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飛卿和北闊并肩站在大門口。一陣晨風吹過，帶著冬天早晨特有的寒意。北闊輕輕將飛卿的外氅緊了緊，柔聲道：“冷不冷？冷你就回房間等著吧？”

飛卿拉了拉北闊的手，溫柔地看著北闊道：“不冷，裳兒一會就該到了。裳兒一直都羨慕自己的朋友有爹地，每次她問起，我都會和她說，她的爹地在大漠，很快就要回來了……”

北闊心疼地握住飛卿的手道：“這些年你辛苦了。”

飛卿微微笑道：“這些年有裳兒陪我，心里有人可等，也沒有那么苦。”

兩人并肩立在早晨的陽光里，顯得那么的親密和美好，就是一對普通人家的年輕夫婦，在等自己的女兒回來。

雖然李裳是巴蜀第一劍客李青山和夫人梅鳳溪的女兒，當年巴蜀劍客李青山和夫人因為誤會分離，李夫人梅鳳溪深受打擊，身體不好，將才兩三歲的李裳托付給飛卿。飛卿一直將李裳帶在身邊，視如己出。當年飛卿年幼時，梅鳳溪也曾照顧過飛卿數年，她與梅鳳溪的感情深厚，如今將李裳待在身邊視如己出，李裳剛剛會說話就叫她娘親，她也欣然接受。只是李裳在提到父親的時候，她在心里有意無意都會指向北闊，所以她在解釋為什么父親不在李裳身邊的時候，都會按照北闊的處境來說。她還不知道北闊怎么想，他能不能接受這個女兒。

飛卿道：“哥哥介意裳兒嗎？”

北闊擁著飛卿道：“怎么會介意？阿卿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阿卿愿意的就是我愿意的。”

飛卿微微笑了，回臉向著北闊道：“裳兒很乖，一直盼著自己能有爹地疼愛，一直盼著爹地能回來。”

北闊溫柔你理了理飛卿被風吹起的頭發，道：“放心吧，我會好好做。”

太陽溫柔地照著大地，陽光灑在飛卿和北闊的身上，顯得那么的明媚，樹上有鳥雀歡快的聲音。

遠處一輛精致的馬車慢慢地駛過來，飛卿道：“這是四姑的馬車，裳兒回來了。”說著忍不住又往門外走了幾步。

北闊拉了拉飛卿，心里生出幾分緊張來，畢竟這個要叫他爹地的十來歲的孩子，他只在她還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還是在師傅燕云飛的山莊里，那時候梅鳳溪帶著李裳，形容憔悴，李裳非常年幼，似乎還不會說話。

馬車在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方成勇從馬車上跳下來，伸手撩開簾子，一個乖巧伶俐的女童的小臉露了出來，她遠遠地看到飛卿和北闊，微微地笑了，并沒有像普通孩子大喊起來。女童穿著緋紅色的外裳，鮮艷可愛。她伸出小手放在方成勇的大手心里，輕輕地從馬車上下來，非常禮貌地給方成勇作揖鞠躬，道：“謝謝方叔叔。”還不忘給趕馬車的車夫作揖道謝。這才快快地朝飛卿和北闊走來。

北闊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那么禮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和飛卿相似的氣息，頓時心里親近很多。李裳雖然快步走了，但是并不顯得慌張。到了飛卿的近前，笑顏如花，甜甜叫道：“娘親。”

飛卿全程都是微笑看著李裳，待李裳到了近前，叫了聲“娘親”，便半蹲著道：“裳兒，你看誰回來了。”

李裳一愣，目視著北闊，轉眼笑了對著飛卿道：“娘親，這是爹地回來了嗎？”

飛卿拉著李裳的小手笑道：“是的，裳兒時常念叨的爹地回來了。”

北闊有些局促，微笑著蹲下來道：“裳兒長這么大了。”

李裳立刻面露喜色，趕忙作揖鞠躬道：“裳兒給爹地請安。爹地長得真好看。”

北闊心里一熱，沒想到這孩子叫爹地如此爽快，他聽著毫無違和感。北闊伸手將李裳抱起，向走過來的方成勇道了謝，一手抱著李裳，一手拉著飛卿就往院里走。一邊走一邊道：“外面冷，我們回房吧。”從背影看來，一家三口說不出的溫暖美好。

謝天民聽到聲音從房間里出來，只見北闊抱著孩子，拉著飛卿，心里明白了大半，笑著迎上去道：“哎呦，沒想到大侄女都這么大了。”

北闊心里暖融融的，笑著把李裳放了下來道：“裳兒，這是謝叔叔，爹地的好兄弟。”

李裳乖巧伶俐地給謝天民施了禮，脆生生道：“謝叔叔好，裳兒給謝叔叔請安。”

謝天民立刻歡喜不已，心道：北闊兄從哪里修來的福氣，女兒都這么大了。趕忙還禮道：“大侄女好，大侄女萬好金安。”抬頭對著北闊笑道：“兄弟我心里好生羨慕啊。”

北闊微笑著帶著李裳回到房間，飛卿麻利地將李裳帶到火盆邊上，脫了外氅，拉著李裳的小手烤了烤道：“裳兒冷不冷？”

李裳道：“我不冷，娘親和爹地在外面可冷？”

飛卿又搓了搓李裳的小臉，道：“娘親和爹地在外面也不冷。裳兒吃了早飯沒有？”

李裳乖巧道：“吃了早飯了，裳兒在望風樓吃的五丁包子和豆腐湯。江姨娘說了，她這兩天很忙，等等再來拜訪娘親。”裳兒說的江姨娘就是江紅煙，飛卿出門的時候將李裳托付給江紅煙。事實上李裳一直在江紅煙的身邊，在江紅煙的糕點舍學做糕點。平日里江紅煙也捎帶著指點李裳的武功。雖然江紅煙的武功不怎么樣，可是她教起李裳來，卻不比一流的高手差。飛卿常常嘆息她不做講武堂的師父都可惜了人才。

李裳不由自主地依著北闊的身邊，坐著和飛卿說話。飛卿道：“江姨娘做糕點的手藝好，望風樓能請到她，一定不會讓她閑著的。這馬上都要過年了，怕是要忙的過了明年的正月了。”

李裳道：“娘親，我跟著江姨娘已經學了三樣點心了。”

飛卿道：“裳兒真乖，江姨娘可教了你功課？”

李裳道：“教了，日日都有早課晚課，一日也不曾耽誤。”

飛卿道：“嗯，我裳兒懂事，娘親不在可曾氣到江姨娘？”

李裳乖巧道：“我不曾氣到江姨娘，可是望風樓的陸師傅總是氣到江姨娘。”

飛卿笑了笑道：“哦，只要我的裳兒不氣到江姨娘娘親就高興了。”飛卿心里知道江紅煙心事，那么大的人了，家世又好，偏偏看上揚州望風樓的大廚陸師傅。

北闊待李裳暖和了一會，道：“帶了裳兒去拜見四姑和幫主夫人如何？”

飛卿笑道：“你且帶了她去吧，我幫她帶回來的衣衫收拾一下。”

李裳過來伸出小手拉著飛卿道：“娘親一起去吧。”

飛卿摸摸李裳的笑臉，起身道：“也好，走吧。”

李裳一手拉著飛卿，一手拉著北闊，飛卿能感覺出來，這孩子說不出的高興。先到了四姑的住處，飛卿放開李裳道：“裳兒，這是四姑婆的住處，你且去給四姑婆問安，爹地和娘親就在門廳里頭等著你。”見北闊欲言又止，飛卿便柔聲對北闊道：“裳兒長大了，有些事情自己能處理了。”

北闊點點頭，心道：怪不得裳兒如此懂事得體，原來是飛卿平日里教的好。

裳兒進了門廳，見侍女秀兒正在內廳里繡花，便走過去施禮道：“姐姐，我是北闊和飛卿的女兒李裳，想進去給四姑婆請安。”

秀兒趕緊放下手中的繡活，驚喜道：“哎呦，這是北大俠的千斤啊，我還以為是天上的小仙女呢。”

李裳甜甜笑道：“姐姐過獎了，姐姐也像天上的仙女一樣漂亮。”

秀兒趕緊把李裳讓進了內廳，道：“現在四姑婆正在和桑梓桑叔叔在說話，你且在門口等著，等桑叔叔出來再進去。”

裳兒乖巧地立在內堂不遠的門邊靜靜地等著。待到桑梓出來，上前施禮道：“李裳見過桑叔叔。”

桑梓驚奇不已，趕緊回禮道：“是飛卿的女兒李裳嗎？”

裳兒從容又有禮貌道：“正是，我是北闊和飛卿的女兒李裳。”

桑梓驚的要叫出聲來，他來見四姑，就是將自己昨晚唐突之事如實告訴了四姑，商討著怎么和紅念兒早日成親事情。想想日后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女兒，桑梓更是心中驚喜不已。

不待桑梓多說，屋內想起四姑的聲音：“是飛卿家的小仙女回來了嗎？快快進來讓四姑婆抱抱。”

李裳向著桑梓一揖，便進了四姑的房間，房間里瞬間傳出兩人親密的談笑聲。

桑梓出門見到飛卿和北闊正在外廳等著李裳，不由得羨慕道：“北闊你是從哪里修來的福氣，竟有那樣好的女兒。”

飛卿笑道：“念兒可好些了？”

桑梓道：“好多了，謝謝你飛卿。”

飛卿又道：“不要客氣，等等我們帶了裳兒過來拜見。”

桑梓道：“好的，我和念兒說。”說罷便告辭走了。

飛卿和北闊相視而笑，心里明白兩人好事將近了。

不一會，李裳出來了，雀躍道：“娘親，爹地。”趕緊去拉他們的手。飛卿和北闊帶著李裳到了金幫主的住處，是翠兒開的門，說金幫主在療傷靜養，不便打擾。

飛卿和北闊帶著李裳到了紅念兒的房間，李裳拜見了桑梓和紅念兒。飛卿見紅念兒非常虛弱，便不再打擾，帶了裳兒和北闊三人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飛卿將房間里收拾了一下，開始整理自己和李裳的衣物，又將北闊的衣物整理一遍。北闊坐著和李裳說話，李裳因為一直在心里覺得北闊就是自己的爹地，所以非常親近北闊，北闊心里對她也疼愛異常。

飛卿收拾好了房間，對北闊道：“哥哥，我不是丐幫的人，如今金幫主托我的事情已經辦完，我事時候該離開丐幫了。”

北闊點頭道：“那我們是要回飛花峪嗎？”

飛卿道：“現在金幫主尚未痊愈，哥哥怕是不能離開吧？”

北闊道：“過了今日，幫主的內力損耗應該好差不多了。我和桑梓、謝天民三人的事情也已經完成，我們三人也該可以離開揚州了。畢竟我們三人一直在西北，江南的事情我們頗為不熟，留下來也多有不便。”

飛卿道：“念兒是揚州分舵舵主，她頗善經營，待她稍好些，會妥善安置你們的，我看桑梓是不會離開了，你也能看出來他對念兒的態度。天民暫時也不能回到終南山了，現在是寒冬，天民不便北行了。”

北闊起身到了飛卿面前道：“那我們呢？”

飛卿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們也不必離開揚州，早些年我在揚州的時候，置下了一處宅子，托了鄰居照看，稍微收拾一下便可居住。今天晚上便可回去我們自己的宅子居住了。”

北闊笑了。

飛卿又道：“哥哥可記得漕幫舵主陳維春給我帶的口信，約我三日之后在望風樓見面，明日午時我就該去望風樓了。”

北闊思忖道：“明日午時我和裳兒陪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