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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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響》原載于1922年4月《小說月報》第13卷第4號，后收入小品散文集《空山靈雨》，是許地山早期對人生進(jìn)行探索思考的文章。

五四退潮，包括許地山在內(nèi)的很多人認(rèn)不清中國的前途在哪里，也領(lǐng)悟不出人生的真正意義，因而感到彷徨、苦悶。早年就受信奉佛教的母親和舅舅影響的許地山很早也在教會學(xué)校學(xué)習(xí)和工作，因而佛教成了他早年看待和理解人生的工具。所以許地山早期作品大多散發(fā)著佛教氣息。佛教認(rèn)為人生是一場無意義的災(zāi)難，是虛幻的、短促的、極端痛苦的、不值得留戀的，只有另一個世界——涅槃（死的玄妙說法）境界才是真實的、永恒的、無比美妙的、應(yīng)該全力追求的。這就是佛教的厭生樂死的“滅諦”，《山響》中“得以早早休息”即為注腳。

群峰彼此談得呼呼地響。它們的話語，給我猜著了。

首段前一句采用擬人手法，將群峰寫活了；后一句，總領(lǐng)下文，說明想象之法。

這一峰說：“我們的衣服舊了，該換一換啦。”

那一峰說：“且慢罷，你看，我這衣服好容易從灰白色變成青綠色，又從青綠色變成珊瑚色和黃金色——質(zhì)雖是舊的，可是形色還不舊。我們多穿一會罷。”

正在商量的時候，它們身上穿的，都出聲哀求說：“饒了我們，讓我們歇歇罷。我們的形態(tài)都變盡了，再不能為你們爭體面了。”

山峰為形體，花葉為彩衣，想象豐富，山與花葉的對話，已見互相的依存。而生與人之隱喻亦了然。

“去罷，去罷，不穿你們也算不得什么。橫豎不久我們又有新的穿。”群峰都出著氣這樣說。說完之后，那紅的、黃的彩衣就陸續(xù)褪下來。

我們都是天衣，那不可思議的靈，不曉得甚時要把我們穿著得非常破爛，才把我們收入天櫥。愿他多用一點氣力，及時用我們，使我們得以早早休息。

美文解讀

這是一篇許地山探索人生的早期作品。在想象中，峰與峰對話，山峰與花葉對話，且對話之喻指生活和人生之關(guān)系也了然，最后的“早早休息”則以點睛之筆揭示出文之主旨，即厭生樂死，在涅槃之中求永恒。這樣的思想是有其局限性的，但我們不可苛求作者，應(yīng)客觀公正地閱讀，才能真正理解作者。

給人印象深刻的是作者的想象。在想象中，“談得呼呼地響”“出聲哀求”和“出著氣這樣說”等文字，將山峰和花葉賦予人的情態(tài)，形象躍然。作者將對人生的思考寄寓于片斷式的對話之中，讓讀者自去體味。可謂，不著一字，盡得風(fēng)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