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翠微山下，相逢有時（一）

“小二，把你這的招牌菜給我來六個，酒八斤！”金龍喊道。

“好勒，兩位客官！”不遠處應聲傳來。

數月行程，靈玉與金龍已經趕到了赤涼國，雖說距離西銘國還有不少的距離，不過也算是走過大半了。

那日離明說要送給靈玉一份大機緣，正是與此地有關。

翠微山，無邊廣大赤明天，仙家十大洞天之一，丹道南宗祖地。

而靈玉與金龍已經來到山腳下，正在一家客棧中歇息整頓。

“師父，我這銀兩不夠了。”靈玉在一旁悄悄說道。

“怎么又沒錢了，上次不是剛賣了幾幅你作的字畫嗎？”金龍詫道。

“也禁不住你這樣吃呀。”靈玉低聲抱怨。

這一路來，走的是凡間的路，也是在客棧中居住，酒樓里吃喝，各類花銷全靠靈玉一人負擔。單說靈玉一人其實花不了多少錢，但無奈這個師傅實在是太能吃，一頓下來，頂得上靈玉吃上十幾回。

這般折騰下，靈玉不得不作些字畫拿去賣，以作貼補，才勉強可以應付。

“無妨，無妨，先吃了再說，大不了把你的書拿去抵押。”金龍毫不客氣地說道，一邊對著飯桌上的酒肉狼吞虎咽起來。

靈玉無可奈何，原本還以為自己的師父是個頗有骨氣的劍仙，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堪，又沒好氣地說道：

“神仙的話，不吃飯不也行嘛。”

“誰說神仙不用吃飯的，像我這種走煉體路子的，就是要大吃大喝，才能滋補氣血！”金龍義正言辭地解釋道。

“吃些雞鴨魚肉也沒什么用吧，”靈玉撐在木桌上，眼神幽怨地說道，“而且，師父你如今的修為，也不必修煉氣血了吧。”

“不說修行，也會肚子餓啊！怎么，還敢嫌棄師父？”金龍說不過這個機靈的徒弟，只能以師父的威嚴震懾。

靈玉一陣頭大，這一路來，不是練劍，就是掙錢，也沒什么心思看書，倘若到了西銘國都，進不去書院，就全賴這個貪吃師父！

不過，畢竟這一路上，也虧得有金龍的護送，才能如今安然地來到此地，一想到這，靈玉的怨氣便消了大半。

“兩位缺錢？我倒是可以幫二位解燃眉之急。”

聞得一道英氣十足的女聲傳來，四角方桌上又坐上了一個身穿玄色便裝的姑娘。

少女劍眉橫立，雙目有神，頗有一番俠女風范，只不過年紀尚輕，氣息不顯。

靈玉剛想過問這位年紀與其相仿的姑娘，不曾想金龍搶先接了話。

“那便謝過小姑娘了。”金龍又轉頭對靈玉說道，“看吧，還用擔心個甚。”

“店家，再來八個肉菜，十斤白酒！”金龍又立馬吩咐小二上菜。

靈玉眉頭一挑，竟想不到自己這師父竟如此不客氣，置其臉面于何地！不由心生愧疚。

“抱歉，我師父食量比較大，有些唐突了。小生在此謝過姑娘了！”靈玉說著，起身作了個揖禮。

少女見那高大劍客如此，也顯露出驚異的神色，不過也是即刻平靜下來，回道：“無妨。”

“不知姑娘芳名是？”靈玉又問起少女的名諱。

“在下齊歆，”少女回道，又轉頭對金龍說道，“前輩，我又一事相求！”

“你說......”金龍正咬著一只雞腿，含糊道。

齊歆坦言相道：

“我自幼修行劍術，后偶遇一仙人，賜我筑基道術，如今臻至圓滿，無所再進，便有拜入玄門修行仙法之意，以期長遠之路。我問得此地的仙家洞天中能尋仙緣，便來到此地，又正巧又聽聞此處似有仙家盛會，廣迎八方神仙來賞，我便想著能否有幸遇到仙人能提攜我一把。”

少女突然彎腰鞠躬，大聲叫道：

“我想拜前輩為師！請前輩教我仙術和劍法！”

少女的高喊傳遍整間客棧，一時間，聲音嘈雜的客棧突然沉寂，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這一桌。

而這些人，并非凡人。

這般注視下，空氣仿若凝固。

靈玉感受到身后的凝視，不由得脊背寒涼，甚至不敢回頭張望。

而少女、劍客卻好似感受不到周圍的注視，如在一方小天地之中。

金龍平日里隨意的神色，罕見地正經起來，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說道：

“如果你根骨上佳，我收你做個記名弟子，傳你劍術并無妨。不過修行之法，倒是難當了。”

“前輩這話是說？”齊歆不解。

“如你所見，我并非人族劍修。”金龍的眼眸中突然閃起紅光，一股濃郁的妖氣肆意開來。

少女筑基法門修煉至完滿，已通感靈氣，自然能感受出這不一般的氣息。這般濃厚的妖氣之中，齊歆頗感不適，直打了個激靈，反倒是靈玉，倒像個沒事人兒。

“妖族修行，走的是煉體的路子，與人族所修的煉氣功法大相徑庭，我便是想教也無能為力。”金龍搖了搖頭，說道。

“不過......”金龍沉吟片刻，又說道，“我與這小家伙要去山上的赤明天，你若是有意，我可以引薦你拜入此門。”

金龍雖不是道門真仙，但也是籍名仙錄的妖修。雖說次一等，也算的上是“有名仙師”，向這些仙家門戶引薦弟子自然不是難事，倘若根骨上佳，那更是求之不得了。

“多謝前輩！”齊歆趕忙拜謝。

“不必客氣，你既然得了道法，按照玄門的說法，便是有了仙緣，想必他們也是樂意收徒的，不過舉手之勞罷了。”金龍笑了笑，回道。

“我說怎么回事，哪來這么重的一股臭味，原來是一只妖怪啊！”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來自西南一角的那桌，一位佩劍的錦衣公子站起身來，信步而來，邊嘲弄道：“什么時候，妖，也可以在人間如此招搖了。”

那公子走到靈玉這一桌，無視了金龍，轉頭對齊歆說道：“小姑娘，你既然有仙緣，不如就拜入我無憂天萱花宮中，何必與這妖修作如此懇態。”

“不必了，我與前輩已有合意。”齊歆冷聲答道，“這位前輩已經答應為我引薦了，就不必仙人費心了。”

“沒錯！”靈玉也看向那佩劍公子，話語堅決。

見兩人如此強硬，不聽勸告，那公子只得冷哼一聲，說道：“真是眼瞎！”

又看向靈玉，大罵道：“還有這個小子，也不是人吧，小心把你吃了，骨頭都不剩！”

隨后擺了擺手，弗興而去。

“等等，你就想這么走了？”一直未出言的金龍發話了，他端坐在木桌旁，并沒轉頭正視那公子。

佩劍公子停住腳步，嘴邊勾起一道弧度，片刻消失后，轉頭側目，說道：

“哦，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就是切磋切磋。”金龍站起身來，一并拿起了身旁的長劍，看向了佩劍公子。

“那我便領教領教！”佩劍公子亦是取下腰間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