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騎
- 昨日江湖
- 有期
- 3657字
- 2020-11-01 08:18:25
飛卿錯愕地看著丐幫四姑贈送給她的結(jié)婚禮物,總共有十六件。
抬頭又道:“四姑,太貴重了些。”
四姑淡淡道:“把整個世界都給你,都不貴重。”
飛卿朝著四姑愛嬌地笑了,道:“四姑怎么對我那么好?”
四姑道:“因為我們卿兒討人喜歡。”
吃過了午飯,四姑道:“走吧,我送你們回家。”
還不待飛卿說話,李裳道:“我爹地呢?”
四姑起身收拾自己,道:“你爹有事,忙完了,自會回去的。”
飛卿沒有說話,摸了摸李裳的小臉。
飛卿起身幫著四姑穿好外氅,裹好圍巾,又將李裳的圍巾裹好,自己也裹上圍巾,才發(fā)現(xiàn)四姑、李裳和她的圍巾竟是一模一樣。
四姑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卿兒,若是四姑老了,無處可去,可是能和你一起住?”
飛卿笑道:“那是自然,自然能和我們一起住,住一輩子。”
四姑轉(zhuǎn)身輕輕地給飛卿整理了一下帽子,道:“別冷到了,要過年了。”
三人出了院門,四姑的馬車早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
馬車并沒有去三道街的北院,而是繞道去了裁縫店,一家專門做喜服的裁縫店。
裁縫店的老板熱情地將她們迎進后堂,道:“夫人這是嫁女兒嗎?”
四姑道:“是,只是給女兒做幾身喜慶的衣服。”
飛卿聽著四姑的話,也不反駁,裝作沒在意,低頭任由裁縫鋪的老板給她量尺寸。待到選衣服的時候,看到四姑到處選衣料,飛卿制止四姑道:“一身衣服可以了。”
四姑輕聲勸道:“揚州的裁縫做的衣服好看,這家喜服店尤為出名,店里平常穿的衣服也很出色,來選選看。”說罷,挑挑揀揀選了四樣花色,做了四套。又給裳兒選了一套衣服,約了十日后來取。
四姑將飛卿和李裳送回北院,竟沒有下車,只是拉了拉飛卿的手,抱了抱裳兒,遠遠看著她們娘兒兩個人進了院子,便乘著車離開了。
晚上北闊沒有回來吃晚飯。飛卿和裳兒吃了晚飯,給北闊備了一份飯菜裝好盤,放在鍋里,等著北闊回來。
夜已經(jīng)很深了,一直等到裳兒都睡下了,北闊才回來。
飛卿趕忙給北闊準備好了洗漱的熱水,待北闊洗漱完了,飛卿才問他吃晚飯沒有,北闊說在外面吃了飯。
北闊看起來有些疲倦,去裳兒的小房間看了看裳兒,給她掖了掖被子,回來到:“我們也睡吧。”
飛卿已收拾妥當,見北闊有些疲倦,沒有多問,道:“好,睡吧。”
北闊將飛卿擁在懷里道:“師傅不同意桑梓和念兒的婚事。”
飛卿一驚,道:“怎么會這樣?”
北闊道:“除非桑梓退出江湖,永遠留在念兒身邊,做個帳中人。”
飛卿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北闊又道:“桑梓同意了,可是念兒不同意。”
飛卿道:“夫人怎么說?”
北闊道:“夫人對幫中之事從不置喙。”
飛卿又道:“那四姑呢?”
北闊道:“四姑回避了這個事情,估計她也是沒辦法,師傅的思慮一向周全,我看師傅是也是沒辦法吧才這樣做吧。而且?guī)煾嫡f了,念兒婚配的事情,不能讓外人知道,幫里的人也不行。”
飛卿嘆息道:“金幫主江湖閱歷和對局面的把握都超出常人,這么做怕是有他的道理。只是委屈了桑梓。”
北闊道:“桑梓同意了,念兒不同意也沒用了。”飛卿摸了摸北闊的頭發(fā),北闊又道:“若是換做了我們,我也會這么做的。”
飛卿往北闊的懷里縮了縮,沒有說話。北闊輕輕地把她攔在懷里,道:“我們的事情,師傅說不可張揚。”
飛卿道:“幫主說要讓我們怎么辦了嗎?”
北闊道:“他只是說讓我們不要張揚。不要帶給你是非,盡可能地讓你能夠過上平靜的生活。”
飛卿道:“我知道了哥哥。”又道,“今日四姑給了我好多結(jié)婚禮物,金銀珠玉一共有十六樣,看起來都很貴重。中午的時候還帶我去做了四套衣服,四姑怎么對我那么好?金幫主看起來對我們也非常好。”
北闊想起來他看到四姑時候的驚詫,四姑與飛卿很多相似,想說這件事,卻欲言又止,道:“因為我的卿兒是個好人啊,幫了丐幫很多次啊。況且我的卿兒那么可愛。”
飛卿抱著北闊道:“哥哥才是最可愛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迷離。
北闊知道飛卿困了,便抱緊飛卿道:“睡吧卿兒。”
早上起來,裳兒早已經(jīng)起床練功。飛卿沒有起床陪她練,她要陪她的夫君北闊一個月,滿一個月后才會早早起床,早早起床陪裳兒練功,收拾庭院,準備早飯。
待到北闊醒來,飛卿才動了一下,貼著北闊,緊緊抱著他。
飛卿道:“哥哥今天還有事出門嗎?”
北闊道:“我要去丐幫一趟,盡量早點回來。”把飛卿往懷里抱了抱,又道:“年貨都想好了嗎?你有空就出門逛逛,先去街上買些簡單的小東西,我怕你自己在家里無事可做要憋壞了,等著我回來我們一起再去買。”
飛卿答應(yīng)著起床了。
北闊又道:“昨晚回家,覺得有隱隱的香味,可知道哪里來的香味?”
飛卿微笑道:“隔壁我設(shè)了一間香室。我昨日下晚買了些香料來,準備調(diào)些香去香鋪賣了。剛好我最近在家里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
北闊摸了摸飛卿的臉,道:“我的卿兒怎么會閑著無聊呢。家里房子多,還可設(shè)個點心室,裳兒以后可以練練手。”
飛卿一邊伺候北闊穿衣服,一邊道:“好啊,就在廚房邊上的那間可以設(shè)為點心室。”
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裳兒已經(jīng)練完功,洗漱完后陪著隔壁的張奶奶在準備早飯。聽得飛卿在叫她,趕忙小鳥一樣地跑過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北闊看到飛卿和裳兒在說話,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剛剛開始吃早飯,謝天民就騎著馬來了。
北闊草草吃了點東西,謝天民也扒拉了幾口早飯就一起出門了。兩人看起來心情都不那么明朗。
飛卿將二人送到門外,不禁鼻子一酸,這本來是應(yīng)該三匹馬,三個帥氣高大的男人有說有笑,顧盼生輝,叱咤風云,縱橫江湖的。這一刻,她突然明白紅念兒為什么不同意桑梓留下來了,紅念兒冰雪聰明,怎么會體察不到這一點。關(guān)外的三只雄獅始終都是雄獅,將他們放在這江南的景秀之地,是要給他們時間適應(yīng)的。更何況要將他們關(guān)在屋子里,是對他們生性的壓抑,是多么大的委屈。
飛卿目送著北闊和謝天民騎馬離去。
飛卿吃了早飯就開始忙著她自己事情,一天都在忙著調(diào)制香料。裳兒忙著寫字練功,閑著時就幫著飛卿一起調(diào)制香料。
此時身在丐幫的桑梓沉默地坐在房間里。紅念兒身體看上去已經(jīng)恢復(fù)不錯。丐幫明年的三月就要開始幫主的重新?lián)Q屆,這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布置了各種換屆大會時候的事情。金幫主就要卸任了,幫中的諸多事情還要和念兒交接。
念兒從來就不會讓人失望,她氣宇軒昂,卻不逼人。處理事情果斷卻得體,丐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情處理起來都毫無例外的恰到好處。江湖傳言,丐幫幫主金不變金幫主看人,從來都不會走眼。桑梓深深體會到,丐幫幫主金不變,他的師傅真的有眼光,而紅念兒,也就是他的狗兒真的讓他心生敬意,一個女子如此大氣,處理事情如此果決又得體,有時候他心疼的要落下淚來。他的狗兒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的嗎?那么能干,那么討人喜歡。
念兒還沒有回來,她不同意他留下來,她說了,草原上的獅子不可能被強行留在屋內(nèi)。她的獅子,她要放在天空下,放在草原上養(yǎng)著,不能放在房間里養(yǎng)著。
桑梓沉默地坐在房間里。他已經(jīng)想了很久很久。念兒說了,他的狗兒說了,丐幫三騎還沒有新的人來接任,他不能留下來,如果缺了他,丐幫三騎出門辦事的時候就只有兩個人,這兩個人的危險就會多很多。而且現(xiàn)在正是丐幫用人之際,丐幫和丐幫三騎都不能缺了他。
可是,畢竟那天晚上,他做了那樣不該做的事情,他想要給念兒一個名分,他想要守在念兒的身邊,這才是一個做丈夫應(yīng)該做的。可是念兒說,她不是世俗的小女子,不在意這些虛名,她現(xiàn)在還不需要這個名分,只要他心里只有她,不要離開她就好。念兒還發(fā)誓,她自己也永遠不會離開她的老虎哥,永遠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等著他們的丐幫三騎有人接任的時候,她就會請他回來,請他留在她的身邊。但是這個時候,他不能留下來,她不希望他留下來。
快到午時了,念兒還沒有回來。也許是她太忙了,也許是她故意不回來,故意不回來和他討論去留的事情,念兒想要讓他自己靜靜地想清楚自己的去留。丐幫的人似乎都出去忙了,四姑不在,他們的師父金幫主不在,夫人也不在,整個丐幫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留在屋里。
正午時分,北闊和謝天民回來了,他們是騎著馬回來的,看起來風塵仆仆。桑梓知道,他們一定有事。午飯的時候,北闊來喊了他一起吃飯。
吃飯的餓時候謝天民看著桑梓沉默的樣子,沒有說什么,北闊也沒有說什么。吃了午飯臨行的時候,北闊拍了拍桑梓的肩,道:“自己的事情,自己想清楚。”
桑梓沉默地將北闊和謝天民送出門外,看著他們翻身上馬,他的心里突然一陣悸動。他站著沒有動,看著他們催馬離去。在將要拐角的地方,在謝天民回頭的那一瞬間,桑梓看到謝天民復(fù)雜的眼神。
桑梓回頭沖進屋內(nèi),飛快地取出自己行裝,配上自己的長劍,帶上自己的暗器囊,插上短刀,別上自己的軟鞭,披上自己黑色的外氅,又飛奔著沖出門外,牽了自己的馬,飛身上馬,順著北闊和謝天民的去路,疾馳而去。這一些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這是他多年在關(guān)外出發(fā)時候的動作,他甚至沒有給自己時間去給念兒留下只言片語。
不遠的路邊,紅念兒穿著和桑梓一樣的黑色外氅,靴子里的短刀,腰間的鞭子和他一模一樣。紅念兒遠遠地看著飛身上馬,看著身手矯捷英姿颯爽的桑梓,微微地笑了,笑著笑著眼睛里就閃出晶亮淚光。她不能把這只關(guān)外歸來的獅子留在自己的房間里,獅子永遠是屬于天空和草原,可是她又那么的舍不得他離去,那么的想時時刻刻有他陪在身邊。所幸她心里知道,這只獅子永遠是她的獅子,始終都是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