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認(rèn)出店小二就是當(dāng)年曹州冤句養(yǎng)花婆婆的養(yǎng)子王富生,心中頓時火大。“你這廝當(dāng)年可真瀟灑,自己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了,你可知害苦了我們!”
孫氏回想起當(dāng)年提心吊膽的日子,更加的氣憤。那時候,王富生去曹州狗官張崇府上偷東西,順帶著用了一招“借刀殺人”之法,借著張崇之手殺死了府上的公子。張崇死了兒子,獸性大發(fā),擾得曹州人心惶惶,不得安生。若不是后來曹州城意外發(fā)生火災(zāi),威信節(jié)度石延寶借機(jī)除了張崇,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幺蛾子呢。
王富生賠笑道:“張家夫人,您小聲點(diǎn),莫要生氣。我,我這些年過的也不好,吃了不少的苦呢?!?
張齊賢、崔姑雙雙起身,安撫住母親,安慰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母親別生氣,就不要再掛懷了。如今已不是當(dāng)年的亂世,過去了,過去了?!?
王常在一旁看熱鬧,猜出其中肯定有許多的故事,便打了個哈哈,說:“他鄉(xiāng)遇故人,也算是一種緣分啦。這緣分,講究一個天注定,今天既然遇到了,就好好敘敘舊,把那些陳年舊事一一說出來?!蓖醭O肼牴适碌陌a犯了起來,慫恿著繼續(xù)說:“我看這樣吧,我們今天也要在此小住一晚。這位王兄弟,不如你幫忙找個住宿的地方,等你忙完手上的活,便來敘舊。”
王富生一口答應(yīng)下來,說:“隔壁正好就有一家旅舍,環(huán)境甚好,待我去給你們張羅一番?”王富生見孫氏、張齊賢等人微微點(diǎn)頭,隨了一聲好,便與掌柜的通報一聲,走出了酒樓。
張齊賢問母親:“這位王富生,莫非就是懷信哥說起的那個花匠家的兒子?”
孫氏答:“就是他!”
張齊賢說:“他當(dāng)年膽子挺大的,卻有一股游俠的風(fēng)范。”
孫氏說:“是挺厲害的,就是做事不考慮后果,連累別人。”
王常沒聽明白,湊過身來,問:“到底是什么樣的游俠風(fēng)范?說來聽聽。”
“沒什么,來,喝酒?!?
張齊賢一行酒足飯飽,直接往旅舍中安頓下來。王富生那邊與酒樓掌柜告了個假,匆匆地過來了。
崔姑照顧著兩個孩兒在客房中睡下,便不過來湊這份閑心。在另一間客房中,孫氏、張齊賢、王富生三人寒暄后各自落座。王??吭谂R街的窗沿上,嘴角上揚(yáng),也不出聲,他是過來湊熱鬧的。
孫氏心中的怨氣也消了。這個王富生畢竟是同鄉(xiāng),當(dāng)年也是一個相當(dāng)苦命的孩兒,如今既然又遇到了,敘敘舊更在情理之中。“王富生,你這些年過得如何?。俊?
“說好也不好,總之……”王富生支支吾吾,閃爍其詞,不愿多說。
王常沒看出王富生哪里有什么游俠風(fēng)范,有些不甘心,心想:這人肯定有故事,估計是有難言之隱,不好意思開口罷了,待我給他壯壯膽子吧。正好有店小二過來送茶,王常主動接了過去,分茶時故意在王富生的茶杯里加了一顆藥丸。
王富生飲了一口茶后,神情松弛下來,人也灑脫了許多,經(jīng)孫氏和張齊賢詢問,便不再顧忌,將往事全盤說了出來。
原來,王富生這些年混的很是曲折離奇。自從他在張崇府上折騰之后,就帶了偷來的金銀珠寶去了南唐的江寧府,做起了生意。頭幾年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可以說是內(nèi)外兼成,在外事業(yè)興旺,在家娶了一妻一妾。又過一年多,一妻一妾各添了一個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公子哥。王富生春風(fēng)得意,還將生意做到了揚(yáng)州。
但是,數(shù)年之后,倒霉的事情卻接踵而至,先是家中美妻帶了兒子與一白面書生私奔。王富生追將過去,發(fā)現(xiàn)兒子與那書生的相貌一般無二,內(nèi)心頓時拔涼拔涼,意欲與書生決斗,至死方休。豈料書生喚來幫手,把王富生打成半死。
王富生被人抬回家中,躺了一個多月。又豈料,家中的美妾攜了家中財寶,乘王富生重傷,竟學(xué)著“姐姐”與另一位男子私奔了。王富生咽不下口中惡氣,待傷好后,帶著家丁四處尋找,終于將那妾找到了。雙方自然是開打起來,這次,王富生有備而去,將美妾、那男子、那兒子三人逼的跳了懸崖。王富生因此獲罪,被官府拿住。那時,王富生一心求死,可惜,審案子的官爺很是認(rèn)真、負(fù)責(zé),追究事情緣由,只判了王富生數(shù)年牢獄。
倒霉的人,也有幸運(yùn)的時候。王富生坐了數(shù)年牢之后,恰逢趙匡胤滅南唐,這才重獲了自由之身。出獄的王富生在揚(yáng)州重新生活,折騰幾年,開了家酒樓。但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生意伙伴因嗜賭敗家,連累著王富生破產(chǎn)了。
話說至此,王富生狠狠地抹了一把老淚?!拔乙蚕胨肋^,人都跳河里去了,又硬生生地被和尚給救了。”
張齊賢安慰道:“看你這樣子,死也死不了,活也不好說,倒不如順勢出家做個和尚吧?!?
王富生說:“那時候,我的確當(dāng)了一段時間和尚的,后來,官家招寺廟中的和尚默寫佛經(jīng),我默寫不出來,被趕出寺廟,還俗了。”
張齊賢說:“這事兒我聽說過,天下的和尚道士,凡是考核不合格的,全部都還俗去了。”張齊賢說完,目光瞪了一眼王常。
王常正聽的興高采烈,猛然間被張齊賢瞪了一下,干脆回瞪過去,道:“我那時候是不屑于什么考核,我乃是方外人士,逍遙最要緊。”
王富生見王常嬉皮笑臉、興奮的模樣,燥了性子,要與王常質(zhì)問一番。
孫氏擦了一下眼角的淚,過來將王富生安撫住,“王富生,你莫與他斗氣。都說苦盡甘來,后面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王富生訴完苦,又經(jīng)安慰,心情好了許多。王富生隨即轉(zhuǎn)移了話題,詢問張家的情況。張齊賢如實(shí)回復(fù)了。
王富生聽完,眼前一亮,急急地拜道:“張大人,你那邊可缺個仆人???”王富生見張齊賢搖頭,又追問:“你看我行不行?”
“這個,本官我暫時還沒考慮……”
孫氏止住張齊賢的話語,說:“三郎,我看可以的,多帶一個人而已。”
王常也在一旁補(bǔ)充道:“我看啊,他能給你當(dāng)個管家,嗯,應(yīng)該蠻稱職的?!?
“好……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