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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流浮沉與學術升降——張之洞學人圈的聚集

竊惟古來世運之明晦,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里在學。

——張之洞《勸學篇·序》[1]

百日維新前夕,張之洞在江漢以“正學”號召士人。《勸學篇》以學為政本的理念,不僅有著明確的針對性,更超越了同時代李鴻章、劉坤一等軍功督撫的視野,直接乾嘉以來畢沅、朱筠、阮元、賀長齡、曾國藩等名公巨卿提倡風教的傳統。在同時期撰寫的《正學報序例》中,張之洞羅列梁鼎芬、吳兆泰、沈曾植、周樹模、姚晉圻、曹元弼、王仁俊、胡元儀、陳衍、陳慶年、紀鉅維、朱克柔十二人的題名,作為伸張“正學”的同調。[2]新舊人物各占半壁,且多為同光之際“清流”的成員或后繼者。在晚清政治史上顯赫一時的“清流”,實為張之洞學人圈的重要構成因素。其在近代學術文化史上的意義,并未得到充分彰顯。本章開宗明義,擬從同光時代“清流”與學術風會轉移的關系切入,考察張之洞系統對“清流”勢力的認同與援引,借以鋪陳晚清政學互動格局下張之洞學人圈的生成。

“清流”二字,在近世衍變為對清議集團的稱呼,以朝臣(尤其是言官)的犯顏直諫為標志,同時也包含了東漢黨錮、宋代太學生、明末東林黨等泛化的士大夫言論勢力。廣義上的“清議”以太學、翰林院、書院等公私文教機構作為聯絡場所,往往依托講學、會課、社集等活動溝通聲氣,與學術風氣的變遷有著天然聯系。[3]清代懲前明黨爭之弊,厲禁結黨言事,朝中言路頗受壓抑。但至道咸以降,不僅朝政日益窳敗,內政外交的新狀況更是層出不窮。加上太平天國起事導致朝廷權威跌落、地方督撫崛起,中樞感到有必要利用言路牽制疆臣,借此營造再圖振作的“中興”氛圍,遂使沉寂二百余年的清議得到復興。

然而,甲申中法之役卻使晚清言路的短暫喧囂迅速平復。曾經自居“清流”者,更是橫遭嗤笑乃至打擊。唯有像張之洞這般義理原則、現實感與適應性俱佳的人物,方能從此大動蕩中幸存,完成從翰林諫官到督撫名臣的身份轉變。張之洞與“清流”的關系并未從此切斷,其在東南各省任上的幕府,很快成為收羅昔年“清流”同道的淵藪,亦使得同光之際京師學術交游的風氣向東南督幕轉移。甲午一戰敗于日本,朝野上下日益意識到三十年來“辦洋務”局限于器物表面的瓶頸。方此之際,憑借著對名教、學術、人心的敏感,張之洞及其周邊部分學人的“清流”背景,更有可能轉化為官方主導下的改革事業完成內在化的媒介。

[1] 張之洞:《勸學篇》,河北版《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9704頁。

[2] 張之洞:《正學報序例》,龐堅校點:《張之洞詩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卷六,第218—222頁。

[3] 這一點在明末黨社運動中體現得尤為明顯,相關概述可參見謝國楨《明末清初的學風》(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年)中“明末社集和明末遺民所產生的學風”一節,第6—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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