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厲風行(下)
- 天下大謀
- 一怒諸侯懼
- 2287字
- 2020-11-01 06:46:06
花小楷陪同著獨孤堯堯一同來到王府。
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獨孤堯堯就是這般自信和傲然,但此時,她的心中卻宛如水面平鏡,白皙的臉上也是毫無波瀾。
一襲紅衣飄飄,膚如凝脂般吹破可彈,而三千青絲烏黑如瀑。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行于高雅大堂之上,不急不緩,端莊而典雅,細看之下有如天上仙子腳踏蓮花流云般,神圣純凈得不染一塵。
守門將士見到二人,不由愣了一下,旋即才施禮,眼神似乎被獨孤堯堯勾住了一樣,竟難以挪移半分,不僅僅是他,內外衛士仆人無不紛紛看向獨孤堯堯。
剎那間,在她的身上就匯聚了一道道灼熱的目光。
眾人一時間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氣息會驚嚇到這個不食煙火的仙子。
好半晌眾人才議論紛紛。
“這是哪家的女公子,諼州未曾聽聞有如此紅顏。”
“小點聲!此乃……好像是獨孤相邦,未曾想她除去面紗竟是這般沉魚落雁之姿!”
“只怕是當世無有能比者,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非也,非也,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
獨孤堯堯有王命特權,并不用稟報便就能自行步入王府之中,甚至是趙凡庸的寢居也無需報備。
此時,庭內堂中,張燈結彩,通明徹亮,如同白晝。墻壁上到處粘貼著紅色的雙喜字。
獨孤堯堯與花小楷很快來到秋月樓上,倚坐在闌干旁處。
身前小幾桌面擺有酒水一壺有甘露水一罐。頭上細雨不知覺間已止,一輪滿月探頭,已是垂垂懸掛于滿天黑幕之上。
花小楷徑自喝起酒來。
獨孤堯堯卻自始而終頭偏一旁,目光甚是柔和悲楚,凝視著對面的春風閣中。一縷縷風拂動著亂掛在眼前的龍須秀發,使她的視線仿佛變得虛幻起來,但又是這番前所未有的清楚和現實。
只見那處春風閣梅花窗臺,房中紅燭晃動,紅床熾帳旁邊,新人正行卻扇禮。
那站著的紅衣男子輕輕探手摘下金絲紅線制成的團扇,頓時,對面端坐的紅衣女子顯露而出,金釵之下,羞意浮上。
新人又交杯喝過合巹酒,相談幾語,繼而,紅燈倏滅,月光靜影。
男子正是趙凡庸,而女子則是南宮王姬。
獨孤堯堯明白,二人之婚不過是承國禮之往來,結兩邦之友好。如今趙國北面受制,若不與南方交好,勢必難以立于亂世之中。
另一方面,南宮此時正值天災,趙王若不娶她,南宮的那些食肉者怎會放心接受趙國軍隊的救助呢?再者趙王新任,也正值各方勢力鼎助之際,沒理由也沒能力拒絕。
勞勞碌碌多年,她早已看淡世間之事,卻做不到盡了無于心。事先王救之于水火,輔世子而立其為新王,彈指一揮間,國已日趨漸盛,自己卻形單影只。
心中不由暗嘆自嘲,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甚是合乎應景。
“小姐,你要是喜歡趙王為什么不和他說呢?難道只因是先王冊封的才人就……”
花小楷看出了獨孤堯堯的心意,忍不住憤憤道,卻被立即打斷,“住口,君王之事豈能隨意議論。”卻是不見她有幾分怒意,眼里神中已占盡了悲涼之色。
“當以國為先罷了。”獨孤堯堯嘆了口氣,拿起酒杯卻停滯在了半空中,竟已悲哀到連酒也喝不下了。伸出右手沾了沾,在桌面寫道:
“十五共嬋娟。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獨孤堯堯。”書完,門外車馬至,再最后看一眼春風閣,下了樓走出門外。
“獨孤相邦,車馬已備,可以行矣。”
獨孤堯堯看到馬后有車系著,不禁眉頭微微皺下,道:
“此去赴約姜國聯姻之禮,還需繞路行至那鐘國辦些要事,本來已經耽擱數日,拖到如今才行行,有馬足以,用車做甚。”
提劍一把斬下車轅,“轟隆”一聲,車馬頓時分隔開來。
這話不假,早在行去之前,獨孤堯堯對文武大臣、趙凡庸道言,憑她一人之力就可以解決好八月十五之約,而且還能破壞三國之盟,無需一兵一卒,更無需什么貢品。
群臣沒有疑議異論,想她雖是女子身,卻是天下三智之一,且朝中事只要她允諾的就沒有辦不成的,便就沒有什么質問。
本來定下的出行之日要早幾天,但獨孤堯堯非要堅持留下來,便私自待到趙凡庸行完大婚再走。想來只是出于女子相思之情不舍罷了。故而才有這番拔劍斬車,以求加速出行的一幕。
獨孤堯堯也不顧什么紅衣長裙,嫻熟地騎上那馬,一聲之下便往北向疾馳而去,花小楷與幾名使者、護衛反應過來,緊隨其后。此時天際已然熹微,路途漸漸明朗。
但聽門外巨聲作響,趙凡庸驚醒來,獨自安靜地穿上衣服,行至門外,便要去王閣中處理軍事政務,左右報言:“稟大王,獨孤相邦不久前來過。”
“怎么不及時稟告?”趙凡庸皺眉,不悅道。
左右察言觀色,即刻下跪,尷尬又無奈道:“當時大王……”
聞言,趙凡庸像是想到了什么,疾步跑到秋月樓。
那是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往年某日她與先王同至于此,先王命其為世子師,道:
“孤家不圖霸業,唯圖凡庸之。”
此中話有兩層意思:
一,先王自知命數已高,趙國之盛世只能寄托在趙凡庸身上;
二,趙王不需要什么霸業,只需要平平凡凡、安安康康就知足矣,故而也不再需要她。
獨孤堯堯遂得以輔助在趙凡庸身旁。
當是時,大風從闌干外翻涌而進,獨孤堯堯面紗飛起,而身為世子的趙凡庸當時得幸一見,霎時之間,記憶終生,心中無比震驚,世上竟然有如此絕色之顏,不自覺間便已暗暗傾心。
但因為獨孤堯堯身為才人,又為己師,再為君臣,而自己則是君王之家,禮儀規數往往參雜許多暗流洶涌,不可隨意打破,仿佛二者間橫跨著一道無形的天塹溝壑,怎可逾越?
常年相處下來二者始終克制,不相明訴,也從未行什么出格的事,但彼此心意又彼此深知,道是有情人不能有生眷屬,相思人不得相濡以沫。
為此,趙凡庸甚至想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百姓,君王之家仿佛囚籠,使其處處受制,終日不得開心顏。
但是,這也終歸只能想想罷了,他的一生似乎從出生起便就定格下來。過去不能改,未來不能僭,命乎。
行至秋月閣,已是人去樓空。唯見桌面上那一行行酒寫的簪花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