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教存續與文教轉型:近代學術史上的張之洞學人圈
- 陸胤
- 6393字
- 2020-09-25 15:52:14
一 同光之際的京師學風
張之洞出身于軍功之家。其父于道咸之際知貴州興義府,辦理團練、轉戰西南,與中興名臣胡林翼、呂賢基、韓超等交游。故張之洞幼年的師承,帶有曾國藩、胡林翼一派經世之學的氣味。[1]但是,功名早達的幸運,加上族兄張之萬的朝中人脈,卻讓張之洞從十六歲起就得以從西南兵間脫身,領略到都下學術的別樣境界。
時值咸豐亂世,當曾、胡輩在長江上下用兵火鍛造“中興”之時,另一種學風上的蛻變也開始在京師醞釀。長年居京,熟于京朝掌故,且日后一度成為張之洞幕僚的沈曾植,就曾從科場風氣變化的角度,追溯這一潮流的興起:
道光之季,文場戾契,頗有幽歧,其還往常集于津要之涂,巧宦專之。而公卿大夫方直者、舉子謹厚步趨守繩墨者、士以學問自負者,恒聞風而逆加擯棄。其名士而擅議論者,尤干時忌,張石洲(穆)、張亨甫(際亮)之流,困躓當時,士林所共記也。……蓋自咸豐戊午以后,茲風乃殄,而后單門孤進,遺經獨抱者,始得稍沾稽古之榮。至于同、光之際,二三場重于頭場,則吳縣(潘祖蔭)、常熟(翁同龢)、南皮(張之洞)、順德(李文田)迭主文衡,重經史之學,幾復反乾、嘉之舊。[2]
道咸時代都下士人交游頗盛,或講求理學、經濟,或鉆研邊疆史地,或以詩古文相砥礪,卻限于少數精英學者的圈子。[3]其時官場、科場晦澀依舊,被稱為“不白不黑、不痛不癢之世界”。[4]咸豐八年(1858)戊午,柏葰科場案發,大獄構興,才使“北闈積習為之一變”。[5]同年六七月間,潘祖蔭、翁同龢出任陜甘鄉試正、副考官,交卸后主持都下風雅數十年。到同治年間,張之洞、李文田等相繼外放。諸人在主試時,貶首場時文,重視二、三場之經文及經史時務策,流風所及,幾乎有重返乾嘉學術盛世之勢。沈曾植本人即為此種科場新風尚的受益者,故數十年后猶津津樂道之。
翁同龢、潘祖蔭以及小一輩的沈曾植等人,均出自京官世家,不僅官場人脈深厚,對數十年來的學風消息,亦了然于心。張之洞生長邊陲,得以預同光學術之流,除了自身的文采、學養,更有賴于科場因緣。張之洞早年與常熟翁氏關系密切,翁同書為其受業師,同書弟同龢、子曾源則為其鄉試同年。同治元年(1862)張之洞入都會試,早第的翁同龢已升任同考官,見場中一卷文字“二場沈博艷麗,三場繁稱博引,其文真史漢之遺”,便“決為張香濤”,繼而知其不第,又為之扼腕。[6]同治二、三年間(1863—1864),翁同書被劾下獄,張之洞曾往探看,并賦詩送其父子出戍新疆。[7]通過結交都下顯宦,代撰章奏,張之洞在京城的“時名”鵲起。[8]終于在同治六年(1867)從擁擠的翰林班中脫穎而出,被派充浙江鄉試副考官,旋又簡放湖北學政。
晚清曾國藩、李鴻章幕府的士人圈子,確立于湘、淮軍征戰的年代,多以地緣或血緣關系為紐帶。而崛起于科名的張之洞,則更看重“門第”“科甲”“名士”的出身。張之洞前后三次主試、視學建立起來的師生情誼,是其周邊學人圈形成的基礎。在浙江時,張之洞拔取袁昶、許景澄、陶模、孫詒讓、譚廷獻、沈善登、沈熔經等人,多為樸學之士。至視學湖北,又與李鴻章相商,仿照蘇州正誼書院課經古例,創立經心書院,專課古學。[9]張之洞汲汲求才的態度,頗有乾嘉老輩遺風,亦得到曾國藩等名臣的褒獎。[10]
同治九年(1870)天津教案發生,曾國藩“革府縣以謝洋人”的解決方式引起士林非議,以曾氏為楷模的中興事業漸趨暗淡。與此同時,受益于戡定大亂后的承平氣氛,都下學人的交游與清議卻日益繁盛起來。是年十月,張之洞回京復命,寓南橫街,與位于米市胡同的藤陰書屋相鄰。藤陰書屋是潘祖蔭的書齋,更是彼時京中金石學者的聚會之所。張之洞遂借此結交潘祖蔭、王懿榮、吳大澂、陳喬森一流金石學者,并與王、吳諸人一道為潘祖蔭編訂《攀古樓款識》。[11]次年春闈甫畢,張之洞投書潘祖蔭,以為“目前四方勝流尚集都下,今番來者頗盛,似不可無一雅集”,擬以翁、潘為主,邀集新進學人,款洽一日。最后則改由潘祖蔭、張之洞二人主持,于當年五月初一日在龍樹寺宴集。[12]事后張之洞致信潘祖蔭,羅列當日到者十七人、約而不赴六人、欲約而不及者五人的名單,并依次注明各人所擅長的領域,涵蓋了經學、史學、小學、金石、輿地、書畫、古文、駢文等諸多方面。[13]通過此次雅集,年輩靠后的張之洞逐漸獲得了組織詩酒文會的資格。
同治十一年(1872)二月,曾國藩卒于江寧督署,這一年京城士人的交游唱和卻臻于極盛。七月間,李慈銘致信友人:“今春都下,文宴頗盛,消寒之后,繼以春游,或排日以看花,或選寺而斗酒,尋極樂之柰樹,訪花之之海棠,觴詠偶停,策蹇亦出,量松報國,則朱育相從;品藥天寧,則許詢共坐。悵牡丹于崇效,玩丁香于憫忠。雖杖頭或虛,而清談不廢……”[14]但論與學風轉移的關系,這年夏秋間潘祖蔭發起的三次集會顯然更為重要:先是在三月前后,吳大澂為潘祖蔭繪《藤陰書屋勘書圖》(一說秦炳文繪),張之洞、董文煥、陳喬森、李慈銘及滿洲藏書家錫縝各有題詠。[15]繼而,五月中又有“消夏六詠”之唱和,分題拓銘、讀碑、品泉(錢)、論印、還硯、檢書,先后參與者有張之洞、王懿榮、嚴玉森、李慈銘、胡澍、陳喬森六人。至七月初五日,潘祖蔭組織鄭康成生日置酒展拜會,參加者除以上六人外,又增加陳彝、謝維藩、許賡揚、吳大澂、顧肇熙五名。[16]三次雅集的主題,明白宣示了同治末年京師士人的生活趣味與學術宗尚。
同光間都下的學人唱和,往往在稱頌京師承平的同時,流露對東南文化遭受戰亂破壞的惋惜,或慨嘆“大盜毀江左,書種奄欲絕,天一既雨散,士禮久煙滅”[17],或追述“當年劫火天四圍,法物飄零愁慘凄,去年江上屢來往,文采亦遜乾嘉時”[18]。事實上,正是東南書種在劫火中的絕滅,反襯了京師學術存亡續絕的意義;也正是戡平大難后的“中興”氛圍,使考訂之學的回潮得免于無用之譏。同光之交的京師學術,作為“厭亂”心態在文化上的表現,基本上是以“中興”乾嘉考據學為職志;較之經世思潮涌動的道咸學術,反而有將學問進一步趣味化、專門化的趨向。其間風氣的因革與擴散,恰如震鈞《天咫偶聞》所總結的:
方光緒初元,京師士大夫以文史、書畫、金石、古器相尚,競揚榷翁大興、阮儀征之余緒。當時以潘文勤公(祖蔭)、翁常熟(同龢)為一代龍門,而以盛(昱)、王(懿榮)二君為之廚、顧。四方豪俊,上計春明,無不首詣之。即京師人士談藝,下逮賈豎平準,亦無不以諸君為歸宿。廠肆所售金石、書畫、古銅、瓷玉、古錢、古陶器,下至零星磚甓,無不騰價蜚聲。而士夫學業,亦不出考據、賞鑒二家外。未幾,盛司成有太學重刊石鼓文之舉;未幾,王司成有重開四庫館之請,蓋骎骎乎承平盛事矣。[19]
此段文字涉及乾嘉以降京師學術的傳承脈絡,卻未提及道咸時期張穆、沈垚、吳廷棟、梅曾亮、曾國藩諸公提倡的經世學風,連主張考訂的祁寯藻、程恩澤都忽略不計。按照震鈞的敘述,同光學術以翁同龢、潘祖蔭二人為領袖,直接乾嘉時代翁方綱、阮元一脈的考據、鑒賞之學,下啟光緒年間盛昱、王懿榮等新進學人,逐漸形成彌漫京師各階層的談藝風氣,并以琉璃廠書畫、古玩交易的繁盛為其表征。光緒二年(1876)繆荃孫進京,所見琉璃廠朱履雜沓的景象,正可旁證彼時京城學人圈的層級:“舊友日日來廠者,朱子清(澄)、孫銓伯(鳳鈞)、黃再同(國瑾)、沈子培(曾植)、子封(曾桐)、徐梧生(坊);若盛伯希(昱)、王廉生(懿榮),間或一至,來則高車駟馬,未及門而已知。至潘(祖蔭)、翁(同龢)諸老,則專候廠友之自送,罕見蒞肆。”[20]足見盛昱、王懿榮二人在光緒初年承上啟下的顯赫地位。
光緒前期的京師學界有兩件盛事:光緒十年(1884)七月,盛昱補授國子監祭酒,訪問南學廢壞荒墮之狀況,一舉而清除之;又從乙酉拔貢中補錄諸生,“加膏火,定積分、日程,懲荒墮,獎勤樸”,命諸生分輯《通假匯編》,專取清朝經師成說,依照今韻排類,得二十余冊,并撰校專門著作多種,繼而率領諸生校改石經、重刻石鼓,都人詫為盛事。[21]至光緒十五年(1889),王懿榮奏請續修《四庫全書》,并請將清代儒臣所撰十三經疏義頒布學宮,引起言官與學官之間的激烈辯論。[22]此前潘祖蔭弟子汪鳴鑾重申許慎從祀之請,[23]翁同龢又領銜奏請黃宗羲、顧炎武從祀。[24]盛、王二人致力于在官學系統中引進“國朝經師”的傳統,正與翁、潘老輩提倡許鄭之學、擴充儒學學統的努力一脈相承。
更重要的是,這一時期翩連而來的學人交游,助長了學人合作與專門研究的風尚。如果說潘祖蔭《攀古樓款識》的成書,仍帶有前代公卿招募學者從事編纂的遺風。那么像王懿榮最錄《南北朝存石目》,題記羅列前后十九年中“探索借讀往返商榷者”、“考訂違合剔抉幽隱”者、“亦嘗有事于此”者共十六人,則大多為同僚朋好之間的平等研討。[25]京師學人之間,借助南城居住密邇之便,就共同關心的專題,業已形成一種相與討論、互資鏡鑒的學術空間。王懿榮訓飭子女:“于所嬉戲玩物,雖瑣屑不使毀棄暴殄;內室所蓄書畫、碑帖、墨本等物,盛夏時必手自抖曬,防蠹鼠極力,歲以為常。兒女雖幼稚無知識,于文物戒不敢近也”,暗示從“玩物”到“文物”的觀念變化。在其亡妻黃宜人的行狀中,王懿榮提到自己“好聚舊槧本書、古彝器、碑版、圖畫之屬,散署后必閱市,時有所見,歸相對語,宜人則曰:‘明珠白璧,異日有力時皆可立致之,惟此種物事往往如曇花一現,撒手便去,移時不可復得,后來縱或有奇遇,未必即此類中之此種也。’好極力從臾,購之以為快,以故裘葛釵釧往來質庫,有如廚笥”。[26]在《金石錄后序》慨嘆長物易失的言說傳統之外,展現了漢學門第以得長物為快的觀念。
張之洞與盛、王二人交誼甚深。光緒二年(1876)冬,張之洞更在四川學政任上迎娶了王懿榮之妹,在共同的學術好尚之上疊加了姻親關系。后來張之洞外放疆臣,王懿榮在十數年間充當了張氏與京師學界聯系的紐帶。公文旁午之余,張之洞也會致信王懿榮,詢問京城學界的新動向。[27]同光之際的京師交游,不僅孕育了考訂金石文字的專門之學,更從學人的相互交往當中,滋長出一股清議的意氣,盛昱、王懿榮均卷入其中。震鈞將二人喻為東漢黨錮之“廚、顧”,誠為恰當。[28]至于張之洞,則更善于呼吸領會時代風向,早在盛、王等人流連廠肆之時,便已從京城考據家隊中淡出了身影。
[1] 張之洞:《謁胡文忠公祠二首》其二,《張之洞詩文集》卷三,詩集三,第117頁。張之洞《抱冰堂弟子記》:“經學受于呂文節公賢基,史學、經濟之學受于韓果靖公超,小學受于劉仙石觀察書年,古文學受于從舅朱伯韓觀察琦。”河北版《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10631頁。
[2] 《沈子敦先生遺書序》,錢仲聯輯錄:《沈曾植海日樓佚序》(上),《文獻》1990年第3期,第185頁。
[3] 參見楚金(瞿兌之):《道光學術》《道光學術余議》,《中和月刊》第1、9期,1941年1月、1944年9月。
[4] 此為咸豐三年(1853)曾國藩的觀察,多次見于其書信中,參見《與劉蓉》(咸豐三年十月十五日)、《復龍啟瑞》(同年十二月十六日)、《復黃淳熙》(同年十二月),分別載《曾國藩全集·書信一》(長沙:岳麓書社,1994年),第292、414、431頁。
[5] 《清史稿》卷一百八《選舉三·文科》。柏葰案實有肅順清除異己的政治背景,但“自嘉道以來,公卿子弟視巍科為故物”,戊午科場案在客觀上起到了肅清風氣的作用。參見趙爾巽等:《清史稿》(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3156頁。
[6] 陳義杰整理:《翁同龢日記》(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二冊,同治元年(1862)三月二十五日、四月初六日條,第196、199頁。
[7] 參見張之洞:《送同年翁仲淵殿撰從尊甫藥房先生出塞》,載《張之洞詩文集》卷二,詩集二,第31頁。
[8] 李慈銘《孟學齋日記》甲集首集上,同治二年(1863)四月廿四日條:“探花張之洞,直隸南皮人。……壬子解元,少年有時名,聞其詩、古文俱有法度。近日劉其年劾吳臺壽一疏,傳出其手,筆力固可喜也。”《越縵堂日記》(揚州:廣陵書社,2004年影印本)第4冊,第2338頁。
[9] 李鴻章:《復張香濤學使》(同治八年七月),吳汝綸編:《李文忠公朋僚函稿》卷十一,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7年影印本)第32種,第746頁。
[10] 曾國藩:《復許振祎》(同治十年十一月十一日),《曾國藩全集·書信十》(長沙:岳麓書社,1994年),第7579頁。
[11] 參見許同莘:《張文襄公年譜》(武昌:南皮張氏舍利函齋,1939年)卷一,同治九年條,《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第173冊影印本,第664頁。張之洞等為潘祖蔭撰書事,尚可參看潘祖蔭《攀古樓款識自序》,潘祖年編:《潘文勤公年譜》(光緒間刻本)同治十一年條;劉聲木《萇楚齋三筆》卷六“潘祖蔭撰述及軼事”條,劉篤齡點校:《萇楚齋隨筆》(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第597頁。
[12] 張之洞:《致潘伯寅》,河北版《張之洞全集》第12冊,書札一,第10100頁。張之洞在本年四五月間一共寫了七封信給潘祖蔭,商討此次雅集事宜。
[13] 張之洞《致潘伯寅》(同治十年五月初二日)附有名單,見河北版《張之洞全集》第12冊,書札一,第10103—10104頁。
[14] 李慈銘:《致孫子九汀州書》,載《桃花圣解盦日記》己集同治十一年七月初二日條,《越縵堂日記》影印本第8冊,第5440頁。地名下劃線為筆者所加,原文小注略。
[15] 參見李慈銘:《桃花圣解盦日記》戊集同治十一年(1872)三月二十日條,《越縵堂日記》第8冊,第5314頁;張之洞:《潘侍郎藤陰書屋勘書圖歌圖為秦誼亭作》,《張之洞詩文集》卷二,第53—54頁;錫縝、李慈銘詩亦載楊鍾羲《雪橋詩話續集》(石繼昌等整理,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91年)卷八,第501—502頁。
[16] 據李慈銘《壬申七月五日鄭司農生日集潘侍郎鄭盦記》,附載《桃花圣解盦日記》己集同治十一年(1872)七月二十七日條,《越縵堂日記》第8冊,第5462—5465頁。
[17] 張之洞:《和潘伯寅壬申消夏六詠·檢書》,《張之洞詩文集》卷二,詩集二,第62頁。
[18] 嚴玉森詩,載《壬申消夏詩》,《滂喜齋叢書》本(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6年影印本),第307頁。
[19] 震鈞:《天咫偶聞》(顧平旦整理,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年)卷三,第71頁。
[20] 繆荃孫:《琉璃廠書肆后記》,孫殿起輯:《琉璃廠小志》(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105頁。
[21] 參見盛昱《與張制軍書》、楊鍾羲《意園事略》,分別載盛昱《意園文略》卷一及附錄,見《續修四庫全書》第1567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影印宣統二年(1910)金陵刻本,第247—248、266—268頁。
[22] 參見王懿榮:《四庫全書懇恩特飭續修疏》《臚陳本朝儒臣所撰十三經疏義請列學官疏》,呂偉達主編:《王懿榮集》(濟南:齊魯書社,1999年)卷一,第29—34頁。
[23] 張之洞:《致潘伯寅》(光緒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河北版《張之洞全集》第12冊,書札一,第10107頁。
[24] 參見翁同龢等在光緒十二年(1886)二月十五日所上《遵議黃宗羲等從祀文廟折》《遵議先儒黃宗羲顧炎武從祀疏》,謝俊美編:《翁同龢集》(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上冊,第47—50頁。光緒十一年(1885)江西學政陳寶琛率先上奏,請以黃宗羲、顧炎武從祀。次年內閣會議,遂有此一折一疏。當時列銜者,尚有潘祖蔭、周家楣、孫詒經、孫家鼐、盛昱、龍湛霖六人,但最終并未獲準。
[25] 王懿榮:《〈南北朝存石目〉敘例》,《王懿榮集》卷一,第81—82頁。
[26] 王懿榮:《誥封宜人元配蓬萊黃宜人行狀》,《王懿榮集》卷二,第92—93頁。
[27] 如光緒十七年(1891)前后,張之洞致信王懿榮,打探楊守敬在日本所購書,見《與王廉生》,河北版《張之洞全集》第12冊,書札一,第10127頁。乙酉(1885)以后張佩綸致信吳大衡,提及張之洞購買金石書畫仍出手闊綽,不脫“名士”習氣:“如孝達(張之洞),如愙公(吳大澂),如廉生(王懿榮)輩,買金石字畫無不拼命。孝、愙闊派不可及,廉生甚窮,亦復如此。然則欲作名士,也須拼命一辦乎?”《清代名人書札》(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186頁。
[28] 《后漢書》卷六十七《黨錮列傳》:“自是正直廢放,邪枉熾結,海內希風之流,遂共相摽搒,指天下名士,為之稱號:……次曰‘八顧’……次曰‘八廚’……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廚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范曄撰,李賢等注:《后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21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