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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浪漫的靈知
  • 胡繼華
  • 24字
  • 2020-09-27 15:30:38

詩人立法與神意創世
——維柯《新科學》及其歷史影響

一、智者的孤懷
——維柯生平

楊巴蒂斯塔·維柯(Giambattista Vico,1668—1744),生于意大利北部那不勒斯城邦。他的父親具有本土農民的憨厚正直,母親和善憂郁。維柯自幼厭倦沉思的生活,而喜愛動感的人生。據說他七歲那年從頂樓跌到底樓,五個小時不能動彈,頭蓋骨折損,失血甚多,家人和醫生都預言這孩子當活不長。維柯奇跡般地活下來了,但這次童年時代肉體上的受傷留給了他一種創傷記憶,他的性格既暴躁又憂郁,在沉思的生活和行動的生活之間抉擇艱難。聰明睿智,而又肯于深思宇宙人生,構成了他全部生命活動的基調。聰明睿智,讓他能夠如閃電般地覺察事物;肯于深思,決定了他厭惡文字上的俏皮和修辭上的浮夸。

17世紀末18世紀初,西班牙統治下的那不勒斯城邦,是當時意大利的文化重鎮之一。盡管語法教育、唯名論唯心主義、經院神學在當時還比較流行,但最為發達的卻是法學。經世而致用,便是當時那不勒斯人文教育的基本追求。凡是著名的學院里,接受了這種人文教育的青年學子都會“滿懷信心和高尚的希望,熱愛從事研究”,“為著爭取贊賞和光榮,等到知事識理的時期就關心各種實際利益”。[1]維柯援尊父命,以修習法學開始了漫長的學者生涯。通過民事法庭和宗教法庭案件處理細節的研究,維柯開始探本溯源,在中世紀法學闡釋家和羅馬民法史學家那里去尋找“自然正義”和“人文主義”的歷史蹤跡,同時他還嘗試將語言學與法學結合起來,探求一些關于人類普遍性的原則。維柯16歲那年,他的父親受到宗教法庭的指控,他獨立辦理此案,在最高法庭上出庭辯護,贏得了這場官司。他所寫的辯護詞受到了當時著名法官和律師的贊賞。

法學實踐的成功并沒有讓維柯感到滿足。他發現分門別類的學術缺少融貫一體的整體性,人們極容易步入學術迷宮,而遠離學術殿堂。為了高屋建瓴地把握人文學術的命脈,從整體上指導各門學術,維柯構思并寫作了《普遍法律的唯一原理》(On the One Principle of Universal Law),其附編即為《論法學的融貫一致性》(On the Consis tency of the Jurisprudent)。這兩部文獻構成了維柯的不朽名著《新科學》的基本素材及其學說的基本框架,其追求融貫一致的努力便表現了一種“形而上學的心智”(metaphysical mentality)。

形而上學心智的偏航,一度讓維柯沉湎在“近代詩歌”浮躁、華美、虛偽和渺茫的風格中。華美不實、低吟淺唱的詩歌讓嚴肅的成人心生厭惡之情,卻成為心智軟弱的青年人的消遣。青春心事當拿云,少年滄桑不是一件好事,過分的嚴肅自然讓青年人的精神日趨僵化、日漸枯竭。就在維柯沉湎于華美輕浮的“近代詩歌”時,他本來虛弱的身體遭到了肺病的威脅,家境的貧寒又遏制著他求學的渴望。應格洛尼姆·洛卡(Geronimo Rocca)大主教之邀,維柯到契倫陀(Gilento)城堡任家庭教師。契倫陀環境幽靜,氣候溫和,維柯健康狀況有所好轉,在此他埋頭研究民法和教規法,接受神學教育,研究深度達至“神恩”(Divine Providence)這一天主教神學的中心。

在契倫陀一住九個春秋,他在這里閱讀神學著作,研討詩藝(“詩學”),返還于羅馬法和古希臘倫理學之間,思考“理想的正義”。同時,在他心里已經投射了一道神圣的曙光,那就是致力思索一種永恒的法律,這種法律的淵源在于“天意神恩”,而適合于一切時代、一切民族和一切政體。當他結束契倫陀幽居生活,返回那不勒斯,當時笛卡爾的學說已經掃蕩了中世紀神學殘余,而一切物理學體系都黯然失色。同時,歐洲精神界愈演愈烈的“古今之爭”,自然也引起了維柯的高度重視,他圈子內外的朋友都在思考古今詩歌和哲學的價值,探索荷馬在西方文化中的地位。但維柯在思想界特立獨行,若閑云野鶴,不拘一家陳說,“落在一片荒野森林里憑自己的才能去摸索自己的科研大道”[2]。盡管當時的那不勒斯文化氛圍多少有些像20世紀60年代的巴黎,“對文學的趣味就像對時裝的趣味一樣”[3],風格流派各領風騷兩三年,但維柯的思想卻是求深、求高、求遠——求深,即在一切民族、一切時代和一切政體之下去探索永恒的正義;求高,即在形而上學的高度上去探索天意神恩對于世俗歷史、人間意志的干預作業;求遠,即一頭扎進邈遠迷茫的古代,探索初民詩性智慧的創建力量,去發現真正的荷馬。因此,維柯不愧是孤獨思想家的典范,孤懷默運,獨自沉吟,在那不勒斯當一位無足輕重的修辭教授而寂寞地度過了余生,靠給別人寫銘文頌詞和給達官顯貴寫歌功頌德的傳記為生。直到晚年才得到獎賞,受命擔任奧地利那不勒斯總督的史官。

維柯的暮年忍受這巨大的煩惱與悲傷,家境的日益貧困幾乎讓他喪失了安頓感。他所寵愛的兩個女兒雖然讓他開心,但一個放蕩懶惰的“逆子”為惡不仁,最后由他親自送進監獄,這已經讓他絕望崩潰。雪上加霜,他的一個女兒遭受疾病的折磨,讓他不得不忍受巨大的心靈之痛和擔負巨額的醫藥費。當他自己的健康狀況惡化,自知人間一切良藥皆無效用,只好本著神意不斷地祈禱。維柯平安地走于1744年1月20日,享年76歲。

[1] 參見《維柯自傳》,見維柯:《新科學》附錄,朱光潛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615頁。

[2] 參見《維柯自傳》,見維柯:《新科學》附錄,第633頁。

[3]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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