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辟陽侯大婚

梳妝臺的銅鏡里，是一個身著大紅曲裙滿頭金飾的待嫁新娘。

娥姁拿起一朵珠花，簪在雪梅耳邊，瞧了瞧鏡子里的她，滿懷歉意地，“孤家曾經想過，為你挑選一個好夫婿，把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可孤家萬萬沒有想到，是在這種非常的情形下把你嫁出去。”嘆息一聲，“其實，你原本可以不嫁的。戚姬就是再往孤家身上潑臟水，她又能把孤家怎么樣？沒有的事兒，她總不能硬栽贓到孤家頭上！就算她想栽贓，總得拿出真憑實據來……”

雪梅抬頭，端詳鏡子里的自己，“人言可畏，這個道理娘娘總應該懂。戚姬一心想往你身上潑臟水，外面流言蜚語漫天。皇上再相信娘娘，日子久了，怕也會……”

娥姁搖搖頭，“孤家和辟陽侯流落楚營數年，這事兒倒也不假。戚姬要拿這個生事，怕也不會得償所愿。她別忘了，當年，太上皇也在楚營。有太上皇證明孤家的清白，她就是再怎么吹枕頭風，皇上也不會偏聽偏信這些話。”

雪梅笑了笑，“娘娘想的，是不是太簡單了？太上皇是跟著你們，可他老人家總不會一天到晚不合眼吧？戚姬既然構陷你們，只怕早就考慮到了這一層。到時候，她要這么說。皇上怎么想，咱們不知道。只怕，太上皇對你們倆的事兒，也會心里存疑。”瞧瞧這中宮居住的殿宇，眼里閃過一抹無奈之色，“想想那日的情形，奴婢就后怕不已。皇上怒氣沖沖來興師問罪的陣仗，估摸著，一定是聽到什么風言風語了。奴婢真的怕，怕皇上和娘娘心生嫌隙……”

雪梅的話語，讓娥姁心里苦澀不已。

她眼前又閃過那日劉季來興師問罪的一幕，情知雪梅所言非虛。想想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和收獲，心里一陣陣泛酸，“自從他有了戚姬，皇上早就跟孤家生分了。有嫌隙沒嫌隙，孤家和皇上再也回不到中陽里那樣的恩愛歲月了。”抬頭，瞧瞧這諾大殿宇，心里五味雜陳，“早知成就鳳凰命格是這般情形，孤家寧愿永遠待在中陽里，做那個耕作于田間地頭的農婦。采桑養蠶，織補漿洗，燒火做飯，伺候一家老小。日子雖苦，心一直是平和滿足的。如今，身居高位，住在這諾大的宮殿里，心里卻是空蕩蕩的。身穿綾羅綢緞，感覺不出華美。山珍海味，品不出滋味兒。華麗的鳳冠，千變萬化的發髻，卻不像往日的荊釵布裙能吸引他的目光……”

娥姁說著說著，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下來。

濡濕了涂著胭脂水粉的面頰，滴在她那華美的鳳袍上，留下一道水粉印漬。

雪梅聞言，也跟著傷懷，“娘娘的苦，雪梅都看在眼里。情愛沒有了，娘娘還能為太子和公主的前程活下去。倘若，娘娘被流言蜚語傷害，連后位也保不住，那還有誰庇護娘娘和太子公主的未來呢？”苦笑一下，“其實，娘娘也不用對奴婢心懷歉意。雪梅嫁給辟陽侯，好歹也是個侯爵夫人。做一個有人侍奉的人上人，總比老死在宮中強得多。再說了，辟陽侯也算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相信，他不會錯待奴婢的。”

也許，娥姁對審食其只是兄弟情義。

但是，審食其對娥姁的那份深情，她雪梅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盡管審食其隱藏得很好，在娥姁面前總是恭恭敬敬。可他不經意間流落出來的一撇充滿傾慕之意的目光，是瞞不住她雪梅的。情知審食其的心，都在娥姁身上。他的心里，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可為了平息這流言蜚語，為了保護娥姁和太子這一脈，她雪梅別無選擇。

娥姁用錦帕擦拭一下淚水，苦笑，“只要你高興，嫁了也好。”

雪梅起身，跪在地上，大禮參拜，“娘娘未出閣時，就對奴婢特別好。自從到了沛公府，娘娘更視奴婢如姐妹。今日，又親手為奴婢梳妝，還賞賜了這么多陪嫁。雪梅無以為報，走之前，給皇后娘娘磕個頭，聊表奴婢感激之意吧！”

娥姁攙扶起雪梅，把她抱在懷里。

她哽咽著，祝福，“孤家雖然舍不得你，但還是不得不送你出嫁。到了辟陽侯府，一定要好好的。孤家希望你開開心心的，也希望你跟辟陽侯和和美美的。那日，你若生個一男半女的，孤家一定親自去府上道賀。”

雪梅紅了眼圈，使勁點頭，“奴婢走后，娘娘也要好好的。不管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兒，都不要鉆牛角尖。對戚姬那女人，也別太仁慈。娘娘一味地退讓，她還當娘娘好欺負呢！”

雪梅跟了娥姁多年，早就把娥姁當成親人了。

如今要離開皇宮，出嫁辟陽侯府，她真放心不下娥姁和太子。

皇后太心善仁慈，太子又膽小懦弱。戚姬那樣惡毒，那個女人仗著皇上的寵愛，什么壞事兒都敢做。戚姬一心想把皇后這個嫡妻拉下馬，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一計不成，只怕又會生出一計。娥姁一直活在那個女人的算計里，她離開，焉有不擔心之禮？

娥姁見雪梅擔心，遂笑了笑，“放心吧！孤家也不會任人欺負。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孤家也懶得搭理她。真要太過分了，孤家自然不會再隱忍下去。”雙臂用力，使勁抱了抱雪梅，“記得，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家。孤家賞你一個信物，什么時候想來，就只管回來。”

娥姁松開雪梅，從云鬢上摘下一串鳳凰步搖，插在雪梅云鬢。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鳳凰步搖，是孤家冊皇后時的門面。今兒，送給你，權當是個念想吧！”

一個機靈的宮女，悄沒聲息地走進來。

她微微福了福，輕聲回稟，“啟稟皇后娘娘，辟陽侯的花轎，已經到了宮門外。他遣奴婢來問問，新娘子打扮好了沒有？要是好了，就早些上轎，省得耽誤了吉時。”

娥姁瞧了瞧宮女，笑著道，“已經好了，孤家正和雪梅話別呢。石榴，你去請辟陽侯，讓他進來接新娘子吧。再耽誤下去，孤家就舍不得讓雪梅出嫁辟陽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