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匈奴的子孫
- 雪漠
- 1720字
- 2020-11-21 13:51:57
那些人,那些事
在漫長的時光隧道之中,讓人不能忘卻的,總是那些為人類福祉做出貢獻的名字——比如清朝那些為治水而絞盡腦汁的人——和他們的行為。
清康熙四十一年(公元1702年),武廷適任涼莊道,他依據歷史上已經形成的用水慣例,并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下發執照,以明水權,更立紅牌,以正水規,又選任了水利老人,進行分渠管理。他將這套規矩用于武威已形成的六渠灌溉系統之中后,做到了“渠口有丈尺,閘壓有分寸,輪澆有次第,期限有時刻,總以舊案紅牌為斷”,史稱“康熙定案”。乾隆《武威縣志》稱:武廷適“判斷水利,永成鐵案”。
清雍正年間,甘肅巡撫陳宏謨也傳文各縣,要求大修渠道,興修水利。律文中說:“河西涼、甘、肅等處夏常少雨,全仗積雪融流,分渠導引灌田轉磨,處處獲利。渠水所到,樹木蔭翳,煙村臚列,否則一望沙磧,四無人煙。此乃天造美利,較之他省浚泉開井,利溥法便。”律文中還指出渠道失修、管理不嚴等弊病,要求整修渠道,嚴格水規,由專人負責,嚴格管理。
到了清乾隆十四年(公元1749年),由當時的涼莊道張之浚鑒定、武威人張昭美總修的《五涼考治六德集全志》刊行。此書第一卷《智集·武威縣志》的《地理志》中,詳細記載了武威縣的水源,并繪制水利圖,撰寫水利圖說,對井、泉也作了相應記載。其水利圖說,記錄了武威已形成的武邑六渠灌溉渠壩,介紹了分水方法和用水制度,是研究石羊河流域的珍貴文獻。
清乾隆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前后,武威黃渠總甲楊明經發現了黃渠用水上的諸多弊病,于是揚正掃弊,完善健全水規,強化了該渠的用水管理。
清光緒初年(公元1878~1881年),甘涼兵備道鐵珊也很關心水利,他不但興修水利,還處理了大量民間水事糾紛,留下了許多案例,供后人參考。此后的百年里,涼州的很多水事糾紛,都是憑借他留下的案例處理的。比如“武威屬陳春堡民與永昌屬杜家寨民爭水釀命案”“武威九墩溝民與鎮番農民控爭石羊河水利案”“武威與鎮番互控洪水河水源案”等。這些案例既能解決當時的水事糾紛,也為歷史保留了珍貴的資料。至今,一提到鐵道臺斷水案,涼州百姓還會津津樂道。
嘉慶年間,著名學者、武威人張澍也為甘肅水利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考察甘肅水利之后,提出“甘肅之急莫于興修水利”,駁斥了“甘肅泉源甚少,河渠無多,無水利可興修”的謬論。為此,他列舉了甘肅全省可興修的水利,還詳細介紹了石羊河流域的源流:“其泉源由天梯山南把截口出者為金塔渠,由雜木寺山口而出者為雜木渠、大七渠,由水峽口而出者為黃羊渠,由白嶺山口出者為永昌渠、懷安渠。”
左宗棠治理甘肅時,同樣大興水利,他說:“西北素缺雨澤,蔭溉禾稼蔬棉,專賴渠水,渠之來源,惟恃積雪所化及泉流而已。地畝價值高下,在水分之多少,水足則地價貴,水絀則地價賤。蓋自涼、甘、安、肅以達新疆,大致相若。治西北者宜先水利,興水利先溝洫,不易之理。”又說:“修溝洫宜分次第,先干而后支,先總而后散,然后條理秩如,事不勞而利易見。”在左宗棠的倡導下,各地修復了已損壞的干渠,也新開了許多支渠。
若遇上大旱之年,左宗棠便發動群眾鑿井抗旱,并實行“以工代賑”之法,即“于賑糧之外,議加給銀錢。每井一眼,給銀一兩或錢一千數百文,驗其深淺大小以增減之。俾精壯之農得沾實惠,而目前之救時荒,異時之永水利,均在于此。計開數萬井,所費不過數萬金”,“勸有力之家,一律捐資開井,計富者出資,貧者出力,兩得其益”。據史料記載,鑿井技術正是大興于左宗棠治內。此舉雖然解除了當時的旱情,但也留下了百年之患。科學家發現,那鑿井技術,已成為環境惡化的元兇之一。
左宗棠還發動群眾植樹造林,他要求在路旁“植樹一行兩行,及至四五行”,“一是鞏固路基,二是限戎馬之足,三是供給夏時行旅的蔭蔽”。至今,涼州等地仍有許多左宗棠和部下種植的柳樹,百姓們叫它們“左公柳”,為的便是紀念左宗棠和部下們的善行。這善行,看起來作用于一時,作用于清代,實際上利益了千秋萬代的涼州人。
時光可以沖刷仇恨,可以沖走愚人,但它抹不去這些承載善意的行為。只要利益了百姓,無論在什么樣的時代,它們都會被人們銘刻在心中。在某個不期然的瞬間,它們會點燃另一顆沉默的心靈,讓它迸發出理想的光輝,為世界增添一點光明和詩意。
行為背后的精神,永遠比名字更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