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宋政局的演變
第一節 北宋前期政局
一、趙光義繼統
開寶九年(976)十月二十日凌晨,宋太祖趙匡胤去世。同日,弟趙光義(939—997)繼位,即歷史上的宋太宗。趙光義原名匡義,趙匡胤登皇帝位后改名光義,繼位后又改名炅。
趙匡胤家有五兄弟,不過長大成人的只有他和趙光義、趙廷美三兄弟,他們都是杜太后所生。有史書記載,趙光義也曾跟隨父、兄參加過許多重要的戰役,甚至是陳橋兵變的主要策劃者,但這些記載并不可信。
趙匡胤當上皇帝后,趙光義被提升為殿前都虞候。建隆二年(961)七月起,趙光義出任開封府尹,主持京師政務達13年之久。這期間,趙光義在自己的幕府中網羅了大批文武人才,同時注意拉攏朝中的文武大臣,以擴大自己在朝中的影響。
趙匡胤建立宋朝的時候,兒子趙德昭才六七歲,皇弟趙光義是他最親信之人。五代以來,開封府尹具有準王儲的地位,趙光義本人也有當皇帝的強烈愿望。不過從傳統皇位繼承制度而言,嫡長子繼承才名正言順;就趙匡胤本人的意愿而言,想讓自己的兒子繼位的心理才更為合理。這樣一來,趙光義的地位很容易演變為一個重大的政治問題。從史籍的記載看,當時的宰相趙普與趙光義形成了朝中的兩大政治勢力,彼此有很深的矛盾,不時地明爭暗斗。趙普甚至有消除趙光義繼承皇位可能性的舉動,趙光義對此懷恨在心。趙光義的開封府尹當然具備準皇儲的地位,但畢竟不是皇太弟,隨著趙匡胤之子趙德昭等人年歲漸長,趙光義的皇儲地位隨時面臨威脅,這種局面很容易引發政治上的非常行動。
在趙普與趙光義的政治斗爭中,趙光義似乎占了上風。開寶六年(973),趙匡胤因對趙普的獨斷專行不滿而將其罷相。一個月后,趙光義進封晉王,位居宰相之上,取得了周世宗柴榮繼位前的地位,繼位人的身份進一步顯現。隨后幾年,趙匡胤與趙光義兩兄弟的關系似乎比較微妙。據說,趙匡胤晚年考慮過遷都洛陽,原因之一就是遠離其弟在開封府已形成的盤根錯節的勢力范圍。
趙光義繼位過程,正史并無明載,一般均據僧人文瑩《湘山野錄》及司馬光《涑水記聞》的記載來推測。“斧聲燭影”的故事出自《湘山野錄》,描寫開寶九年(976)十月十九日夜,天氣驟變,突然下起冰雹,趙匡胤召趙光義入宮對飲,當時宦官、宮女都被支開,“但遙見燭影下,太宗時或避席,有不可勝之狀”。酒席結束后,趙匡胤對趙光義說“好做,好做”,然后就寢,第二天凌晨已經去世。《湘山野錄》記述趙光義當夜留宿禁內,這與后者的記載直接沖突。后者記載,趙匡胤突然去世,宋皇后命內侍都知王繼恩召趙匡胤次子趙德芳入宮,王繼恩擅作主張,往開封府召趙光義入宮,宋皇后見狀遽呼“官家”,對趙光義說“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趙光義答以“共保富貴,無憂也”,隨即繼位。
值得注意的是,《湘山野錄》的記述中,一道士有關趙匡胤壽限的預言才是事件的核心,所謂“斧聲燭影”不過是預言的應驗,并無政治謀殺的暗示。而據《續資治通鑒長編》的記載,官方的《國史·符瑞志》及楊億《談苑》均記載,當時確實有巫道張守真降神黑煞將軍,預言趙匡胤的壽限及趙光義的天命,“天上宮闕已成,玉鎖開。晉王有仁心”。召張守真入宮降神者正是宦官王繼恩,趙匡胤又因此與張守真發生沖突,《談苑》甚至記載,“太祖聞守真言以為妖,將加誅,會宴駕”。在宋太宗朝,王繼恩以及張守真備受殊恩,說明趙光義繼統若有陰謀,宦官與巫道正是核心參與者,若趙匡胤死于非命,最有機會謀害者恰是內侍都知王繼恩。趙光義之前皇儲地位并不穩定,這也不排除其實施政治陰謀的可能性,因為地位不穩容易造成喪失皇儲地位的焦慮,刺激其在繼統過程中采用非常手段。
宋太宗趙光義繼位后,先后逼迫泉漳、吳越納土歸宋,滅北漢,初步完成統一大業。趙光義親征北漢時,皇弟趙廷美及太祖長子趙德昭等皆得扈從。北漢滅亡后,趙光義命令立即攻打燕京,不料遭遇高梁河大敗,自己中箭負傷,倉皇潰逃。趙光義與軍隊失散后,軍中一時因不知皇帝所在,有人提議擁立趙德昭。班師回朝后,心情郁悶的趙光義沒有對消滅北漢的將士論功行賞,趙德昭為此提醒趙光義,趙光義大發雷霆,趙德昭驚恐自刎。太平興國六年(981),太祖次子、年僅23歲的趙德芳也死了,死因不詳。
這時趙光義的政敵趙普罷相多年,備受冷落。皇弟、秦王趙廷美出任開封府尹,獲得了趙光義繼位前的地位,宰相盧多遜又與趙廷美關系緊密,讓趙光義感受到威脅,于是咨詢趙普。趙普抓住機會,請求重新拜相,為趙光義鏟除政敵,并宣稱建隆二年(961)杜太后臨終時曾有遺命,要求趙匡胤傳弟,遺命由趙普當場記錄,趙匡胤將其藏納于宮中金匱,史稱“金匱之盟”,又稱“昭憲顧命”(昭憲是杜太后謚號)。趙光義據此果然在宮中發現趙普當年記錄的“金匱之盟”,又讀到趙普罷相時支持趙光義的上表,十分感動,當面向趙普表達歉意,稱“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唯杜太后遺命要求趙光義如何傳位,各種記載并無確論。一種記載稱杜太后要求趙光義傳趙廷美,趙廷美再傳趙德昭。趙光義以此詢問趙普,趙普答以“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太平興國七年(982),趙普揭發盧多遜與趙廷美暗中勾連。經過審訊,盧多遜交代他們盼望趙光義早死,于是以“顧望詛咒,大逆不道”之罪,將盧多遜流放到崖州(今屬海南三亞),趙廷美被免職、軟禁,不久降為涪陵縣公,安置房州(今湖北房縣),兩年后憂悸而死。趙光義長子趙元佐不斷為趙廷美申辯,聽聞趙廷美死訊后精神失常。
趙光義的統治進一步依賴文官系統。他大幅增加進士名額,極力宣揚文治;搜訪天下圖書,組織典籍校勘;全面建設昭文館、史館、集賢院(以上稱為“三館”)和秘閣等國家圖書館;編修《太平御覽》(綜合性圖書)、《文苑英華》(文學作品總集)、《太平廣記》(筆記小說總集)、《冊府元龜》(史料性類書)等大型圖書,以昭示天下之太平。然而趙光義的統治并不太平。四川民眾就因不堪宋朝茶葉專賣制度等過分的經濟剝削,不斷發生暴力反抗宋朝統治的事件。淳化四年(993),茶販王小波、李順等組織反抗,一度在成都建立了自己的政權,國號“大蜀”。趙光義以王繼恩為統帥,經三年多戰爭攻占成都,鎮壓起義,而王繼恩統帥的軍隊紀律敗壞,又給川地造成了額外的災難與破壞。
二、澶淵之盟與宋真宗趙恒的統治
宋真宗統治時期,宋遼達成澶淵之盟,基本解決宋遼邊境問題。
至道三年(997),趙光義去世,太子趙恒繼位,即宋真宗。太宗有九子,長子趙元佐因精神失常被貶為庶人。次子趙元僖任開封府尹兼中書令,具備準皇儲地位,后來獲得宰相呂蒙正支持,有臣僚請求太宗立元僖為皇太子,結果淳化二年(991)呂蒙正被罷相,趙元僖則于次年中毒暴卒,年僅27歲。宋真宗是三子,原名趙元侃,四子趙元份是宋英宗的祖父。趙恒以太子確立皇儲地位,在當時是百年未見之盛事,極受民眾關注,甚至引起趙光義忌妒,幸有寇準寬解。在立儲問題上,趙光義曾召寇準單獨咨詢。通常認為,趙光義問寇準“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寇準的經典回答是婦人、中官、近臣三者“不可謀及”。但對此也有不同記載,甚至認為趙元侃的人選由寇準直接提出。就其在真宗朝的特殊地位而言,寇準極有可能深度參與太宗朝的立儲問題。
寇準三“不可謀及”中的“婦人”應該特指太宗皇后李氏,她是參與陳橋兵變的李處耘之女,其兄長李繼隆時任殿前都指揮使。“中官”則是指趙光義繼統的關鍵人物、內侍王繼恩。當時李皇后與王繼恩聯合參知政事李昌齡、翰林學士胡旦,圖謀擁立被廢的趙元佐。趙光義去世時,李皇后讓王繼恩到中書召宰相呂端,呂端設計將王繼恩鎖入書閣,入宮駁斥李皇后“立嗣以長”的意見,確保趙恒順利繼位。
趙恒即位時,宋遼戰爭仍在延續,宋朝基本喪失收復燕云的軍事能力,轉為對遼積極防御。咸平二年(999)冬,遼國大舉攻宋,宋將楊延昭被圍于遂城(今屬河北保定),楊延昭命士兵乘夜以水澆城墻外側以為防守。次日,遼軍面對一座冰城不能進攻,便采取避實就虛的策略,分東西兩路繼續南侵。西路由肅繼遠攻破狼山石寨(今河北保定清苑西北)后繼續深入,宋定州守將傅潛畏懦怯戰,致使遼西路軍直達寧邊軍(今河北蠡縣)、祁州(今河北安國)、趙州(今河北趙縣)等地,大肆搶掠。東路由遼國國主率軍進攻瀛州(今河北河間),宋將范廷召率軍阻擊遼先鋒軍于高陽關,戰敗,求救于高陽關都部署康保裔軍。宋軍至瀛州西南的裴村,范廷召約與康保裔軍合戰,不料次日清晨,范廷召臨陣潛逃,康保裔軍被圍,奮力戰斗,直至兵盡矢窮而被擒,增援宋軍也遭戰敗。于是遼軍從德州(今屬山東)、棣州(今山東陽信)渡過黃河,搶掠淄州(今山東淄博)、齊州(今山東濟南)而返。趙恒從當年十二月就抵達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作出御駕親征的姿態,不料宋軍屢戰皆不利,趙恒在大名府進退維谷。直至遼軍返回,趙恒宣布康保裔戰死,并對其大加褒獎,又以傅潛為趙光義幕府舊人,釋其死罪。范廷召則虛報大破遼軍于莫州,趙恒御駕親征,恥于無功,竟以此作《喜捷詩》命群臣唱和。
此戰之后,遼多次侵擾宋境,為大規模進攻作試探。咸平四年(遼統和十九年,1001)十月,遼攻宋,在遂城打敗宋軍,趙恒命大軍防守,遼軍因遇雨天,道路泥濘,不便騎兵運動作戰,遂命班師。翌年四月,遼攻宋定州,宋定州守將王超命王繼忠迎戰,王超隨后跟進。王繼忠與遼軍晝夜激烈戰斗,抵擋住了遼軍的攻勢。當遼軍從王繼忠軍背后進攻時,王超竟引兵返還定州。王繼忠遂被圍,雖突圍成功,終因人馬困乏而被擒。這次戰役的失敗使宋朝加緊了對河北邊境的防范。當年六月,趙恒以全面的守勢部署邊境防線,令宋守軍集結重鎮進行防守,并對來犯遼軍采取彼攻我守、彼退我擊的策略,還開河為防線,以抵擋遼軍騎兵。
景德元年(遼統和二十二年,1004)八月,遼軍多次派小隊騎兵深入宋境,偵察地形及宋軍事部署。宋廷依據前線軍情,預感大戰將臨,趙恒遂令諸軍集結河北前線,與畢士安、寇準、王繼英等討論親征澶淵與遼軍決戰事宜。閏九月,遼國以收復關南之地為名,對宋發動大規模戰爭。針對宋軍的堅守策略,遼軍采取避實就虛、深入敵境之計,大破順安軍(今河北高陽)、遂城之后,放棄對北平軍(今河北順平)、保州(今河北保定)、定州等宋軍防守重鎮的進攻,轉而從定州東方突破唐河防線,分三路進攻瀛、祁二州。
當時宋朝君臣還在商議趙恒親臨澶州(今河南濮陽)的具體日期。隨著軍情日益趨緊,出生江南的參知政事王若欽,建議趙恒避戰到金陵;出生四川的簽署樞密院事陳堯叟,建議趙恒到成都避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寇準則堅決請求趙恒親臨澶州。趙恒繼續部署前方戰線,在寇準的建議下令王若欽負責前方重鎮大名府的防守工作,擊退遼軍從山西方面發動的牽制性進攻,并在陜西方面加強部署,防止西夏進攻影響河北戰事。針對遼軍對瀛、祁二州的進攻之勢,趙恒命在太原的雷有終部趨赴鎮州準備增援,命岢嵐軍(今山西岢嵐)、威虜軍(今河北遂城)、保州、北平軍等軍隊深入敵后夾擊,牽制遼軍攻勢,也有收獲。
這時,被遼軍俘虜的宋將王繼忠建議遼朝與宋朝議和。遼蕭太后也考慮在兵臨城下的局勢下,逼使宋朝讓出關南之地,便派人向趙恒傳達王繼忠的議和建議。趙恒感覺遼朝的議和沒有誠意,目的在于獲取關南之地,沒有答應。十月初六,遼軍開始猛攻瀛州城,宋知州李延渥英勇善守,遼軍損失3萬兵力而不克,便繼續向南進攻。十四日,遼軍攻陷祁州。趙恒得知遼軍可能向南進攻貝州(今河北清河)、冀州(今屬河北衡水)、天雄軍(大名府),便派大軍會集天雄軍,準備決戰。同時準備親臨澶州指揮作戰,命王超率數十萬大軍先赴澶州,然而王超再三拖延,不愿發兵,只有雷有終部自鎮州赴援。這時王繼忠再次建議趙恒議和,趙恒派出門祗候曹利用前往遼軍營了解情況。
十月二十日,趙恒從開封出發前往澶州,遼軍開始考慮乘虛長驅直下開封府。同日,曹利用抵達大名府,趙恒要求遼朝派使者到大名府與曹利用會見,未果。遼軍攻大名府不克,便繼續南下,于二十日與二十五日攻陷宋德清軍(今河南清豐)與通利軍(今河南浚縣東北),直逼澶州城下,宋遼大戰一觸即發。
十月二十二日,趙恒到達韋城縣(今河南滑縣),這時遼軍已從三面包圍澶州城,而宋王超大軍沒有前往澶州,趙恒此時不知是否繼續前進。大臣中又有逃往金陵以避戰爭的議論,在宰相寇準的堅決要求下,趙恒才繼續向澶州前進。同時,蕭太后催促宋朝使臣到遼營議和,趙恒命張皓、曹利用前往遼營,并告訴王繼忠,遼朝不應有過分要求,否則就進行決戰。有史料記載,張皓使遼后,帶回遼軍的進攻計劃。二十六日,趙恒終于抵達澶州南城,寇準提醒趙恒,如果身為皇帝而不愿渡過黃河親臨澶州北城,將極大地削弱宋軍的士氣,不利于與遼決戰。于是趙恒到達澶州北城,宋全軍轟動,士氣百倍。遼軍果然以先鋒大將蕭撻凜率軍進攻,宋軍以床子弩射殺蕭撻凜,遼軍士氣大挫。
這時曹利用抵達遼營,會見蕭綽、耶律隆緒和遼宰相韓德昌等人,但沒有就議和達成協議。遼派韓杞與曹利用一起到澶州面見趙恒,并提出對關南之地的領土要求。趙恒對領土要求予以拒絕,表示只能每年給遼朝相當的金帛財富,以示兩國的和好,并再次派曹利用出使遼營。曹利用向遼朝的統治者傳達了趙恒的意愿,并答應每年給遼朝絹二十萬匹、銀十萬兩。這時遼朝也議和心切,愿以耶律隆緒稱趙恒為兄長。兩國便在此基礎上,經過進一步談判,達成議和盟約,宋對遼的誓書稱:“維景德元年,歲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七日丙戌,大宋皇帝謹致誓書于大契丹皇帝闕下,共遵誠信,虔守歡盟。以風土之宜,助軍旅之費,每歲以絹二十萬匹,銀一十萬兩,更不差使臣專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般送至雄州交割。沿邊州軍,各守疆界……自此保安黎獻,謹守封陲。質于天地神祇,告于宗廟社稷,子孫共守,傳之無窮。有渝此誓,不克享國。昭昭天鑒,當共殛之。遠具披陳,專俟報復。不宣!”(莊綽《雞肋編》卷中)這就是歷史上的“澶淵之盟”。
澶淵之盟基本解決了宋遼兩國的領土爭端。自此以后,宋遼兩國和平相處,互通友好,邊境的農業得以發展,榷場貿易互市不絕,有力地促進了兩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這種和平的局面一直延續到宋徽宗朝后期,后起的金國開始攻打遼國,宋朝謀求聯金滅遼的策略為止。景德三年(1006),宋夏之間也達成和議,宋朝一時間基本結束戰爭狀態,開創了晚唐以來難得一見的太平景象。在這種背景下,趙恒掀起了長時間的神道設教運動。
宋遼邊境問題解決后,宋朝本可以集中精力建設內政。但寇準剛愎自用,令同僚們十分反感。趙恒對在澶淵之盟中立下大功的寇準十分尊重,王欽若對此十分嫉妒,伺機挑撥關系。一天,趙恒目送寇準退朝,王欽若說,澶淵之役,寇準讓皇帝達成一個城下之盟,這是令人可恥的事情,何況寇準以皇帝為賭注,一旦成功,則他可以立大功,萬一失敗,那寇準將置皇帝于何等危險境地。據說趙恒因此將寇準罷去相位,又在王欽若的引誘下,決定前往泰山行封禪禮。封禪是祭天儀式,帝王建立非常功業時才有資格舉行,趙恒自覺功業淺薄,便通過王欽若等人為制造各種天書和符瑞吉兆,以此宣告行封禪禮是上天旨意。中大祥符元年(1008)正月初三,趙恒對群臣說,曾夢見有神預告降下《大中祥符》天書三卷,當日皇城司奏報果有天書降于承天門上。于是君臣取下天書,上書“趙受命,興于宋,付于恒。居其器,守于下。世七百,九九定”。趙恒遂改年號“大中祥符”,大赦天下,宰相王旦多次率領群臣請求趙恒封禪,后來又有天書如趙恒夢兆,降于泰山醴泉亭。當年十月,趙恒組織了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到泰山舉行封禪禮,并到曲阜謁孔廟,歷時57天。
大中祥符四年(1011),趙恒又到汾陰祭地神后土,到華陰縣華山祭祀西岳廟,到鞏縣謁祭祖宗三陵(趙弘殷的永安陵、趙匡胤的永昌陵、趙光義的永熙陵)。翌年,趙恒又說他夢見自己有個祖先叫趙玄朗,受玉皇之命向趙恒授天書。圣祖趙玄朗如約而至,趙恒為此建景靈宮供奉圣祖、太祖、太宗像,建玉清昭應宮供奉玉皇和圣祖,下令全國各地天慶觀增建圣祖殿。為降天書、圣祖大興道觀,看似是浪費社會財富的無聊迷信活動,實則另有深意。大中祥符七年(1014),趙恒封據稱曾預言趙光義繼位的黑煞將軍為“翊圣保德真君”,由王欽若作《翊圣保德傳》,并在玉清昭應宮建殿奉祀黑煞將軍。由此看來,鞏固趙光義繼統合法性,未必不是澶淵之盟以后趙恒系列神道設教活動的核心政治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