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傳教士、羊和維多利亞女王照片的故事

有一次，在新幾內亞，住著莫土莫土族土人的地方發生了傳染病。人們一個又一個地病死了。每一座小茅屋里都有人在呻吟和哭泣。恐怖籠罩了整個部落。

怎么會發生這樣可怕的疾病呢？

莫土莫土族的人們在仔細研究災難起因的時候，想起了這病是在白人——傳教士和他的家屬搬來之后才出現的。從前沒有白人的時候，從沒有過這種病。白人來了，病也來了。

大家都認為這個想法很正確。于是土人就拿著長矛和回力鏢，成群結隊地走到傳教士的家去。他們把房子包圍起來，喊道：

打死白人！正是他們對我們施了妖法，使我們生病的！

門口出現了那個臉色蒼白受驚的傳教士。

“親愛的兄弟姊妹們，……”他開始說。

但是他的聲音被粗野的號叫聲蓋沒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迫使土人們聽他的話。這個可憐的傳教士口才從來沒有那么好過，他向人們發表的那篇演說，姿態的動人和道理的可信，真勝過了他以前所做過的一切說教。這一回不是為了拯救別人的靈魂，而是為了救他自己的性命啊。

喊叫聲靜下來了。土人們開始聽他說話。時間總算是贏得了，但是形勢還是非常緊張。

傳教士的運氣還算好，這時候，突然在柵欄的背后出現了一只綿羊。在靜寂中，土人們的頭腦又開始活動了。

綿羊是跟白人傳教士和疾病同時出現的。

疾病大概是綿羊的過錯吧？

有一個人高聲喊道：

打綿羊啊！這是它的過錯！

綿羊的命運算是定了。百十只手開始去拆除柵欄。傳教士默默地瞧著這個裁判，他沒有出來為自己的綿羊辯護。群眾用長矛把這只可憐的動物打死之后，歡呼著，凱旋而去了。

過了幾天，雖然犯了過錯的綿羊已經被處以極刑，但傳染病還是沒有停止。土人們又重新開始搜尋災難的禍首。他們想起來了，傳教士除了綿羊之外，還帶來了兩只山羊。

土人們又把傳教士的房子包圍起來，逼著他把有胡子的兇手交出來。但是這一回，傳教士決定不再讓步了：土人們今天要山羊，明天要牛，誰知道以后還會要些什么東西。

傳教士干脆地拒絕了把山羊交給土人。他擔保，山羊一點兒過錯也沒有。

那么究竟是誰的過錯呢？

無論什么事情都不會沒有原因的。

人群向傳教士的窗子里望進去，突然發現飯廳的墻上掛著一張照片。照片上面是一個穿著華麗的露肩衣服的女人。她的胸前綴著星，發髻的上面戴著一頂小小的王冠。這是當時統治英國的維多利亞女王的照片。

這種照片印得有幾千幾萬份，裝飾著倫敦所有酒館和小鋪子的墻壁。但是在這里，在莫土莫土族的領域里，女王的照片卻是非常稀奇的東西。

照片吸引了土人們的視線。現在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疾病的禍首是照片！就是這張照片把這樣可怕的不幸降在莫土莫土族人頭上的。

土人們又喧嘩了起來。他們揮舞著長矛，向房子沖去。

我們不知道這事情是怎么結束的。也許土人們毀掉了英國女王的照片之后，就覺得滿意了。也許他們又遷怒到別的他們從前沒有看見過的東西上：傳教士的睡鞋，印著玫瑰花的瓷咖啡壺，或者是很可疑地掛在墻上把鐘擺擺來擺去的鐘。

我們也無須詳細地研究這件事情。我們講這個真實的事件，只是為了要表明，那些不懂自然界規律的人們是怎樣只憑著感覺去胡亂猜測使他們驚奇的事件的原因。

經驗告訴人們，世界上的一切東西都是互相聯系的。

但是那些不知道這種聯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的人們，就開始相信一種東西對別種東西有魔法的作用了。

有一位到非洲去旅行的人說：“羅安戈沿海的居民一看見帶有新船具的帆船，或者煙囪比別的輪船多的輪船，就要驚擾起來。雨衣、奇怪的帽子、搖椅或者任何沒有瞧見過的器具都可能引起土人們最壞的猜疑。”

這就是說，土人們覺得隨便什么不常見的東西都是施妖術的工具。

為了避免中妖術，避免“邪惡的眼睛”，就得戴上護身符——用鱷魚牙做的項圈，或是大象尾巴尖上的毛做的手鐲。護身符能保護所有佩戴它的人不受到災難。

原始人懂得的關于世界的知識不比羅安戈的土人懂得的多。

大概他們也是同樣地相信妖法、魔法和巫術。

在發掘古物的時候找到的護身符就說明了這一點，洞穴深處的巫術圖畫也說明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