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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執棋之人,落子之手

  • 風月人間
  • 言隨意
  • 3010字
  • 2020-11-01 09:24:52

其實李白鹿與郭望山才相識兩天,可此刻他卻對這個并無多大野心的鐵匠抱有如此之重的悲痛。

或者說,是同情。

李白鹿從縣衙走出,心頭并無慌亂,他只是想捋順此刻的思路。

明明本該行動起來,哪怕不能給枉死的郭望山一個交代,至少也應該讓這個老鐵匠入土為安。

可李白鹿身子傾了傾,卻沒邁出去這一步。

郭望山的死……也不能全怪王知。

畢竟,出淤泥,誰能真正不染?

李白鹿長出一口氣,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他。

明明艷陽高照,身處暖春,卻無端感受到一分惡寒。

況且,說到底,這都是其實都是自己的錯。

如果不是他說漏了嘴,王知也不會發現郭望山苦心隱瞞的身份,自然不會丟掉性命。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封從小村子里送出的信,已經在路上的一陣小風波里丟失……

南方,南番十五國之一,薈云國國都內,一座大殿靜靜佇立在正中央。

大殿朝向,直面正南!

金殿猶如一顆明珠,綴在薈云國的國土之中,美麗而細長的柱子結構,撐起整座建筑。

大門朝南打開,像是張開的巨口。

文武大臣走進殿內,齊齊跪下。

大殿的最高處,坐著一個身影。

這人低著頭,跪伏著的大臣們皆不敢抬頭多看一眼,生怕觸怒了這位主子。

許久寂靜之后,為首的臣子終于開口道:“王,近來薈云之內各地都風調雨順,只是有一部分……”

那人淡淡開口,聲音厚重,不怒自威。

“講!”

“一部分……一部分出現了饑荒,還……還有……”

身為諸侯卻稱王的那人一拍蛟椅,略有怒意,聲音卻又輕了些

“寡人讓你講,你講便是。”

大臣跪伏的身子并未因得到王的允許而起身,而是更低了,低到腦袋幾乎要碰到大殿的地面。

明明只是幾級臺階的高度,可金殿正中的那位王卻如同坐在高臺之上,臺下幾百人大氣都不敢出。

君君臣臣……

不過說說罷了。

要讓這位君王自己來說,只會得到一個廢物就只應該跪在下面的答案。

“瘟疫……”

高臺上的王,名為任月。

“還有什么,接著說。”

寂靜無聲。

“說完了嗎?退朝吧。”

任月起身,那一身衣袍上紋著似龍非龍的形狀,再近些就能看清,那一條條盤在黃袍上的,是蛟。

不是任月現在不能穿那身龍袍,事實上現在璇璣陳青云已經失去了對星南的領導力,而任月作為星南聯盟的盟主,完全擁有自立門戶稱皇帝的資本。

但他還沒動。

身上紋路是蛟而非龍,自稱是寡人而非朕!

可大殿稱朝向卻是正南北。

任月起身,每一步都邁地扎實,迅速離開了金殿,離開了南番的權力中心,暫且先去一側偏殿休息。

而這個端坐大殿壓得一眾文臣武將不敢喘氣的男人,此刻坐在芳華之中,看著本該有舞女起舞此刻卻空落落的空地,怔怔出神。

任月身后的小太監挪步到他身側,將提前就已準備好的美酒緩緩斟了一杯,遞到了君王面前。

此舉并未逾矩,而是任月親自明文寫下的規定。

任月抬手接過這杯酒,并未懷疑酒中是否有毒,一口入腹。

如果真的在這里都會有人下毒,那就算檢查了這杯酒也根本不會有用。

他比誰都懂這些心術。

“前方簡樸木桌上,擺著一張棋盤,任月屈指捏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十九道之上。”

【執黑先行】

而后左手虛點,在棋盤上無聲無形又落一子。

任月笑了,身子一顫一顫,連帶著棋盤上的棋子也一并挪了位置。

“這些廢物要我與璇璣開戰!哈哈哈,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邪,君臣,主仆,江湖廟堂,天人之差,一群廢物有幾個人能解出來!”

這位并不年邁的君王咬著牙,拳頭緊攥。

“北方的棋都快要落不下子了,他們還在施壓,施壓施壓,寡人要他們有何用!”

“想著自己手握薈云命脈,就能拿捏我這個新登基不久的君主,卻不料我留了一手,因為不想最后落個兩敗俱傷,而被漁翁得利的下場,此刻才像條喪家之犬一般在朝堂之上嚶嚶狂吠,簡直可笑!”

“什么饑荒瘟疫,終究是天災敵不過人禍!”

“繼承了先父一身野心,卻沒有能實現這野心的實力。

這難道不可笑嗎?”

“現在的話,璇璣北方逍遙門的暗棋應該已經得手了,那份秘籍再過兩三天就能偷運回來。

這次花大代價,給那勞什子紅袍會硬生生堆出來個一品,希望這份秘籍不要讓我失望。

歷史的真相,或許馬上就能知道了。

哈哈哈,那群傻子可能還以為我要用逍遙門當跳板來墊腳,殊不知他們馬上就要面臨一份大禮。”

任月輕輕點頭,將手中的棋子依次排在棋盤之上。

【五個,我贏了。】

棋子不在多而在精,況且,他手中的也不只是棋子。

任月伸手把右手伸出,手心朝上,然后翻了個面。

“殺掉爾等,翻覆手矣。”

“到時候,那群老家伙估計會嚇出毛病來吧。

哈哈哈哈……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他們錯了一次,而且即將要錯第二次。

我,從來就不是他們的棋子。 ”

任月將棋盤反轉了過來,棋子紛紛散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南方戲子太少了,還是璇璣好啊……”

南方有蛟龍,潛藏水深處。

不懼天雷怒,唯恐筋骨伏。

任月看著前方,一片空曠。

“華蕓……寡人當初就不該放你走。

沒讓你看到這,天大的戲臺子。”

煩心事都拋到了一邊,任月的眼前,漸漸出現了一個女子。

那人頭上總是別著一朵白花,笑瞇瞇的站在不遠處,身子一動不動。

而他也會移步行去,接過對方手中拖著的酒,而后仰頭一飲而盡。

“你曾說,我不該去穿那一身龍袍。”

最后也不過是求了個浮云遮月,得來個云散月歸的下場罷了。

任月嘆氣,又招手示意小太監再遞一杯酒過來。

又是一口飲盡,男人身子前傾,將兩個酒樽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的兩個對角。

遙遙相望,不可及。

小太監俯下身子將散落的棋子都撿了回來。

這位君王突然笑了,笑如朗月入懷,“德玉,不必如此,撒了的待會兒讓別的下人收拾就行。”

可小太監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撿著棋子,將一個個黑白棋子放回盒中。

任月起身,卻不是責怪這個不聽話的小太監,而是伸手在他的頭上拍了拍。

小太監急忙回頭驚愕地看著大王,張嘴卻無聲音發出。任月笑容不減,只是轉身繼續說著:“天下并無幾人可同行,多為過客匆匆,或有言談一二,便可傾心相交。”

“江湖路遠,廟堂路深,有人身陷其中而不知,有人拼命要在這一畝三分地里留下一份筆墨,殊不知未有先人開前路,便無今人求功名。”

“所謂正邪,不過各人自看自家事,他人觸界便稱邪。天底下,正邪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就連說書先生的故事里都不敢說這江湖非黑即白,正邪一事,說不清楚啊。”

“天人之差,便是執棋之人與棋子的差別。這些自詡高人一等的東西。”

任月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早就該死了。”

“天上神仙垂釣,地上俗人嬉鬧。憑欄遠眺,幾得歡喜幾得傲。人間并無真逍遙。”

任月側過身子,手指沾了沾酒水,在桌上又寫了一遍。

【人間并無真逍遙。】

或許是逍遙不再,就連酒水的印跡也留不長久,很快散去,再也看不出之前上面寫過什么字。

“君臣兮,君臣……前人言魚水情深,于今已是全然行不通了。”

“算了,說這些也沒人聽。”

自華蕓走了之后,這芳華殿雖再也沒人住過,卻成了任月最常來的地方。

可后宮誰又真正在乎呢?

帝王家,不論是帝家還是王家。回頭看,最終能真正得一份愛情的有幾人?

就連大秦的皇后,不也死在了最后的落霞山?

任月深知此中門道,可仍是放手,給了那個女子一份自由。

想必現在她已經回到璇璣了吧。

任月看著已經被小太監又重新擺好的棋盤,靜靜不語。

南番與璇璣,已經真正走到了對立面上。

戰爭有朝一日終會打響。

最后能活下來的,才是正義的。

任月看著棋盤,仿佛已經看到了陳青云的臉。

那雙好看的眸子一瞇,就讓任月仍不住想上去打上一拳。

“璇璣,你到底在隱瞞什么?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藏下去嗎?”

就在小太監即將要把兩個酒樽一起收走的時候,任月終于伸手把他按了下來。

小太監怎么也想不懂,為什么君王非要把這個酒樽給留在桌子上。

甚至都不能開口問一句。

任月說了這么多,小太監一點表示都沒有,也并不是因為這小太監目無君王。

不過是因為聾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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