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休兵吧

娥姁聞言，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她瞧著一副玩世不恭的劉季，訝異地問，“做人，總得有誠信吧？既然答應與項羽議和，怎么能出爾反爾呢？”見劉邦不以為然，遂又道，“打了這么多年的仗，老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就算是為了天下蒼生，漢王也應該休兵，讓窮苦百姓喘口氣兒吧？”

劉季抱著孩子，一邊逗弄，一邊斜睨了娥姁一眼，“婦人之仁！”

娥姁想起虞姬，竟有些不忍心。

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又道，“漢王，還是休兵吧！你過你的日子，項羽過項羽的日子，各安一方，不是很好嘛。何苦，把人往絕路上逼呢？難道說，你忘了，當初雍齒反叛時，是項羽叔侄借了你五千兵，你才有的今天吧？”

劉季把劉如意遞給戚姬，瞧向娥姁，“當初，項羽是對我有恩。可鴻門宴上，還不是聽了范增的話，想要我的性命？戰場上，只有你死我活的對手，沒有什么兄弟情義可言！今日，項羽四面受敵，糧草斷絕。我若不滅他，來日，等他喘過氣來，一定會卷土重來，滅了我劉季！”

娥姁嘆息了一聲，“當初，你起兵推翻暴秦，是為了救百姓于水火。如今，你和項羽為了一己私欲打來打去，連年作戰，真的不顧百姓死活了嗎？”

劉季倪了她一眼，“楚漢戰爭打了三四年，眼看著，到了一決勝負的關鍵時刻。這個時候，要我放手，你覺得可能嗎？”嘆息一聲，“這件事，你別管了。等我滅了項羽，一統天下時，我答應你，一定善待百姓，給他們一個太平盛世，讓他們好好休養生息。”

娥姁見勸不了劉季，也只得作罷。

她微微福了福，“漢王既然心意已決，那就自己看著辦吧。等你有朝一日君臨天下時，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就行。只要你善待老百姓，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娥姁先替他們謝謝漢王了。”瞧瞧戚姬母子，又看向劉季，“樂兒，盈兒呢？”

劉季聞言，笑著道，“兩軍陣前，刀槍不長眼睛。我擔心盈兒姐弟倆，讓人把他送回渭城了。對了，還有一件事兒。咱們的樂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前些日子，我為她選了如意郎君，已經嫁人了。”

娥姁瞧著劉季，心一陣陣往下沉。

他擔心劉盈姐弟，把他們送回渭城？

這恐怕，只是他把兩個孩子一腳踢開的理由吧！

戚姬母子隨軍，他怎么不擔心？

他是一日不見人家母子，就立不安坐不穩吧！

所以，無論兩軍陣前多危險，無論軍務有多繁忙，也愿意把人家帶在身邊，只是為了朝夕相見，日夜相守。這個看著熟悉實則陌生的男人，還是她認識的劉季嗎？

他為樂兒訂親，她倒是不反對。

可為什么不等她回來，就讓樂兒出嫁？

難道說，他已經做好了她死在楚營的打算？

本以為，他對項羽說的話，都是違心的。看起來，或許不是那么回事兒！如果項羽真意氣用事，一怒之下把她和劉太公扔進開水沸騰的那個大鐵鍋里，他怕是也會坦然接受吧！

劉季瞧了瞧目光復雜的娥姁，“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娥姁察覺到自己失態，強顏歡笑，“乍聽樂兒嫁了人，我這心里，又高興，又心酸，說不清是啥滋味兒。”輕嘆一聲，“不知漢王為樂兒選的夫君，是何許人啊？”

劉季自負地笑了笑，“我劉季的女兒，夫婿豈會是普通人？他乃常山王張耳之子張敖，人長得俊美無雙，世間少有，絕對不辱沒我們的樂兒！”

娥姁聞言，心里稍微安慰些兒。

她微微福了福，淡然一笑，“漢王為樂兒選的夫婿，應該不會太差。我這個當娘的，自然歡喜無比。只是，多年不見樂兒姐弟倆，我還真有些想她們了。”說著，竟紅了眼圈，“好想，即刻就見到他們。”

劉季見狀，心下一軟，“夫人想見他們，這又有何難？我即刻休書給樂兒，讓他們夫婦立即啟程去渭城。你歇一日再動身，你們母女應該差不多能同時到渭城王宮。”見娥姁臉色不太好，“夫人臉色不太好，早些歇著吧。”瞧瞧戚姬，“夫人和太公的帳篷，準備好了嗎？”

戚姬抱著如意福了福，“昨兒，都準備妥當了。”

劉季點點頭，“既如此，你送夫人去歇著吧。”

戚姬應了一聲，隨著娥姁出王帳，在王帳外，迎面遇到了劉太公和審食其，遂恭恭敬敬地福了福，“戚姬見過太公。”等劉太公擺手，方才起身，瞧瞧懷中的如意，“如意，叫爺爺。”

如意咧著小嘴，笑著喊，“爺爺。”

劉太公嗯了一聲，黑沉的臉色，稍微好轉一些兒。他沒有搭理戚姬，徑直帶著審食其進了王帳。不大一會兒，劉太公罵人的聲音，就從王帳里傳來。

“阿季，你個渾小子。我劉湍還以為，你真打算讓項羽把爹煮了呢！你不是說要分一碗湯喝嗎？來來來，我從胳膊上割一塊肉，讓你煮了吃。”

“爹，您消消氣兒。您兒子再怎么渾，也不能不要爹啊！您也知道，項羽抓您和娥姁，不就是想威脅我嘛。我要是受他脅迫，別說一統天下了，只怕連這分疆而治也談不成！”

“你個死小子，疆土和地位，比你爹還重要嗎？娥姁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就算再不拘小節，也不能連老子的死活都不管了吧？”

“爹，我這不是把您接回來了嘛！”

“呵呵，你小子說的倒輕巧。你那么轉身一走，倒是沒事兒了。要是項羽真把我扔進那個大鐵鍋里，你說，你老子還有命嗎？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當個漢王，已經差不多了。你說，你要那么大地盤干什么？逃命的時候，把樂兒盈兒從車上踹下來。這次，又讓項羽把老子給煮了。阿季，你什么時候變成一個六親不認的人了？”

“爹，你聽我解釋！”

娥姁轉身，不再聽這爺倆的對話。

可不聽，不代表她心里不難過。

劉湍是劉季的親爹，對劉季尚且有看法，還憤憤不平。她作為劉季的糟糠之妻，眼瞅著他對另一個女人寵愛有加，卻不管她的死活，自然是更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