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澡堂
- 昨日江湖
- 有期
- 3196字
- 2020-11-01 08:18:25
北闊、桑梓和謝天民剛剛出了望風樓的大門,遠遠看到一匹快馬飛奔而來。
他們一樣就看出來了,那是丐幫神行壇加急的快馬。
馬很快就到了近前,騎馬的人飛身下馬,對著將要上馬的北闊深深一揖,從背囊里取出一封信交于北闊。什么話也沒說,很快取出紙和筆。北闊知道,這是要他的回執,趕緊在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快馬很快消失在揚州城中。
北闊打開信箋一看,上面赫然寫著:洗澡,盂城。
北闊遞于桑梓和謝天民,三人一看,心中大驚。這是陸恒的信。
在這冰冷的冬天,一個被殺手追殺的人,躲到哪里最安全呢?一定是澡堂子里。在澡堂里大家都是一樣的赤裸相見,都是一樣的無所遮蔽。這是他們四人還在并州的時候曾經戲謔的事情。今日竟然成真。
當時他們四人認為,在被追殺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們四人中任何一人傳信回來,如果出現澡堂和洗澡的字樣,那么那個人一定是快要死了。
洗澡為什么要去盂城呢?
北闊和桑梓、謝天民不及多想,奔出望風樓。他們知道,陸恒一定十萬火急。
而且陸恒用的是丐幫神行壇最火急的信使。丐幫傳信從來都是有規矩的,最火急的信,由最火急的信使們傳遞。像官府的八百里加急的信一樣,由官府最快的馬和最好的信差承擔一樣。
丐幫有個神行壇,神行壇專門負責收信,送信,探信。壇下設有分旗,有飛鴿有快馬,因送信之人都帶有丐幫的信使旗,所以城旗手,更有旗手和護旗同行送信。
北闊和桑梓、謝天民三人的馬早已飛奔而去。他們走的是陸路。
盂城他們相對熟一點。畢竟才經過盂城不久。
方成勇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進了盂城,北闊就遇到了方成勇安排的,等候他們的丐幫兄弟。
他們三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最大的澡堂子,也很快就找到了陸恒。
太陽很好,剛剛巳時不久。到澡堂泡澡的人并不多。
三人將馬交給迎上來的店小二,順手塞了一塊碎銀子。
店小二立刻拉住北闊道:“客官先不要進去,里面有人打架。”
北闊道:“謝謝。”說著脫了外氅,開始解內袍的紐扣。撩開簾子往里走。
北闊穿著中衣滑進了澡堂的池子間。他就像一條游魚一樣,蜿蜒而入。
澡堂內安安靜靜,看上去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好像陸恒也不在。
熱氣騰騰的澡堂里人影憧憧,看不清臉。但是能聽得清,每個人都安安靜靜,沒有洗澡的水聲。
北闊知道,這不是洗澡的人應該有的聲音,這最安靜的時候就是最危險的時候。他不敢貿然行動,他沒有陸恒準確的位置,他也不知道陸恒怎么樣了,他只能等等。
桑梓從另一道門滑進來,謝天民也隨著北闊進了澡堂,他倚在北闊進門的池子間的門邊。謝天民沒打算進門。所以他的裝備是齊全的,他的劍,暗器囊,都在。
就這樣安安靜靜,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北闊微微有些出汗。
澡堂里很熱,幸虧北闊和桑梓都穿著中衣。若是穿著內袍,一定熱的滿頭大汗。
北闊努力地看著水池,只有水池子里有人,水池的四周和岸上都沒有人。
水池里水汽氤氳,都是一樣赤著上身的人,都是一樣穩穩地坐在里面,根本無法辨別誰是陸恒。
北闊知道,陸恒一定在他們中間,而且只要他一動一定是必死無疑,不然他不會看到他們三人進來無動于衷。
謝天民早已經把所有出口的門都打開,放在門上的厚厚的布簾,也被打開。澡堂里的熱氣一點點散失,而外面的熱水也不再加進來。
如果再這樣等下去,陸恒很快就能被認出來。
事情總是能出乎意料。
一個穿著白色狐皮外氅的男子似乎宿醉未醒,出現在澡堂的大門上。畢竟這是盂城最大最好的澡堂,這個看起來很富貴的男子出現在澡堂完全正常。
白色外氅的男子取下帽子,露出一張英俊的臉,微微打了個哈欠道:“怎么門開著,簾子也撩開,是知道爺要來嗎?”
白色外氅的人似乎根本看不見門房小廝的示意,歪歪扭扭地就進了大門。
北闊和桑梓、謝天民都知道,這是漕幫揚州分舵的舵主陳維春。在盂城見過,在陸恒的望風樓也見過。陳維春的武功他們也見識過,不在北闊之下。
陳維春一邊走一邊脫下外氅叫道:“幫我掛在貴客間,不可弄臟了,臟了你們可賠不起。”一邊說著一邊又打了個哈欠。門口的小廝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趕緊跑過來接了他手中的白色外氅。
這個時候,池子里的人最怕外來者,北闊三人也最怕外來無辜的被害者。可是陳維春來了,他是漕幫揚州分舵的舵主。怕是誰得罪了他,揚州附近的水路就別想順利通過了。他若是死了,漕幫怕是要不惜全幫的代價前來追討。
陳維春似乎沒有認出來北闊、桑梓和謝天民。自顧自地嘟囔,臉色有些憔悴,胡子有些青茬,嘴巴有些干,明顯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
澡堂的內內外外沒有其他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一點聲音也沒有。
陳維春慢慢地靠近洗澡間,他似乎很不滿,他感覺站在門口的謝天民擋住了他的去路。他突然就拔高了聲音道:“你這人是何道理,不進去也不出去,是故意要擋著爺的路嗎?”
謝天民不動聲色地往門中間挪了挪。陳維春突然就動手了,他很快抬起手來推謝天民道:“走開,讓爺進去。”
謝天民和陳維春就這樣推推搡搡起來。幾乎是瞬間就從門口推進了浴池間。吵吵嚷嚷就到了浴池邊上。
北闊和桑梓心領神會,始終都緊緊盯著浴池里的人。突然間,他發現一點點殷紅的血從池水中隱隱現出來,他發現了陸恒的位置。
北闊看了一眼桑梓,叫了一聲:“陸恒!”
說話間北闊身形已起,陸恒似乎是拼盡了力氣,從水中像一條魚一樣跳起來。桑梓的暗器綿密地射出,護住從浴池中彈起的陸恒。
謝天民和陳維春早已到達浴池邊上,飛快地出手制止了正待出手的人。
北闊飛掠過來,在池中將陸恒接住,滑向門外。
幾乎是同時桑梓道一聲:“走。”手一揚,暗器又發散出去,但是他似乎并不想傷在浴池里不動的人,他只想為北闊和陸恒護住后路。
謝天民護住陳維春,急速向門口滑去,出了門,砰一聲謝天民已經順手將門關上。
謝天民和陳維春迅速拿了衣物,桑梓護住北闊和陸恒飛速出了澡堂的大門。
陸恒傷的很重。他剛才的奮力一躍,似乎已經耗盡了他的心力,此時他的頭不自主地耷拉在北闊的肩上。
陳維春跟出來道:“此時不能回揚州。你們快走吧。”
謝天民抱拳道:“多謝,大恩日后再報。”
北闊連扶帶抱地試圖將陸恒弄上馬的時候,一輛馬車疾馳過來,北闊抬眼一望,車夫輕輕地撩開頭巾,竟是方成勇。
北闊毫不猶豫扶著陸恒上了馬車。馬車上很舒適很溫暖。剛剛從澡堂里出來,濕漉漉冰冷冷的陸恒似乎感覺舒適多了。北闊感覺陸恒已經半昏迷了,他對方成勇道:“找最好的大夫。”這里方成勇最熟,只有他知道哪里有最好的大夫。
北闊將陸恒裹好,盡量將他裹的暖和和的,這個時候,他需要溫暖。只見陸恒微微張開眼睛,似乎知道是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看上去很放心地閉上了眼。嘴角溢出半口血來。
北闊慌給他拭去血,道:“你不會有事的。”
桑梓和謝天民緊緊跟著馬車。后面似乎沒有人追來,陳維春也已經離去。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方成勇的馬車就拐進了一條老街,走不多遠,見一個不大的門匾:姜家藥鋪。
方成勇停好了馬車,跳下車,趕忙過來看北闊和陸恒。
北闊已經將陸恒輕輕扶起坐著,方成勇撩開馬車的簾子,過來扶住陸恒。桑梓和謝天民非常警覺地站在不遠的地方。
藥鋪的伙計已經出來,道:“少爺回來了。”
方成勇道:“我的朋友受了傷,快些幫忙。”
伙計很快拿了擔架來,將陸恒抬進了藥鋪的院落。
一位老者很快走了過來,示意將人抬進了后院。
方成勇不及招呼北闊和跟來的桑梓和謝天民,匆匆跟著年長的人道:“舅舅,這是我朋友,您一定救救他。”
老者只一頷首,并不答他的話。
北闊跟著陸恒進了房間。只見老人輕輕地拍了拍陸恒的后背,陸恒嘴里就噴出幾大口鮮血來,幸虧藥店的伙計早已拿了盆接住。北闊驚恐地立著,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溫和道:“他受了重傷,你且出去吧。”
北闊臉色有些發白,他見陸恒吐出那么多的血,心中有些發涼。
桑梓和謝天民見北闊出來,臉色異常,便知道情況不妙,一時間三人都不說話,個個神色凝重。
方成勇無暇看北闊細微的異常,只是焦急地伸著頭往里面看。
四人在院子站著,謝天民和桑梓警覺地關注四周的動靜。看起來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老者開了門出來,方成勇迎上去問道:“舅舅,如何?”
老者道:“性命無大礙。”一邊說一邊匆匆向前堂走去。
方成勇略略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