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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詩歌的印度語翻譯:不可譯還是文化上的失衡?

[印度]狄伯杰(B. R. Deepak)
張婧 譯

【作者簡介】 狄伯杰,翻譯家,印度尼赫魯大學中國與東南亞研究中心教授。研究方向:中印關系和中國文學。

【譯者簡介】 張婧,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南亞系博士生。研究方向:南亞伊期蘭文化,印度近現代文學。

一、引言

印度和中國是兩個歷史最為悠久的文明古國,都擁有極為豐富的文學傳統。兩個國家之間進行從未間斷的文明對話已有兩千年之久。兩國的對話深入各個領域,但大體可以歸為兩類——物質范疇和精神范疇。分屬后者的文學對話是這文明對話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中國的歷史文獻為這些交流活動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明,眾多杰出的研究者如中國方面的季羨林、薛克翹、耿引曾,以及印度方面的學者H.P.Ray、譚中(Tan Chung)和Tansen Sen等都曾提到過這一點。中國和印度的學術研究大多都在試圖證明中國的文學圖景是如何被印度文學影響的,以及印度文學的內容是如何被吸收進中國文學的。研究結果顯示,盡管這種對話是雙向的,但中國古代文學受到印度文學的影響更多,一個簡單的原因就是佛教在其中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

上述結論也可通過一個事實來說明,中國古代文學在印度鮮有譯本,盡管以四五世紀的鳩摩羅什和7世紀的玄奘所代表的印度學術開啟了翻譯領域的先河。我們要是說這兩位高僧負責翻譯了現存知識寶庫里全部的佛教文學也不為過。中國學者已提出理由來說明這其中的差異是由中國強大的書面傳統與印度口頭傳統(shrutis)的相悖所造成的。書面傳統不能說就單單是那個中的原因,因為中國文學有一條龐大的、無與倫比的時間線索,而在整個文明對話的歷史中沒有一部經典被譯成印度的語言并被保存下來,這是多么令人費解!中國的《詩經》[1]至少有2500年的歷史了,甚至唐詩和宋詞也存在了1000到1300年,但在印度卻沒有一首以譯文的形式被保存下來,這是個相當有趣的現象。

相反,在中國包括當代,翻譯印度文學的不平衡傳統仍在繼續。比如中國分別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翻譯出版了迦梨陀娑的《沙恭達羅》和《云使》,80年代從梵文譯成了《羅摩衍那》,2000年翻譯出版24卷本羅賓德拉納特·泰戈爾作品全集,以及2005年由梵文譯出了中文全譯本《摩訶婆羅多》。[2]在印度,人們相信最早被譯為梵語的中國作品是《道德經》[3],而這正是玄奘應迦摩縷波國國王婆什迦羅·伐摩(玄奘稱之為“拘摩羅王”)的請求翻譯的。除部分皇胄貴族外,當時的印度人對于中國一無所知,看到這種情形,玄奘必定十分痛心。他對《道德經》的翻譯是一次經過深思熟慮的努力嘗試,以此將中國的哲學和文化介紹到印度。但是可惜,他的梵語譯文我們今天是看不到了。[4]遺憾的是,梵文譯文既已佚失,但我們今天看到的很多包括印地語在內的《道德經》版本,卻也主要譯自英譯本。中國的小說、戲劇以及其他文學體裁的翻譯在印度也是如此。例如,印度國家圖書托拉斯(NBT)于2013年出版了關漢卿的戲劇選集,由阿肖克·拉爾(Ashok Lal)翻譯。此版譯自戴乃迭(Gladys Yang)的英文譯本,翻譯者也許已經盡可能忠實原文了,但由于語言問題,基本的名字卻一直存在拼寫錯誤。關漢卿的Qing被寫為Jing,文中很多其他的名字也是如此。不過,近來印度對中國作家及其作品頗為關注,這一點倒是很令人鼓舞。

二、中國詩歌在印度的翻譯

不管是從內容還是從形式上說,翻譯詩歌都一直被視為一項極具挑戰性的任務。這里面的困難就在語言的基本表義與詩歌中社會文化、歷史和地理的內涵上。這也就是為什么就詩歌翻譯而言,“美即不忠”的觀點正確無誤。但這并不意味著詩歌是不可譯的。各種用不同目標語言翻譯成的本國或外國詩歌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出現了。詩歌的美學特質常常被目標語言再現,譯本和原本同樣富有美感。但很遺憾,在印度我們沒找到多少中國古典詩歌的接受者。

在中國語境下談及詩歌,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唐詩和宋詞。從歷史上看,這些詩歌也確實引起了世界范圍的關注并被廣泛翻譯,盡管大多數都是從第二語言轉譯的。也許印度最早的中國作品集是現存于國際大學博物館(Visva-Bharati Museum)出版于20世紀初的英文版《唐詩三百首》。也許在印度將中國詩歌從源頭語言譯為英文的第一人就是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的譚中教授。《中國古典詩歌》(Classical Chinese Poetry,東方經典系列叢書Classics of the East series)出版于1991年,由MP Birla基金會贊助。著名的當代印度作家維克拉姆·塞特(Vikram Seth)也于1991年出版了一部選集,名為《三位中國詩人》(Three Chinese Poets)。在這部選集中塞特翻譯了王維的詩歌12首,李白詩歌11首,杜甫詩歌13首,并附上由他自己撰寫的長達13頁的介紹。[5]很明顯,以上這些詩歌譯自英文譯本。

間或也有更多唐詩的印地語譯文零星問世,翻譯者有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校友Trinetra Joshi等人。而首部譯自中文原文的印地語版中國詩歌選全編則是由本文作者完成的。Cheeni Kavita: Gayahrvin Shatavdi Isa Poorv se Gayahrvin Shatavdi tak(《中國詩歌:公元前11世紀到14世紀》),Prakashan Sansthan出版,德里2010。從先秦的《詩經》到元代的《西廂記》[6],本書在這段中國詩歌史那浩若繁星的詩歌中選出88首進行翻譯并加以注釋,這在同類著作中還屬首次。

這本書為讀者提供了一種詩歌傳統及詩歌類型如楚辭、漢樂府、唐詩、宋詞等因時而變的觀點,由于附有漢語原文,它對那些懂得中文的讀者同樣適用。選集也囊括了從《詩經》,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屈原,到南北朝民歌再到元雜劇唱詞在內的詩歌。印度讀者,尤其是絕大多數的印地語讀者也許是第一次接觸到中國古代輝煌燦爛的詩歌傳統及文化。每一段詩歌時期或類型前都有對于那個時代的歷史發展、文學體裁和詩人的介紹。2011年本書榮獲“中華圖書特殊貢獻獎”,本文作者也成為了第一名在中國獲得文學獎項的印度人。郁龍余教授在為“中國社會科學在線”撰寫本書評論時寫道,作者明智地選擇了一種簡潔、流暢的現代詩歌語言,他始終考慮到詩歌的可讀性及其預設的讀者群體。[7]根據這篇評論所說,格律若不這樣處理就會使詩歌顯得死板、晦澀。

在對中文作品的翻譯中,孟加拉語是唯一能看到大多數譯自第二語言和漢語譯文的印度語種。孟加拉語生機勃勃的文學和智慧傳統以泰戈爾1913年獲得諾貝爾獎達到頂點,如此成就毫無疑問就來源于此。直至今日,如果有人說西孟加拉孕育了最早的漢學家估計也不會錯;西孟加拉的知識分子一直主導著印度的漢學界,盡管近來漢學研究的范圍已擴大至印度的其他地方。

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中文系教授P. 墨普德(P.Mukherji)也許已將大部分中國現代詩歌從漢語譯為了孟加拉語。他最早的翻譯作品是《魯迅的詩:魯迅45首詩歌選集》(1991)。在這本集子中,38首詩為古體,7首為現代詩歌或民謠形式。另一個選集1998年出版,名為Samkaaleen Cheeni Kavita(《中國當代詩歌集》),內收27位中國當代詩人的54首詩歌作品以及每位詩人的簡介,還有一個關于中國文學大體輪廓的介紹和中國詩歌的著重介紹,內容詳備。這個選集以臧克家(1905—2004)的詩歌開始,接著是艾青(1910—1996);女詩人如舒婷(1952— )、張燁(1949— ),以及很多出生于1953到1972年之間的女詩人都被囊括在內。被收錄的詩歌主要是自省式的,伴隨著深深的傷痛印記、失落感,帶有尋根、朦朧以及尋求安慰、尋找自我的內在精神,它們被設定于一種“文化大革命”時期人們無所逃遁的傷痛、失落的背景之下。

2000年3月出版的孟加拉文版《艾青詩歌和寓言集》收錄了86首艾青的詩歌——時間跨度從1928年一直到1983年。更為重要的是,這本書還收入了一篇難得一見的墨普德教授在1990年7月對艾青的采訪稿。所選詩歌按照艾青生平的不同創作時期加以分類。墨普德教授已經把艾青更多的詩歌從漢語譯成了英文,收進了另一部2004年出版的名為《跨文化的印象:艾青、巴勃羅·聶魯達、尼克拉斯·紀廉詩歌集》(Cross-Cultural Impressions: Ai Qing, Pablo Neruda and Nicolas Guillen)的作品集中。這本集子包含了三位國際詩人:艾青(1910—1996),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巴勃羅·聶魯達(1904—1973)以及著名的非裔古巴詩人尼克拉斯·桂連(1902—1990)所寫的回憶錄或詩歌,記錄了他們在橫跨大陸的旅行中所產生的跨文化印象。詩歌對上述東、西方詩人在完全陌生的文化環境里如何看待世界其他地區的迥異社會進行了描繪。艾青對于歐洲、拉丁美洲及非洲的印象;聶魯達和桂連對中國、越南和印度的印象組成了這本書的語料庫。墨普德教授最近的譯文作品是2012年出版的孟加拉語《毛澤東詩歌全集和文學賞析》,直接譯自中文。這個選集的95首詩歌配有詳盡的注釋、主題分類、年表以及詩歌的文學賞析。

Bisvin sadi ki Cheeni kavita(《20世紀中國詩歌》)中,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教授D.S. 拉瓦特(D.S.Rawat)將31首詩歌從漢語譯成了印地語,譯者選取了包括兩位女詩人在內的十位中國當代詩人的代表作,嘗試借此描繪一幅20世紀的中國詩歌圖景。在這些詩歌中,12首來自郭沫若,10首來自蔣茂文,其余的作品分別出自臧克家、艾青、李瑛、鄒狄帆、楊牧、舒婷、雷抒雁和北島之手。按拉瓦特的說法,這些詩歌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社會政治現實。除了對自然、愛情、生命、死亡以及個體抗爭等方面的表現,意識形態上的壓迫也在作品中體現得相當明顯。譯者也曾將其翻譯的詩歌發表于2003年第一季度關于中國文學的《文字》特刊和第二季度專門介紹中國詩歌的Saar-Sansar特刊上。

此外,中國詩歌在泰米爾語中也找到了自己的市場。2012年,印度駐中國外交官史達仁(Sridharan Madhusudhanan),將《詩經》中的36首詩歌翻譯為了泰米爾語。此譯本直接翻譯自中文,名為Vaari Choodinum Paarppavar Illai: Kavi Thogai-Chinaavin ‘Sanga Ilakkiyam’.Arimugamum, Neradi Thamizhakkamum(《誰適為容:詩經——中國“桑伽姆文學”導論與直譯作品集》)。此譯本也被認為是將中文譯為泰米爾語的首部作品。

史達仁將中國詩歌作品與泰米爾桑伽姆文學比較后,發現二者竟異乎尋常地相似。正是出于對桑伽姆文學的熱愛,他對《詩經》和中國古代文學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總是很謙虛地說:“我知道這個譯本并不完美,”“在漢語到泰米爾語的直譯領域,我的書就像個單細胞生物。在未來幾年內,還會有人拿出更好的翻譯作品,人們到時可能會笑話我的這本書。”[8]另外一個評論家P. 拉賈拉姆(P.Rajaram)曾于2004年到2006年就職于中國國際廣播電臺,他認為“似乎這本書壓根兒就不是個翻譯作品,讀泰米爾版譯文時,我覺得我讀的就是中文原版。”

在2013年5月中國總理李克強訪印期間,印度外交部與中國的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就“互譯、出版古典及當代作品的合作”事項簽署了諒解備忘錄,這無異于給中國文學的印地語翻譯和印度文學的中文翻譯注射了一支興奮劑。根據備忘錄第2條,5年時間里每個國家都要翻譯25本書。被交給另外一方用于翻譯和出版的圖書,其版權問題各國要負起責任。本文作者目前正在領導的是印度方面的中文翻譯團隊。聯合工作組也已組建,雙方在2014年2月27-28日中國專家組訪問期間交換了待翻圖書清單。本項目所翻譯的書籍囊括了如《四書》,《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紅樓夢》“四大名著”等經典典籍,也有元雜劇的杰出代表作,還有包括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的小說在內的現當代文學作品,除此之外,筆者已經建議,項目還應將一部更全的唐詩、宋詞選集納入進來。

三、沒有獲得普及的問題所在

盡管中國文化部一直在通過把中國文學作品翻譯成如印地語、烏爾都語、孟加拉語、泰米爾語和英語等各種語言并付梓出版的方式促使其走出國門,但印度乃至其他目標語言國總體上卻對此反應平平。就中國文學的翻譯,尤其是其印地語翻譯而言,這幾乎是很糟糕的情形。吳承恩的《西游記》《魯迅短篇小說集》以及其他作品的英文轉譯本或中文直譯本經筆者了解都受到了冷遇,不過詩歌的情況還不得而知。大多數中文作品都被翻譯為英文,由外國語言出版社出版。導致這平淡反響的原因可能是什么?筆者嘗試著找出了如下幾點:

1. 歐美中心主義

這也許對印度和全球大多數國家來說都是最普遍的現象。歐美中心主義的產生有政治、經濟的多方面因素,19、20世紀整個文化和哲學的話語權都是被歐美中心主義所主導的。因此,印度教育系統也是為西方話語所支配的,這個系統本身也就會將法語、西班牙語和德語等課程以最高的水準在小學開設。相反,中國研究在印度還是相對晚近的現象,即使最近逐漸熱門起來,但在我們的中國專家中,由于缺少真正的語言人才,因此印度的中國研究還是存在著非常大的劣勢。中國有句話叫“后來者居上”,意思是后來的人會超過先來的人,不管這個現象對于中國研究在印度和其他國家的發展是否適用,我們都會拭目以待。

2. 文化制約

印度文學和中國文學的傳統迥然有別。盡管唐宋時期是韻文的天下,但中國文學有一個以散文和小說為主導的強大的書面文學傳統,而印度所擁有的則是一個極為發達的口頭傳統,主要是以韻文的形式加以表現的。其次,印度文學從古代到中世紀一直為精神上的內容所支配,然而中國文學除道教哲學外,都是被儒家實用主義思想所主導。可能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兩國即使在文化交流密切的全盛時期,印度的主要作品幾乎沒有被譯為中文,中國文學作品亦然。因此,兩國對彼此文學傳統的認識是不夠的,這種狀況直至今日仍在繼續。對彼此文學傳統的匱乏認識導致了這兩個昔日的“文化兄弟”間產生了一種文化失衡現象,不過多虧了諾貝爾文學獎,我們兩位文學巨人的作品被分別譯成了中文和印度諸語言。但是像茅盾、老舍、巴金以及很多其他的印度作家呢?

3. 語言難題

中國表意系統的起源和發展與中國文化的發展演進密切相關。因此,人們如果要了解中國文化的演進過程,就需要掌握漢語這門語言。現在,讓我們先忘記關于外國人說漢語是最難學的語言以及中國本國人不無自豪地承認漢語是世界上最難的語言這回事。漢語不好掌握是有原因的,與世界諸語言中的拼音文字相反,漢語是表意文字而非拼音文字,它在本質上并不表音。它是一種聲調語言,有大量的形近字,但其意義和寫法不盡相同。此外,大多數的中國古典文學是用文言文寫成的。文言文之于現代漢語就像拉丁文之于意大利語(或梵語之于印地語)。在印度,學生學習的是現代漢語(普通話),如果我們想的是讓接受現代漢語訓練的人來閱讀和翻譯孔孟之作,那肯定是行不通的。還有,中國詩歌,尤其是漢代以后的中國詩歌,充滿了典故和歷史信息。由此,若要正確翻譯這些詩歌,翻譯者需要對中國的文化、歷史、文學和傳統有更為深入的認識。很明顯,詩歌翻譯帶來的困難要多于散文翻譯。

4. 市場

雖然中國在綜合國力上實現了巨大的飛躍,但其“軟實力”的輸出卻沒能趕上其制造業產品出口的腳步,盡管數以百計的孔子學院在全世界如雨后春筍般迅速發展起來。孔子學院也許發揮了他們的作用,但國外對于中國文化傳統的接受還是要由市場來決定。目前在印度只有一些中文專家憑借著絕對的毅力或他們對于這一領域的熱愛,才使得中國文學在印度的普及取得了一點成效。由于基金資助機構沒有多少項目,因此從事這項工作報酬很低;此外完成一個項目所需要的時間投入是巨大的。即使現在有了幾個項目,但出版商也會因為讀者有限而讓其胎死腹中。

5. 雙邊關系

兩國文學傳統均沒能在對方國家里生根發芽,這多少要歸咎于中印在1947年后的關系狀況。彼此之間的不信任和持續存在的安全赤字阻礙了兩國間更為牢固的文學交流。由于中印之間的這種關系,在印度也就沒有多少學習中文的人。此外,中文以及中國學一直以德里為中心,這不僅是就教學和研究而言的,也同樣體現在各種資源和資金方面。由于近來印中有了更多的貿易和經濟合作,迫使印度政府在很多大學啟動了中國研究方案,這對于中國研究而言確實是一線希望。

6. 中國文學文獻來源的不足

印度在中國研究領域沒有足夠的文獻資源來展開實質性的、高級的研究,也沒有一個活躍的學界環境來分享研究成果,這是人所共識的。桑地尼克坦有一個很棒的佛教文獻來源匯編,但這一珍貴材料卻無人問津,因為懂中國文言文的人寥寥無幾。掌握文言文不僅對于理解佛教經典,還對理解包括中國二十四史、中國哲學以及古代典籍在內的其他所有中國文學作品都是很有必要的。

尼赫魯大學的中國語言學科在印度名列前茅,但在對歷史、語言、文學等中文原材料的搜集整理方面,它還尚且不能與德里大學相提并論,在收集其他中國相關學科的文獻來源方面就更不用說了。由于歐洲中心論的關系,東亞研究相應地受到了不平等的對待。同時,由于圖書館沒有中文方面的專業人才,大學的管理部門為了節省開支也不會另外聘請人員來為中文圖書編目。最后一點,中印間的互不信任也阻礙了雙方進行大學間的學者交流和建立文獻數據庫等備受期待的互惠互助活動。印度圖書館的計算機化可以稱得上是“印度式增長”,阻礙、推遲了中印達成的諒解備忘錄中關于兩國圖書館內容的實施;且孔子學院本應成為備忘錄商討的重點對象之一,但懸而未決的“安全問題”使得其大部分條款被擱置起來。

四、結論

在這平淡的反響之外其實也不乏樂觀的跡象。首先,中國和印度兩國自20世紀80年代末之后,不管是在政治還是經濟層面,其往來的密切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的崛起應被看作是一個積極的現象,促進印中全面的文化交流。中國總理李克強2013年5月訪印期間簽署的“互譯、出版古典及當代作品的合作”諒解備忘錄應被看作是這些交流活動的成果,它也代表了一種希望深化兩國人民互相了解的強烈愿望。其次,中國的崛起也迫使印度政府加強了印度的中國研究。印度邀請22位中文教師在印度的初中介紹其漢語教學計劃就可以說明這一點。

更重要的是,為了組建一支印度的專業語言人才隊伍,在2009年《中央大學法案》的支持下,印度政府在沒有中央大學的邦(果阿邦除外)新建了16所中央大學。這些大學中像古吉拉特中央大學、馬哈拉施特拉邦瓦爾達市的圣·甘地國際印度語大學、錫金邦中央大學、賈坎德邦中央大學、德里的安貝德卡大學、赫姆阿蒂·難達·巴胡古納葛瓦爾大學都啟動了中文學士學位和碩士學位的培養計劃,同時開設了區域研究的相關課程;而有些學校在設置成熟的學位培養方案前,就已經開設了證書類課程。對中文的需求使得很多邦立大學也啟動了類似的計劃。目前這類需求大多還是以商業為導向的,但學術上的興趣也在呈上升趨勢,我們由此可以預見到印中文學的一個美好的未來。

可以看出,印度對中國文學包括詩歌的翻譯還有巨大的發展空間。如果市場反應至今萎靡,那么肯定會有跡象表明,市場還在孕育,政府、私企及個人層面都正在培養這種接受能力。我相信在未來的十年內,我們會見證中國研究在印度的蓬勃發展,到時要是有誰發現同一部作品有很多不同的印度語言版本,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1] 《詩經》共收錄中國從公元前11世紀到前7世紀的詩歌305首,是中國現存最古老的詩歌總集。

[2]Zeng Qiong(2012), “Text and Alter Text: Chinese Literature in Indian Translations,” in RizioYohannan Raj(ed.)Quest of a Discipline: Academic Directions for Comparative Literature, Foundation Books, pp.182-190.

[3] 《道德經》是公元前6世紀為老子所作,它是道教哲學的主要經典。

[4]H. P. Ray(1998), “Understanding Xuanzang and the Xuanzang Spirit,” in Tan Chung(ed.)Across the Himalyan Gap: An Indian Quest for Understanding China, Gyan Publishing House, New Delhi, http://ignca.nic.in/ks_41020.htm(March 16, 2014).

[5]Zeng Qiong(2012), “Text and Alter Text: Chinese Literature in Indian Translations” in RizioYohannan Raj(ed.)Quest of a Discipline: Academic Directions for Comparative Literature, Foundation Books, pp. 182-190

[6] 《西廂記》是中國最著名的戲劇之一,作者是元代的劇作家王實甫。

[7] Yu Longyu(2012),《印譯中國詩歌:古老文化的交融字號》(“Chinese Poetry in Indian Translations: Confluence of ancient cultures”)Chinese Social Sciences online, http://www.csstoday.net/Item/48373.aspx(March 18, 2014)

[8] Arunava Das(2012), “China classic gets Tamil voice,” China Daily, March 30, 2012 http://www.chinadailyapac.com/article/china-classic-gets-tamil-vo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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