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 國富論
  • (英)斯密
  • 15606字
  • 2020-09-30 12:56:14

第二節 起因于歐洲政策的不平等

由以上論述可知,就算是在完全自由的地方,如果缺少上述三個條件中的任意一項,勞動與資本不同用途的利害,必然會出現上述的不均等現象。更何況歐洲的政策對事物完全自由的發展有所限制,由此便產生了比前面所說的更多的不平等。

歐洲政策造成上述不平等的方式主要有以下三個:第一,限制某些職業中的競爭,使一部分原本有意愿加入這些職業的人無法加入;第二,人為增強某些職業中的競爭,使這種競爭超越其自然限度;第三,阻止勞動和資本從一種職業轉向別的職業,或從一個地方向其他地方轉移。

第一,在歐洲,由于限制某些職業競爭的政策,使一部分原本有意愿加入這些職業的人無法加入,因此造成了勞動和資本的所有不同用途的利害出現嚴重的不平等。

歐洲政策限制某些職業從業人數的主要手段,就是同業聯盟的排外特權。

一個有同業聯盟組織的行業,它的排外特權勢必只允許特權所在城市中的那些有經營權的人相互競爭。要想得到這種經營權,就必須得在當地有相應資格的師傅門下做一段時間的學徒。同業聯盟有時會限定每位師傅所帶的學徒人數而且往往會規定學徒的年限。這兩條規則,目的都是限制行業中競爭者的人數,使一部分有意愿加入的人無法加入。限定學徒人數是直接限制競爭,而規定一個較長的學徒年限,等于增加了學習者的費用,是間接限制競爭,這種方法也同樣奏效。

按照聯盟規定,謝菲爾德的刀匠師傅最多只能帶一個徒弟,諾福克和諾利奇的織匠師傅所帶徒弟人數不得超過兩個,如有違規,則須每月向國王交納5英鎊的罰款。英格蘭本土及各英屬殖民地的帽匠師傅所帶的徒弟人數也不得超過兩個,違規者也須每月上交5英鎊罰款。罰款的一半歸國王,一半歸告發者。這兩項規定,雖經王國公法確認,但顯然是受了謝菲爾德同業聯盟規定的影響。倫敦絲織業組織聯盟還不到一年,就規定了每位師傅不能帶兩個以上的徒弟。后來,通過議會法令的干預,才使這項規定得以廢止。

以往歐洲大部分有聯盟組織的行業,幾乎都規定學徒期為7年。這樣的組織在過去都稱為“university”,這的確是一個適合于任何組織的拉丁文名稱。鐵匠university、縫工university等,在古時城市的許可證中很常見。現今被稱為大學(university)的那些特殊組織,在剛剛成立的時候,所規定的取得碩士學位所需的學習年限,明顯參考了以往行業聯盟有關學徒年限的規定。就像一個人必須得拜在符合資格的師傅門下學徒7年,才能獲得一般行業上的稱師授徒資格一樣,一個人也必須在符合資格的碩士門下學習7年,才能成為某學科的碩士、教師或學者(這些詞在古代屬同義詞),有資格收授學生或學徒(二者在古代也是同義詞)。

在伊麗莎白五年(1562年)頒布的一項被稱為《學徒法》的法令規定,一個人如果想在英格蘭從事任何一項手藝,都至少須做滿七年學徒。這樣一來,以前各地那些同業聯盟自己制定的規則,變成了英格蘭所有行業例行的公法。這項法令的文字表意很籠統,似乎整個王國都包括在內,但依據解釋,該法令只在城市發揮效力。至于農村勞動者,可以任意從事幾種不同的行業,哪怕他對于其中任何一種都不曾學習7年。為了給農村居民提供足夠的便利,一人兼營幾種行業是完全必要的,而且要把農村手工業者按一定比例分給各個行業,人數顯然也不夠。

另外,依照嚴格解釋,這項法令只適用于伊麗莎白五年之前英格蘭境內存在的各種行業,而對以后新建的行業則不起效。這種對不同時期和行業的區別限制,作為一種政策,簡直是愚不可及的。例如,按照法令規定,馬車制造者無權自行制造車輪或者雇人制造,他必須從車輪制造者那里購買。因為在伊麗莎白五年之前,車輪制造業已經存在。而馬車制造業則出現于《學徒法》頒布以后,所以不受這項法令限制。故而,一個車輪制造者,雖然沒有做過馬車制造者的學徒,卻可以自行或者雇人制造馬車。在曼徹斯特、伯明翰和沃弗漢普頓等地,由于許多制造業都建立于伊利莎白五年之后,所以按照這種解釋,它們可以不受《學徒法》的拘束。

在法國,不同城市、不同行業規定的學徒年限也不同。在巴黎,盡管大多數行業規定的學徒期為5年,但是一個人若想在某項行業中取得做師傅的資格,就必須再做至少5年幫工。這5年,他被稱為師傅的合作伙伴,所以這5年就被稱為合伙期。

蘇格蘭對于學徒年限沒有統一的法律規定。不同聯盟組織規定的學徒年限也不一樣。在年限規定得較長的地方,通常可以通過付費的方式來縮短年限。并且,在大部分城市中,只需繳納很少的金額,就能買到任何同業聯盟的成員資格。蘇格蘭最重要的制造業者,如亞麻布與大麻布制造業的織工,以及各附屬行業,如車輪制造業、紡車制造業的從業人員等,即便分文不出,也可以在自治城市中自由從事這些行業。自治城市里的所有居民,都可以在每周的法定日里自由販賣肉類。蘇格蘭的學徒年限通常為三年,就算那些要求有非常精湛技藝的行業也一樣。迄今為止,我還沒聽說過歐洲有哪個國家的同業聯盟法規像蘇格蘭那樣寬松。

一個人對自己勞動的所有權是其他一切所有權的基礎,它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對一個窮人來說,體力和技能就是他的全部財產。禁止窮人在不侵犯他人利益的前提下以適合于自身的方式使用自己的體力和技能,顯然就是對這種最神圣權利的侵犯。不僅勞動者的正當自由被侵犯,雇主的正當自由也被侵犯了。妨礙一個人在適合自己的職業上付諸勞動,就等于同時妨礙了另一個人雇用自己需要的勞動。一個人是否適于被雇用,完全可以由利益相關的雇主自行決斷。立法者假裝出于對雇主雇用到不合適的勞動者擔憂而對此橫加干涉,實在是無禮僭越。

長期學徒制并不能杜絕市場上不合格產品的出現。市場上經常出現不合格產品,并非制造者無能所致,而是由欺詐行為造成的。學徒年限再長,也不能保證沒有欺詐。因此,必須制定一些完全不同的法規,來防止這一流弊。金屬器皿上的純度標識,麻布、呢絨上的質檢印記,這些向購買者提供的保證,都比《學徒法》的規定有用得多——一般人購買商品,都只會看標識和印記,而不會刻意詢問制造者是否7年學徒期滿。

長期學徒制不利于青少年養成勤勞的習慣。那些多勞多得、按件計資的勞動者自會勤奮工作,學徒們的勞動所得和自己根本沒什么相關,所以免不了偷懶耍滑。對于從事低級職業的人來說,勞動的樂趣完全取決于報酬。越早感受到勞動的樂趣,就會越早對勞動產生興趣,而且能早早地養成勤勉的習慣。一個年輕人,長時間地無法從勞動獲取任何利益,自然而然地會厭惡勞動。公共慈善機構送出的做學徒的孩子,其年限大多長于普通學徒,結果這些人大多成了疏懶無能之人。

古時候并沒有學徒制度,而所有近代法典中,涉及師徒相互之間的權利義務的規定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古代的《羅馬法》完全不曾述及。在我們現代人的心目中,“學徒”一詞的含義為:一個人在某行業拜師學藝,為師傅無償服務一定年限,在此年限內,師傅也要履行相關授業的義務。但我無法從希臘或拉丁語中找出一個表達同樣意思的詞語(我確信這兩國文字中不存在這樣的字眼)。

規定一個很長的學徒年限完全沒有必要。即使是那些比普通行業技巧要求更高的制造業,比如掛鐘和手表制造業,也沒有什么需要長期教授的秘密技藝。這些作為人類聰明才智結晶的精妙機械,包括用以制造這些機械的種種器具的發明,固然需要經年累月的思考和反復試驗,但是,一經發明成功,要將它們的制造方法和使用方法詳細地教授給年輕人,根本就用不上幾周,有時僅僅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完成所有講解。對于那些普通的機械工藝,幾天的講授就已足夠。誠然,即便是那些最普通的技術,不積累足夠的實踐和經驗也難以得心應手。但不可否認,如果在一個年輕人學習之初就將他算作幫工,依據他的工作量支付他相應的報酬,對他因自己技術不精和經驗不足而毀損的材料,讓他賠償相關費用,那么他肯然會嚴格自律,勤奮學習。他受教育的效果也必定更卓著,所用的時間和花費也必定更少。當然,這樣一來,師傅自然會蒙受損失,因為他要支付徒弟7年的勞動報酬。另一方面,學徒本身也會蒙受損失,行業的門檻降低了,他的競爭者就會增多,等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勞動者時,他的工資將大大少于眼下。行業內的競爭加劇,不僅師傅的利潤會減少,工人的工資也會降低。影響所及,所有從事手藝、工藝和技藝的勞動者都將蒙受損失,而社會大眾卻成為受益者,因為各種制造品的售價都將大大降低。

同業聯盟的排外特權以及大部分聯盟規則之所以存在,目的就是通過限制自由競爭,避免出現這種價格下降,進而阻止工資及利潤的下降。古時候,歐洲的許多地方要想成立聯盟,只須得到所在自治城市的認同即可。在英格蘭,還須取得國王頒發的特許狀。不過,國王行使這種特權的目的似乎不在于防止壟斷、捍衛自由,而在于榨取民眾的錢財。只要向國王繳納一定金額,特許狀一般很容易取得。如果有技工或者商人在未經國王特許的條件下私設了聯盟,這些聯盟所謂的不正當排外特權未必會被剝奪,只要每年向國王繳納一定數量的罰金,依然可以得到默許。一切聯盟以及這些聯盟制定的適合自己的行規,都由它們所在的自治城市直接監管。因此,對聯盟實行的任何管制,一般并非來自于國王,而是來自于自治城市,各行業聯盟都依附于自治城市而存在。

在當時,自治城市的統治權力完全掌握在商人與技工手中。他們所說的嚴防產品在市場上的存貨過多,實際上就是使各自的產品在市場上存貨不足,供小于求,這明顯是在滿足他們自己的利益。各個階層都迫不及待地制定適合自己的規則,以期達到這個目的,并且在自己這種做法被允許的條件下,也支持其他階層這樣做。最終,各階層都得以比高于規則制定之前的價格從市內其他階層那里購買自己需要的商品。而他們自己的產品,也同樣能賣得高價。這樣一來,如同他們自己所說,買賣相抵,誰都不吃虧。在同一市內,任何階層都不會因為這些規則而遭受損失,但他們卻從對農村的交易中得到很大好處。正因為有這樣的交易存在,各城市才能得以維持并走向富裕。

城市的全部生活資料與工業原料都來源于農村。城市支付這些資料與原料費用的方法主要有兩種:第一,把一部分原材料加工、處理,制成成品后返銷農村,由于這些原材料上面附加了勞動工資和投資者的利潤,因此其價格就提升了。第二,把一部分從外國進口或從國內其他較遠地區購進的粗制品或者精制品向農村銷售,由于這些產品上面附加了水陸運輸的勞動者工資及投資者的利潤,因此其價格也提升了。前一種商業利益是城市通過制造業獲得的,后一種商業利益是城市通過國內貿易和對外貿易獲得的。勞動者的工資和各種投資者的利潤,就是這兩種商業活動的全部利益。因此,只要是使工資和利潤有所提高的規則,就能使城市用較少的勞動量去購買農村較多的勞動量。由于這些規則,城市里的商人和技工所獲取的利益要比地主、農場主和農民所得利益大得多。因此,城市與農村商業上應有的自然平等,便遭到了人為破壞。社會勞動的年產物,全部都要在城市居民與農村居民中進行分配。這些規則的存在,導致城市居民享有的份額多于應得的,農村居民享有的分額自然少于應得的。

對于每年由農村輸入的食品和原料,城市所支付的實際價格是它每年銷往農村的制造品和其他商品的數量。這些輸出品的售賣價格越高,輸入品的購買價格越低,對城市產業來說就更加有利,對農村產業而言就更加不利。

無須作任何周密的計算,只簡單觀察一下,我們就會知道,歐洲各地的城市產業都比農村產業處于更有利的地位。在歐洲,那些經營城市產業,依靠小本起家而最終發跡的商人和制造業者有100個;同樣以小本起家,經營農村產業,通過改良和耕種土地來獲取天然產物而最終發了大財的也難有一人。因此,城市產業的回報率絕對比農村產業優厚。城市的勞動工資和資本利潤也明顯要高于農村。資本與勞動會自動向最有利的用途靠攏,所以它們自然會盡量遠離農村而聚集于城市。

城市居民居住比較密集,很容易產生聯合。于是,即使是城市中最最一般的行業,在某處也會有同業聯盟組織。就算有些地方沒有這種組織,也會有最起碼的聯合精神,比如說,他們排斥外地人、不樂意收學徒、不愿把行業上的秘訣教給別人。由于沒法用規則去禁止,因此他們往往受聯合精神的指引而自愿聯合或訂立約定去阻止自由競爭。從業人員不多的行業里最容易出現這類聯合。比如,區區五六個梳毛工,就能供應一千名紡工和織工下一步操作之所需。這幾個梳毛工就會聯合起來,不收學徒,此舉不僅能夠壟斷這種工藝,還能有效控制整個羊毛制造業,而且能夠使他們自己的勞動工資大大高過與其行業性質相符的標準。

農村居民一般散布在相距較遠的各地區,不容易聯合起來。他們向來沒有聯盟,甚至從來不具備聯合的精神。他們的觀念里,從來沒有說必須經過學徒期才能獲得從事農業生產的資格。可是,事實上除了所謂的美術和自由職業以外,沒有哪種行業像農業這樣要求如此復雜的知識和經驗。那些用各國語言著成的難以計數的農業書籍可以證明,即使是最具學識和智慧的國民,也沒有小覷農業生產的復雜性。并且,一些普通農民都具備的農業生產知識,在書中都沒有記載。可是其中還有一些粗鄙的作家,在提到農民時竟然一副嗤之以鼻的態度。相反,所有機械行業的相關操作指導書籍,都是些薄薄的小冊子,此許文字再附帶些插圖,就能詳盡地介紹各種機械的操作方法。現今法國科學院出版發行的《工藝史》就是用這種方法對各種工藝進行說明的。此外,農業操作要隨氣候和諸多意外事故而變更,這方面所需的思考和判斷,永遠比那些一成不變的機械操作所需要的多得多。

不單農業上的技術活是如此,就連農村中許多低級勞動也一樣,比大多數機械工藝所要求的技能和經驗多得多。加工銅鐵的工人所使用的工具和材料,其性質、用法都一樣,或者大同小異,但驅使牛馬犁地的農民,卻要參照牲口的健康狀況、體力和性情來使喚,還要在不同情況下使用不同的工具工作。他所使用的原材料也同樣多變,這都需要他準確判斷、謹慎處理。雖然“莊稼漢”向來都是愚昧無知的代名詞,但他們幾乎都具備這種判斷能力與思考能力。他們雖然不像城市機械工人那樣擅長社會交際,他們的口音和語言也可能是粗俗的和難以理解的,但他們的理解力卻因為經常得到鍛煉而比那些終日從事循環往復的簡單機械勞動的人強得多。不管是出于業務需要還是好奇,但凡你曾經與農村的下層人民和城市的下層人民有過接觸,你就能看得出,農民的確比普通工人優秀。我聽說,在中國和印度,農村勞動者的社會地位還有勞動工資,都高于大部分技工和制造工人。如果不是由于同業聯盟的排外法規和聯合精神的阻礙,也許各國在這方面的情況都會和中國與印度一樣。

不過,歐洲各地的城市產業之所以比農村產業更得利,并不完全是同業聯盟的排外特權及聯盟法規的作用。還有其他許多法規促成了這種局面。對一切從外國進口的商品征收高額關稅,也會加強這種傾向性。同業聯盟的排外特權法規,使城市居民得以抬高自己產品的價格而不必擔心國內的自由競爭導致價格降低,高關稅又保證了城市居民不必為外來的競爭憂慮。在這兩種法規共同作用下提升的物價,全都由農村的地主、農場主和勞動者承擔。對于這種壟斷,農村人幾乎從不反抗。一般來說他們既沒有結成聯盟的傾向也不適合結成聯盟,更何況還有那些詭辯的商人和制造者們廣造輿論,讓他們誤以為這歸于社會一小部分人(而且是不重要的一部分)的私利,乃是全社會的公共利益。

過去,英國城市產業相較于農村產業的有利程度似乎比現在還要大。與上世紀和本世紀初葉比較,現在的農村勞動工資和資本利潤,更接近于工商業的勞動工資和資本利潤。應該說這種變化是以前過分鼓勵發展城市產業導致的必然結果,只不過直到最近才呈現出來罷了。城市累積的資本,最終達到了某個巨大數額,以致全部投入這個城市的特有產業中已經基本無利可圖。同其他所有產業一樣,城市的特有產業也存在著一個限度,資本的持續增加致使競爭不斷擴大,這樣資本利潤勢必會減少。既然城市的利潤菲薄,資本必定會轉流至農村,農村的勞動需求增加了,勞動工資必然會提高。資本自行轉移——如果我可這樣說的話——到農業用途上,回到了農村。其實,本來大部分資本就是以犧牲農村利益為代價而于城市中累積起來的。歐洲各國農村的深度改良,都是因城市資本回流到農村而實現的,我將在后面說明這一點,并同時指出,雖然有些國家經歷此過程之后變得更加富裕,但這個過程本身是極其緩慢、充滿不確定因素,并很容易遭到意外事故的干擾。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這個過程都是與自然和理性相悖的。對于造成這種情況的各種利害、社會偏見、法律和習俗,我會在本書第三篇和第四篇詳細說明。

同行們即便是以娛樂和消遣為初衷而進行集會,他們的談話內容也往往離不開策劃陰謀以對付公眾,或是商量聯合抬高價格。誠然,通過法律來禁止同行們舉行這樣的集會,免不了會違背自由和正義,因而很難施行,但是至少法律不應該鼓勵這樣的集會,更不應使這種集會成為一種必要。

規定同一城市內所有同行都要將自己的姓名住址登記在冊,就方便了這種集會的舉行。因為這樣一來,許多本身無緣結識的個人被聯系在了一起,所有人都能由此獲知其他人的住址。

規定同一行業的人須為該行業中的貧病孤寡者捐款的做法,就以涉及公共利益為理由,使這種集會的召開成為必要。

同業聯盟的排外特權,不但使這種集會非召開不可,而且使多數人通過的決議對全體成員都具有拘束力。在自由行業中,未經同行們全票通過,就不可能結成有效的聯盟,并且只有在所有人的意見都繼續保持一致的情況下,聯盟才可能繼續存在。在享有排他特權的同業聯盟中,只要多數人同意,就可以訂立規則,還能規定相關的懲罰措施。這種規則對于限制競爭所起的作用,比任何的自由聯盟組織都更持久、更具效力。

有人會說,同業聯盟的存在對于行業管理的有效進行十分必要,這毫無根據可言。真正對工人們起有效作用的監督,不是來自他們所屬的聯盟,而是來自他們的顧客。正是出于對失業的擔憂,工人們才會毫不懈怠。而聯盟的排外特權必使這種監督力量受到削弱。由于排外,即便一批工人素質參差不齊,也得悉數雇用。因此在許多有聯盟存在的城市,哪怕是一些最關鍵的行業中,也有濫竽充數的工人。如果你想得到滿意的作品,就必須到郊外找人定做,因為那里的勞動者不存在排外特權,他們憑靠的都是真功夫。但是,你想把成品運到城市里,就必須得私下里偷偷進行。

歐洲的這種政策,將某些行業中的競爭人數限制在比愿意加入者要少的范圍內,從而導致勞動和資本不同用途的利害產生了嚴重的不平等。

第二,歐洲的一些政策,強化了一些職業里的競爭,使從業人員增加到超越自然的限度,因而使勞動和資本不同用途的利害有了另一種不同于上述情況的不均等。

人們往往認為,某些行業適當培養一些后備人才是十分必要的,所以一些公共團體或者熱心的個人便設立基金,因此而提供助學金、獎學金、貧困生津貼之類的獎勵。結果必然導致這些行業的人數大大超過其自然限度。我覺得,所有基督教國家大部分神職人員的教育費用都來自于此,他們中完全自費接受教育的人很少見。這樣一來,那些自費學習的人所花的功夫、時間和費用,可能就得不到相應的回報,因為教會中愿意接受低報酬的人比比皆是,哪怕這個報酬遠低于他們應得報酬。窮人紛紛加入競爭,這樣就奪去了富人應得的報酬。也許我們拿牧師或者牧師助理同一般行業的幫工作比較不太合適,但他們的薪水和幫工的工資明顯屬于同一性質。三者都是按照自己和上級訂立的契約來獲取勞動報酬的。根據14世紀中葉以前的幾次全國宗教會議的規定,英格蘭教區牧師助理的薪水為5馬克,它和現在的10鎊貨幣含銀量大致相同。在同一時期,泥水匠的工資為每天4便士,與現在的1先令含銀量相同,泥水匠幫工的工資為每天3便士,與現在的9便士含銀量相同。如果這兩種勞動者經常性地被雇傭,那么他們的所得將比牧師助理優厚得多。假如泥水匠全年能有2/3的時間在職勞動,他所得的薪金便和牧師助理相等。安妮女王十二年第十二號法令規定:“由于發給牧師助理的給養和獎勵不夠充足,因此某些教區的牧師助理生活很是貧困。茲特授權各地主教簽字蓋章,提高薪金以維持牧師助理的生活,牧師助理的年薪不得高于50鎊,亦不得低于20鎊。”如今,牧師助理年收入40鎊,就算待遇非常好的了。盡管上述法令規定了最低年薪的標準,但事實上很多牧師助理年收入都低于20鎊。而倫敦制鞋業的幫工,有人年收入卻達到40鎊;同一個城市中,隨便找一個勤勞的工作者,其年收入都能超過20鎊。20鎊,確實低于許多農村的普通勞動者所得。每次法律試圖規定工人的工資,效果總是適得其反,工資不但不降低,反而會升高。統治者曾經多次想以法律手段提升牧師助理的薪金,并且為了維護教會的尊嚴,命令教區長給教區牧師助理提高薪酬,發放超過他們甘愿接受的極微薄的報酬。在這兩種情況下,法律都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它既沒有將教區牧師助理的工資提高到預期的程度,也沒有將勞動者的工資降低到預期的程度。對于牧師助理們因處境困窘、競爭者眾多而甘心接受低于法定薪金的報酬這一狀況,法律無力阻止;對于雇用主們急于獲取利潤而樂于競相雇用工人,致使工人獲得超過法定薪金的報酬這一狀況,法律亦無能為力。

盡管教會下級職員待遇很差,但上層神職人員的優厚薪俸以及其他宗教上的威嚴,卻能使教會固守崇高地位。而且,神職人員們在社會上受到的尊敬,也彌補了他們金錢報酬上的不足。在英格蘭和所有天主教國家,在教會這種彩票性質的職業,希冀中獎的人遠遠超出了實際需要。通過蘇格蘭、日內瓦還有其他一些新教教會的事例,我們就能確切明白,對于一個聲譽如此崇高、受教機會多多,并且容易獲取職位的職業,僅僅是獲得圣俸的這一希望,就足以誘使眾多德才兼備的人去謀求牧師之類的神職。

對于沒有固定薪資的律師與醫生這類職業,如果也可以享受公費教育,那么這類職業的競爭很快就會變得十分激烈,進而大大削減從業者的貨幣報酬。如此一來,自費讓子女接受這些職業的教育就很不劃算了。這類職業中的職位,就會被被慈善事業所資助的人才全部占據。由于他們人數眾多而且都很貧窮,因此都能滿足于很微薄的薪金。最終,律師與醫生這些職業將會失去人們現有的尊重。

通常,那些被我們稱為窮酸文人的不得志之輩,正處在我們假設的律師和醫生將遭遇的窘境。在歐洲各地,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本是受過教育、打算謀圣職的,但由于種種原因而未償所愿。他們接受的一般都是公費教育,并且,這樣的人在各地都是供過于求,因此他們的勞動價格通常低得可憐。

在印刷術尚未發明的時候,擔任公私教師是文人以自己的才能謀求薪酬的唯一方式,也就是把自己掌握的知識傳授給別人。比起印刷術發明以后,那些以為書商寫作謀生的人,教師們的職業確實更受尊敬,更具價值,而且通常更能獲利。然而,要成為一名優秀教師,所需花費的時間和功夫,所需具備的天賦、知識和勤奮,至少得和一個知名律師或者醫生不相上下。可是,一個優秀教師所得的報酬卻遠遠不及律師或醫生的一般報酬,因為教師行業里,接受公費教育的窮人扎堆,而律師或醫生的行業里,則多是自費受教育的人。雖然現在公私教師的一般報酬已經很低了,但如果那些更窮苦的靠筆桿子糊口的文人也加入競爭行列,那么教師們的報酬肯定會比現在更微薄。在印刷術誕生以前,學者與乞丐幾乎就是同義詞。那時候,各個大學的校長經常給學生們發乞討證。

在為使貧困子弟能夠從事神學、醫學和法學類的職業而設立各種助學基金,資助他們接受教育的慈善事業出現之前,出色教師的報酬似乎高得多。蘇格拉底在反詭辯學派的演講中,曾諷刺那時候的教師言行不一致。他說:“他們向學生打包票,說要把學生培養成睿智、正直的人,帶給學生幸福,但對如此重大的勛勞,他們只求能有4邁納或5邁納的微薄回報。”接著他又說,“授教于人者,首先自己定當是明智之士。但是,肯以這么低的價格兜售自己的學識,此人必定會被認為是愚不可及。”蘇格拉底對當時教師報酬所作的評價,沒有絲毫的夸張。當時教師的報酬,的確就是這么點兒。4邁納,合現在的13鎊6先令8便士;5邁納,合現在的16鎊13先令4便士。當時雅典城內優秀教師的一般報酬應該不低于5邁納。蘇格拉底向每個學生收取10邁納,合33鎊6先令8便士。據說,有100多名學生到雅典聽他講學。我想,這恐怕只是他某一時期的聽講人數。在雅典這么一個大城市,像蘇格拉底這樣出類拔萃的教師,況且所授又是當時最為流行的修辭學,100多個學生,肯定不能算多。因此,每期授課他至少能賺1000邁納,也就是3333鎊6先令8便士。在當時另外的地方,有一個普魯塔克的教師,說自己每期授課所得通常有1000邁納。那時候許多優秀教師似乎都積累了大筆財產。喬治·阿斯曾將自己的自塑金像贈與德爾菲神廟,我不敢斷言他的這尊金像是否與他本人一樣大,但柏拉圖曾說,喬治·阿斯,還有當時另外兩位知名的教師皮阿斯和普羅特格拉斯,生活都過得相當闊綽,甚至可以說是奢華。柏拉圖自己的生活據說也很奢華。亞里士多德曾任亞力山大王子的老師。大家都認為王子及其父腓力二世給予亞里士多德的報酬必定相當豐厚,但亞里士多德卻覺得回雅典講學更劃算。當時的教師人數,與后來數十年相比要少些。在之后的幾十年里,由于人數增多,競爭加劇,教師的勞動價格,還有他們受尊敬的程度,都有所下降。但是其中能力超群者享有的報酬和尊崇,似乎仍然優于今天該職業中的任何一員。學園派大師卡涅阿德斯和斯多亞派大師第歐根尼曾代表雅典人民出使羅馬,他們那份威嚴和榮譽令人無比欣羨。盡管當時的雅典已失去了往日的輝煌,但畢竟還是一個知名的獨立共和國。況且,作為一個巴比倫人,卡涅阿德斯能被素來排斥外人出任公職的雅典人委以如此重任,足見雅典民眾對他的尊敬程度。

或許從公眾角度來說,上面所述的不平等總體上利大于弊。雖然公職教師的地位有所降低,但教育費用低廉絕對是有益的,它大大抵消了這個微小的弊端。如果歐洲大部分地區的學校和學院組織能比現在更合理的話,公眾由此獲得的收益將更大。

第三,歐洲有關政策阻止勞動和資本從一種職業向其他職業,或從一個地方向其他地方轉移,使勞動和資本不同用途的利害出現非常大的不均等。

《學徒法》阻止勞動的自由流通,甚至在同一地區之內勞動者也不能自由轉換職業;同業聯盟的排外特權,也使勞動的自由流動和轉移受到妨礙,即使在同一行業也不能隨意換到其他地方工作。

我們發現,某一行業的勞動者待遇優厚,而另一行業的勞動者卻不得不接受僅維持基本生活費用的現實,這種情況很常見。前一種行業處在快速發展狀態,需要不斷吸納新的勞動者,后一種行業則處于衰退狀態,勞動者過剩的情況不斷加劇。這兩種行業,可能在同一城市內,也可能在相鄰的城市,但它們彼此之間無論如何也起不到一點互助作用。或許在前一行業中,《學徒法》的存在妨礙它們協作,在后一行業中,《學徒法》和排外特權同時發揮著阻礙作用。但是,有很多不同種的行業,生產中的操作方法十分接近,如果沒有這些阻礙力量,勞動者很輕易就能變更職業。例如,織素麻和織素絲所用的技術幾乎毫無分別。織素羊毛,雖略有不同,但也差別不大,麻織工或絲織工經過數日的學習,都能勝任羊毛織工的工作。因此,如果這三種制造業其中任何一個出現衰退,該行業的勞動都可以改行從事另外兩種職業,這樣一來,繁榮行業的工資不會過高,衰退行業的工資亦不會過低。誠然,由于特別法令的頒布,現今的英格蘭麻布制造業開放了,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從事該行業,但由于麻布制造業在英格蘭分布不是很廣泛,所以只能為其他衰退行業的勞動者提供極其有限的就業機會。在《學徒法》發揮效力的地區,衰退制造業的工人只好求助于慈善教會,或者充當普通勞力。不過,由于習慣使然,他們更適合從事制造業,而不大適合當普通勞工。因此,他們普遍更傾向于請求教區救濟。

妨礙勞動者自由流動的因素,也同樣會妨害資本的自由流動。因為一種行業上所能容納的資本量,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該行業所能容納的勞動量。不過,相對來說,同業聯盟法規更偏向于阻止勞動的自由流動,而對資本由一地向另一地轉移的阻礙較小。不管在哪,富商獲得自治城市中的經商權,總比貧窮技工獲得自由城市中的勞動權容易得多。

我確信,在歐洲各地,普遍存在著同業聯盟法規妨礙勞動自由移動的現象。而據我所知,《濟貧法》對這方面的阻礙卻為英格蘭所獨有。自從出臺了《濟貧法》,貧民離開了自己所屬的教區,就很難獲得居住權,也很難找得工作。同業聯盟法規只是妨害了技工和制造工人的勞動自由,而對居住權的限制,卻將這種妨害擴大到了一般勞動者身上。英格蘭的不良政策,在這方面體現得尤為突出。我們對它的產生、發展及現狀作一些說明,還是值得的。

英國貧民素來靠宗教機構施舍,修道院被毀,導致對貧民的接濟和庇護受阻。幾次補救無果之后,伊麗莎白女王三十四年頒布了二號法令,規定各教區有救濟其所屬貧民的義務,教區每年都要指定管理人同教會執事一起征收救濟金,以滿足貧民需要。

依據這項法令,教會對教區內所有的貧民都必須救濟。但是如何界定貧民是否屬本教區所轄呢?這個問題至關重要。幾經波折之后,終于在查理二世十三年(1673年)及十四年出臺了相關法令,將這一問題的答案明確下來。法令規定,只要某人在某教區連續住上40天,就可獲得該教區的戶籍。但在這40天之內,新住戶必須向治安官繳納令他滿意的保證金,擔保放棄原教區戶籍,或者租賃年租金10鎊的土地,否則,依教會執事或貧民管理人的申訴,新住戶就得被遣回之前居住的教區。

據說,這項法令的實施也導致了一些徇私舞弊的事情發生。教區職員有時會賄賂區內貧民秘密前往其他教區,居住40天以獲得新戶籍,從而從原教區戶籍中除名。為防治這種弊病,詹姆士三世一年的法律規定:任何人為獲得新教區戶籍而連續居住的40天,一律從他向當地教區委員或貧民管理人遞交書面材料,報告他的新居地址及家庭人數那天算起。

但是,教區職員對于自己的教區未必那么關心。對于遞交書面報告的新住戶,他們有時放任自流,不采取任何適當措施。教區的原住民為了自身利益通常都希望盡可能地阻止外人闖入。因此,在威廉三世三年(1691年),又做出如下規定:40天的居住期,起算日為星期天禮拜后,書面報告在教堂公布的日子。

伯恩博士指出:“公布書面報告之后,繼續留居40天并獲得戶籍的人實為少數。這款規定的目的,不是讓人獲得戶籍,而是阻止人入住教區。因為遞交報告書,就是為了給教區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攆走新移民。但是,如果遇到了無法確定是否能夠迫使某人遷回原教區的情況,那么教區在接到該人的報告書后,通常有以下兩種選擇:一、準許他留居40天,對他不加拒絕,最終給予戶籍;二、施行權力,即刻打發他離開。”

因此,按照這項法令,窮人再想按連續留居40天獲得新戶籍的老辦法,就基本行不通了。于是,作為補救措施,法律又規定了遞交或公布報告書以外的其他四種取得戶籍的辦法:一、向教區繳納賦稅;二、當選教區職員,任期一年;三、在該教區做學徒;四、在教區持續進行某項工作一年以上。

沒有人可以按照前兩種辦法取得戶籍,除非取得全教區的民眾的一致同意。但是,教區內的所有人都明白,按照課稅或推舉為教區職員的辦法把一個除自身勞力之外身無長物的人收容進本教區的結果會怎樣。

已婚者都不能通過后兩個辦法獲得戶籍。做學徒的人大多未婚,而對于已婚的雇工,法律還專門規定其不得靠受雇一年的方式獲取戶籍。采用通過被雇傭方式取得戶籍這個辦法,造成了英格蘭一種沿用已久的老習慣被破除。這種習慣是,如果雇傭期未經議定,則通常以一年為準。但是,雇主不一定都愿意在一年以后便給雇工戶籍,而雇工也不一定會愿意在被雇一年后入籍新教區,因為這樣一來他們的原戶籍就被取消,他們就得離開故土,離開父親、母親和親友們的居住地。

顯然,不管是普通勞工還是技工,沒有人能通過做學徒或被雇用而得到新戶籍。因此,當他帶著一技之長來到一個新教區,無論他多么強壯多么勤奮,也只能選擇通過租用年租金10鎊的土地這個方式獲得戶籍,或者是向治安官繳納令他滿意的保證金,擔保放棄原教區戶籍,不然的話,教區委員或者是貧民管理人隨時都能讓他退出。但是,對于除勞動力外一無所有的人來說,前者根本不可能。誠然,保證金數額的多少完全由治安官說了算,但他們提出的數額絕不會低于30鎊。因為法律有這樣的規定:凡購入的世襲不動產價值低于30鎊者不給與戶籍,因為這不足以作為消脫原來戶籍的擔保。而以勞動維生的人,能付得起30鎊的不多。并且在實際中,治安官要求的數額會遠高于30鎊。

勞動的流動自由幾乎被各種法律法規完全限制了,為了補救,當局制定了發放證書的措施。威廉三世第八年與第九年的法令規定,任何居民,只要持有上一個合法居住教區頒發的的證書,這種證書由該教區執事和貧民管理人署名,經兩名治安官認可,并注明任何教區都有義務收留,那么,證書持有人即將前往的教區就不得以他會加重負擔為理由驅逐他。但這個人如果到了必須接受救濟的地步時,則又有其他的規定:發放證書的教區有義務負擔其遷移費及生活費。為使證書持有人不至于因貧困而牽累新教區,同一法令又規定:移居者必須租有年租金10鎊的土地,或自費為教區服務一年,才能得到新戶籍。這樣一來,他不論是遞交報告、做學徒、被雇用,還是繳納教區稅,都難以取得戶籍。除此之外,更有安妮女王十二年法令第一號第十八條規定,持證書的雇工和學徒都不能取得所住教區內的戶籍。

頒發證書這個舉措,究竟能否恢復被各項法令剝奪殆盡的勞動移動自由,能恢復到什么程度,從伯恩博士下面這段頗有見地的話中,我們就能了解個大概。博士說:“遷入教區會以種種理由要求遷入者交出證書。入住教區的證書持有人,不管是做雇工、當學徒、遞交報告書還是繳納教區稅,他們都不會給與新戶籍。他們不會給學徒和雇工新戶籍。如果這些人成為累贅,所在的教區很清楚要把這些人趕到哪里去,又讓哪個教區來承擔這些人的遷徙費用和相關的生活費用。如果這些人生病,無法遷移,頒發證書教區有義務擔負這些費用。所有的這一切,離開了證書都萬萬不可。新教區迫使遷入者交出證書的這些理由,同時也是原教區拒絕頒發證書的理由。因為那些領證人很可能被驅趕回來,而當他們回來時,境況只會更糟。”伯恩博士這段話似乎意在表明新教區通常要求遷入者必須持有證書,而原教區通常不肯發放證書。這個聰明的作家在他的《濟貧法史》一書中又說:“發放證書這個辦法背后隱藏著多少殘酷的真相,因為它,教區職員簡直可以說有權將貧民終身幽禁,哪怕貧民繼續在原籍居住是多么不適宜,而他意欲移居的地方又是那么有利于他。”

雖然證書所確認的只是領證人的所屬教區,而對持證者的品行操守毫不涉及,但證書的頒給與否,完全操縱在教區職員手里。據伯恩說,有一次,政府諭令高等法院,命教區委員與貧民管理人給人簽發證書,但高等法院視其為荒誕提議,竟然拒絕了。

在英格蘭,相距很近的地方,其勞動價格可能很不均等,其根本緣由大概就是英格蘭的居住法阻止沒有證書的貧民到別的地方勞作吧。強壯又勤奮的單身者或許能夠得到寬容,就算沒有證書卻也可在以其他教區獲得戶籍,但已婚者也想這樣,就肯定會被大多數教區驅逐。等到單身者結了婚,恐怕也難逃這樣的處境。因此,蘇格蘭以及所有無戶籍障礙的國家那種一個教區勞力不足,可由其他教區過剩的勞力補償的情況,絕對不會在英格蘭出現。在這些國家,盡管大城市附近或是對勞動有特別需要的地區工資高一點,而遠離這些地方的工資則處在一般水平,但是絕對不會像英格蘭這樣,就連鄰近地區的工資都可能存在巨大的差異。英格蘭貧民要打破教區間的人為隔離,往往比翻越由高山或海灣構成的國家之間的自然隔離還困難。

將一個連輕微罪行都沒觸犯過的人強制驅逐出教區的做法,明顯違背自由和正義。盡管英格蘭的群眾如此渴望自由,但他們跟其他大部分國家的普通民眾一樣,從來不也沒有真正理解自由的含義。近百年來,他們一直甘愿忍受這種壓迫而不予反抗。一些有思想的人有時也會抱怨《戶籍法》,可是,它從來沒像搜查證那樣,引起群眾熱議和公憤。搜查證雖說也是一種流弊,但它造成的壓迫畢竟不像《戶籍法》那樣普遍。我敢說,英格蘭現今40歲以上的貧民,沒有任何一人能夠逃脫這項荒謬法律的殘酷壓迫。

我將用下面的話,來為這冗長的一章作結。在過去,要規定工資,首先得參照王國的一般法律,然后再依從各郡治安官的特殊規定。但現在,這兩個要求都被廢棄了。伯恩博士說:“400多年來,種種經驗告訴我們,企圖強行精確規定那些性質上無法加以準確限定的事物的愚蠢做法,到了該廢止得時候了。假如讓相同職業的工人領取同等的工資,就會扼殺一切競爭。這樣一來,也就不會再有技術革新和發明創造了。”

可是,直到現在,仍有不時冒出的個別法案想去規定某些行業或地區的工資。喬治三世八年(1767年)的法令規定,除非國喪期間,否則倫敦以及附近5英里內的裁縫每日所得工資不得超過2先令7便士,而其雇工也是如此,違者從重處罰。在確立雇主與雇工關系時,立法當局一向只咨詢雇主。因此,對勞動者有利的法規,總是公平公正的,而對雇主有利的法規,則往往有失公平正義。例如,命令某些不同行業雇主須以貨幣而不得以貨物支付工資的法律,是完全正當而公平的。它并沒有給雇主們造成什么實際的不利,雇主們原先雖有支付貨物工資的打算,但并未實施過。法律只不過要求雇主們把這種構想改為付給工人貨幣工資。這種法律對勞動者當然是有利的,但喬治三世八年的法令卻對雇主有利。當雇主企圖減低勞動工資而互相聯合時,他們通常是秘密結盟或締結一種協定,相約不許向工人支付超過定額的工資,違者必懲。但是,若是工人們也成立聯盟與雇主對抗,相約不得接受雇主低于定額工資,違者必究,那么,法律就會從重處罰工人。如果法律確實公平,就得以同樣的辦法對待勞動者和雇主。但喬治三世八年的法條,卻使雇主們企圖通過結盟來建立的那種規章以法律的形式明確下來。工人們經常抱怨這種規定,說它把最能干、最勤勉的工人和普通勞動者等同視之,這種抱怨不是沒有理由的。

以前企圖通過規定食品與其他商品的價格來限制商人利潤的做法也常常出現。就我所知,這種習慣的唯一遺存就是當前面包的法定價格。在那些排外同業聯盟存在的地方,對面包(生活第一必需品)的價格加以規定也許是恰當的。但在沒有聯盟的地方,在調節物價方面,競爭所起的作用比法規大得多。喬治二世三十一年(1757年)所制定的關于面包價格的規定,由于法律自身的缺陷而無法在蘇格蘭實行。法律明確該規定由市場管理員來執行,但蘇格蘭當時并沒有市場管理員。直到喬治三世三年,這個法律缺陷才得以彌補。之前,蘇格蘭并沒有法定價格的規定,也沒有什么明顯的不便,而今,在執行法定價格的地區,也沒見它帶來什么利益。在蘇格蘭大部分城市里,都存在有排外特權的面包業聯盟,只不過這種特權沒有受到嚴格的保護。

前面已經說過,勞動和資本在不同用途上的不同工資率與利潤率的比例,受所屬社會的貧富、進步退步或停滯狀態的影響不大。公共福利上的變革,雖然能夠影響一般工資率和利潤率,但總的來說會對所有不同用途產生同樣的影響。所以,不同用途上的工資率與利潤率的比例,必會保持不變,至少在一個較長的時期內,不會因上述變化而改變。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东宁县| 天祝| 迁西县| 牙克石市| 额敏县| 枞阳县| 甘肃省| 宁城县| 邵阳县| 平遥县| 松江区| 厦门市| 铜陵市| 五莲县| 阿坝| SHOW| 肇源县| 巴里| 财经| 新闻| 余江县| 依兰县| 新巴尔虎左旗| 阳信县| 武强县| 左贡县| 荥阳市| 淳安县| 乌拉特前旗| 北川| 施秉县| 南城县| 报价| 休宁县| 江达县| 鲁甸县| 榆社县| 新沂市| 那曲县| 徐水县| 罗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