可能從未存在過。”

“不可思議，”建舟在黑暗中摸索，“這是因何而產生的奇點？別告訴我你們每次聚變實驗都能造一個奇點黑洞。”

斯瑪特出現在了陳建舟身邊，照亮了渺小的一片區域，不過挺好，至少建舟能夠看清自己的手腳了，不僅沒有“看透”自己，還能看看自己曾經的模樣，建舟心里升起一陣暖意。

“沒有探鏡我們無法完成升維，但是我們可以觀測平行三維宇宙中的宇宙大爆炸。”斯瑪特渾身振動了一陣，“15宇宙秒后，一個平行三維宇宙將被我們創造。”

“你是說你們每次聚變實驗中只能創造三維宇宙嗎？但三位宇宙之間不存在能量梯度，不會發生能量流動不是嗎？而如果是四維......”

建舟還在說著話，只是二人已經聽不到彼此的聲音了。

無盡的黑暗在一瞬間被或粘稠，或清亮，或絢麗的混沌物質充斥，并開始了無限的交融與流動，無數的創生、吞噬、湮滅在無限擴展的宇宙空間中演變著。

建舟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說下去，卻發現自己已經近乎失去了語言和思考的能力。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新宇宙的誕生，是無數生命與希望的擴展與衍生。

“很美，不是嗎？”斯瑪特的聲音將建舟從無盡的流連中喚醒，“但也是那樣的殘酷。”

“殘酷？何以見得。”

“你已經親自說出了，建舟先生，三維的宇宙是無法自然形成能量梯度的，四維宇宙不可能出現逆向的能量梯度。”

“所以我們的能量......”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建舟看向斯瑪特，斯瑪特望著那不存在的宇宙邊際，眼眶留下了兩道光線淚水：

“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