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向家之人
- 仙宦
- 妖爵
- 5162字
- 2020-01-17 14:57:21
月近中天,剛剛過了亥時,已然是臘月十五了,秦府西院大羽樓中,卻仍有客人造訪。
如此時辰,還能進秦府的自然是個地位不低之人,向成,也就是此次秦臨認祖歸宗,請來觀禮的向家人,向勝的二叔。
向成在年輕時候,曾與秦易將打過交道,也算是個朋友,此番一見面,他便笑道:“哈哈,秦兄數年未見,神采依舊呀!這魚米之地,果然是個養人的地方,哪像我們西北,一陣風刮來,不是沙就是土的,人人都要老上二十多歲。”
大羽樓中除了秦易將,舒白生也在,他引向成坐下。
“繁華雖好,可時間一長,便會惹人生厭。我居在湖陽城中,卻有甚久未出過府了,只是圖個清靜。若是他日有機會能到漠涼小住,萬里大漠獨我一人,也是逍遙。”秦易將有些寂寥的說道。
因為時間已晚,舒白生特意命人備了些點心,以做宵夜。
將青花的瓷碗推到向成面前,舒白生笑道:“你倆還和當年一般模樣,都是瞧著別人的好。一個明明是讀詩書,卻要使幾招誰都打不過的劍法;一個則是武藝高強,偏偏就愛裝什么風流才子,自己一肚草包。”
說起了當年事,向成也不介意舒白生的玩笑,誰讓自己和他比,的確少了些心機呢。
“過了有二十年吧,你這老東西居然還記得。我不就是裝了一回書生,騙得你動手嘛,怎么總是念念不忘的,去年你去漠涼,都已經提過好幾次了。那時你是客,便不好說你什么,怎得我現在來了你這,卻還揭我的短,有你這般代客的主家嗎?”
敲了敲向成面前的瓷碗,舒白生說道:“你先瞧瞧這碗里是什么再罵,要是沒我,你就是想吃,也得老實的去排隊選牌。”
低頭一看,向成發現是一碗餛飩,立即便樂了,“這便是阿勝信中說的湖鮮餛飩吧,原來就是這個模樣,瞧著也無什么稀奇的,待我嘗嘗看。”
一口餛飩下肚,就一個鮮字了得。
“鮮,太鮮了,果然和阿勝說的那般好吃。看來我真的是錯怪老舒你了,恕罪,恕罪。”
輕聲笑過,秦易將說道:“你莫聽他邀功,這純粹是你運氣好,賣餛飩的船舫今日有事,半路便閉了舫,尚留了不少餛飩下來,不然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也變不出被人吃進肚的餛飩來。你此時來尋我,大約不是僅僅為了敘舊,應是有什么事情吧。”
向成是早間時候到湖陽城的,卻一直到此刻才來找秦易將說話,不用問定然是有其它事情。
“呵呵,難怪老爺子總是念叨著秦兄才學不凡,只埋怨我向家怎么未出個如秦兄這般的人物,果然是什么都瞞不了你。”向成贊了秦易將一句,“今夜造訪,便是向問秦兄那信中事情考慮的如何了?”
早在向勝來時,就隨身帶來一封迷信給秦易將,是向家老爺子親手所書。
秦易將一開始便料定向成是為此事來的,現在一聽果然不差,輕遙其頭,說道:“信中所言事關重大,我生來膽子便小,只瞧了一半,便再看不下去,至今不知你家老爺子究竟是何意思。”
此番推脫之言,向成能聽的明白,卻要裝作糊涂,“秦兄你沒看信,現在聽我說也是一樣。老爺子只是想問秦兄,可有出湖陽的意思?”
“出湖陽?出到那處?”秦易將輕松的問道,好似在問一個游人此番出門打算去哪。
向成說:“上兩廣,下西川。都是在秦兄家門附近,走起來也方便。若是秦兄你有意出行,我甘做馬前卒,與秦兄同行,不知秦兄你意下如何?”
沒有直接回答向成之問,秦易將說道:“萬山就在湖陽北面,也是臨近,又或者我忽然有了興致,想去京師走走,不知向兄你覺得如何呢?可還愿意隨行呢?”
“這...萬山郡歷來多匪,秦兄要去只怕不太安全。而京師雖說是天下王城所在,可實際上也是不毛之地,全靠著兩廣與西川之物,才有今日的繁華。像秦兄這般的富貴人,何必非要去此二處呢!”相互都清楚對方所言的意思,向成斷然否決道。
秦易將此前大約是已經猜到向成會有如此反應,笑道:“既然向兄不愿同行,無朋相伴實在掃興,我還是留在大羽樓中吧,坐看這樓外的風雨。”
此行來湖陽城,老爺子已經交代下來,讓向成無論如何也得拉攏住秦易將,因為前線戰事對向家多有不利。
聽秦易將無意起事,向成心中隱隱有些著急,遂松口說道:“秦兄想要遠行,也非不可以。萬山、中州,乃至漠涼二郡,秦兄都可以去得,只是離家日久,恐要生變呀。”
“舍本求末?老爺子未免小瞧我了,既然現在向兄做不得主,此事暫且不談。多年不見,我還真有些閑話與向兄說。”
買賣沒有談成,向成自然無什么心情聽秦易將說閑話,草草又喝了口茶,便起身告辭。
親自送向成出門,秦易將與舒白生又回了大羽樓中。
舒白生搖頭失望的說道:“這向家實在是不足以成事,盡把他人都當做了傻子。”
秦易將同樣是搖頭,“向家終究是武將出身,又常年與那些莽人打交道,難免有些糊涂。想用兩廣和西川就將我給綁住,未免想的太輕松了些。出川只有走我水路一道,有踏浪軍扼守著三江口,西川本就是我囊中之物。暫不說其中有幾分勝算,即便是真的勝了,我得了此二郡,與現在并無實質區別。若向家稍有些謀算,就算將中州先許給我又有何妨?豎子不可與之謀。”
說完向家的事情,秦易將問道:“對了,臨兒的侯服做好了沒有?做是已經做好,就先去給臨兒試試,若是有不合身之處,也有時間裁剪。”
秦臨受封秦昀列侯之時,隨旨意的賞賜里便有幾套列侯朝服,可是他從靠山亭出來,并未帶著。再過幾個時辰,便是他認祖歸宗之時,秦易將有意讓他身著候服上臺,所以特意讓人連夜趕制了一套。
“侯府早在下午便已經做好,原打算等入夜了,公子回了客棧再請他一試,可是沒曾想公子與小姐一道去了東院,此時尚未出來。”說起來舒白生有些尷尬,放任秦臨去了東院,那便是自己之失。
乍一聽此消息,秦易將眉頭微皺,問道:“他去了東院,所謂何事?”
“說是拜見夫人,因為有佛爺在身邊陪著,我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不知其真正所為何事。”想從先天高手身邊探聽消息,除非是發了瘋,自從在秦易將口中得知佛爺乃是先天高手后,舒白生總算是明白自己以前派進東院的探子,為何都無辜失蹤了。“認祖歸宗之事,就在數個時辰之后,此時公子進東院,不會有什么危險吧?要不要我派人....”
一擺手,秦易將阻止道:“有佛爺在那,你能做什么?臨兒不是個糊涂人,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他敢進東院,就有周全的辦法,勿用為他擔心。待他從東院出來后,你便將候服送去,順便和他說一說萬山匪幫的動靜,以他的機靈勁,定然是明白的。今晚就勞累你了。”
“這是應當之事,秦兄不用客氣。”
說話舒白生便下去準備侯府,等著秦易將回客棧。
四更天的時候,秦臨和姐姐秦如玉出了東院,隨同的還有一直在外等著的狗子,三人一道上了馬車回客棧。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我娘清楚了你的身份,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一直以來我就說嘛,娘向來都是個好人,哪能朝你動手呢。”
將事情說開,秦如玉了去心思,更顯得活躍,一坐上車就忍不住朝秦臨顯擺自己的先見之明。
秦臨小聲的嘀咕著:“是,你是這么說了,可不知道是誰,死活都要讓我離開,說什么危險,太危險啦。”
砰!
給了一個結實的板栗,秦如玉望著縮頭縮腦的弟弟,耀武揚威的說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不是還沒將穿越的事情告訴我娘嘛。我是了解我娘的,雖說豪門之中少見真親情,可是秦府里卻不同,父親那我不好說,反正娘絕對是相信親情的。此時事情都說透了,你也就無事咯。”
“誰說沒事,明天我不是還得老老實實的認祖歸宗。這么一來,此番我到湖陽城來,豈不是白費了工夫,還不如一開始就老老實實的在靠山亭待著,等人來請呢!”從表面上看,秦臨這些天的努力,好像真的是在做無用功。
秦如玉聽了老弟的訴苦,開始也被唬住了,可是轉念一想,頓時又覺得不對,“怎么會一樣呢!你又不是叛逆期的人,非要和大人做對才高興,所求的不過是個自由而已。表面上現在你還是要認祖歸宗,與秦府脫不了關系,可是我娘又不打算要你的小命了,父親那里自然就不能拿你當誘餌了。到時候就算讓他把府中事物教給你,只怕他也舍不得。”
事情的確是這樣,一旦這個誘餌沒用了,秦易將當然不會像現在這般,一個勁的將秦臨往上推,好像用不了幾天,整個秦府都要交到他手里似的。其實這只是個假象而已,做給秦夫人看的。
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秦臨才答應明日老實的認祖歸宗,畢竟認與不認都一個樣了,何必非要白白丟棄這么一個紈绔子弟的身份,況且靠山亭還在神機軍手中。
過不了一會,馬車便到了悅來客棧。
秦如玉一腳一個,把秦臨和狗子都提下了車,臨走還不忘交代道:“早點睡覺,明日上臺認祖歸宗的時候,怎么著都得精神著點,可別丟你老姐的面子!”
看著馬車呼嘯而去,姐姐回頭張望的眼神,秦臨突然笑了:“這二姐,真是越過越像大姐了。狗子,叫門,好好一家客棧,居然不是全天十二時辰營業,如此素質怎么能行!”
今日東院一行,不但秦如玉去了心思,秦臨更加去了心思。不管他的經歷再怎么奇妙,他總是個在和平環境下長大的人,雖然在靠山亭的打獵生涯,讓他不懼怕鮮血和戰斗,可是又東院夫人這般的敵人,在暗處盯著,怎么樣都是個巨大的心理壓力。此番來湖陽城,口上說有自己的打算,事實上也按照計劃做了,可其中具體有多少是因為承受不住這個壓力,而做出的抗爭舉動,秦臨還真說不清楚。
現在壓力一去,秦臨頓時開朗了不少,就算是狗子都感覺到小臨叔的變化,總覺得他是被瘋癲的秦小姐給帶壞的。
玩了一天,再加上夜里前后幾次的驚嚇,一顆心忽上忽下的,秦臨一進客棧便直奔房間去了,連熱水都不要,倒頭就要睡覺。
不過緊跟著秦臨進來的舒白生,卻斷了秦臨睡覺的打算。
“公子真讓屬下好等,趁著這還有時間,請公子試試這候服合不合身,若有哪里不適,立即便著人修剪。”
喚兩丫鬟平趁著華貴威嚴的列侯朝服,舒白生讓秦臨起床試衣裳。
做一個大字趴在床上,連被褥都沒蓋,秦臨眼睛一閉,哪還能睜的開,也不瞧人,喃喃說道:“行了,合適了,放那吧。”
既然秦臨不想起來試,而且縫制候服的都是上好的裁縫,瞧一眼人便知道他的身材如何,料想是沒有錯的。側頭示意丫鬟們下去,舒白生才和秦臨說起來真正要說的話。
“公子,靠山亭那邊來消息了,說是萬山的匪幫聚集一起,共有十多萬之人,可能是朝靠山亭去的。屬下已經讓洪將軍嚴加防備,料想不會讓山匪逼近的。”
關于靠山亭的消息,秦臨先前就已經知道,睡夢中的他也懶得和舒白生打機鋒,直接就說道:“我知道了,明天一定會老實的,讓我父親別動我娘,這樣大家都好。”
聽了如此直白的言語,舒白生一臉的尷尬,這事說大了天去,也只能算是綁了人家母親,來威脅秦臨。道一聲告退,便急忙退了出來,明日開湖寶日,夜間還有的他忙。
晨雞三曉,旭日自東方而起。
秦臨忽的被一陣鞭炮聲給炸醒了,正好昨日是和衣睡的,也省了穿衣服的麻煩,邁步就出去看看是何事,一出房門,就瞧見隔壁的狗子也被吵醒。
與狗子一起下了樓,原來是悅來客棧自己在放炮竹。
秦臨稍稍一打聽,這才明白原來只是湖陽城的風俗而已。自臘月十五開湖之日,一直到到正月十五閉湖,整整是一個月的時間,每日早間家家戶戶都得放炮竹,以示福泰。
“呦,公子您二位已經醒了,府上吩咐下來,公子您倆一醒便更衣,一會有車馬來接。”
樓下一個丫鬟,是舒白生昨晚特意留下的,見秦臨醒了,便招呼人,取來衣服,要給秦臨和狗子換衣裳。
狗子被自己丫頭推搡著就上了樓,一臉通紅的問道:“怎么我也要換?”
丫鬟捂著嘴,笑道:“您是公子親隨,哪能不穿的漂亮些。今個給您預備的是奔馬侍衛服,正兒八經的四等宗爵的武衣。”
秦臨是列侯,狗子身上雖無爵位,但在這樣的日子里也不能穿普通衣裳,剛才就給他換上四等爵位的奔馬侍衛服。
丫鬟們手腳利索,倒是倆男的被一堆女子幫忙更衣,有些拘束,耽誤了些時間,可也很快便改了打扮,再梳洗過后,精神抖擻的站出來,任誰瞧了都得叫一聲好。
“呦,瞧不出來嘛,秦公子你換了候服過后,確實是威武了許多,讓本宮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自店中左廊那邊,公主推門出來,今天她也是變了裝扮,恢復了女裝,著一身紫衣牡丹公主袍。紫衣本瞧著有些艷了,但在公主身上,卻顯得素淡,十分的雅致。
被人夸贊,秦臨自然得笑著回道:“哪里,哪里,怎比得上公主萬一,也就一莽撞人而已。”
上下仔細瞧了秦臨幾眼,公主自樓梯上走過,直行到秦臨面前,貼的十分的近,呼吸間秦臨都聞到公主身上淡淡的香味。他身來就無風流過,與這事十分生澀,況且公主年級雖清,但生的十分漂亮,臉上更是瞧不出半點幼稚,秦臨未將她當做十歲之人看待,一時緊張之下,便朝后退了一步。
見到秦臨慌張的模樣,公主抿嘴一樂,說道:“你在怕什么呢?秦侯爺。現在被我一人瞧見便嚇成這樣,一會上了高臺,還如何說的出話。”
被一個女人這般調笑,秦臨多少有些怒了,心說你又不是我姐,我怕你做什么,急忙又進了一步,二人鼻尖甚至都要相碰了。
“男女授受不親,公主這般行為,落在他人眼中,只怕對公主名聲有損。”
秦臨拿這個做借口,公主一眼便瞧破了,“沒想到秦公子還真是博學多才,竟然知道這句理教之言,現存的理教典籍只怕都無這句,還得追溯到上秦時期。本宮現在離你這般的近,只是想看清楚你,瞧瞧你究竟又何神通,不但能引的秦小姐相互,還能安然無恙的從府中東院出來,看你一臉輕松,只怕昨日本宮所言之事你已經解決!本宮真的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