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層樓（上）

桃林依舊，琉璃湖依舊。

孫婷的腳步嘎然而止。

湖水平平，如同鏡面。

一切和她最初見時沒有分別，沒有人，只有她佇立湖邊。

琉璃湖水重于天下萬水，人在湖中會自然漂浮，可是無波如鏡的湖面上分明空空的，哪里有一個人影，但是張溪石呢？

湖水？

剛才分明琉璃湖是落水的時間，怎么會這么短的時間又重新漲滿？

風吹，拂動她的秀發輕揚。

雨落，如同她的心情沉下。

明明琉璃湖和桃林有禁制，風雨不能進，此刻何來的風雨？

天空中云卷云舒，不停在聚集。

一個身影從桃林中出現來到她的身邊。

“小姐！”

“高叔！他不見了！”孫婷沒有回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湖面。

高叔沒有問他是誰，剛到桃林外時，他已經感覺到了桃林里的異象，那力量十分龐大，還在不斷地聚集，讓他感到膽寒，心驚，是什么人觸動了禁制。見到孫婷無恙，他才稍稍放心，再看四周的景象，臉色大變。

風云聚集，雷電隱現，天象驟變。

一瞬，云低。

一瞬，風卷。

一瞬，霜降。

一瞬，雨急。

一瞬，雪飄。

四季在一瞬全至。

再一瞬，桃花齊落。

再一瞬，鏡湖干枯。

再一瞬，地裂。

再一瞬，天崩。

大塊大塊的天空從天而落，漏出一片片漆黑星空。

不好，禁制不是被人觸動，而是要崩裂垮塌。

來不及多想，高叔一把挽住孫婷，縱身而起，再顧不上桃林上的禁忌，腳尖在桃林上連點，向外急奔。低沉的云翻滾著，露出猙獰，隱在云中的電閃肆虐而出，在桃林，琉璃湖上炸起，一道道粗壯的閃電落在地面上炸出一個個冒著熱浪的大坑，一株株桃樹被炸飛或是點燃，濃煙滾滾，火光熊熊。

雷電越加密集，覆蓋了整個空間。

桃林外的圍墻上空，虛空里沖出兩個身影，急墜重重落在地上，高叔一落地，連噴了幾口血，心有余悸，太可怕了，幸好他動的快，怕是再晚那么幾秒，不，零點幾秒，他和孫婷都要交待在里面。即便這樣，在雷電的無差別覆蓋下，在最后沖出的時候，他還是被閃電擊中，受了重傷。

孫婷被剛才的一幕驚呆了，風云際會，天地無色，這是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佇立片刻后，她才想起高叔，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一灘血，和高叔萎靡的神情。她忙蹲下身子，用手輕撫高叔的胸口，不能再想別的事，她硬生生地轉移自己的思路，高叔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從小就陪在她的身旁，照顧她的生活起居，是她父親派在她身邊的大管家，給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愛，對她而言，高叔甚至是比她父親還要親的人，她必須先安頓好高叔才能再去干別的。

“他是誰？”高叔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問的是這個，是的，在他的心里，小姐既然說了他，那么他就得問問，至于傷，死不了人，以前又不是沒受過，過段時間自然會恢復好。

“高叔，你的傷怎么樣？其他人呢。”

“我的傷不打緊的，其他人正在趕過來，我走的急，趕的快了點，幸好快了一步，你們在里面到底干了什么？他又是誰？”高叔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從里面倒出一粒丹藥，想了想又倒出來一枚，一同放入口中，搖了搖，隨手將瓷瓶放在一旁。

既然高叔說不要緊，那么就是不要緊，孫婷放下心，只要現在沒事，回去后自然有人為高叔療傷。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帶他來玩的。”

“琉璃湖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帶外人進來？”

“他對我很重要，特別特別重要，”孫婷加重語氣在‘特別’兩個字上，“高叔，里面到底怎么了，他沒事吧？”

沒事，笑話，整個琉璃湖都被毀了，他能沒事，自己只是被捎帶了一下，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里面即便真的有人恐怕是灰飛煙滅，尸骨無存了，可是見孫婷悲痛欲絕的表情，這樣的話那能說出來？看來這個‘他’在小姐心中分量很重啊。可是小姐的生活他了如指掌，認識誰，接觸過誰，和誰說過什么，從來沒有這么一個人啊，難道就在這半天的時間，她認識了誰，可半天時間能決定什么呢？

但愿不是個男孩子。

或者他對孫婷做了什么？

“你和我說說，你們在里面都做了什么？”高叔的神情不變，心卻有些慌了，要真的是，天可要塌了，不僅琉璃湖，這外面的天也要塌了。

“都要說！”高叔補充道。

“沒干什么！我們進去后在湖邊坐了一會，后來湖水落了，就到湖心里去，‘巨人靴’那兒，他跳下去，腳掉在坑里，小腿擦傷了，對了，巨人靴里的綠琉璃有毒。他中毒了，不能動，然后我去給你打電話，后來我就又進來，發現原來變空的湖水滿了，他不見了。后來，你就到了。”孫婷邊回憶邊道。

“他是個男的？”

“嗯，是我們東林大學的一個副教授，火車上認識的。”

原來如此，高叔放下一大半的心。

孫婷再怎么樣，不會喜歡上一個大叔吧，聽她的描述，確實沒什么啊，綠琉璃有毒？這個沒聽說過。

“他中毒以后是什么癥狀。”

“全身僵硬，不能動，身體好像變的特別重。對了！”孫婷猛然想起來，剛才出桃林看的時候，水面上沒有張溪石，是不是因為變重了，沉在水下？

“全身僵硬不能動，這個倒是經常見，有些毒物的毒是這樣的，不過，身體變重，聞所未聞，聽你說蹭的一點點毒，能讓身體變重？不符合質量守恒定律啊。”

“那他怎么不在了？水面上沒他，他自己不能動啊。”

“不在只能說明他已經離開了，離開了你見不到他很正常。再說我從來沒聽說過琉璃湖的綠琉璃有毒。他怎么會中毒呢？”

“你是說，他已經離開了？”

“這種可能性最大！”

高叔不知道他本來安慰孫婷的話，卻是無限的接近了真相。

“離開了？他會不告訴我？再說，他怎么知道離開桃林？”孫婷自言自語到，“高叔，你不是騙我呢吧。”

“高叔騙過你嗎？”

“這倒是！”

“那他怎么離開的？”

“傻孩子，你也不想想這么多年都沒出過事，你帶一個人去一次就出這么大的事，你知道對方的來歷么？你認識人家才半天，你知道人家懷著怎么樣的心思？”

“他不會的！我信他。”孫婷很有信心地道。

“對了，琉璃湖怎么了？”孫婷不安地問。

“才想起問這個來，我都替你擔心，看你和老爺怎么交代吧。發生這么大的事，老爺一定會知道。我可替你瞞不住。”

“和我有什么關系！”孫婷心虛道。

“你帶外人進去，你說和你有沒有關系？”

嗖嗖嗖，幾道人影躍出站定，對著孫婷躬身道：“小姐！”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遠處停下。

（謝謝大家！萬分感謝，我繼續碼字去，字數還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