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商山四皓

陳烯反了。

劉季御駕親征之前，又一次來了長樂宮。

他嘆息了一聲，幽然道，“陳烯與淮陰侯韓信勾結多年，朕一直假裝視而不見。朕想等徹底除掉所有異姓王之后，再收拾這陳烯和韓信。遺憾的是，他們卻提前跳出來了。”頓了一下，又道，“知道朕為什么要廢太子嗎？”見娥姁搖頭，遂又道，“朕覺得，盈兒太懦弱了，根本挾制不了這些異姓王。如果把朕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社稷交到他手上，朕真害怕會讓這孩子敗了。所以，朕才……”搖搖頭，“算了，不說這些了。既然太上皇執意不看讓朕另立儲君，那朕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得把所有威脅大漢江山的人除掉。留一個太平盛世給盈兒，好讓他輕輕松松地當大漢天子，也省得皇后日夜懸心……”

娥姁聞言，冰封多日的心忽然暖了些許。

她微微福了福，真心地，“謝謝皇上替盈兒籌謀。”

劉季眼珠轉了轉，又道，“據朕得到的密報，陳烯和韓信已經商議好里應外合。朕御駕親征，去收拾陳烯。長安城里的事兒，就交給皇后了。朕曾經允諾過韓信，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鐵不殺。皇后行事時，最好不要違背朕曾經的許諾……”

娥姁驚愕地睜大眼睛，“皇上的意思是？”

劉季瞪了她一眼，“朕什么都沒說，皇后自己看著辦吧。如果你想讓盈兒做一個太平國君，那就為盈兒做點什么。如果你不想這么做，就當朕什么都沒說好了。如果盈兒真壓制不住這些功高蓋主的臣子，朕只能另立儲君……”

劉季走了。

娥姁跌坐在軟榻上，癡傻了一般。

聽劉季的畫外音，是想讓她對付韓信，從而替他掃除一個隱患。

可這種事情，對娥姁來說，真是一個棘手的活兒。殺雞，多少還有點怯。殺人，她還真是犯怵。想一想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手里，她就忍不住渾身打顫。

可是再怎么怯，總也不能不做啊！

劉季廢嫡的刀，已經架在她和盈兒的脖子上了，如果不按這個男人的想法行事，無異于自取滅亡。她娥姁死不足惜，可盈兒呢？他才十三歲，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這個做娘的，怎么忍心看著他人生還沒開始，就早早地因被廢身亡？

也許，劉季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指使她做這種骯臟事兒。

娥姁思忖了片刻，用手揉揉發漲的太陽穴，沉聲吩咐，“傳辟陽侯！”

石榴應承了一聲，悄沒聲息地退下。

不大一會兒，審食其就匆匆趕來了。

他見娥姁眉頭緊鎖，情知遇到了作難事兒，遂躬身詢問，“娘娘，出什么事兒了？”

娥姁嘆息一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苦笑道，“殺雞，孤家心里都怕。這殺人，哪兒下得去手啊？何況，還要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鐵不殺。孤家百思不得其解，離開這些，怎么能殺死一個人？”

審食其思忖了一下，幽然道，“娘娘是心善仁慈之人，手上自然沾不得血。殺人的事兒，交給臣就是。怎么殺，也讓臣去想好了。當務之急，是怎么能把韓信召到宮里來。”頓了片刻，又道，“皇上剛出征，現在召韓信進宮，只怕他會警覺。等皇上出征后一段時間，娘娘可散布皇上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消息。這樣的話，再讓人請他進宮赴宴，人來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娥姁嘆息一聲，“散布消息，倒是輕而易舉。關鍵，淮陰侯會信嗎？他若有反叛之心，怎么可能會進宮赴宴？倘若他不來，孤家又怎么能完成替皇上出去心腹之患的任務？”

審食其凝眸，思忖須臾，“臣知道，誰能把淮陰侯請到宮里來了。”見娥姁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遂又道，“當初，臣聽說，韓信不滿在軍中職務，趁著月夜離開了漢營。是蕭何丞相騎著快馬，把他追回來拜為大將軍的。這份知遇之恩，想必，韓信不會忘記。如果讓蕭何親自去請他，相信，他一定會相信，并且入宮的！”

娥姁嘆息了一聲，“孤家做這個惡人，也就算了。連累蕭大人，孤家心里還真是過意不去。”搖搖頭，苦笑，“孤家也是身不由己，相信，蕭大人會明白的。”

“建成侯到！”

內監的傳稟聲，從殿外傳來。

娥姁聽說呂釋之來了，知道應該是有好消息了。

她急忙起身，迎至殿門口，看見興沖沖的二哥，笑著問，“二哥，可是問到計了？”

呂釋之跟著娥姁進殿，一邊討茶喝，一邊道，“起初，張良不肯獻計。我拿劍架在脖子上逼他，他小子才不得不獻了一計。說是，只要以太子之名，去請商山四皓出山。事情成了，太子的地位，也就保住了。”

“商山四皓的大名，孤家倒是聽皇上提起過。”

娥姁聞言，突然響起劉季曾經說過的話。

就是因為他嫌儒生酸腐，商山四皓死活都不肯輔佐他這個皇帝。不愿意輔佐劉季的大儒，卻愿意輔佐劉盈，這應該可以打消劉季廢嫡另立的念頭。

呂釋之喝了一口石榴端來的茶，苦笑道，“據說，這是個大儒隱居在山里。這一時半會兒，我上哪兒去找他們啊？找張良，就廢了老勁兒了。再找這商山四皓，指不定得花費多長時間呢？再說了，皇上會等著我去找這四個大儒？”

娥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或許，盈兒命不該如此。二哥，盡管放心的去找吧。陳烯反叛，皇上御駕親征，一時半會兒騰不出手來管朝堂上的事兒。廢嫡這事兒，就更顧不上了。”

呂釋之聞言，笑了。

他瞧瞧代地方向，拱拱手，“陳烯，我呂釋之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反叛得是時候，我大外甥還指不定會不會被廢呢！”放下茶杯，匆匆忙忙地，“既如此，我抓緊去找這四位隱士高人。興許，他們真能改變太子的命運。”

娥姁瞧著匆匆來匆匆走的二哥，眼圈不由得紅了。

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永遠都是割不斷的。

就算劉家虧待了呂家，呂家的人也生她娥姁的氣。可一旦她和太子有事兒，呂家的人還是會無條件的幫助扶持他們。就象站在她身后的這個男人一樣，無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