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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善與惡,需久閱

薛卿認識里戎以來,誤解他,鄙夷他,排擠他,請求他,欣賞他,贊美他,羞辱他,不屑他……她對他的態度總會因為點滴瑣碎而輕易改變,他卻一如既往地胸襟開闊。薛卿羞愧過很多次,這次卻是想得最透徹的一回。

她曾腹誹她與他是兩種人,的確,他身世復雜,無人教引,卻無論在氣度還是修養上高出自己太多。

“你好生歇息吧,我先出去了?!?

利戎說完,薛卿感激頷首。言多失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這“眉來眼去”的兩人,這回薛小卿大病一場,兩個人的關系似乎變好了,雖然過去也曾親近過,卻不如這一次,兩人看來再無芥蒂。言多失摸了摸下巴考慮,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撮合撮合?

“言多失,卿姐姐要更衣了,你還不速速給我滾出去!”

小游就是看這言多失老不順眼,偏偏還走哪兒都看到他。既然玉匣子已經找到,他怎么不滾回寂隱山修仙?

“哼!”什么叫兩看相厭,說的就是小游和言多失這樣的,不過近來薛小卿煩心事太多,言多失也不想成天到晚和小油條吵鬧惹薛小卿生氣,不理她。

“薛小卿,忘了告訴你,我昨夜給小花飛鴿傳書了,估計就這一兩日他就會來找咱們了?!?

“真的?”

“真的?”

薛卿與小游異口同聲,同樣欣喜。總算有個好消息了,雖然失了玉匣子,但花花郎能在左右,薛卿也不至于那般六神無主了。然而,聽此消息的武姬卻有些魂不守舍了,小老爺當初離去是為了查探她的身世,這次他來找小姐,會不會順道把查出的結果帶來呢?

坦白說,武姬并不期待,她甚至悔不當初,為何要耿耿于懷那過去之事?不管她今生與陸公子有緣無緣,他們能擁有片刻彼此的真心已經無怨無悔,若是真相比想象得還要殘酷,那時他們又能何去何從?

“言多失,花公子可有具體言明是這一日,還是這兩日來尋我們?”

言多失不耐煩地看了“厚顏無恥”的小油條一眼,嗤之以鼻道:“第一,是來尋薛小卿和我,關你何事!第二,我跟你有熟悉到對你有問必答的地步嗎?”

“你!”小游氣得叉起了腰,真想一掌滅了這個混蛋!

“我怎么樣!”言多失不甘示弱地挽起衣袖,隨時一副跟小游對抗到底的樣子。他也是仗著有薛卿在此,小油條必不敢真的對他動手才這樣猖狂。

薛卿瞧見這二人又恢復往日的神采,終于也露出會心笑容來。多日陰雨綿綿的心情,此刻總算因為這兩個冤家而晴朗起來。

當夜,驛站里便來了一位氣質出塵面冠如玉的男子。只見他一身白衣,腰間束著白玉絲帶,質地和顏色與那綁住發髻的髻帶竟如出一轍。這人模樣清俊,性子更是冷清,讓人有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驛站守夜老者看著此人,心中想到,若是自己的閨女能嫁得如此狼君,便祖上積德了。

“老人家,這畫中人可暫住此驛站?”

老者順著此人的手,看到他拿著一幅畫,此刻天色已晚,老者看得并不真切,卻隱約覺得畫中女子很像昨日那群人里暈厥的那位姑娘。老者抬眼看了看眉清目秀的此男子,料定他并非歹人,遂道:“她幾人暫住西廂房,你且隨我來。”

男子頷首,如釋重負。

薛卿起初還津津有味地聽著武姬和小游討論著將來的打算,隨著明月高掛竟漸漸有些困乏起來。以手掩唇打了一個哈欠,那二人總算看出她的疲倦來。也是,她大病初愈,正需要好好休養……武姬正要拉著小游道別,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

“卿卿,你可歇下了?”

突然聽到這個久違的聲音,薛卿頓時睡意全無,她飛快地起身……卻還是遲了小游一步,那小游已經迫不及待地開了門。終于見到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小游樂得眉開眼笑:“花公子,你終于找到我們了。”

“小游姑娘?!被ɑɡ啥Y貌地點點頭,又急切地踏步而入,待看到一旁潸然淚下的薛卿,心中亦忍不住感慨萬千。他此次與卿卿兵分兩路辦要事,害她受苦了。他已從言多失的書信中得知他們此行的點點滴滴,那些薛卿上過的當吃過的虧受過的苦,他都一清二楚,雖然以言多失的為人難免有些添油加醋了,真相卻是大致如此的。

才多久沒見到這大孫女,臉都瘦幾圈了。這個陰花教,這個陰半,他薛家必饒不了他!

“卿卿,是小爺爺不對,讓你受委屈了?!?

薛卿平時哪怕再怎么大家閨秀,此刻看到至親之人,難免也孩子氣地想撒撒嬌訴訴苦,她熱淚盈眶地看著想必風塵仆仆趕來的親人,委屈地撲進花花郎的懷抱哭訴道:“小爺爺為何來得如此晚?為何如此晚?”

花花郎心疼不已,無言以對,只能默默輕拍著她哭得顫抖的雙肩。

一旁的武姬亦是梨花帶雨相……

而小游則是艷羨地看著薛卿,她也好想就那樣撲進花公子懷里讓他好生安慰安慰自己……可是……小游哀怨地嘆息,自己哪兒有這么好的機會?

聞聲趕來的利戎等人見到了久未謀面的花神探,亦是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委托他辦的事,他辦妥一半,半砸一半,此刻再見到花神探,真不知道從何開口。

眼見四周越來越多人,花花郎有些難為情了,十足的長輩口吻對薛卿道:“好了,卿卿,此時已過,不要像個小丫頭似的哭哭啼啼了,倒是叫利兄弟陸兄弟和言多失看了笑話?!?

什么?他三人也來了!

薛卿立即停止哭泣,用香帕輕輕拭淚,不一會兒,又恢復了薛家千金的知書達理相。此時夜深露重,幾陣風吹過,引得陸堯之難忍地咳了咳,武姬立即取來一件披風遞給他,羞澀地開口:“陸公子,小心受了風寒。”

陸堯之幸福地接過披風,在利戎的幫助下穿戴好,果不其然,面色立即紅潤了不少。

才多久沒見,武姬和陸堯之竟已郎情妾意到如此地步?;ɑɡ梢姶藸顩r,頭疼不已。從他打探到的武姬身世之謎來看,這兩人現下這般互生情愫可實在不是什么好事。

此時夜已深,陸堯之和薛卿又一副病容,花花郎想了想,暫且把心中打算壓了下來。此事,不急于一時,還是好好琢磨如何才能將傷害降到最小。

……

翌日,一干人等都積極向花花郎攬下丟失玉匣子的責任,然花花郎對此不以為意,反復安慰道:大家既無事便相安了。玉匣子本就是個麻煩,有人將次麻煩帶走,也算不幸中的萬幸。至于陸堯之的病情,利戎覺得花花郎話里有話,似乎并非無藥可醫。只是具體怎么救治,他還不能告知,待時機成熟,自會坦誠相告。

花神探的為人,利戎是信得過的,雖還有滿腹疑問,也只好三緘其口。他既承諾救治,必不會毫無把握,他總不至于拿著神醫門的招牌冒險。

一番密談后,利戎與花花郎詢問眾人意見,大家商議后決定先行打道回芝蘭城。闊別芝蘭城不過寥寥數十日,薛卿竟已對芝蘭生出想念之情,此時聽聞即將回到那短居之地,心中不由自主雀躍不已,這種感覺好似漂泊多年的游子終可回故里。

離開芝蘭時,雖前路艱險,危險未知,但一行人的心情是那么地愉悅,懷抱著希望一路斬荊棘、踢礙石,從一群不怎么相熟的年輕男女變成異性好友,甚至生出一些不為人知的情愫……可反觀現在,希望的燭火被一場騙局之雨澆熄,歷盡千辛萬苦所得的希望被曾經視為友人的奸人強行奪去。奪走了玉匣子,奪走了眾人的希望,也奪走了友情和愛情。

想到此事,薛卿難免還有些感懷,為了不使其他人看出自己的異樣,薛卿掀開馬車一側的簾子,一眼望出去正好看到利戎堅毅的側顏……他正和言多失一人騎著一匹駿馬并駕齊驅。

偶然想起陸堯之失去希望那日,利戎呵斥他時所無意透露的坎坷過往,薛卿突然好奇起來……小爺爺正趕著馬車,想必小游也正托著下巴一眼不眨地愛慕凝視著他。寬大的馬車內,只有自己,武姬,和閉目養神的陸堯之……

“陸公子!”

陸堯之果然是假寐,薛卿一開口,他就極快地睜開雙眼,眉目清明,哪里有半點惺忪睡意。對上陸堯之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薛卿卻有些犯難了,她身為女兒家,如此打聽成年男子過往,會不會招人猜疑?可是,越是和利戎相處,她便越渴望了解他的過去。

他和她見過的許多男子都不一樣……是那么地相似,又是那么地不同。他睿智、果敢、有勇有謀,心胸寬廣,能言善道,孤獨……薛卿深知太過好奇一個人,未必是好事,可是,利戎真的太神秘了,他的神秘之處又正好吸引她難得的好奇心。

“薛小姐有事?”

陸堯之這兩日面色已經紅潤許多,想來身體也恢復了七八成,否則薛卿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事實上,陸堯之巴不得薛卿早點打擾他。自從花神探找上門后,武姬不知怎地變得沉默不少,也不再主動和自己談話,自己找她聊天,她也像有意避開似的……陸堯之真的是一頭霧水了,方才若不是他多次看去武姬都別開眼刻意錯開眼神交流,他又怎會放棄大好的相處機會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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