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序言

兩篇征文在這一版中得到了比較多的補充，這些補充絕大部分都不長，但補在許多地方，而且有助于對整體的充分理解。由于這一版的開本比較大，所以讀者就不能從頁數估計它們有多少。此外，由于我不能肯定是否還能見到這第2版，因此在這期間我不得不把屬于這兩篇論文的思想，逐步地，暫時寫進那些我還可能撰寫的文章中去，即有一部分在我的主要著作的第2卷第47節，有一部分在《附錄和補充》的第2卷第8節 ^[1] 。

因此，受到丹麥科學院拒斥的，只受到公開指責的關于道德的基礎的論文，在20年后出了第2版，對于丹麥科學院的評語，我已在第一版序言中作了必要的申辯，并且就在那篇序言中首先指出了，丹麥科學院在評語中否認問過它問的問題，相反卻堅持說它問過從未問過的問題，而且我還十分清楚明白地指出了評語的問題（見《第1版序言》），以至于世界上沒有任何狡辯能把它洗刷干凈。但是這究竟有什么關系，無需我現在先來說它。而對于丹麥科學院總的做法，在20年最冷靜的思考以后，我現在必須作如下的補充。

如果科學院的目標就是盡可能地壓制真理，就是竭力扼殺精神和才智，就是有膽量維護放蕩之徒和江湖騙子的榮譽，那么這一次，我們的丹麥科學院是出色地符合這一目標的。我也被要求對他們表示尊重，但我不能就這樣來為丹麥科學院效勞，因此我想向這一科學院的先生們提出一項有益的建議。如果先生們向世界發布征文啟事的話，那么他們事先必須要具備一點點判斷能力，至少要有過日子必需的判斷能力，而這恰恰只是為了在必要時能區分精華和糟粕。因為除此以外，如果彼得·拉穆斯（Petrus Ramus）《論辯術》（Dialectices）的第2部分《論判斷》（de judicio） ^[2] 寫得十分糟糕的話，就會讓人得出令人討厭的結果來，也就是說隨著彌達斯 ^[3] 的評判而來的是彌達斯的命運，而且是一無例外的。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防止出現這樣的情況。沒有一張威嚴的臉和高貴的表情能有助于此。結果總是要暴露出來的。無論戴上多厚的帽子都無濟于事。不會沒有不夠謹慎的理發師的，不會沒有不夠謹慎的蘆葦的，當然，今天已用不著費力先在地上挖一個洞了。 ^[4] 但是，現在除了這些以外，還要加上天真地確信應該給我一個公開的指責，并把它發表在德國的兩家文學報刊上，原因是我不是那樣愚蠢，讓自己被低聲下氣的大臣們領唱的，沒有頭腦的文學暴徒們長期接著往下唱的頌歌所感動，從而和丹麥科學院一起，把那些從來也不尋求真理，而始終只關心自己事情的江湖騙子說成是杰出哲學家。難道這些科學院院士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首先應該捫心自問一下，他們究竟有沒有一點點理由應該對我的觀點加以公開指責呢？難道他們真是瘋了，竟沒有想到這一點嗎？現在的結果就是：涅墨西斯 ^[5] 來了，蘆葦已經作響了！我不顧所有哲學教授多年的聯合反對終于成功了，而對于我們的科學院院士們的杰出哲學家，有教養的公眾也看得越來越清楚了，盡管這些杰出哲學家還將被那些可憐的哲學教授們軟弱無力地繼續維護一小段時間，這些可憐的哲學教授們早已因他們而聲名狼藉了，但還需要他們作為講課的材料，但他們確實已經完全失去公眾的尊敬了，特別是黑格爾正大步走向他將在后世獲得的蔑視。二十年來，對于他的看法已在接近我在第一版序言中介紹的格拉西安筆下的寓言的結局，而且已經走了四分之三的路程了，要不了幾年，就將走完全程，就會和二十年前給了丹麥科學院如此公正而有力的敦促的判斷完全相一致了。因此，我想送一首歌德的詩給丹麥科學院，作為我對它的指責的回贈讓它放到它的紀念冊里：

我們的德國哲學教授認為不值得考慮這兩篇倫理學論文，更不用說記住它們了，這一點我在論理由律的論文 ^[7] 中已經很有分寸地提到過了，此外這也是不言自明的。這類高級才子怎么會注意像我這樣的人說的話呢！對于像我這樣的人，他們在著作中至多只是臨時高高在上地投上蔑視和非難的一瞥罷了。不，他們攻擊我寫的東西：他們堅持他們的意志自由和他們的道德準則，即使反對的理由多如黑莓。因為他們的那些文章屬于必不可少之列，而且他們也知道，他們為什么存在著：他們存在著，為了上帝崇高的榮譽。他們也都應該成為丹麥科學院的院士。

1860年8月

于美因河畔法蘭克福

[1] Parerga und Paralipomena， Bd.2， Kap.8.

[2] 彼得·拉穆斯（1515—1572），法國哲學家、邏輯學家。

[3] 彌達斯（Midas），佛律癸亞國王，以巨富著稱。在阿波羅和潘比賽音樂時當裁判，判阿波羅為敗方，阿波羅就讓彌達斯長上一對驢耳朵，彌達斯只好戴上佛律癸亞帽子把驢耳朵遮住。他的理發師發現后，苦于不能告訴別人，就在地上挖一個洞，對著洞口說：“彌達斯國王長著一對驢耳朵！”接著把洞填平，這地方就長出一棵蘆葦，它把秘密向全世界泄露了。——譯者注

[4] 彌達斯（Midas），佛律癸亞國王，以巨富著稱。在阿波羅和潘比賽音樂時當裁判，判阿波羅為敗方，阿波羅就讓彌達斯長上一對驢耳朵，彌達斯只好戴上佛律癸亞帽子把驢耳朵遮住。他的理發師發現后，苦于不能告訴別人，就在地上挖一個洞，對著洞口說：“彌達斯國王長著一對驢耳朵！”接著把洞填平，這地方就長出一棵蘆葦，它把秘密向全世界泄露了。——譯者注

[5] 涅墨西斯（Nemesis），希臘女神之一，Nemesis的希臘原文Неmесида的轉義為命運、報復。——譯者注

[6] 《溫和的諷刺詩》，Ⅴ，1315及以下（Zahme Xenien，Ⅴ，1315 f.）。

[7] 《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第2版第47—49頁或《叔本華全集》第5卷，第63—65頁（ber die vierfache Wurzel des Satzes vom zureichenden Grunde， S.47—49 der zweiten Auflage 〔Bd， Ⅴ， S. 6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