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請大夫

接連兩日，娥姁都帶著劉肥下地拾麥子。南屋前面，晾曬了許多麥穗和麥粒。回家后，累得不想動彈的她，還要給劉肥變著花樣兒做好吃的。然后端到石桌上，母子倆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吃飯。見到劉家人，她連招呼都不打，更別說讓他們一起吃了。

這日，吃午飯時，劉信怯怯地走來，紅著眼圈，“三嬸，你去看看我娘吧。下冷子那日，她淋了冷雨，就一直發(fā)熱。喝了兩碗姜湯，也不管用。今兒，看著更厲害了。臉紅紅的，還咳嗽不止。連起身上茅廁的力氣，都沒有了。要是不請大夫來瞧瞧，只怕是……”

說話間，劇烈的咳嗽聲，從東廂房傳來。

娥姁聽說大嫂病了，心里著急。她急忙起身，想要跟著劉信去東廂房看看。想到了什么，復又坐下來，佯裝無事人一樣，“信兒，三嬸再問你一次。你弟弟被人燙傷那日，你到底有沒有瞧見什么？”

劉信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什么都沒看見啊！”

娥姁情知劉信撒謊，也不戳破，“沒看見，是吧？”笑了笑，“那行。”拿起一個雞蛋，剝了皮，塞進劉肥手里，一邊吃飯，一邊意味深長地叮囑劉肥，“肥肥，以后，你要跟你信哥好好學一學。遇到事啊，首先要學會自保。咱們啊，只管咱們家的事兒。其他人，跟咱們無關啊。”

吃了幾天清湯寡水的劉信，看見那個圓潤光滑的雞蛋，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饒是這樣，他依然忍著，“三嬸，你去看我娘嗎？她真的病了，很厲害！”

娥姁瞧了瞧劉信兒，笑著道，“信兒，我們?nèi)恳呀?jīng)單過了。你娘病了，跟我說，不頂用啊！要給你娘請大夫，去找你爺爺奶奶。”瞧瞧西廂房，“或則，去找你二嬸。她現(xiàn)在是劉家的當家人，找她，一準兒管用。快去吧，別耽誤了你娘的病。”

劉信眼圈一紅，哇地一聲哭了，“剛才，我去上房找爺爺奶奶了，也去西廂房找過二嬸。他們都說，讓我來找你。說你有錢，可以給我娘請大夫。”

娥姁心里雖然著急，還是耐著性子，“我就是有錢，也沒理由花在其他人身上啊。反正，他們也不拿我當自己人。”起身，收拾碗筷，“劉肥，趕緊吃。吃完了，咱們還要下地拾麥子。不然的話，這大災荒年的，可就要餓肚子了。”

劉信上前一步，拽住娥姁的衣袖，“三嬸，只要你肯給我娘請大夫治病，我什么都告訴你。”不等娥姁詢問，就竹筒倒豆子，”那日，我從茅廁出來，聽見劉肥哭，就趴到窗戶上看了一眼。剛好看見劉濞手里拿著那個空盆子，扔在地上。然后，就慌里慌張的跑出了南屋。奶奶也看見了，不知道為什么，她也不敢說實話。”

娥姁把筷子放下，瞧著劉信，“你敢跟他當場對質(zhì)嗎？”

劉信怯怯地點點頭，“為了救我娘，我什么都敢做。”

娥姁摸摸劉信的頭，安撫，“信兒，放心吧。有三嬸在，不會讓你娘有事兒的。快，你去請大夫，我去東屋瞧瞧。”見劉信要走，抓了一個雞蛋塞在他手里，“諾，先吃個雞蛋。”

劉信抓住雞蛋，想要剝皮，又忍住了。他瞧瞧東廂房，把雞蛋揣在了懷里。娥姁見狀，笑著道，“吃吧，不用給你娘留。我這兒，有她吃的。”

劉信笑了，“三嬸，你真好。”一邊剝雞蛋，一邊跑出劉家門。

娥姁瞧著劉信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慚愧。為了給劉肥討個公道，用這種辦法去脅迫一個無助的孩子，良心上，終究是不安的。她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只要劉信肯替劉肥出頭，從此以后，她一定要保護好大嫂母子，不讓她們再受二房的欺負。

娥姁端著飯菜，進了東廂房。

她瞧見劉元媳婦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心疼地，“大嫂，來，先吃點東西。信兒去請大夫了，估計一會兒就到。吃兩服藥，應該就沒事兒了。”

劉元媳婦強打精神坐起身，歉疚地，“娥姁，你別恨我們母子倆。”咳嗽一聲，“那日的事兒，信兒都跟我說了。是我怕惹事兒，不叫他胡說。西廂房的強悍潑辣，我們孤兒寡母的，惹不起她啊。”

娥姁把飯菜遞給劉元媳婦，發(fā)自肺腑地，“大嫂，我懂你的心思。剛才，信兒都跟我說了。我不怪你和信兒，我就是想給劉肥討一個公道兒。這孩子可憐，親娘又不在身邊。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欺負，卻不管不問。如果只是這一次，我也就忍了。往后的日子長著呢，我這個做嫡母的，不想他被自家人歧視迫害。”斂起眼眸，望向西廂房，“借此機會，我也想好好教育教育這劉濞這孩子。小時候，他敢這樣對自己兄弟。長大了，那還了得。”

劉元媳婦嘆息一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如果需要我們母子出面指證的話，我和信兒就豁出去了。就算是被西廂房記恨一輩子，我們也認了。”

娥姁嘴角微牽，露出一抹自負地笑，“有我娥姁在，就不會讓她欺負你們母子。大嫂，你相信我。我能護著劉肥，就能護著你們母子。”

劉元媳婦舀了一勺粥，送進嘴里，“大嫂信你。”咳嗽幾聲，“從今兒起，我們母子倆就靠你了。”苦笑一下，“大嫂別的本事沒有，坐月子時落下了病根兒，身子骨也不太好。替你分擔些兒家務，洗洗涮涮，還是能做到的。”

娥姁點點頭，“妯娌齊心，其力斷金。只要咱們妯娌倆齊心協(xié)力，日子會越來越好的。”瞧瞧窗外，“西廂房不是一直鬧分家嗎？這次，我就成全了她。”

劉元媳婦苦笑一下，“以前，她鬧分家，是為了甩掉我們這些包袱，自己過得滋潤些兒。如今，碰到一個災荒年。你就是鬧分家，只怕她也不肯了呢。要不然，她會下廚做飯，伺候老的小的？”

“娘，大夫來了。”

劉信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娥姁急忙起身，迎了大夫入內(nèi)。

大夫給劉元媳婦把脈后，一邊開方子，一邊說道，“這場天災，很多人淋雨受寒，都病倒了。不過，也無大礙。吃我?guī)诐帲蜁昧恕！?

娥姁付了診金和藥錢，送大夫離去。

她看了看劉元媳婦，笑著道，“大嫂先吃些兒東西，我這就去熬藥。熬好了，給你端過來。”

娥姁走了。

劉元媳婦看看劉信，叮囑，“信兒，你三嬸是個好人，不比西廂房的那位。以后遇到事兒，都要站在你三嬸這邊，跟她親近些兒，懂了嗎？”

劉信點點頭，“兒子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