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整治

娥姁燉了一只雞，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雞湯的香味兒，在院子里繚繞不絕。

她連劉太公都沒請，就撕了一個雞腿兒遞給劉肥，見上房的人和東西廂房的人都探頭探腦的，窺探著她們母子的一舉一動，故意對劉肥大聲說，“慢慢吃，沒人給你搶。這只雞，都是你的。想吃雞腿兒，就吃雞腿兒。想吃雞翅膀，就吃雞翅膀。”

劉家生活清苦，很少見葷腥。

劉肥許是饞的太很了，整只雞一會兒就下了肚。娥姁等他吃飽了，把剩下的雞湯喝了個底朝天。收拾一下碗筷，趕著馬車領(lǐng)劉肥下地拾麥子去了。

她們母子倆剛出門，劉喜媳婦就從西廂房跑出來，來到上房里，喋喋不休地，“爹，娘，您老說，這算怎么回事兒啊？南屋的一句話，就這么分家了？她燉了一只雞，不讓我們大房二房吃，也就不讓我們吃了。連爹娘都不孝敬，這也太過分了吧？”

劉媼嘴角微牽，露出一抹嘲弄的笑，“老二媳婦，不是娘說你。這件事兒，你我心里都有數(shù)。娘該偏袒你們二房時，也偏袒你們了。娥姁都不追究了，你還不依不饒的。這下好了，不用你鬧分家啦，人家娥姁自己要單過。燉雞也好，宰鴨也罷。東西都是她從娘家?guī)淼模蹅兝蟿⒓乙矝]啥可說的。”喟嘆一聲，“她不孝敬我和你爹，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你心里應(yīng)該清楚啊。不就是娘偏袒了你們二房，人家娥姁記恨上了娘嗎？”

劉湍嘆息一聲，指指劉喜媳婦，“老二媳婦啊，做人得憑良心。從娥姁嫁到咱們老劉家，她沒有虧待過任何人。起早貪黑的操持家務(wù)，還貼上了所有私房錢。要是換成你，你肯這么做嗎？估摸著，你不會吧。”頓了一下，又道，“劉濞是我劉湍的孫子，劉肥也是我孫子。我和你娘睜一眼閉一眼，這事兒也就算了。娥姁都不鬧了，你還鬧騰兒。呵呵，鬧吧你。一場冷子，顆粒無收。今年的年景，還不如往年。分了家，娥姁母子吃雞，咱們怕是連稀粥也喝不上了。”

劉媼朝著東廂房努努嘴，“昨兒，你大嫂淋雨淋病了，躺在床上起不來。今兒，娥姁又要單過。都這時辰了，別說吃雞喝湯，我和你爹連午飯都還沒吃上。”

劉喜媳婦苦著一張臉，訕訕地，“這事兒，都是劉濞那小子惹的禍。我這個當(dāng)娘的，不過就是護(hù)犢子心切，也不是成心給爹娘添堵。您二老等著，我這就去做飯。不管咋說，家里三個媳婦，也不能讓爹娘餓著不是。”

這事兒，劉媼已經(jīng)站在了他們二房這邊兒。

怎么著，她也不能不領(lǐng)這個情。

她既然已經(jīng)開罪了娥姁，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得罪公婆。萬一，劉媼為了討好娥姁，站出來指證劉濞。到時候，他們二房可就成了老劉家的公敵。劉季那個無賴，若知道是劉濞故意把他兒子燙傷的，還指不定怎么對付他們母子呢。

劉喜媳婦出了上房，去南屋做飯。

劉媼看著她的背影，喟嘆了一聲，“他爹，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了二房，惹惱了娥姁。若是站出來指證劉濞，二房還指不定怎么恨我呢！別說我是后娘，就算是親娘，夾在中間，也是左右為難啊！”

劉湍也嘆息了一聲，安撫，“家里人多，事兒自然也多。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了。別人不知道你的難處，我還能不知道？若是換我處理這件事兒，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當(dāng)老人的，只有往下按事兒的份兒，哪有沒事挑事兒的道理？”

劉媼眼圈微紅，感動地，“只要你不怪我，就行了。”

說話間，劉信走了進(jìn)來。

他恭恭敬敬地給劉湍劉媼施禮，怯怯地，“爺爺，奶奶，我娘說，她覺得渾身冷，想要一碗姜湯喝。三嬸下地去了，我又不敢跟二嬸說……”

劉媼嘆息了一聲，和藹地笑笑，“信兒，我這就給你娘做姜湯去，讓她稍等一會兒。”忽然想起什么，“信兒，奶奶問你一句話。劉肥受傷那天，你看見什么了嗎？”

劉信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有，我什么都沒看見。”

劉媼了悟地點點頭，笑著說道，“好，你去玩吧。”等劉信走了，方才看向劉湍，“看信兒的表情，應(yīng)該也是看見了。這孩子也跟我一樣，不敢說而已。”

劉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憐憫地，“老大去世后，撇下她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極其不容易。這些年，二房怎么欺負(fù)大房的，你也都親眼瞧著。就算信兒看見了什么，他不敢說，也是人之常情。西廂房的不欺負(fù)她們母子倆，信兒都阿彌陀佛了，他哪里敢自己去招惹是非！”

劉媼點點頭，隨聲附和，“你這話，說得也在理兒。說真的，這些年，信兒母子倆活得真辛苦。西廂房的好吃懶做，又強(qiáng)悍霸道。別說信兒母子倆看她的臉色，咱們當(dāng)長輩的，不也得睜一眼閉一眼的過日子啊！”

劉湍喟嘆一聲，“老二勤懇能干，又忠厚老實。他為了咱們這個家，確實沒少賣力氣。可就一樣，挾制不住媳婦兒。所以，才慣得老二媳婦囂張跋扈。西廂房的若有老大媳婦和娥姁一半賢良，咱們這個家，是非就少了許多。”

劉媼苦笑一下，“性子養(yǎng)成了，只怕是不好改。唉，遇到什么人，說什么話吧。”搖搖頭，“算了，不說她了。我去給老大媳婦熬姜湯去，省得她傷風(fēng)重了，還得花錢看大夫。”

劉湍瞧瞧南屋，“我覺得，娥姁不是真想分家，她是想借機(jī)整治一下西廂房的那位。你呀，也別太著急上火。靜觀其變，看事態(tài)發(fā)展就是。”壓低聲音，“就算真分家，以娥姁的秉性脾氣，她也不會自己吃肉，看著我們喝稀粥的。今天這事兒，不過就是因為你沒給她主持公道，她給你一個警醒罷了，別放在心上。”

劉媼點點頭，“這倒是。”瞧瞧南屋徐徐升起的炊煙，“既如此，我也不給老大媳婦熬姜湯了。我去給老二媳婦說一聲，讓她熬。娥姁既然想讓西廂房的嘗嘗操持家務(wù)的辛苦，我最好也不插手。省得，西廂房的不知悔改！”

劉湍頻頻點頭，“也是，該好好整治一下老二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