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是要為桃歌贖身么?不過我可不是公子口中的明月。”桃歌一面說著,一面緩緩將蕭沉的手撥開,“桃歌雖為青樓女子,卻也不愿做她人替身,還請公子自重。”
聞言,蕭沉呆怔當場,那錦衣公子見桃歌如此神色,更是洋洋得意起來,雖說桃歌姑娘賣藝不賣身,可這兩年為了能進的她的閨房,他可是沒少花功夫!怎么能任由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莽夫給帶走了!
想到這里,錦衣公子當下又上前兩步,面帶不屑的看著蕭沉,譏笑道:“你看,人家桃歌姑娘都說你了,你這人若是識趣就趕快下來,莫要誤了本公子與桃歌姑娘的良辰……”
呀!
此人話音未落,便被蕭沉回身一拳打倒在地,驚得場中姑娘們紛紛起身尖叫,往一旁退去。
“好啊,你竟然連本公子都敢打!今天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那公子站起身來,抹了一把嘴角,瞥一眼手上散發著腥味的紅色液體,蕭沉這一拳,竟然直接把自己打得見了血!這下他哪里肯輕易罷休!
立即招來了貼身隨從,幾人圍著蕭沉便是拳腳相加。
可蕭沉自幼征戰沙場,又怎是一些凡夫俗子能輕易敵對的,此時心中怒急,更是招招狠辣,雖不至于取人性命,卻也好不到哪兒去。驚得一旁問訊趕來的老鴇都不敢上前。
“您要是不放人,我這兄弟可不是好惹的,天天來這打一架,難不成桃花塢還能做的了生意?您看那張公子,在明安城也算是家大業大,赫赫有名,這會被揍成什么樣了?”
老鴇被李蹤拉到一旁勸說半晌,此時聽了他的話往前一望,沒想到一會功夫這些竟被蕭沉悉數放到!驚得又是往后一退,卻仍是面露難色,“李大人,您也知道,我這桃花塢,可全靠桃歌這一張王牌撐著,您要是將她贖走了,我這生意恐怕也做不了了啊!”
“多少錢贖身?”見周圍無人再上前與他對峙,蕭沉走到老鴇身邊,冷聲問道,剛才雖在打斗,可李蹤和老鴇的話他卻是聽的一字不漏。
“這……公子……”老鴇還要說什么,卻被李蹤用眼神一嚇,當即沒了話。李蹤不等她反悔,便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賣身契呢?”
蕭沉領著換好衣服的桃歌從桃花塢出來,便見李蹤等候在門口,身側還有一輛馬車。
“我擔心桃歌姑娘被風雪凍著,便自作主張雇了一輛車。”雖然早知蕭沉功夫了得,可今日卻是他李蹤頭一回見人打架這樣狠,連帶著看蕭沉的眼神都變了樣。
“多謝李大人。”雖然不愿再受人恩惠,但李蹤所言也確實說進了他心里,當下他也不再推脫,送了桃歌上車后,又轉身對李蹤抱拳一禮,“今日多虧李大人相助,明月贖身的銀子我定會差人送往府上。”
“大將軍怎的這樣多禮,我與大將軍十分投緣,桃歌姑娘便算作我送給大將軍的賀禮吧!”提起銀子,李蹤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可他這話,聽在蕭沉耳中卻有些不是滋味,當即反駁道:“本將多謝李大人關心,但是,明月不是物品,請李大人莫要開玩笑。”
說完,見李蹤怔住,便又是一抱拳,“天色不早,我便帶著明月先走一步,來日再登門拜謝李大人!”
“將軍且慢。”喊住蕭沉,李蹤似猶豫了片刻,才瞅了一眼馬車,靠近蕭沉問道:“為何將軍直呼桃歌姑娘為明月?”
這一問,便輪到蕭沉怔了怔,“大人不以為姑娘的雙眼好似一彎明月么?”
雖然只是片刻,蕭沉心中卻已經決意不能讓他人知曉明月身份,只得尋了這么個由頭,半開玩笑道。
“原來如此。”李蹤聞言,似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又道:“我還以為姑娘是將軍故人呢。”
“大人說笑了。”蕭沉聽得這話,心頭大驚,卻仍是不露聲色,笑著再次與李蹤道別。
看著馬車遠走,李蹤抱著雙臂嗤笑出聲,真不知道蕭沉還有什么可自傲的,現在是新皇的天下,他還以為自己是當年呼風喚雨的三皇子呢?
這么想著,他忽然抬手勾了勾手指,便有一人低頭從暗處走出。
“大人。”
“告訴主子,就說事辦成了。”
“是。”
那人領命,隨即又退回暗處,隱了身形。李蹤也左右望了望,整了整衣衫獨自回府。
黎園,汪清聽聞探子來報,早早的就領了一眾近侍候在園子門口。汪清辦事向來規矩,手下探子也是培養的頗有眼力,連帶著馬車里還有位姑娘也一并報給了汪清。
這面馬車緩緩行來,在黎園門口停當,隨即便有小廝搬來橋凳,放在車架一旁,二人相繼下車。
一見桃歌,汪清便激動地不能言語,直呼“阮小姐”,一旁早年見過阮明月的人也都紛紛面露欣喜!
可桃歌卻仍是笑著搖頭,道了一聲:“小女子名桃歌,看來管家也同公子一樣,認錯了人。”
話音夾著三分清脆,七分妖嬈,媚態盡展。
此話一出,原本歡悅的近侍們均是禁了聲,汪清也疑惑的看著蕭沉,卻見他站在一旁,神色不明。
“汪總管,你安排人將景嵐閣整理一番,準備晚些時候迎明月入住。”
這……到底怎么回事?
汪總管聽了蕭沉的話,心中疑惑更大,卻也立即應了聲,下去安排了,景嵐閣可是爺和阮小姐幼時最喜愛的去處。
一面走,一面仍是忍不住嘀咕道:“阮小姐不承認自己是阮小姐,可爺卻叫阮小姐閨名……”
不再管汪清,蕭沉拉過桃歌的手,溫聲道:“明月,我帶你四處走走吧,你也有三年沒來過黎園了。”
“公子……”桃歌又將蕭沉的手推開,皺著眉頭,頗有些不滿,“我已說了多次,我不是公子口中的明月,雖然公子為桃歌贖身,桃歌心中感激,但卻也不愿做她人替身!”
說罷,轉身便信步走開。
蕭沉見狀,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只得遣了一旁幾名婢女跟上桃歌,吩咐她們定要仔細候著,才轉身回房。
一直到用晚膳,桃歌也沒有再出現,想著她身邊有人侍候,蕭沉也不再擔心。只是想著桃歌的種種回避,對當年之事疑惑更甚,獨自進食少許,便令人撤了下去。
“容越,阮家的事你查的如何了?”左思右想,均是不得頭緒,蕭沉索性招來容越。
“回爺,目前只調查到當初的證據是阮宰相與鮮胡族的書信,還未有進一步發現。”抱拳跪在地上,容越如實稟告。
時隔三年,一時間線索斷掉也是可能,蕭沉雖有些失望,卻也沒有為難容越,只是又對他提起今日在桃花塢中所遇之事,包括李蹤的有意攀談。
見容越將情形掌握的差不多了,才道:“你既在查阮家之事,便一同查一查,當年明月到底有沒有被斬首,今日我從青樓贖出的女子又到底是誰。”
話雖如此,可蕭沉仍是十分篤定他不會認錯人,只是對明月不與他相認感到蹊蹺,這其中,必定有所隱情!
“是。”容越應聲退下,當即便找到汪總管問詢桃歌的所在。
當年阮家事發,他跟隨爺在漠北,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爺抽身不得,才命他回明安城救人,可他卻沒能為爺救下阮小姐,如今,便是他贖罪的時機!
桃歌在景嵐閣住下后,不過兩日便找了汪總管,直說這園子太靜,平白惹的人沒了精神,要汪總管找些樂伶來陪她練舞。
“爺,雖說早前這園子里到是有樂伶,可自先皇駕崩,您便將樂伶一一遣散,此時若是從外面招來人,恐怕也不太妥當。”
汪清站在蕭沉面前,一臉為難。在他看來,阮小姐出身名門,端莊靜雅,哪里是昨日桃歌這等青樓藝妓能比的!
今日一早,撫遠大將軍為了青樓藝妓與人大打出手的消息便傳遍了明安城,前幾日還傳著大將軍如何威風,如何愛民的百姓紛紛質疑起蕭沉的作風來。
一心護著蕭沉的汪清自然對桃歌大為不滿。
“她喜歡,便由她去吧,園子里靜了這些年,熱鬧熱鬧也無妨。”
翻過手中書卷,蕭沉抬頭吩咐道。
話音一落,汪清當即苦了臉,忍不住上前勸說道:“可是爺,那姑娘來路不明,萬一有意加害于你,老奴就算是萬死也無顏去見先皇啊!”
“汪總管。”眼看汪清就要抹眼淚,蕭沉不禁笑出聲來,隨即正色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么,她定是明月沒錯。”
“可阮小姐,阮小姐老奴也是見過的,與這桃歌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呀!”汪清一聽,更是激動,聲音也不由得抬高了許多,“您可千萬別被她的樣貌給蒙騙了去,老奴……”
“爺。”
不等汪清說完,容越便一臉急色走了過來,見此情形,汪清只得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樂伶的事,就等一會再好好與爺說道吧!
“經查實,當年阮宰相確是因通敵叛國罪名坐實,才被判滿門抄斬,而阮家小姐不知為何緣故,被一神秘人物暗中相助,討得了皇上的赦免。”
“之后呢?”蕭沉看容越停了匯報,忍不住急道。
看了蕭沉一眼,容越面露不忍,終是回道:“后來,阮小姐不知何故,流落到了青樓……”
“桃歌就是明月,對不對?”
放下書卷,蕭沉激動得站起身來,不小心打翻了硯臺都不自知。一旁汪清趕忙上前將硯臺扶起,一面低聲安慰。
他們家的這位爺,從小與阮家大小姐青梅竹馬,可謂情根深種!若那姑娘當真是阮小姐,也算是了了他心中一番癡念。
“是,雖然前后性情大變,但經過仔細確認,桃歌姑娘確是阮小姐。”容越亦是被蕭沉的神情一驚,愣了愣神才回應道,
“太好了,明月沒有死,阮家還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