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菡萏風云(上)
- 天下大謀
- 一怒諸侯懼
- 2024字
- 2020-11-01 06:46:06
姜哀十年,七月十五日,都城菡萏。
午夜子時,零點時分,寒氣正盛,官員大臣們卻已從臥榻中起來,有錢的坐轎馭馬,次而騎驢駕牛。
丑寅之交時,也就是凌晨三點左右,便就穿越了大半個京城,來到皇宮門外等候。待皇宮城樓上敲鼓響起,官員大臣們依照品階爵位高低,自行排好隊伍。
于卯時,五點過后,鐘聲再次響起,宮門這才開放,百官循序進入,直達議政殿。
此殿高如天幕,寬比地闊,木制材料通體黑亮浸潤出光澤,但不乏各種赤紅、金黃的磚墻瓦瓷的鋪染,各處顏色均以莊重的冷色居多。
雕琢紋理又是這般精細入里,龍騰鳳翔,乍一看金碧輝煌,甚是高大氣派。令人頓感崇敬之心。
眾大臣朝儀之位已是定立,早已在此恭候多時,無不焦灼的等待著,卻久久不能議政決事。在場的臣子們彼此相互大眼瞪著小眼,嘈嘈雜雜,竊竊私語,有的開始跺腳錘背,捏頸扭腕。
高堂之上,端坐著皇帝,因為隔著簾子,所以瞧不清表情和動作,但他也是不著急的,整個人不動如山,定若枯松,像是睡下了一樣,對他來說似乎已是習以為常。
一直等到辰時過后,忽然一聲太監的尖音傳來,整個大殿都在回響,一字一字拖延喊道:“相……國……到!”
眾人即刻收聲安靜,雙膝倒地,緩緩跪下,全都對著那迎面而來的人,整整齊齊、恭恭敬敬,拜揖行禮道:“臣等恭迎相國早朝!”
說完,那人走到何處,大臣們的頭顱便就馬上緊跟著轉向何處。
在浩浩皇宮議政殿之上,敢于如此盛氣凌人,傲視天下臣子、王侯將相于無物,當今之世恐怕也就只有一人了。只見此人身披甲胄,挺著大肚子,留著滿臉亂蓬蓬的大胡茬,正是呂議無疑。
那相國上殿也不脫鞋趨步,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來,而且腰間還配有長劍,目中甚是無人。身后跟隨三四十名帶刀的威壯死侍。連皇帝都要起身恭迎他道:“寡人恭迎亞父!”
呂議輕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來到皇帝身邊,在一把黃金椅子上坐下,手中劍“哐啷”一聲垂在地面,仿佛那便是他殺生予奪的滔天權柄,眾人再看向他時已然更增出一分懼色。
那太監公公又高聲喊道:“議政起,開早朝!”
眾人微微端正身子,天子也在龍椅上緩緩坐下。呂議率先開口,道:
“咱家身體痊愈,得以重赴早朝,再見天子及爾等,心中可謂開顏無比,思之大悅。昨日不勝貪杯,多喝了一點那醉仙居的登仙釀。這酒勁啊太大,咱家的頭現在還疼著呢。”
明眼人都明白,這算是為遲到編造了一個粗糙淺陋的理由。
呂議的臉色看起來甚是痛苦,他忽然眼睛咕嚕嚕一轉,看看天子,而后再看看公卿大臣們,道:
“我知道,此刻諸位心中所思所想,必然已是咒罵咱家,咱家身為百官之首,久違之后第一天便就耽誤了朝事,不僅觸犯了那君子之道,還違背了臣子之禮序,確是太不應該了,為此,著實該自罰,著實該自罰!”
此話一出,大臣們面面相覷,驚訝,無比的驚訝。瞧瞧這說的是什么話?
這呂議每次早朝都會遲到,他自己從不會在意,大臣天子們也無人敢開口提及,久而久之,已是墨守成規。
而今不過時隔一個月多不見,這短短的時間里,他已是大徹大悟,痛改前非,脫胎換骨了不成?竟然主動打破了這不成文的規矩。
這時,有一人從百官中站出,作揖參拜后朗朗道:“回相國,臣以為,相國心系天下,每日為國所困累,早朝不勤,也是事出有因,不應做罰,望相國裁斷,圣上三思。”
聞之所言,一聽便知此人是以相國為首的激進一黨。袒護相國不受禮儀規矩束縛,自然也是將自身權勢最大化。因此他們會極力保護相國的威嚴和權勢,容不得半點折損。
他先提及不應懲戒,須由相國判定,而天子只是思慮,其虎狼之心,已然溢于言表。
此人說完,一大幫臣子當下異口同聲:“臣等附議。”
天子一黨人數雖少,但在近月呂議不理朝政,使之已是稍稍增擴一些,其力量隱隱抬頭反抗,只見一人走出,淡淡道:
“微臣以為,百官朝參,遲到者,按我大姜律令,當奪一季之祿,杖打二十小板。”
“你是何人,看著面生。”呂議嘖了一聲說道。
“臣乃荀則義,不久前受天子擢拔,現任左司寇。”
這時,先前那激進的相國黨人站出,急言又道:“荀則義不過是新晉的后生小輩,朝堂之事尚且不容置喙。”
荀則義冷笑道:
“縱使我是三歲孩童,只要任有左司寇一職,我便就能站在此處言政論事,無人能阻;好比您此時已七八十了吧,已是老眼昏花,卻還仗著自身的芝麻官職,于朝堂百姓毫無建樹,卻憑此而茍延偷生。”
“你……”那人還想反駁,卻被呂議揮手示退。
“黃言,你來說說,你認為咱家應該受到什么樣的懲罰才好?”呂議盯著黃言問道。
黃言站出,恭恭敬敬作揖,道:
“稟天子,告相公,微臣認為,相國屢屢缺勤遲至,視我姜法如糞土,藐我天子如草泥,實屬大不敬,理應削其勢以彰君顯之威武,故而請收回兵權極其相國一職。”
此話一出,眾人都嚇傻了,黃言一直以來都是附著于呂議的謀士,怎么在朝堂之上公然與相國為敵呢?
就連呂議也愣了一下,眉頭緊緊擰起,聲音滿含怒意,“你再說一遍?”
黃言看了一眼呂議,對著天子又道:
“稟天子,告相公,微臣認為,相國屢屢缺勤遲至,視我姜法如糞土,藐我天子如草泥,實屬大不敬,理應削其勢以彰君顯之威武,從嚴發落,故而請收回兵權及其相國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