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傷龍臺上龍歸天

世宗獨走自在前面，趙氏兄弟以及軍師趙普跟在三丈之外，另外幾十個軍士則在十丈之外，順著一條羊腸小道，向傷龍臺進發。

世宗心里很舒暢，這條小道彎曲有致，兩旁皆是雪松，高聳入云，而每一棵都枝繁葉茂，伸出巨大的樹枝，宛如華蓋，以迎真龍。

這幾日在帳中苦思破敵保民良策，思慮過度，今日晴空萬里，山色錦秀，正好可以登高瞭遠，一展胸懷。

片刻一行人就來到傷龍臺，傷龍臺是天然向外伸出一的處平臺，平臺四周林木蒼蒼，比之山中之樹較矮，但造型獨特，千姿百態，若一個個老婦，彎腰垂北，齊齊向這露天平臺躬身行禮般。

世宗走上臺前，前面已是萬丈懸崖，趙匡胤見狀急忙跑上前跪地說道：“圣上請勿再往前站，崖邊有險。”

世宗微微一笑，知下臣顧及安危，向后退了兩步，極目四望，站在此傷龍臺，整個幽州城盡收眼底，北方大好河山一覽無遺。

世宗心中高興說道：“趙先生，你看過了幽州城，后面的十幾州是不是唾手可得了！”

趙普順著世宗的手看過去，確實如此，整個幽州城猶如一道關獈，外面茫茫，向內蒼蒼，是一條明顯的分界線。

趙普與趙氏兄弟其實已多次來此踏勘，對周圍地形地貌可以說是了然在胸，所以才把大軍安扎于此，一來可避北面寒風，二來此處進攻開闊，無礙大軍攻城，退亦有險可據，是難得駐軍之地，此時卻無心觀景，原本進攻幽州之策已擬定，可世宗卻覺得如此攻法勢必造成百姓流離，于心不忍，所以一直猶豫不定，希望想出一個既可攻城，又保百姓的策略，但軍機不可誤，己方物資糧草有限，不像敵方有城可據，再拖下去，形勢隨時會逆轉。趙普卻是憂心重重，大好景色看在眼底，卻也是睹若無物。

世宗此時卻懷思憶古，想自己一生抱服，指日可待，心情愉悅，面露喜色，回頭對著身后三人問道：“三位受卿，你們可知道我初登大位之時曾請高人卜過一卦，問我還有多少壽辰，高人怎么說呢？”

三個人突聽圣上如此問來，心中疑惑，不知這個天子此時再想什么，大戰之時竟有如此心情，在此登高望遠暢談人生。

三人相互看看，卻并未回答。

世宗接說道：“那個高人曾說我有三十年，當時我立下宏志，用十年開拓天下，用十年時間怡養百姓，最后十年至天下太平，三十年時間可達國富民強，而除契丹、北漢、南唐外已基本平定，看來不用十年時間就可以一統天下，還天下百姓安康。”

世宗說完一陣感嘆，覺得如此宏愿，已非前幾朝能比，而面對如此美景心中更是感慨萬千隨即吟道：“碧空萬里山河秀，龍頭山中龍抬頭，只待來年春再來，一統河山有何憂。”

三人聽世宗竟吟起詩來，皆附和道好。

卻不知身后一人聲音宏亮的怒斥道：“一統河山，柴榮小兒，你偷香竊玉之輩，何得何能！”

三人大驚，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膽，說出這種滅族之話來，忙轉身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挺拔，華衣錦服，發鬃高束，面容俊朗，目光灼灼，一副威風凌凌的樣子站立身后。

三人看到此人立時覺得不妥，因為此人正是剛被罷黜的太師馮道，據聞此人智謀無雙，自后唐以來以輔四朝天子，皆為太師，在北伐之前因與世宗在是否北伐上意見相左，被世宗罷去太師之位，竟未曾想到，他此時此刻，竟毫無聲息的來到三人身后，三從皆知馮太師并非江湖中人，不愔武技，而三人皆是道門練武之人，雖不算江湖頂尖高手，但卻也是武功了得。

一個不會武功的文人，竟然避開三個高手的耳目，直接來到三人背后，三人的驚訝可想而知。

見此人欲向前走去，趙普、趙匡義分列兩側，趙匡胤居中擋住，形成合圍之勢，以防不測。

趙匡胤見狀大聲喝斥道：“大膽馮道，你原為太師，見了圣上，難道也不知道禮數嗎？”

馮道并未看趙氏兄弟及趙普，在他看來這些平時里舞刀弄槍的世家子弟一無是處，他跟本不屑一顧。

馮道再向前走了幾步，看三人緊跟，已逼近懸崖，才停下步伐，雙手背立，一副傲視天下的樣子。

世宗也回轉身來，看著馮道，說道：“馮道先生，你也好雅興，竟也來就龍頭山觀景。”

世宗知馮道之能，雖他口出大逆之言，但現如今馮道已為一介布衣，也不想與他見怪。

馮道一臉陰氣，嘴角上斜露出一臉怪笑說道：“我可沒有你那么好興致，大戰之時，竟然來此游山玩水，還裝世外高人，在此吟詩作賦，中原百姓要知道他們所奉之主是你這樣的膿包，一定后悔至極。今日在此，我倆的賬卻也要算一算了。”

馮道話是越來越難聽，語氣也更加的輕謬，仿佛自己才是皇上，在訓斥幾個奴才般傲慢。

“放肆，曾經你也是我中原子民，也曾朝堂面圣，現如今只是革去你的太師之位，但太宗及當今天子皆對你不薄，你卻在此大放闕詞，侮罵當朝天子，該當何罪。”趙匡胤義正詞嚴的邊說，邊抽出戰刀，準備立馬拿下這個狂徒，只等皇上開口。

“九重，不急你讓他說吧，我柴榮自比明君，不會因為一點不好聽的話就罰懲百姓，況且我與他也只是私人恩怨而已。”世宗說完向趙匡胤揮揮手示意退下。

馮道依然看也不看三人，只是盯著世宗，而三人聽完卻甚是疑惑，世宗和這馮道什么時候竟會有了私人恩怨，縱是如此，身為下屬，卻也要盡到保護之責。

世宗也看著他說道：“馮道，你信不信，三日之內我必破城且保城內百姓無憂。”

馮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帶著內勁，激蕩整個山頂，連那些矮松都被震得松針紛落。

在場四人皆面色大變，他們一直認為這馮道仍一介儒生，那曾想功力如此不凡，幾人都通武技，知道僅此一笑之功，中原已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趙匡胤、趙匡義、趙普皆運功抵抗，并已拔出身上兵器，而世宗功力較差，雖也強行運功，但面色慘白，顯是已受內傷。

馮道笑完說道：“三日，你可知我今日所來何故？”

世宗內脈受損，一時卻說不出話來，而三人正凝氣運功，也不便說話。

只見馮道再次向前兩步，一股強大的內力籠罩在傷龍臺上，四人皆已難以動彈，世宗更是一手扶胸，跌跪在臺上，身后一丈便了萬丈深淵，此時已是命懸一線。

馮道看大局已定，內力不斷催發，使整個傷龍臺皆在自己魔功所控之內，再行一步，世宗受壓更甚，一股血隨口噴出。

三人看情勢危急，顧不上內傷，一起向馮道后背攻去。

馮道似早已知道此三人之舉，突一躬身，一股強大的內力向三人襲來，三人未至其身，人已被內力振得向三方飛去。

此時身在巨大內力下的趙匡胤左手突然拋出一根勾繩，正好緾住世宗，頂著向后的巨大內力，順勢從一旁把世宗帶飛回去。

馮道正得意之時，本想在世宗臨死之前再侮罵他幾句，那防趙匡胤有此一手，惱怒之下，一個旋轉，照著尚在空中的世宗隔空擊出一掌。

世宗身在空中，只覺一股巨大的掌力印在后背，一陣摧心裂肺的感覺涌向全身，鮮血從嘴口噴潵出來，布滿整個傷龍臺。

趙匡胤本剛剛落下，世宗的身體就如同巨石般砸在自己懷里，一股內勁傳入身體，頓覺一陣天昏地暗，站立不穩，抱著世宗跌坐在地。

趙匡光與趙普受內力之勁落地后只是退了幾步，看見圣上如此，急忙來到前方護衛。

馮道知世宗受他一掌縱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救回了，目的已達，竟收回內勁，轉過身來看著三人，趙匡胤手撫世宗后背，欲輸內力療傷，卻力不從心，而世宗全身經脈已斷，五臟受損，滿臉鮮血，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三人此時皆是面色鐵青，知道今日已無退路，也都狠狠的盯著馮道。

馮道幽幽一笑說道：“你們不用急，現在我不會讓你們這么快就去陪他的，你們留著還有用。”

說完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這一次雖然勁氣更大，但三人卻毫無感覺，而笑聲卻隨著斷龍臺向四周擴散。

馮道邊笑邊往前走去，三人一頭霧水，前面就是懸崖，難道這馮道弒君后會自己投崖自盡？

只見那馮道未有動作，已飄然飛向懸崖，身姿輕緩，，慢慢隱入霧中。

趙匡義見狀，也不去理他，一把背起世宗，趙普扶著趙匡胤，三人拼著最后一點力氣向山下軍營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