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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除夕

  • 昨日江湖
  • 有期
  • 3592字
  • 2020-11-01 08:18:25

阿來聽到大門“嘭”地一聲響,他瞬間便像離弦的箭一樣掠了過去。那時阿來正在后院收拾東西,幾乎是瞬間他就已經到了前院。

裳兒也飛掠過去,她小小的身影像一只穿花的蛺蝶一般輕飄飄地穿過后院,穿過前堂,飄到前院。

阿來已經和撞進門來的人交上了手。

李裳立住了。她幾乎沒有認出來來的人是誰。因為和阿來交手的人鬢發(fā)散亂,衣衫破爛不堪,衣衫上還滿都是血污,幾乎看不出衣衫的顏色來。

李青山也到了前院,他看著阿來和來的人短短時間已經過了三招,覺得來的人武功不弱。但他看出來了,阿來也不容小覷,畢竟是燕家堡的弟子,又是少林寺高僧親傳的門下弟子。

但是李青山明顯覺得來者身體和氣息虛浮,疲憊不堪,一百招內,必露敗相。

飛卿沒有出來,她在照顧北闊。

李裳似乎看出了什么,突然大聲叫道:“哥哥住手,他是桑叔叔。”

阿來一聽,像凌空飛起的鷂子,翻身躍出了圈外。

桑梓已經踉蹌地沖過來抱住李裳道:“裳兒,你爹他怎么樣了?”

李裳有些驚嚇,摸了摸桑梓的頭道:“爹地他很好。叔叔你怎么成這樣了?”說著話眼圈已經紅了。

桑梓松開手,幾乎是一瞬間,跌落在地上。也是眼圈一紅,竟落下淚來。

李裳近前摸摸桑梓的頭發(fā),道:“叔叔怎么成這樣了,爹地回來也是這般模樣……”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阿來搶過來扶住將要倒下去的桑梓道:“桑大俠小心,我是李裳的哥哥阿來,北闊師兄的師弟。”

李青山忙道:“阿來,快扶桑大俠進屋吧。”李青山也是這時候才認出來桑梓。剛才他只顧著看阿來的武功路數(shù),不及細看桑梓,再說當日在洛陽,桑梓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哪是今天這般衣衫襤褸的模樣,他是斷然沒有想來的這位會是丐幫三騎的人。畢竟丐幫三騎在他眼里,在江湖上,從來都是英俊俠客,擲果盈車的翩翩公子一般。

阿來趕緊把桑梓連抱帶扶地從地上弄起來。李裳指引道:“哥哥,快來這邊,這間屋子是桑叔叔的房間。”

梅鳳溪從廚房慢慢地走了過來,見狀,趕忙給桑梓的房間里火盆添了火炭。

李裳早已飛奔去后堂找飛卿。飛卿并不擔心前院的情形,畢竟阿來在,阿來的父親,當年的巴蜀劍客李青山也在,任是誰,也不會很容易地躲過他們父子的阻止和攻擊。但是聽著裳兒的腳步聲,飛卿起身來,裳兒急急促促地跑進了說:“娘親,是桑叔叔回來了。”

飛卿不及搭話,趕緊一溜小跑到桑梓的房間探看桑梓的情況。

飛卿看著被阿來扶到床上的桑梓,渾身血漬,衣衫破爛不堪,心里嘆息道,怎么都弄成這樣,看上去情形和北闊一樣,神情疲憊不堪。丐幫這到底是經歷了什么,讓他們都變成這樣。

桑梓的傷勢似乎比北闊輕些。他見飛卿進來了,忙問道:“師兄的傷勢如何?”

飛卿道:“哥哥他的傷不要緊,沒有大礙,只是太累了,還在昏睡中。你可知自己哪里受了傷?”

桑梓道:“我也無妨,都是點小外傷,無大礙。”

飛卿道:“天民呢?他可還好?”

桑梓道:“我們分開行動,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回來。”

阿來趕緊幫著將桑梓的衣衫褪掉,用剪刀剪去不能褪下的衣衫,檢查桑梓的傷痕。桑梓背上有幾處劍傷看起來有些嚴重,所幸是冬天,沒有那么快感染。

梅鳳溪也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過來給桑梓把了脈。道:“沒有內傷。”

飛卿已經取了藥箱來,趕忙給桑梓的傷口上了藥。桑梓的傷大多是新傷。看起來最多就是今日之前的傷。飛卿看了看,桑梓的傷雖重卻并未出多少血,許是因為出劍快,劍鋒又輕薄,傷口不大的緣故。

飛卿一邊給桑梓上藥,一邊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傷的你?”

桑梓已經要沉淀睡了,只含混道:“不知曉。那天晚上天黑的厲害……”

飛卿道:“桑梓你別睡,喝了藥再睡吧。”飛卿請阿來去把給北闊煎的藥取一些來。

阿來趕忙去取藥。待回來時,桑梓似乎已經睡著。阿來搬起桑梓的頭,努力將藥送到桑梓嘴邊,桑梓半閉著眼睛,將藥吞下,頭便倒在枕頭上沉沉睡去。

桑梓覺得背上的傷隱隱作痛,可是這個時候對他來說是多么舒服的時刻啊,這也許對他來說是揚州城內最安全又安寧的地方了,無論如何他也強撐不住了,他所有的意志都變成了沉沉睡去。他太累了,幾個日夜的不眠不休……

飛卿問李青山道:“李大俠可曾看出桑大俠的傷是源于何人?”

李青山嘆息道:“現(xiàn)在江湖風云莫測,這傷看起來是峨眉派所傷,峨眉派多用輕巧單薄之劍,可是這武功力道再怎么掩飾,也是有些其他門派的痕跡。雖然被掩飾的很好,但能斷定,此傷不是峨眉派所為,也看不出是何門派的武功,是何人所傷,就更不得而知了。”

飛卿點點頭,若有所思。她看了,這傷口和力道看起來很蹊蹺。很難斷定是何門何派的武功。按理說,桑梓在江湖上近十年,他多少能知道點對方的來歷,可是他似乎并不知道,也許是桑梓不愿意說,也許他真的是天太黑什么也沒看見。

傍晚時分,飛卿正在北闊的房間里,北闊似乎是醒了,輕輕念著飛卿,:“阿卿,阿卿,我想起夜……”

飛卿趕忙過來幫他,北闊的眼睛沉重到并未睜開。飛卿溫柔地將北闊輕輕放在懷里,并未讓北闊挪出了被窩。北闊有些不好意思,把臉往飛卿的懷里蹭了蹭,躲進了飛卿的臂彎里。

待北闊完事了,飛卿將北闊重新蓋進了被子,道:“睡吧,一會晚些時候喝了粥,把藥喝了,就能很快好起來了。

今日下午,桑梓回來了,他也是和你一樣受了傷,不過不是很嚴重,傷口沒有感染,也沒有中毒。桑梓說了,再晚些時候,天民就會回來了。等到天民回來我來告訴你。睡吧哥哥,累壞了。”輕輕給他掖了掖被角。

北闊動了動眼皮,最終沒能睜開眼睛,似乎又沉沉睡去。

飛卿輕輕地摸了摸北闊的額頭,嘮叨道:“哥哥,今天除夕了,姨娘一家都在,李大俠,阿來,裳兒都在,家里真熱鬧啊哥哥。今年難得能和哥哥一起過年。

昨晚上哥哥回來時,是阿來把你抱進來的,因為哥哥從馬背上摔下來了。還有昨晚上是姨娘給你煎了藥,我就一直在哥哥身邊……”

北闊似乎又努力睜了睜眼睛,但是沒有成功,閉著眼睛沉沉地睡著了。

飛卿又給北闊掖了掖被角,道:“哥哥知道嗎,陸恒不見了,戴奎戴前輩說了,是丐幫接走了他,說是丐幫想讓他能更好地養(yǎng)傷。可是紅煙怎么辦,她那么傷心,她擔心陸老板沒人照顧。等哥哥有空了,幫著問問陸老板的情況,也好讓紅煙放心吧。

紅煙她是我的朋友,是裳兒的姨娘。前日晚間,紅煙很傷心地離開了揚州,回去老家過年去了。她偷偷地避開我了,沒讓我去送她,我想她心里一定很難過吧……”

飛卿摸了摸北闊的臉,又道:“哥哥不說這個了,陸老板沒事就好。今天下午時候,家里貼了對聯(lián),掛了燈籠,看起來都很喜慶,就像我們小時候,在燕家堡一樣。

等哥哥養(yǎng)足了精神,明天起來一起過個大新年吧。姨娘在家里做了很多好吃的,等著哥哥起來一起吃呢。裳兒總是時不時過來趴在你的床頭,看著你,等著你醒呢,哥哥一定要好好睡覺,早早醒來……”說著將臉貼在北闊的臉上。

北闊似乎聽到了飛卿的話,努力叫道:“阿卿……”雖然聲音微弱到只有些微的氣流,飛卿還是聽到了。

飛卿答應著,貼了貼北闊的臉,抬起頭來,輕輕摸了摸北闊的額頭,摸了摸他的手腳和前胸,感覺北闊并沒有發(fā)燒。飛卿心中略略放下了些。

天漸漸暗了下來,起風了。外面的風吹動著窗欞,微微作響。越是冷冷的天氣,越是風雪的時候,就越顯得家里溫暖,親人在身邊越顯得安心。

李裳跑了進來,見飛卿正坐在北闊身邊,李裳便立刻輕手輕腳走過來,趴在北闊的枕頭邊上,摸了摸北闊的頭發(fā)。

飛卿朝著李裳微微笑了笑,把李裳攔在懷里。

李裳輕輕道:“娘親,外面似乎要下雪了。”

飛卿起身出了門。她想要將院子里的物件都收拾好,有些要放到房間里,有些可以用簾子蓋上。也要將冬日里煮飯取暖的柴禾都蓋上。

但是她出門看時,這些都不需要她做了。就連墻邊上的花都被李青山和梅鳳溪用東西蓋的嚴嚴實實。他們怕凍壞了明年的花,這些花明年就開不出花朵來。

前院廚房的房頂上升起了裊裊的炊煙。溫暖的廚房里,梅鳳溪和隔壁張嬸正在忙著晚餐,李青山也不能閑著,他似乎是很習慣地圍著梅鳳溪忙來忙去。

今晚他們要準備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不管家里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情形,畢竟今晚上是除夕,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大家人能湊到一起不容易,李青山和梅鳳溪的感觸特別深,畢竟他們那么多年的夫妻,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多,能在一起過年的時間更不多。他們夫妻分開十幾年了,難得一家人今年才能又重新聚在一起,看上去兩人分外珍惜。

雖然飛卿不是梅鳳溪的孩子,但是李青山能看的出來,在梅鳳溪的眼里,飛卿就是她的大女兒一般。所以李青山對飛卿也是分外的好,飛卿曾經幫著他照顧了他的妻子,幫著他照顧了自己的小女兒,他對飛卿的好里就更加多了一份感激。

這個除夕,雖然北闊和桑梓受了傷,但是他們都還好,都沒有傷及性命,他們都還能回到家里,一定要有一桌豐盛的年夜飯,來慶祝過去的一年一切都好,希望明年也能一切都好。

晚飯已經好了,桌子上擺滿了菜肴,酒杯里斟上了酒。天已經黑了,家家戶戶的燈籠也都亮起來了。北院的燈籠也亮起來了。北闊還在熟睡,桑梓也在沉沉睡著,謝天民還沒有回來。

李青山坐在席間,道:“再等等吧,也許謝大俠很快就能回來了。等他回來一起吃個年夜飯。”

一家人,除了北闊和桑梓,就這么安靜地坐著,誰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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