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類理解論(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
- (英)洛克
- 7137字
- 2020-11-09 17:45:24
贈讀者
讀者:
我現在要把我在無聊沉悶時所自行消遣的一點玩意兒,置于你的手里;如果我這個消遣的玩意兒,有時亦可以開你的心,而且你在讀時,所感的快樂,只要如我在寫時所感到的一半,則你便不會怪自己,為什么把錢白花了,亦正如我不會怪自己為什么把辛苦白費了似的。你不要誤以為這話是我為自己的作品鼓吹;亦不要以為,我原來做這種工作時,很覺高興,所以在作成之后,亦十分歡喜這種作品。一個捕百靈和麻雀的人,比從事于高等打獵的人,所獵的對象雖遜,其為快樂則一。人的理解可以說是心靈中最崇高的一種官能,因此,我們在運用它時,比在運用別的官能時,所得的快樂要較為大些,較為久些;因此,人如不知道這一層,則他還不知道本書的題目——理解。理解之追尋真理,正如弋禽打獵一樣,在這些動作中,只是“追求”這種動作,就能發生了大部分的快樂。心靈在其趨向知識的進程中,每行一步,就能有所發現,而且所有的發現至少在當下說來,不但是新的,而且是最好的。
因為理解正如同眼睛一樣,它在判斷物象時,只以自己所見的為限,因此,它對于自己所發現的東西,一定是很喜歡的,至于它所看不到的,它亦并不覺得可惜,因為它根本就不知道有那回事。人如果不愿攜丐籃為生,不愿以丐得的意見作為余茶剩飯而度其懶散的日子,他如果愿意運用自己的思想,來追尋真理,則他所獵獲的,無論是什么,他亦一定會得到獵人所能有的滿意。在追求中,每一時刻都可以給他一些快樂,來報答他的辛苦;縱然他不能自夸得到任何大的收獲,而他亦不至于說自己的時光是白費了的。
人們如果在漫思遐想之時,把自己的思想記述出來,則正有上述的這種快樂。這種快樂,你是不必妒忌人的,因為你如果在讀時亦運用自己的思想,則它們亦會給你同樣的消遣機會。不過我所指的只是這一類發于你自己內心的思想,因此,人們的思想如果是輕易從他人得來的,則那些思想不論是什么樣的,都沒有關系,因為他們所追求的不是真理,而是別的卑賤的玩意;真的,一個人所說、所思,如果盡聽人支配,則我們何必再過問他所說、所思的是什么呢?反之,如果你能自己為自己判斷,我知道你一定會坦白地來判斷。因此,你無論如何責罵我,我都不會見怪你或嫌怨你。因為在這部論文中,所有的真理雖然都確是我所深信不疑的,可是我自己亦同你一樣易于發生錯誤;而且這本書的成敗,全靠你的同意,不能靠我自己。但是如果在這部書中,你不能找到一些新的東西,或于你有益的東西,則你亦不要責罵我。我這部書原不是為精通這個題目的人寫的,原不是為已熟悉自己理解的人寫的;我寫這部書原是為自己求進益,并且為了滿足少數朋友們的,因為他們自認是不曾充分考慮過這個題目。如果你不嫌厭煩,則我可以把這篇論文的來由告訴你。有一次,五六位朋友,在我屋里聚會起來,就談論到與此題目相距很遠的一個題目。談論不久,我們就看到各方面都有問題,因此我們就都停頓起來。在迷惑許久之后,既然沒有把打攪我們的困難解決了,因此,我就想到,我們已經走錯了路,而且在我們開始考察那類問題之前,我們應該先考察自己的能力,并且看看什么物象是我們的理解所能解決的,什么物象是它所不能解決的。我向同人提出此議以后,大家都立刻同意;都愿意以此為我們的研究起點。下次聚會時,我就把自己對于自己從來未想過的草率、粗疏的思想寫出來,作為這篇談論的入門。不過這個議論的開始,既由于偶然,其賡續亦由于頓促;寫的時候又是東鱗西爪,毫無連貫;又是往往擱置多日,隨后興會所至,機緣所值,乃又重理舊業;最后,避世閑居,攝養康健,此書乃能成就今日的模樣。
寫的時候,既然作輟無常,因此,就容易產生許多缺點;其中相反的兩點,就是:所說的有時太多,有時又太少。如果你覺得有所不足,則我是非常高興的,因為我所寫的已經觸動你的心懷,想使我再進一步了。如果你覺得太繁冗,則你應當歸罪于這個題目本身;因為我在下筆之初,本擬以一頁盡數包括了我對這個題目所要說的話。不過我愈走得遠,我所見得亦就愈廣;新的發現繼續領我向前,所以它就不知不覺成了這么大一部書。我自然承認,它的范圍原可以縮小一點,而且有些部分亦可剪裁一些;因為在寫時既然全憑湊巧,而且前后往往隔著很長時間,因此,它當然免不了有重復的地方。不過說老實話,要把這部書再加以刪削,那我真有點懶做了,否則亦可以說是忙得來不及了。
最睿智的讀者往往是最精細的讀者,因此,他們一看見我這種錯誤,一定會感覺不快,這是于我的名譽有損的;而且我既然分明甘心讓這種過錯存在,所以我亦不是不知道這個壞結果。不過懶散的人們,只要找到任何口實,就會自慰自安,因此,人們如果能知道這一層,則亦會對我加以原諒,因為我覺得我亦有一種口實,可以滿足我這種懶散之感。我所以為自己聲辯者,不是說“同一意念因有各種方面,所以我們必須用它來證明、來解釋這個談論的各部分;因此,事實上,在這部書中許多部分亦就實在有這種情形?!蔽也⒉贿@樣為自己辯護,我只是坦白地承認,我自己有時在一個論證上,過于費詞,而且往往在不同的目標下,在各種途徑中,把一個意見表示出來。我所以印行此書,并不敢妄謂要供給思廣識銳的人們以知識;對這些博學大師,我自認只是他們的學生,因此,我要預先勸他們不要在這里存什么奢望;因為我所能給人的,只是由我的粗疏思想所織造的,只足以適合于與我天分一樣大的人們之用。后邊這般人們因為受阻于確立的偏見,或抽象的觀念,所以他們對一些真理會不易了解;因此,我如果費些辛苦,使這些真理在他們思想中明白清切起來,那他們是能夠接受的。因為有些題目我們必須面面俱到地來考察它們;而且一個意念如果是新的(我自認這里有些意念是新的),或是出乎常軌的(我猜疑人們看那些意念是如此的),則我們如果只是一瞥而過,那一定不能使它深入到理解以內,一定不能使它在那里留下一個深刻永久的印象。我相信,差不多人人都可以看到:自己或他人,在某種方式下陳述一件事情時,往往覺得曖昧晦澀,可是若換一個方式來表示,則覺得很清楚明晰;——自然后來會覺得兩種說法并無多大差異;而且會驚異,何以一種說法不易為人了解,另一種則比較容易。不但如此,再說到各人的想象,則同一物象亦不能在各人的想象上產生同一的印象。我們的理解之差異,正如同味覺之差異似的。因此,有人如果以為:同一真理可以同樣取悅于讀者,則他正可以希望以同一種烹調法來饗宴一切的人們。食物亦許一樣,營養品亦許良好,可是你不能以同一種烹調法來取悅于大眾。如果你想著使人——甚至健者——食起來能下咽,則你一定得換個方法來烹調它。因此,原來勸我印行此書的人,就因為此種緣故,亦勸我仍以原樣印行出來;而且我既然把這部書印行出來,因此,我希望那些肯費辛苦來讀此書的人們都了解了它。我原來并不想出版,而我所以出版,乃是因為人們夸獎我說,這部論文可以有益于人,亦如有益于我自己一樣。若非如此,則我只不過讓原來慫恿我的幾個朋友看看好了。我之印書既然意在力求有益于人,因此,我想我應當竭力使任何讀者讀起來,都覺得明白曉暢。我并不怕,敏辨好思的人討厭我在有些地方過于繁冗;我只是怕不慣于抽象思維的人們,或心存其他成見的人們誤解,或不解我的意思。
人們一定會責難我說,要擅想來教導我們這個博學的時代,那不能不說是一種虛榮或傲慢;因為當我說,我在印書時希望有益于人,那正含著教導人的意思。不過我們對那些過分謙抑的人們如果敢肆狂論,則我正可以說,他們如果印書時,別有懷抱,那更是一種虛榮和傲慢,因為他們已經矯揉造作,鄙薄自己所寫的是全無用的了。一個人在印書時,如果自己承認人們在讀了以后,不會得到什么利益,可是同時又想讓人來讀,那他就對于公眾太不恭敬了。我這部論文中,縱然沒有一些可取的東西,我的原意亦一定不是不可取的;而且我的意旨既屬良善,則我的贈品雖屬輕賤,亦就可以原諒過去了。因有這種理由,所以我不畏人的責難;因為我雖然逃不了人的責難,可是較好的作者們亦是一樣不能免于譏評的。人的主張、意見、趣味,都各不相同,所以要求一本取悅于一切,或取憎于一切的書,那是不容易的。我承認,我們所處的這時代,不是最無學問的,所以它也不是最易于滿足的。因此,我如果不幸不能取悅于人,人們并不必見怪我。我可以分明告訴我的一切讀者說,我這書原來不是為他們寫的,只是為五六位朋友寫的,因此,他們正不必費心來列于后者之數。不過如有人覺得非怒不可、非罵不可,則盡管由他怒罵好了;因為我的消遣方法正多,正不必同人來爭論。我已經真誠地來追求真理和效用,所以我將永遠滿意自己這種做法;雖然我所采取的研究方式是最不足取的。學界的國度當下并非無大宗匠來主持,他們那些促進科學的大企圖,很可以留作永久的紀念碑,以為萬古所欽仰。不過人人并不必都來當一個波義耳(Boyle)或是施丹漢(Sydenham)。這個時代既然產生了許多大師,如大郝珍尼(Hygenius)同無雙的牛頓(Newton),以及其他同類的人;因此,我們只當一個小工,來掃除地基,來清理知識之路上所堆的垃圾,那就夠野心勃勃了?,F在的聰明勤懇之士,在努力研究時如果不曾受了障礙,則世界上知識之路一定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可是現在的人們竟然自矜博雅,虛偽造作,在各科學中應用了奇怪、荒誕而不可理解的許多名詞,建起一大套空中樓閣來;因此,哲學雖以研究真正的知識為職務,可是人們反以它為不配見稱于大雅之前、高談之中了。曖昧含糊的說法,同牽強附會的言辭,久已被人認為是科學的神秘所在;而且生僻訛用全無意義的文字,好像又因為沿用已久,賦有特權,應被人認為是博學深思的表現。因此,我們很不容易使說者和聽者都相信,那些文字只足以掩飾愚陋、阻礙真知。因此,我想,要單刀直入,把虛榮和無明的神龕打破,那一定對于人類的理解,是一種功勞。人們自然不易相信自己在用文字時,自己欺騙了人,或被人所欺騙;他們自然不容易相信,他們宗派中所用的文字,含著任何錯誤,應當加以考察、加以修正;因此,我在第三卷中論到這個題目的,不免稍為冗長(我希望人們原諒我這一層),而且我還竭力使人相信說,任何牢固的邪說、任何通行的風尚,都不足以辯護人們為什么不當留心自己文字的意義、為什么不當讓人來考察自己用語的含義。
我在1688年,曾把這個論文的大綱印行出去。后來據人說,有的人們只因為其中否認有天賦的觀念,讀亦不讀,就加以非難;他們并且倉促斷言,如果我們不假設天賦的觀念,則對于精神便沒有任何意念或證明。別的人們如果在初讀之時亦感到同樣的憤怒,則我可以請他把這部書讀完再說。讀完以后,我希望他會相信,要把虛偽的基礎拆掉,那對于真理并不是禍患,乃是一種利益,因為真理如果建立在虛偽上,那是最危險不過的。在第二版時,我曾有下述的附言。
書賈曾允許我說,此次第二版已經詳為校閱,因此,第一版中所有的許多錯誤,將來可以在這里加以改正。他既然如此說,因此,我如在這里略而不提,那他是不能原諒我的。他還希望讓人知道,在此版內,關于同一性有新添的一章 ,而且在別的地方,亦有許多增益和改正。不過讀者應當知道,這些增益和改正并不是新的東西,它們大部分只是進一步來證實我以前所說過的話,并且對那些話加以解釋,免得人誤解了第一版中的議論。因此,它們并非與原意有所出入。不過我在第2卷第21章內所加的修正,可以說是一個例外。
我在那里關于“自由”和“意志”所說的話,應該受極其嚴格的復勘。因為那些題目曾經在各時代使世上的學者們發生了許多的問題和困難;而且那些問題和困難又在人所急欲明曉的道德學和神學中,引起了很大的紛擾。我在前已經論到,在一切自愿的運動中,所謂意志究竟以什么為最后決定的動機;不過在進一步考察了人心的各種作用以后,在較精密地觀察了支配那些作用的各種動機和觀點以后,我覺得以前的思想有修正的必要。這一點是我所必須向世人承認的,而且我在承認時是很坦白、很爽快的,一如我以前出版時認自己為合理的一樣。因為我的任何意見只要有違于真理,我是很愿意拋棄它的,我并不愿意反對他人的意見。因為我所追求的只是真理,不論它何時、何地而來,我總是要歡迎的。
在我所抱的意見中,同我所寫的東西中,我只要發現有任何錯誤,我立刻就可以拋棄了那些意見,取消了那些說詞,因為我一向是勇于改過的。不過人們雖然亦印了一些東西,來反對我的書中的各部分,可是我仍得承認,我并不曾有幸運,來從那些反駁中,得到任何光明;而且在反對我的一切文章中,我亦并不曾看到有任何理由,在他們所責難的那幾點上,來變更我的原意。也許我所寫的題目需要進一步的思考和注意,不是一般散漫的讀者的管窺蠡測所能了解的(至少有偏見的散漫讀者是不肯思索的)。也許我的用語太于含糊,所以這個題目便罩了一層暗云,使人不易在此種表現形式下來了解這些意念;因此,我的意思常被人誤會,而且我亦不曾僥幸到處得到人的正確了解。這一類的例證是很多的,因此我正可以對讀者同我自己有所申辯。我或則可以說,我的書是寫得很清楚的,人們只要肯費心來讀,只要肯以適當的注意和客觀的態度來披閱它,他們一定會正確地了解它的。要不如此說,則我可以承認,它是寫得很晦澀的,而且我雖想盡心來修改,亦是無濟于事的。這兩種說法不論那一樣是真的,所牽涉的只有我自己一人。因此,人們對書中各節,雖有所反駁,可是我將漠然置之,并不愿以我所應給的回答,來麻煩讀者。因為我相信,人們如果能覺得那些反駁是有關重要的,并且必欲知道它們究竟是真、是假,則他們一定會看到,反對者所說的不是沒有根據的,就是在互相了解以后,同我的學說不相抵觸的。
人們如果覺得,他們舊有的好思想,不應失掉一點,因此,他們就把責難這部論文的理由印行出來,并且恭維我說,我的論文根本就不能叫做論文;那么,我讓輿論來評價他們對自己批評的筆鋒所負的責任好了。人們既然不假思索,就對我的著述在自己或在人前加以攻擊,那我又何必暴躁用事、多費心血,來減低人家的歡心呢?不,我不會以這種無聊的事體來荒費讀者的時間。
書賈在為此書預備第四版時,曾經通知我說,我如果有工夫,應該斟酌情形,有所損益變動。因此,我就想到,我應該告訴讀者說,除了各處散見的改正而外,特別有一種改變是值得提敘的,因為它是通行于全書的,而且應更徹底地了解的。那時我曾有下列的附論:——
所謂“明白而清晰的觀念”(clear and distinct ideas),雖是人口中所習用的名詞,可是我很有理由來相信,應用這些名詞的人們一定不能都完全了解它們。只有很少數的人們,才肯費心來想,自己或他人在應用這些名詞時,究竟有什么確當的意義。因此,我在許多地方,就用有定的(determinate)、確定的(determined)兩個詞來代替明白的、清晰的兩個詞,因為我想在這本書內,這些形容詞比較容易指導人的思想,來了解我的真意。我所謂有定的和確定的,乃是指心中確定的一種物象,因為它是看得清楚、知得明白的。這個物象可以適當地稱為有定的或確定的觀念。任何時候,一個觀念如果客觀地存于心中,確定在心中,并且無例外地同一個名字或清晰的聲音緊相連合,則它便可以說是一個確定的觀念,而且那個名字在一提到以后,就會標記心中那個物象,或那個有定的觀念。
再較詳細地解釋一下,則我可以說“有定的”三字,如果應用于一個簡單的觀念,則我所指的,乃是觀念存在于心中時,人心在它目前或在自身所觀察到的那個簡單的現象。“有定的”三字如果應用于一個復雜的觀念,則我所指的,乃是由數目確定的一些簡單(或不復雜的)觀念合成的一個觀念;這些簡單觀念在心中的組合,有其特殊的比例和情況,而且人心中只要一發生那個觀念,就自然會看到這些比例和情況。不過這個比例,應以人在提出名詞后心中所應有的標準觀念為衡。而我所以說“應有的”,乃是因為人們在說話時,并不先留意在心中考察他們用文字所要表示出的每個精當確定的觀念。能這樣小心的,不但不能期望于所有的人,而且我想或者竟然就沒有這樣一個人。人們因為不能這樣小心,所以他們的思想中和談論中,發生了不少的含糊和紛亂。
我知道,任何語言中,都沒有充分多的文字,來契合人在談論中和推論中所發生的一切花樣的觀念。不過人在應用任何名詞時,他的心中仍能確定地意識到那個名詞所代表的觀念,而且在當下的談論中,仍可以使觀念和名詞緊相密合、不稍違離。如果他不曾做到這一層,或竟不能做到這一層,則他休想說自己能有明白、清晰的觀念;他的觀念分明不是明白、不是清晰的。因此,人們如果要應用沒有確定意義的名詞,那只有引起紛亂和含糊了。
因此,我想“確定的觀念”這幾個字,比“明白的”、“清晰的”這幾個字,是比較不易引起錯誤的;而且人們如果對自己所推論、所探究、所爭辯的,都有了所謂確定的觀念,則他們會看到,他們大部分的疑惑和爭論將完全告終。攪擾人類的大部分問題和爭論,既然都起于含糊不定的文字用法,或文字所代表的那些不確定的觀念,因此,我就特意使“確定的觀念”一詞表示著下述的兩層意義:第一,它所表示的是人心所看到的一種直接的物象,而且那種物象是同代表物象的那個聲音,截然有別的;第二,這個觀念是確定在心中的,是為心所知覺、所看見的,它毫無例外地同那個名詞確連在一起,那個名詞亦毫無例外地同它確連在一起。人們在探討中和談論中,如果能應用那些確定的觀念,則他們不但會看到,他們所探討的、所討論的到了什么程度,而且他們會避免了同他人素日所有的大部分爭論和口角。
不過除此以外,書賈或者還希望我告訴讀者一件事,就是:我在這一版中,已經增益了全新的兩章,一章 是論觀念的聯合的,一章 是論狂熱的。這兩章以及從前所未曾印過的其他一些較大的增益,書賈把它們單獨印行出來;至于增補的方法和目的,亦都與此書第二版所有的增補一樣。
在這第六版中,改正增益的地方很少,所有新的增益,大部分都在于第2卷第21章。人們如果覺得不是白費工夫,則他們可以稍費一點辛苦,把所增補的添在前一版書的邊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