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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自我中心的特稱詞

我把意義隨著說話者和他在時間與空間中位置的不同而改變的那些詞叫作“自我中心的特稱詞”。這類詞中四個基本的是“我”、“這”、“這里”和“現在”。“現在”這個詞我每用一次都表示一個不同的時間上的點;“這里”這個詞我每移動一次都表示一個不同的空間區域;“我”這個詞隨著說出它來的人的不同而表示不同的人。很明顯,這些詞仍然具有某種使它們具有不變意義的東西,這就是使用這些詞的理由。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但是在我們沒有研究這個問題以前,先讓我們看一下還有什么其他詞是自我中心的,特別是那些目的上不是而實際上卻是的自我中心的詞。

那些明顯的自我中心詞包括“近”和“遠”,“過去”、“現在”和“將來”,“已是”、“是”和“將是”,以及一般來講所有具有時間變化的動詞形式。“這”和“那”顯然是自我中心詞;事實上我們也許可以把“這”字看作自我中心詞中唯一沒有文字的定義的字。我們可以說“我”的意思是“經驗這件事的那個人”,“現在”的意思是“這個時間”,“這里”的意思是“這個地方”。就某種意義來說,“這”字是一個專有名稱,但是它與專有名稱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意義經常變化這件事實上。這并不是說它的意義有什么含混,像“約翰、瓊斯”那樣,總是作為許多不同的人的專有名稱。和“約翰、瓊斯”不同,“這”字在一個人所說的話中每一時刻只表示一件東西。知道了說話的人和時間,“這”字的意義是沒有什么含混之處的,但是如果不知道說的人和時間,我們就不知道它表示的是什么東西。因為這個原因,這個字用在口語上比用在書面上更為適當。如果你聽見一個人說“這是一個進步的時代”,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時代;但是如果你在書上讀到同樣一句話,那么它可能是亞當在他創造鐵鍬以后所說的話,也可能是后來一位樂觀主義者所說的話。你只有知道作者在什么時候寫的這句話,才能確定這句話的意義,在這種意義上講,它的意義不是自足的而是需要外來的知識加以闡明。

科學和常識的目的之一就是用中立的公用的名詞來代替自我中心的特稱詞所具有的變化不定的主觀性。用我的名字代替“我”,用經緯度代替“這里”,用時間代替“現在”。假如我和一位朋友在黑夜里走路,彼此走散了。他喊了一聲“你在哪兒?”我回答一聲“我在這里”。科學不會采用這樣的語言;它會用“1946年1月30日下午11時32分,B.R.(羅素)在西經4度3分29秒,北緯53度16分14秒的地點”來代替上面的說法。這種知識是不帶任何個人色彩的;它給人一種方法,憑著這種方法一個有能力的人帶著六分儀和計時儀,并且有耐心等待到晴天,就能夠確定我的所在地,他可以用這幾個字向大家宣布:“這里就是他曾經在過的地方。”如果事情相當重大,比方說審訊一件謀殺案,那么費點事完成這項復雜的手續還是值得的。但是表面上它完全不帶一點個人色彩這一點有一部分卻是騙人的。這里用了四個名詞:我的名字、時間、緯度和經度。這些名詞當中每一個身上都有一種自我中心的成分,這種成分被它在大多數場合都沒有什么實用上的重要性這件事實給掩蓋起來了。

從實用的觀點看,這種不帶任何個人色彩的特點是不打折扣的。兩個有能力的人,如果給他們時間和機會,將會同時同意或不同意這種形式的一個語句:“在時間t,A在緯度B,經度C的地點。”讓我們稱這個語句為“P”。有一種用來確定時間、緯度和經度的方法,這種方法在觀察沒有錯誤的情況下會使不同的人得到相同的結論,所謂相同的意思是:如果兩個人都說得對,“五分鐘以前他在這里”,那么他們這兩個人一定都在一起。這就是科學用語和科學方法的主要優點。但是如我們仔細研究我們的科學名詞的意義,我們便會發現我們所要避免的那種主觀性并沒有完全給驅除走。

讓我們從我的名字開始講起。我們按照具體情況用“B.R.(羅素)”代替“我”或“你”或“他”,因為“B.R.”是一個出現在我的護照和身份證上的人所共見的名字。如果一位警察說:“你是誰?”我可能回答說:“看!我就是這個人。”但是這個回答并不是警察所想要的回答,所以等我拿出我的身份證來他才滿意。但是基本上我只是用一種感覺印象代替另一種感覺印象。這位警察在觀看身份證時得到某種視覺印象,這種印象使他能夠說出:“被告人的名字是B.R.。”另外一位警察在觀看同一張身份證時將說出所謂“相同的”一句話,這就是說,他將發出一系列與第一位警察非常相似的聲音。這種被人誤認為相同的相似正是名字的好處。如果這兩位警察一定要講我的外貌,因為第一位警察是在我冒雨走了一天之后把我攔住的,他可能說:“他是個狂暴的滿面通紅的流浪漢。”而另一位警察卻可能說:“他是個身穿晚禮服的和藹可親的紳士。”名字具有比較固定的好處,但是它仍然是只有通過個體的感覺印象才能被認識的東西,在這些印象當中沒有兩個是完全一樣的。我們總是回到“是他的名字”上面來,這里的是一個眼前發生的現象。或者更精確地說:“他的名字是一類與非常相似的印象。”用我們的辦法,我們得到一種提供非常相似現象的集合的方法,但是我們卻不能完全避開“這”字。

這里涉及一個范圍相當大和相當重要的原理,這個原理值得作一番比較詳細的說明,這一點我們必須現在就做。

讓我從一個簡單的實例談起。假如你認識A太太,你還知道她的那位你從來沒有見過的母親的名字是B太太。對你來說B太太這個名字的意義是什么呢?它對于你所表示的意義不同于它對那些認識她的人所表示的意義,更不同于它對她本人所表示的意義。它所表示的意義一定是某種可以用你的經驗定義出來的東西,正像每個你能正確理解使用的字所表示的意義一樣。因為你所能理解的每一個字一定不是有著由有實指的定義的字給出的文字的定義,就是本身有著實指的定義;而實指的定義,從它們的形成過程看來,只有通過那些你曾經驗過的事件才有可能。現在“B太太”這個名字是你經驗過的一件事情;所以在你說起B太太的時候,你可能在心中把她定義為“名叫‘B太太’的那個女人”。或者姑且承認(嚴格說這種說法并不準確)你認識A太太,那么你就可以把“B太太”定義為“A太太的母親”。這樣,雖然B太太在你的經驗范圍之外,你卻可以這樣解釋有她的名字出現的句子,那就是說雖然她在你的經驗范圍之外,你還是能夠知道這些句子是否為真。

我們現在可以把上面的實例所包括的過程概括一下。假定有一個你從經驗中認識到的東西a,并且假定你知道(不管是怎樣知道的)只有一件a對之有R關系的東西,但是在你的經驗中并沒有這樣的東西。(在上面的例子中,a真是A太太,R是女兒對母親的關系。)然后你就能夠用一個名字來叫a對之有R關系的那件事物;讓這個名字叫作“b”。(在我們的實例中它是“B太太”。)這樣它就容易使人忘掉你雖然知道許多關于b的真的句子卻并不認識b這件事實。但是正確地說,事實上你并知道關于b的句子;在你所知道的句子里,“b”這個名字都是由“a對之有R關系的那件事物”這個詞組來代替的。你還知道有些關于b這個具體東西的句子在字面上與那些你所知道的關于那個a對它有R關系的東西的句子互相等同——那些以“b”作為名字而被別人說出來的句子——但是雖然你能描述這些句子,并且(在常識范圍之內)知道哪些是真的和哪些是偽的,你卻不知道這些句子本身。你可能知道A太太的母親是個有錢的人,但是你卻不知道B太太在說“我是個有錢的人”的時候的認識是什么。

這種事態的結果是,我們的知識從表面上看來要比它實際超過我們的經驗范圍的程度大得多。就我們剛剛研究過的例子來說,我們也許能夠區別我們所能肯定和我們企圖肯定的東西。如果我說“B太太是個有錢的人”,我所企圖肯定的是有關B太太本人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實際肯定的卻是A太太是個有錢的母親。另外,一個人可能知道B太太,不過不是把她當作A太太的母親,而是把她當作另一個女兒C太太的母親。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說“B太太是個有錢的人”,他的意思是說“C太太的母親是個有錢的人”,這就不是我所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但是我們兩個人都企圖說出一件有關B太太本人的事情,盡管我們兩個人都沒有成功。在實用上這并沒有什么重要,因為我們對于A太太的母親和C太太的母親分別所說的話,只要我們能夠把它們說出來,對于B太太就會是真的。但是盡管它在實用上沒有什么要緊,它在認識論上卻非常重要。因為事實上除了我自己以外,每個人對于我來說都處在B太太的地位;同樣還有太陽和月亮,我的住宅和花園,我養的狗和貓,斯大林和英王。我不是通過直接認識而是通過描述才知道這一切的。而這種描述只有通過我自己的經驗才能得出。對于名字我們就講到這里為止。為了解釋我們的語句P,我們必須接著研究日期的問題。

如果我知道一個日期,我怎樣才能用我自己的經驗來給這個日期下定義,或者換句話說,怎樣用對我具有實指的定義的東西來給它下定義?讓我們先看一下“1948”的定義。一般的定義是“基督正式降生日期以后1948年”。一般都認為這不可能是基督真正降生的日期,因為希羅德死在紀元前4年。所以“1948”真正表示的意思是:基督教紀元建立以后若干年。那就是說,如果在某年大家決定這一年應該作為紀元后的n年,那么“1948”所表示的意思就是“這一年后1948—n年”。我們說,這是它的公共的意義,但是這顯然不是它對我個人所表示的意義,因為我并不知道它是哪一年。根據自己的經驗,我所知道的是在報紙上,在我的日記和信件上,以及一般說來只要是它可以出現的地方,這一年都叫作“1948”;另外我還記得去年叫作“1947”。我知道“A.D.”的意思是什么,因而曉得這個日期據說與我讀了《圣經》而知道的某些歷史事件有關。

在分析日期的主觀意義時,我們最后回到我自己的某種經驗上來,這種經驗不是屬于眼前的知覺就是屬于對于過去的記憶。有時這個過程是明顯易見的:我想知道今天是星期幾,我的日記上寫著我在星期三和某人吃過飯,我還記得我是昨天和他一起吃過飯,因此我推斷今天是星期四。或者我可能聽到教堂的鐘聲而推斷今天是星期日。如果我相信今天是1948年1月30日,我這樣相信是因為我在報紙上看到了這個日期,或者因為我記得昨天是29日,或者由于某種類似的原因。

經度和緯度的情況也和日期的情況差不多。連那些我們最想讓它們成為科學上不帶一點個人色彩的字眼都需要解釋者用個人的經驗來給它們作出解釋。由于那種我們可以稱為“文字的”思維,才讓我們把這一點忽略過去。1948這年是一個很難想的對象。但是“1948”這個詞卻是容易想的。在任何明顯的意義上來說,我都不能經驗到1948,但是我一聽見或讀到“1948”這個詞,我就經驗到“1948”。我所叫作“文字的”思維的特點在于把一件事物的名稱當作一種描述它的工具。當我們要想到拿破侖的時候,我們就用“那個名叫‘拿破侖’的人”這個描述來代替他。我們能夠經驗到“拿破侖”這個名字,我們還常常不自覺地用“那個名叫‘拿破侖’的人”來代替“拿破侖”。由于這種不自覺的代替,我們從來不曾發覺關于拿破侖本人我們實際上什么也不知道,因為我們和他并不相識。

讓我們回到自我中心的特稱詞上來,它們所產生的問題對于空間和時間來說特別重要。比方說“紅”這種性質本身并不具有任何個人性質;懷疑我叫作“紅”的那種感覺是否與另外一個人叫作“紅”的那種感覺相似固然可能,但是我們卻沒有任何正面的理由假定它們之間有著差別。另一方面,我所說的“這里”必然不同于另外一個人所說的“這里”,我現在所說的“現在”必然不同于我在另一個場合所說的“現在”,也不同于別人在其他時間所說的“現在”。這是每個個人經驗本身所有的個人性質表現在語言上的最突出的特點。我們每一個人都和萊布尼茲所說的單子一樣,從我們自己的個人觀點來反映世界。但是事實上萊布尼茲并沒有把單子論充分加以發展,因為他只把它用于空間方面。一個人不僅對于別人來說有他個人的經驗,他和他的過去和未來的自我也不相同。不僅“這里”具有個人的性質,“現在”也是一樣;事實上“這里—現在”是我們目前所討論的問題中最根本的東西。我—這里—現在知道某些事物;不管怎樣不完全,我通過我的精神的現在內容來反映宇宙。但是這是可能的嗎?怎樣它才是可能的?在什么范圍內它是可能的?這些問題屬于本書所要討論的基本問題。不斷的分析逐漸把范圍從天文學的宇宙縮小到天文學家的心理,又從他一生的心理縮小到他在單獨一個片刻的心理。但是從這個最小的端點,從這個暗箱出發,如果(事實上我們大家也這樣相信)這個天文學家真正知道別人認為他知道的東西,我們就可以用知識的光芒照亮廣大的時間和空間領域,并且發現我們所想象的那座主觀上的監牢的墻壁原來是不真實的。在這個逃脫的過程中,自我中心的特稱詞的解釋是一個很重要的步驟。

在我們對于自我中心的特稱詞作出確切的說明之前,先讓我們簡單看一看以后的討論所要得出的那幅世界圖像。

有一種公共的空間,這就是物理學的空間,這個空間為公共的物體所占有。但是公共的空間和公共的物體是不能感覺到的;它們是推理和邏輯結構加在一起得到的結論。可感覺的空間和可感覺的物體對于每個人都不相同,盡管它們彼此之間以及和它們的公共復本之間有著某些相似之點。

有一種公共的時間 [5] ,其中不僅有物理的事件,而且還有心理的事件。另外也有個人的時間,它們是那些存在于記憶和預料中的時間。

我的全部個人空間在物理學空間中是“這里”,我的全部個人時間在公共時間中是“現在”。但是在不同的個人空間和時間中也有不同的個人的“這里”和“現在”。

如果你的朋友在黑暗的地方喊出一聲“你在哪兒?”而你回答說“我在這里”,這個“這里”是屬于物理空間的,因為你想說出的是讓另外一個人知道找到你所需的知識。但是如果你一個人正在找尋一件失掉的東西,當你找到它的時候,你喊了一聲“它在這里”,這個“這里”可能屬于公共的空間,也可能屬于你的個人的空間。當然日常語言并不區分公共的與個人的空間。一般來說,“這里”是我的身體所在的地方——如果我所說的“這里”屬于物理學的空間,它就是我的身體,如果我所說的“這里”屬于我的個人的空間,它就是我對于我的身體的知覺。但是我們還可以把“這里”所占的空間大大加以縮小——比方說在你指著手指上一根刺的時候。人們可以說(雖然這和習慣說法有些不合)“這里”指的是正吸引我的注意力的任何一件可感覺的物體所在的地方。這雖然不完全是這個詞的通常意義,它卻是關于“這里”這個詞最需要討論的一個概念。

“現在”具有與此相似的兩重意義,一個是主觀的,而另一個是客觀的。當我用記憶回顧我的一生時,我所回憶起來的事情當中有一些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另外一些好像離現在不久,但是和現在的知覺比較起來卻都屬于過去。然而這種“過去性”卻是主觀方面的東西:我正回憶起來的事情是我現在回憶起來的,我的回憶是一件現在的事實。如果我的記憶符合實際情況,那么就有過一件事實,我所回憶起來的事情與這件事實具有某種一部分因果上的、一部分相類似的關系;這件事實客觀上是屬于過去的。我主張除了那種把事件按順序安排在公共時間序列內的客觀的前后關系之外,還有一種安排存在于同一客觀時間的各種回憶的主觀上較近或較遠的關系。由這種關系所產生的個人時間序列不僅每人不同,而且在任何一個人的一生中每一時刻都不相同。在個人的時間中還有一種將來,那就是預料中的將來。在知覺者一生的每一時刻,個人的和公共的時間都占有一個特殊點,這個點在那個時刻就叫作“現在”。

我們可以看到“這里”和“現在”是靠知覺而產生的;在一個只有物質的世界里不會有什么“這里”和“現在”。知覺對于事物不是完全一律對待,而是從一個中心出發的;我們的知覺世界是(可以這樣說)對于公共世界的一個透視。在時間和空間中近的事物一般比遠的事物引起的記憶和知覺更為生動和清楚。在公共的物理學的世界中卻沒有這種照明中心。

在給自我中心的特稱詞下定義時,我們可以把“這”當作最基本的東西,“這”字在這里的意思與“那”字的意思沒有什么區別。我將對“這”字下一個實指的定義,然后再對其他自我中心的特稱詞下文字的定義。

“這”字表示在使用這個字的時刻占有我們的注意中心的任何事物。對于那些不是自我中心的字詞來說,它們的不變的意義屬于被表示的事物,但是“這”字在每個使用的場合都表示一件不同的事物:它的不變的意義不在于被表示的事物,而在于這件事物對于這個字的這種特殊用法的關系。每逢使用這個字的時候,使用它的人總是在注意著某件事物,而這個字就是表示這種事物的。如果一個字不是自我中心詞,那就沒有把使用它的不同場合加以區別的必要,但是對于自我中心詞,我們卻必須作出這種區別,因為這些字詞所表示的是某件與這個字的這種特殊用法有一定關系的事物。

我們可以把“我”定義為“注意這件事物的那個人”,把“現在”定義為“注意這件事物的那個時間”,把“這里”定義為“注意這件事物的那個地方”。我們也同樣可以把“這里—現在”當作最基本的東西;這樣“這”就可以被定義為“這里—現在存在的那件事物”,“我”可以被定義為“經驗到這件事物的那個人”。

兩個人能夠經驗到同樣的“這”嗎?如果能夠的話,在什么樣的外界條件下才會這樣?我認為這個問題不是邏輯所能確定的;從先驗的觀點來看,兩種答案都是可能的。但是從經驗的觀點來看,它卻只有一種答案。如果我們所談的“這”是常識所認為的對于一個物體的知覺,那么在兩次觀察同一個物體的實例中,觀點上的差別不可避免地要產生知覺結果上的差別。兩個人看同一棵樹,或是聽同一只鳥唱的歌,他們的知覺多少會有些不同。但是從理論上講,兩個人看不同的樹,他們的知覺卻可能完全相似,盡管這樣的事看來不大可能發生。兩個人可能看到濃淡完全相同的顏色,如果每個人觀看一條連續的色帶,比方說虹,那么他們還很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兩個人觀看一張方桌,他們將不會看見完全相似的四邊形,但是他們所看到的那些四邊形會具有某些共同的幾何性質。

從這里可以看出,兩個人經驗到相同的“這”,在比較抽象的情況下比在完全具體的情況下的可能性為大。一般來說,事實上每增加一點抽象性就減少一點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世界的差別。在邏輯與純數學的領域內,不需要任何差別的存在:兩個人對于“或”這個詞或“371,294”這個詞可以給予完全相同的意義。這就是為什么物理學通過消除感覺的個人性質的努力,變得越來越抽象的一個原因。多數哲學家主張一切真的知識不是感性的而是理性的,感官把我們每一個人禁錮起來,而理智則使我們得到解放。這種看法的根據也在這里。這些看法包含著一定的真理成分,但也只限于此,只有邏輯和純數學的情況除外;因為在全部經驗知識中從感覺中解放出來只能是部分的。然而這種解放卻可以達到幾乎完全可以確定兩個人關于一個特定的句子作出的解釋同真同偽的地步。取得這種結果是支配科學概念的發展的目的(多少是不自覺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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