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俠客少年行
- 天遁神劍
- 漢唐古人
- 2720字
- 2020-11-01 09:19:48
日月如梭,轉瞬已是深冬,大雪滿天山。
天山腳下,一片荒原之上,風雪肆虐,狼嗥不斷。
這樣的天氣不要說商隊行走,就是野獸也不愿出穴,然而風中傳來一陣血腥味,一個少年從一片亂石堆中走出。
少年臉色蒼白,撫著手臂,拖著瘸腿,破爛的袍衫上有血跡,顯然是受了傷。
少年一邊往前走,一邊不住地倉皇四顧。
驀然,前方雪地傳來陣陣異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快速靠近。
“狼群。”
蒼白少年經驗老道,傾聽了一會就辨別出是什么聲響,慌張地又退回了亂石堆中。
剛退回亂石堆,一群狼已經出現在視野中。
這群狼瘦得皮包骨,咻咻喘息,顯然好些天沒盡食。
其中一只鼻子嗅了嗅,仰天嚎叫一聲,就迫不及待地撲向蒼白少年隱藏之處。
后面的餓狼聽了,也發起了兇猛攻擊。
嗖嗖嗖……
當狼群接近亂石堆,突然腳下雪地崩塌,露出一個插滿尖木的大坑。
前頭的狼剛墜落大坑,又有幾只沖速過快也一頭跌進大坑,被尖木洞穿了五臟六腑,鮮血直流,慘叫兩聲就死去。
剩下幾只餓狼嚇得退出幾丈,聞到同伴的血腥味不肯離去,唾液直滴的血盆大口貪婪地盯著坑中同伴的尸體,只是忌憚還有陷阱,不敢亂動。
“你們餓了幾天想吃我,我也餓了幾天想吃你們,如今就看鹿死誰手。”
少年從亂石堆中走出來,臉色仍然蒼白,腿卻不瘸,手中也多了一柄匕首。
幾只餓狼露出獠牙,蓄勢待發。
蒼白少年盯著幾只餓狼,幾只餓狼盯著蒼白少年,在風雪中對峙而立。
周邊一時寂靜得可怕,可以清晰聽到蒼白少年劇烈的心跳聲和餓狼的喘息聲,給人心靈以極大的壓力。
時間慢慢過去,風雪中的人和狼慢慢露出疲憊狀態。
蒼白少年全身僵硬,眼睛生痛,欲稍微活動一下四肢,眨眼之間,幾只餓狼就乘機撲了上來。
“不好……”
蒼白少年一驚,手中的匕首感覺千斤重,想抵擋幾只餓狼的攻擊已經來不及。
眼見蒼白少年陷入危境,一群身體壯碩、像虎豹獅熊一類的靈獸似千軍萬馬奔騰而來,輕易就咬死了幾只餓狼。
“蒼猊犬。”
蒼白少年一眼就認出這些體格高大,力大勇猛,使人望而生畏的靈獸,正是被譽為犬中之王,連豺狼虎豹都怕的蒼猊犬。
“你沒事吧?”
蒼白少年正看得目瞪口呆,身后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嚇了他一大跳。
“你是人還是妖?”
蒼白少年被嚇了一大跳,很快又鎮定下來,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穿皮靴,戴獸皮帽,拿鞭子,背著銀色胡琴的西域少年。
“我自然是人。我是回鶻人,因為我娘親是漢人,娘家姓常,所以我會說你們漢人的話。我有一個漢族名字叫常行山。你呢?”
西域少年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微笑地看著蒼白少年。
“凌鴻儒。”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蒼白少年收起匕首,伸展四肢,扭動僵硬的脖頸。
“你怎么對陌生人沒有任何防備之心啊?”
常行山見凌鴻儒雖然一身袍衫破舊,但性格大大咧咧,不以表取悅人,說話又風趣,不由地對他產生了好感。
“有什么好防備的。我除了一條性命,身上什么都沒有。”凌鴻儒開始處理那些狼肉,然后把它們弄到自己暫時居住的山洞里,老氣橫秋道:“習慣了,無所謂!我已經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它們自小都是我喂養大的,除了我只吃我娘和常安弄的東西,我烤兩只給它們吃,你不介意吧?”
常行山見了站起來幫忙。
“怎么會,這些夠我吃一兩個月。”
“對了,這種風雪天你怎么會跑到這荒原上來?”
凌鴻儒又拾來柴草,生起火堆,烤起狼肉來。
“我出來打獵。”
“看不出來,你這手藝不比我們差。”
常行山也生了一個火堆烤起來,看著凌鴻儒有條不紊,氣定神閑地烤肉,有些意外。
在西域,烤肉吃是家常便飯,幾乎人人都是燒烤高手,他一看就知凌鴻儒在這方面也是個高手。
他在大唐生活過,在這方面能真正讓他佩服的沒幾個,凌鴻儒算一個。
凌鴻儒這時才發現他身上不僅背著胡琴,還背著弓箭。
常行山喂過一群蒼猊犬,右手拇指和中指放進嘴里打了一個呼哨,一匹渾身潔白的駿馬立刻飛奔了過來。
“這是我們回鶻最烈的酒,你敢不敢喝?”
常行山取下馬上的酒袋子,問凌鴻儒。
“我喝過不少好酒,卻從來沒有喝過你們回鶻最烈的酒,今天一定要好好嘗嘗。”
凌鴻儒毫不客氣拿過酒袋子,仰頭就喝。
常行山見凌鴻儒如此豪爽,高興地又拿來一個酒袋子,和凌鴻儒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口大口的吃肉。
盡興后,常行山取下背后的胡琴拉了起來,慷慨歌聲傳出山洞,在風雪中飄蕩。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凌鴻儒一聽就知是李太白的《俠客行》。
李太白的詩風靡大唐,這首《俠客行》則是較出名的一首,被譜成曲傳唱,那些熱血少年郎,學著詩中那樣騎乘白馬,身佩寶刀,膝前橫劍,行俠仗義,快意恩仇。
眼前的常行山,心中竟然也有這樣一個俠客夢。
他的琴中有刀光劍影,他的歌中有威猛志氣,他的胸中有壯舉雄風,他的腳中有一往無前……
常行山一曲拉唱完,正對著火堆陷入沉思的凌鴻儒這才回過神來,向常行山伸出了手。
“你也會拉胡琴?”
常行山驚喜交集。
“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在我六歲那年,我突然做了一個夢,夢到一位白須仙人坐在一座冰塔前,面對凌云雪峰拉琴高歌,從此以后我就喜歡上了胡琴,我爺爺就親自去長安請了一名胡人琴師教我拉琴。”
凌鴻儒點頭。
“我相信,怎么會不相信。”
“說出來你也許也不相信,我喜歡修道也是因為夢見了一位仙人老道,因此我父親大人也去長安給我請了幾位高道隱士指點我修行。”
常行山更是驚喜大叫。
“我也相信。”
凌鴻儒連連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哈哈大笑,笑得那些開心,彼此也親近了許多。
“給。”
“這把琴我從來不讓別人碰,哪怕是我爹娘也不例外,你是除我之外第一個用它的人。”
常行山把胡琴遞給凌鴻儒。
“這把琴是無價之寶。”
凌鴻儒接過手就看出這胡琴出自天工之手,所選的皆是幾百年靈木和靈竹,琴弦乃是蛟龍之筋,在精通音律的修道之人手中,它不僅能救人,也能殺人。
“凌兄弟,你真是我的知音。”
常行山一見,更是把凌鴻儒視為知音。
凌鴻儒越看越愛不釋手,撫摸了幾遍,這才開始拉琴高歌。
君不見,淮南少年游俠客,白日球獵夜擁擲。
呼盧百萬終不惜,報雦千里如咫尺。
……
男兒百年且樂命,何須徇書受貧病?
男兒百年且榮身,何須徇節甘風塵?
……
常行山一聽,凌鴻儒拉唱的也是李太白的另一首《少年行》,琴中有赤誠,歌中有壯志,胸中有豪氣,腳下有無悔,更視為知己。
這一個風雪夜,兩個偶遇少年坐在火堆旁,把酒話天涯,直至天明。
“你回去吧,不然你爹娘會擔心,我先睡了。”
凌鴻儒說著就瞇上了眼睛。
“喂,你別睡著了,陪我多聊一會兒。”
常行山還沒盡興,拉起凌鴻儒。
“你還是回家去吧,我剛才被你跟你那些蒼猊犬嚇得魂不附體,現在只想睡覺,明天才有精神趕路。”
“你就睡在這里,不回家?”
“這里就是我的家。”
“你……”
“我只是個浪跡天涯的孤兒,懂了吧。好了,你回家去吧,我真的要睡覺。”
“你別睡,跟我回家。”
常行山說著不管凌鴻儒答應不答應,拉起他就走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