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山水

縣試是科舉第一關，而考中的人除了第一名，別的是不分前后順序的。

就是在一張大紅紙的正中間寫上一個“中”字，然后圍著“中”字，把被取用的人的坐號寫出一個圓傘形的前后兩圈出來。

但是第一名一定是在內圈，而且是會比其它人多抬出一格出來，所以也叫“一舉成中”。

胡萬看著張四狗得意的表情，問道：“張公子找好鄉紳了？”

“那是呀！為了巴結那位大人物，他們可使了勁了！來來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張四狗拉著胡萬走到桌邊，然后把那畫卷從條盒之內拿了起來。

“這是什么？”

張四狗故做神秘，拿出畫卷，輕輕得拉下了一些給胡萬來欣賞。

胡萬哪里懂什么書畫，他只違心得說：“張公子好筆法，畫得真是好呀！”

“這不是我的畫！這是前元倪瓚的江岸望山圖！可是了不得的東西呀！”

“哦，哦?！焙f隨聲應和著。

張四狗笑道：“我可是花了老大的勁才從沈家沈廷珍那里弄來的！”

“這與翟少保有何關系？”胡萬也不試探，而是直接問。

張四狗說：“浦知縣剛找我把事情說完了，也不知道誰的嘴那么閑，把這事就跟沈廷珍沈老太爺說了。那沈老太爺與我有一些親戚關系，于是便把我找去了！”

“哦？他為了主持這個席局把這個畫送給您了？”

張四狗搖頭說道：“哪里的事呀！他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把這張畫送給我！這幅畫他原本是要送給翟少保的！他拿給我看的意思其實是想問問我，在接風宴上的時候用什么樣的方式把這副畫獻上去的好！”

“哦。那如何到了您的手上了？”

張四狗壞笑道：“是個人都想巴結翟少保，我當然也想巴結一二。這翟少保最喜歡的是什么呀？別的他都看不上眼，就是山水畫呀！只要是有了這個畫，送到他的跟前，將來何愁考不中一個舉人？他若是入了閣，看在這幅畫的情面上，我中進士自然也不是難事了！我將來必然是仕途通暢呀！”

科舉哪里有那么容易，只不過胡萬這種坊間的人物只以為有關系什么都能辦到所以才會深信不疑。

胡萬心中一顫，問道：“他只喜歡山水不喜歡別的么？”

“那當然了！”

張四狗又說：“我即張羅著接風之事，到時候自然是會出場在會場的！找個機會送上去更不是難事呀！你說這事值不值得痛飲三杯！得到這幅畫可不容易呀！還是我以不讓沈家參會要挾沈廷珍而得到的呢！”

“阿！”在一邊聽到張四狗話的沈浪驚了一聲。

沈浪氣道：“張十六！你如何敢這么做呀！”

張四狗笑道：“如何不敢呀！各取所需有何不可？沒有我給他機會參加接風之會，他沈廷珍哪里有機會見到那么大的官去！這事你可不能告訴沈小姐，要不然以后不帶你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

沈浪雖然是沈家人，但卻是旁門，未必對沈廷珍有多深厚的感情。

沈浪一聽到張四狗下一次不帶他來，他連忙把嘴閉了起來。

胡萬看著畫作，兩眼一轱轆，說道：“張公子，這么說來，您的畫也是白得的了？”

“什么叫白得的呀！那也得憑本事不是。這還不知道沈廷珍現在如何生氣呢?！?

“張公子可否割愛……”

胡萬話沒說完張四狗卻是微怒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胡話，這種東西如何能夠割愛呢？我還指著它在考場上得一些便利呢！”

胡萬說道：“您考進士他可能會幫忙，可您不是還沒有功名么？怕是翟少保有時候也管不到地方吧，”

張四狗聽得胡萬的話，那表情像是被澆了一盆的冷水。

“說的也是呀！縣試這一關不用怕，知縣老爺對我頗為器重，他放個水讓我過了這一關。只是這府試就難了，完全得看運氣呀！這些年我苦練書法正是因此故，他們有的時候只憑一手的字就錄取了，也不管文章好壞。”

胡萬笑道：“張公子還是先想著過了前面的關卡，再尋思進路吧！”

‘說的是，萬一知州看不上眼可就……看來我還得在書法上向沈廷珍學一學，他可是本縣有名的書法大家！只是……只是這一次把他得罪了……不行，這幅山水還是得還給他！”

胡萬說道：“怨氣已結，您就算是還了，他將來也不會給您眼色看的。依我之意，您還是練好書法最為重要！”

張四狗搖頭說道：“哪里有那么簡單的事情。不是寫得多就寫得好，練書法還是要用古人字帖臨摹的！我這上哪里去找什么有名的字帖去！”

“我這里有呀！”胡萬樂道：“我這里可有一份宋徽宗的字帖呢，上面的字可好著呢！”

科舉考試里的字是有專門規定的，也就是傳說中的臺閣體，而張四狗之前在家中所練的也正是這個字體。

而宋徽宗的瘦金體在科考場所里可是用不上的。

但不參加科舉的胡萬并不知曉，他只知道字好就行了。

張四狗看了一下胡萬，笑道：“你是想把你手上的那張字帖賣給我吧？可沒有那么好的事情！而且我也沒有錢去買！”

“誤會，誤會！張公子誤會了！我只是想拿我手上字貼與您的山水換一換。”

張四狗指著胡萬送著沈浪哈哈笑了起來：“胡掌柜真愛開玩笑，您可真是一個精明人呀！拿一亡國之君的字來換我的江岸望山圖！這個便宜您也敢占呀！”

胡萬正色得說道：“不敢白占張公子的便宜！我貼一些銀子給你！”

“那就該是我占你的便宜了呀！你的便宜可不好占呀，　你將來要是心里越想越覺得吃虧，那我還討得好呀。裴炫光都讓你一陣折騰弄進了大牢之中了！”

胡萬說道：“張公子說的哪里的話。裴炫光是怎么進去的，您不是心知肚明么。沒有您，那事也辦不成！這樣，我們立字據！拿我的字換您畫！我倒貼一百兩銀子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