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亮在哈佛
- 何亮
- 2745字
- 2020-09-25 15:18:35
這是緬因的秋,這是我的春暖花開
古人常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想了解美國的文化,課本上的知識那真是遠遠不夠的,最好的方式還是走出去,不管是與人交往還是在自然中汲取養(yǎng)分,得到的都會鮮活生動許多,印象也會深刻許多。所以我一直都想覓一個出游的機會,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們一起領(lǐng)略下美國的別樣風(fēng)情。
幸運的是這段旅程我并沒等太久,東北地區(qū)的10月,紅葉爛漫,景色別致,正是郊游好時節(jié)。經(jīng)歷了開學(xué)一個月的忙碌緊張,大家都想放松心情感受一下美國風(fēng)景,于是呼朋引伴很快便擬定了出行計劃。
出發(fā)時間是周五的下午,目的地是新英格蘭地區(qū)紅葉最為出名的緬因州,當然這里也以沒有消費稅而出名。我和班上十個同學(xué)開著三輛車向緬因州進發(fā),希望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秋高氣爽,開往緬因的高速公路上陽光溫暖而明亮,天空湛藍,茂密的層林被紅、黃、綠三色盡染,猶如調(diào)色板,映襯著遠處的山巒,宛如油畫中的仙境。路上車輛也不多,我坐在窗邊,樹木蔥蘢的山巒和波光粼粼的池塘交錯著從眼前掠過。
這種美國人或許司空見慣的景色,對于在充斥著鋼筋水泥、春秋風(fēng)沙的城市生活了近八年的我來說,無疑是分外迷人的。車里此時也放著應(yīng)景的美國鄉(xiāng)村音樂,更讓人增添了幾絲愜意。都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美國人譜不出中國民謠的柔情繾綣,中國人亦無法締造美式民歌的清新淳樸。在美利堅的土地上,沐浴在充滿著陽光芳香氣息的旋律里,聽著朋友漫無邊際的談天說地,這種感覺完全不同于國內(nèi)星巴克里播放的美國音樂傳遞出的若有似無的曖昧與矜持。我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幕幕美國電影里的場景,那些牛仔久久地佇立在樹蔭下,望著夕陽吹出思念的口琴,蒼涼的暮色里也因此有了一絲甜蜜的味道;他們回到故鄉(xiāng),站在心愛的姑娘的窗前,深情地用吉他彈奏情歌,夏風(fēng)都無法偷聽他們的呢喃絮語;他們在旅途中歇息,在泉邊吟唱出質(zhì)樸的歌聲,世界瞬間充滿了振奮的力量。
這份無邊的思緒讓我陷入一種純粹的快樂里,如同夏天在北京的胡同里漫無目的地游蕩穿梭,走累了便停下來,一邊聽著老北京人絮絮叨叨地講著這座古城的文明,一邊悠然自得品著炒肝豆汁的美好。緬因和北京,盡管地點不同,卻同樣充盈著生活里悠然自得的情趣,浸潤著生命最本真的淳樸。
雖然我因為陷入沉思而一言不發(fā),但卻沒有了初開學(xué)時沉默冷場所造成的尷尬。在我看來,一個衡量朋友間關(guān)系的簡單標準就是大家在沉默中也享有一份默契,不會因為空氣里突然的沉寂而對彼此的關(guān)系患得患失。在前往緬因的路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彼此間的這種默契,大家已經(jīng)不再出于社交禮節(jié)而流露出刻意的關(guān)心,而是隨性地放任我遨游在自己的天地里,流連在一個人悠然自得的夢境里。
想到此我不禁有幾分感慨,從開學(xué)的茫然失措到現(xiàn)在逐漸地融入了新文化的圈子,這短短的一兩個月里面,我似乎經(jīng)歷了脫胎換骨的蛻變。雖然接下來需要我改變、努力的事情還有很多,但是我不會再陷入負面情緒的困擾中,以前那個熱情、樂觀、堅定、有夢有憧憬的自己又回來了。
記得以前曾看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說人的一生平均只有七次機會,兩次機會間相隔約7年,大概25歲后開始出現(xiàn)機會,75歲以后就不會有什么機會了。我不知道未來會遇上什么樣的契機,發(fā)生什么轉(zhuǎn)折,但我覺得哈佛的深造就是我的一次機會。而我雖然有過彷徨,但沒有退縮,勇敢地抓住了這次機會。我們常說是金子就會發(fā)光,但是我們學(xué)過高中物理后會發(fā)現(xiàn),其實任何東西在經(jīng)過衰變、裂變、聚變后都有可能會變成金子,都會發(fā)出屬于自己的耀眼光芒。能不能變成金子,最關(guān)鍵的區(qū)別只在于能不能接受人生的淬煉。
我相信很多朋友比我聰明,處理人際關(guān)系也比我游刃有余,身上還有著我所羨慕的各種特長,只是仍處在摸索前行的道路上。沒關(guān)系,只要有著為夢想勇往直前的魄力,總會迎來自己的春暖花開,那么不管是身處怎樣的黑暗境地,最終都會看到希望的曙光,要知道,沒有絕境中的復(fù)生,沒有脫胎換骨的蛻變,將是人生中的殘缺。
人生的旅程需要大家慢慢領(lǐng)悟,咱們轉(zhuǎn)回來說說這段短暫的緬因之旅。因為這份坦然和自在,再加上渾身洋溢著加勒比海熱情的麻辣姐(Mayra)一路快車,車上的時光似乎流逝得特別快,大家卸下裝備、酒水、食物,就開始籌劃晚上的活動。男生搬柴生火、女生做飯,倒是有幾分中國男耕女織的傳統(tǒng)氣息。
通心粉是我在國內(nèi)就久仰大名的西餐,沒想到這次現(xiàn)場做通心粉,著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跟著大廚林妹妹(Lindsay)認真學(xué)習(xí)了一番,林妹妹教我也教得開心無比,偷偷在眾餓狼搶食之前給我挑出一大盤。吃著自己探索出來的新式通心粉,倒也滿足快樂。飯后自然免不了看球玩游戲這一類活動,一伙人玩得不亦樂乎,我覺得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國內(nèi)與朋友們打打鬧鬧的日子。但真正熱鬧的當屬喝酒,這個時候爐火正旺,房間內(nèi)暖意盎然,頗有“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的氣氛,不過大家飯飽之余、酒興起時也就舍去了這般文人雅興,直接吆喝著比賽喝烈酒。我酒量不算好,在國內(nèi)白酒兩杯倒。但那天晚上或許是晚飯吃得過飽,又或許是來美初次郊游過于興奮,三杯下肚居然沒什么不舒適的感覺,而這個時候不少人已經(jīng)不勝酒力止箸停杯了,唯有我在內(nèi)的三個男生還能續(xù)飲幾杯。這樣居然也撩起了我拼酒的興致,幾次推杯換盞后,又一位沒吃晚飯的男生也醉倒了。見此,還算清醒的胖子小雷哥(Ray)跟我商量說:“他已經(jīng)醉倒了,咱們明天糗他便好,我們倆就不用再比拼啦”。于是作罷。
酒意正濃,也不想直接睡去,我便和幾個同學(xué)在樓下打了會兒乒乓球,一時興起給大家介紹了中國的酒文化,微醺之中不免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下我們中國人晚宴時觥籌交錯的壯觀場面。沒想到第二天醒來,這些朋友們就大肆渲染我的事跡,直稱我為“海量中國人”,待到返回學(xué)校,這個稱呼一傳十十傳百,倒成為我揭不掉的標簽了,一時讓我哭笑不得。這說法形容國內(nèi)不少愛酒之士恰如其分,但用到我身上,可真是夸大其詞了。不過大家可沒想這么多,一飲酒便會想找我切磋切磋,我“海量中國人”的名聲也越傳越遠了。
后來我還教會了大家中文的“干杯”怎么說,沒想到大家學(xué)會之后又迫不及待地給我起了個外號“GanBeiHey”,念作“干杯嘿”。“Hey”是因為他們發(fā)不出我的姓“何”的音,所以就索性按他們覺得最相近的“嘿”來喊,這就有了“干杯嘿”。“溝通藝術(shù)”這門課程的老師曾分析說這就是輿論的“定性”能力,一旦周圍的人因為某件事情對自己產(chǎn)生了一些看法,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也就被定了性,即使是斷章取義背離實際的定性,以后也很難再改過來。雖然大家給我的定性有些夸張,但是從心底來說,我未覺不妥,還會經(jīng)常想起這個歡樂的稱呼。俗語有言:“酒逢知己千杯少”,遇見性情相契的朋友,大家歡聚一堂飲酒談心,本就是人生一大快事。而若干年后,即便大家天各一方,提起當年那場郊游,猶能想起來一個“海量中國人”的種種趣事,這樣的念想于我而言,又何嘗不覺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