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學思維研究
- 蘇永利
- 7364字
- 2020-09-24 13:44:47
總序
當前,隨著全球化浪潮的跌宕起伏,歐美金融危機、債務危機不斷深化,國際形勢日變。世界范圍內原有的社會經濟、政治、科技,及至外交、思想、文化等固有格局,均面臨重大變動、調整和重新組合,近三百年來一直占統治地位的工業文明形態,亦面臨調整和轉型。這一歷史進程的快慢緩急,目前雖然還難以具體預測,但從人類文明發展的歷史邏輯和基本規律來看,此一歷史趨勢之無法逆轉似乎已成定局。也正是這一現實背景和歷史動因,為我國的“和諧社會”和全人類的“和諧世界”的建設,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
中華民族正處于偉大復興的過程中,民族的復興必有民族文化復興的支撐。儒家文化在歷史上曾是中華文化的主流,她自覺地傳承著夏、商、周三代文明且代有發展,并深刻影響著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同時,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只有首先植根于本民族的文化傳統并給以現代的轉化,在此基礎上才能有效地汲取和消化其文明的優秀成果,從而熔鑄和塑造出新的民族文化精神,其中包括思維方式、行為方式、價值觀體系、話語系統、社會發展模式、文化軟實力以及民族的創造力、凝聚力等。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加強對人類文明轉型的自主能力,取得決定適應新環境、新時代文化選擇的自主地位,以支撐我們的民族復興大業能夠最終得以實現、完成、發展和鞏固,并為當前人類社會作出應有貢獻。
(一)
有鑒于上述時代發展的歷史特點和當今人類文明激變轉型的背景及中華民族復興的歷史大趨勢,北京大學于2003年啟動了由湯一介先生為首席專家的《儒藏》編纂工程。該工程作為我國一項重大的學術文化項目,由教育部正式批準立項,并被確定為“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在“立項通知書”中,教育部要求北京大學和首席專家“瞄準國內和世界先進水平,認真組織跨學科、跨學校、跨部門和跨地區的聯合攻關,積極開展實質性的國際學術合作與交流,力爭取得具有重大學術價值和社會影響的標志性成果”。編纂這一浩大的文化主體工程,在采取符合現代方式對儒家文獻進行整理出版的同時,加強對儒家經典和儒家思想研究,便成為《儒藏》編纂工程的“一體之兩翼”。這也是當初《儒藏》工程總體設計和的基本內容和主要任務。也即是說,在我們集全國二十六所高校及有關科研院所幾百名專家學者共同攻關編纂一部有現代標點、校勘的《儒藏》(精華編),以實現儒家文獻外部形式的現代化,以為現代世界和現代人提供一個能夠方便利用的現代版本,這是推動儒學現代化和中國文化復興的重要一步,同時也是對儒家經典本身及儒家思想進行全面、系統深入研究的重要基礎。
《儒藏》工程首席專家湯一介先生早在《儒藏》工程論證時即明確提出:“《儒藏》工程由編纂與研究兩部分構成,它既要對儒家經典文獻進行全面的整理和編纂,又要對儒家思想進行系統的研究和闡釋。”湯先生認為,在《儒藏》編纂過程中,“編目”本身就是一項重要的研究工作,編出一部好的《儒藏大全總目》和一套好的《儒藏精華總目》,都可以說是一項重要研究成果。因為每一部典籍,從版本、源流,到校刊、考訂,再到斷句、標點及寫出一篇合格的校勘記等,無不需要有寬廣深厚的古代語言文字學、目錄學、版本學和豐富的歷史文化知識為底蘊,都需要在研究的基礎上才能作好。由于《儒藏》的編纂是一項十年至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才能完成的巨大工程,因此在編纂《儒藏》的同時,也要對儒家經典文獻方面和儒家義理思想方面進行全方位的探索、挖掘和研究。這些研究性的工作,正可以利用編纂《儒藏》的有利條件(文獻資料、版本選擇、校勘成果及人才配備等多方面條件),組織力量編寫出高質量的學術研究成果,如《中國儒學史》、《儒家人物研究》、《儒家典籍研究》、《儒家倫理問題研究》
等。還可以考慮組織力量撰寫當前人類社會所面臨的重大課題的研究,如《儒家思想與生態問題》等等。湯先生的這些設想,對《儒藏》工程的攻關進展起到藍圖設計和思想推動的作用。
從《儒藏》工程正式由教育部批準立項起,經過近八年的努力,在《儒藏》工程的總體部分,標點、斷句、校勘已完成了《儒藏》精華編總量的近百分之八十。在儒家思想和儒家經典研究方面,已經完成了九卷本《中國儒學史》的研究和撰寫(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出版),同時還出版了五期《儒家典籍與思想研究集刊》。(共發表了近150篇學術論文)這些研究成果的出現,標志著《儒藏》工程正在順利發展并茁壯成長。
(二)
《儒藏》工程的順利進行并取得多項階段性研究成果,是與教育部、北京大學和積極參與此項工程的所有專家學者共同努力及關心中國文化發展和民族復興的各界朋友的支持分不開的。在此我們愿與各位讀者分享學術前輩及學術同仁對《儒藏》事業的支持、關懷和諄諄勉勵的殷殷之情。
著名國學大師饒宗頤先生盛稱《儒藏》的編纂與研究乃是“重新塑造我們的新經學”和“我們國家踏上文藝復興時代”過程中的學術盛筵。為此他專門撰寫了《〈儒藏〉與新經學》一文發表在《光明日報》上。其文充滿了對中國文化復興的期待,他說:
我們現在生活在充滿進步、生機蓬勃的盛世,我們可以考慮重新塑造我們的新經學。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沒有他們的Bi-ble(圣經)。……我們的哲學史,由子學時代進入經學時代,經學幾乎貫徹了漢以后的整部歷史。“五四”以來,把經學納入史學,只作史料來看待,不免可惜!現在許多出土的簡帛記錄,把經典原型在秦漢以前的本來面目,活現在我們眼前,過去自宋迄清的學人千方百計去求索夢想不到的東西,現在正如蘇軾詩句“大千在掌握”之中,我們應該再做一番整理工夫,重新制定我們新時代的Bible。我所預期的文藝復興,不是一二人的事,而是整個民族的事,也是世界漢學家共同的期待。
經書是我們的文化精華的寶庫,是國民思維模式、知識涵蘊的基礎;亦是先哲道德關懷與睿智的核心精義、不廢江河的論著。重新認識經書的價值,在當前是有重要意義的。……“經”的重要性,由于講的是常道,樹立起真理的標準,去衡量行事的正確與否,取古典之精華,以篤實的科學理解,使人的文化生活與自然相協調,使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取得和諧的境界。……經書對現代推進精神文明建設有積極性的重大作用。漢人比“五經”為五常,……五常是很平常的道理,是講人與人之間互相親愛、互相敬重、團結群眾、促進文明的總原則。在科技領先的時代下,更應發揚光大,以免把人淪為物質的俘虜。我們對古代文獻不是不加一字的不給予批判,而是要推陳出新,與現代接軌,給以新的詮釋。
欣聞近年來北京大學在教育部支持下,已聯合內外數十所大學和學術機構……數百位學者參加,正在編纂校點排印本《儒藏》,將儒家的傳世文獻,包括最新的出土文獻以及域外文獻作一次系統的整理,同時還進行相應的儒學及多項專題研究,這項巨大的工程必將對新經學的重建、對我國的文藝復興作出重大貢獻。為此,我特為主持其事的湯一介教授寫過一副對聯,上聯是“三藏添新典”,下聯是“時中協太和”,以示對《儒藏》工程的支持。
法國遠東學院、法國高等人文學院前院長、歐洲著名漢學家汪德邁(LéonVandermeersch)先生,是一位對東方學術,特別是對中國文化有濃厚興趣并對中國儒學家有專門研究的法國學者,他尤其重視儒家經典中《周易》的價值意義,認為“在中國的各個歷史時期,沒有一部像《周易》這樣被閱讀研究和一再修訂,《周易》就如歐洲傳統中的《圣經》一樣”。這位法國漢學家不但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且對當代中國的政治、經濟、社會及文化常保持高度關注并有深入研究。汪德邁先生對《儒藏》的編纂與研究也一直給予熱情的關心和支持,他在《〈儒藏〉的世界意義》一文中說:
……不僅在社會實踐方面,也在人與宇宙的觀念方面,中國思想家與西方思想家大相異趣,兩者有著完全不同的路向。啟蒙運動后,西方思想家不再對中國感興趣,因為鴉片戰爭后中國的衰落被認在現代化發展上難有出路。然而,1978年以來,在新的目標推動下,中國的飛速發展,表明了適應現代化要求的中國文化的能力。與此同時,面對后現代化的挑戰,西方反而表現出無能為力,如全球環境的破壞、富國與窮國之間經濟差距的擴大、核武器擴散、不同種族之間的地區沖突增多。曾經帶給世界完美的人權思想的西方人文主義面對近代社會以降的挑戰,迄今無法給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那么,為什么不能思考一下儒家思想可能指引世界的道路,例如“天人合一”提出的尊重自然的思想、“遠神近人”所倡導的拒絕宗教的完整主義,以及“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博愛精神呢?可能還應該使儒教精神在當今世界諸多問題的清晰追問中重新認識。依我的意見,《儒藏》的重要意義是給當代思想家從中國傳統最重要的思潮中汲取精神遺產的一個平行的通道。我希望這不僅針對中國的當代思想家,同樣也針對世界思想家。
我要指出,20世紀下半葉代表西方最高漢學研究水平的著名學者李約瑟,正是他將中國的科學思想收集并使之成為世界科學文化的一部分,《儒藏》的出版或也可將中國人文主義匯集并將成為后現代全球人文主義的組成部分,就像李約瑟所說的那樣——朝宗于海。
以上兩位各具代表性的學者對《儒藏》工程的支持,其中也包含了他們對儒家經典和儒家思想研究的價值意義的充分肯定,同時也反映了他們對以“西方現代性”引領下的當今人類文明的發展所心存的諸多憂慮和反思,因此他們對以儒家思想為主流、主干的中國傳統文化,在當今中國及世界如何發揮作用等問題給予了深具歷史性和現實性的深切關注。
(三)
其實,從上世紀末至本世紀初,甚至一直到現在,已有不少西方學者持有與上述兩位各具代表性的學者基本相同的立場和觀點,他們在當今人類文明突飛猛進發展的脈動中似乎看到了自工業文明以來,人類生存所遇到的從未有過的困境,因而呼吁在“汲取西方文明之精華,去其糟粕,通過融合東方與南半球文明的重大貢獻而創造出文明共生的局面”。這是對西方文化全方位的反省和對人類新文化的呼喚。
這里,“文明共生”的命題包含著對近年西方頗為流行的所謂“文明沖突論”、“終極價值論”、“歷史終結論”以及“可持續發展論”的理論甄別和文化的批判。他們認為,過去的三百年,世界的現代化多是由西方來定義的,因此在很多地方,現代化基本等同于西方化或美國化。特別是在冷戰剛剛結束不久,便有人提出西方自由民主制度的所謂“終極價值”論和所謂“歷史終結”論。殊不知,人類文明的發展不會停止在任何一個歷史階段上,因此把人類文明發展的某個階段看作是“歷史的終結”,把任何一種特定條件下生成的社會制度或社會形態絕對化為“終極價值”,這都是較為膚淺和短視的觀點。如果承認歷史可“終結”在人類文明發展的某個特定的階段而不會再變,或者認為某種制度或價值體系有所“終極”而不再發展,這是既缺乏歷史眼光,又缺乏哲學頭腦。這樣的看法,比杜撰瑪雅世界末日的預言高明不了多少。
至于“可持續發展”的理論,在一些具有叛逆精神的西方學者眼中,這僅僅是在生態環境壓力下暫緩發展的一種權宜之計,該理論并未挖掘“發展”邏輯的根源。“而在‘人類發展’這一提法里,‘人類’這個詞十分空洞,它最多也只是指西方的人文模式。”因此,“‘發展’這一表面看來具有普遍價值的概念,構建的卻是一個西方中心主義的典型神話。它是一架瘋狂的西化發動機,一個北半球國家對‘不發達’國家的殖民工具。”(〔法〕埃德加·莫寒:《社會世界還是帝國世界》)我們從這些表述中,可以看到一些西方學者對西方現代性的反思和真正的文化覺醒及對現實世界的人文關懷。在他們看來,所謂“發展”, “恰恰忽視了不可計算、不可變賣的人類精神財富,諸如捐獻、高尚、信譽和良心。‘發展’所經之處掃蕩了文化寶藏與古代傳統和文明的知識。而‘欠發展’這一漫不經心的和粗野的提法,將千萬年的文化智慧與人生藝術貶得一錢不值”。“發展”當然給人們帶來了科學的、技術的、醫學的、和社會的進步,“但它同時也帶來了對環境對文化的破壞,造成了新的不平等,結果是新的奴役取代了老式奴役。‘可持續’或‘可行性發展’的說法雖然可以減緩或削弱這一破壞進程,但卻不能改變其摧毀性的結局”。(出處同前引)
西方學者對當今人類文明發展局限性的提示與批判,已常常觸及近三百年來工業文明所面臨的困境,即人與自然、人與人(包括人與社會)、人自身的靈與肉等三大關系的嚴重失調、失序、失范和失控。由于三大關系平衡的破壞,于是便產生了人類迄今為止最為嚴重的生態危機、社會危機和道德危機。那么,這些危機產生的根源究竟在哪里?這也是從上世紀末至本世紀初,一些西方學者所一再追尋的問題。他們認為,自工業文明以來,西方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都越來越受制于算計,受制于攫取利益的技巧,數量凌駕于質量之上,人口密集地區的生活質量下降,工業化種植和養殖使鄉村荒漠化,而且造成了嚴重的食物危害。“悖論在于,西方文明在全球凱旋之時,卻正在經受其內部的危機,而他的完成揭示的卻是它自身的貧乏。”“地球這顆宇宙行星被四個既相關又不受控制的動力所推動:科學、技術、工業與資本主義(利潤)。”這四大動力在為工業文明積累無限的物質財富和為人類創造無限福祉的同時,也制造并加工了自人類產生以來一個最大的“產品”——欲望。在這些西方者看來,工業文明實質上不過是一架不斷制造“欲望”的瘋狂發動機。然而,人類的欲望又是沒有止境的,這就必然導致人欲橫流而得不到控制。三大關系的破壞和三大危機的產生,其內在原因蓋源于此。
欲望驅動利益的追逐,利益的追逐又反過來刺激欲望的躁動、萌生與膨脹,使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都越來越多地受制于巧偽和算計,越來越多地受制于攫取利益的權力、技巧和龐雜的工具,使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人自身靈與肉之間展開沒有止境的糾纏和搏斗,未來展示給我們的“既是黃金時代,又是惡魔的時代”。在這個善惡“俱分進化”的時代,人生如何安頓?社會如何安寧?世界如何和諧?這一系列問題和一大堆問號都需要回答和解決,而解決之道又在哪里?
(四)
湯一介先生在北京大學新近出版的九卷本《中國儒家史》總序中說:“全球化已把世界連成一片,任何國家、任何民族所解決的不僅是其自身社會的問題,而是要面向全世界。因此,世界各國、各民族理應將會出現為人類社會走出困境的大思想家或跨國大思想家集團。實際上,各國各民族的有些思想家已在思考和反省人類社會如何走出當前的困局、迎接一個新時代的種種問題。在此情況下,各國各民族的歷史文化經驗和智慧,無疑是十分重要的。因此,對影響中國社會二千多年歷史的主流文化‘儒家’應有一總體的認識和態度是很必要的。”湯先生的這些話固然是對九卷本《中國儒家史》的研究和出版說的,但也同樣適用于“儒家思想與儒家經典研究叢書”。
現在,我們將把四部關于“儒家思想與儒家經典”的研究新著奉獻給讀者。它們分別是郭彧所著的《易文獻辨詁》、蘇永利所著的《易學思維研究》、喬清舉所著的《儒家生態思想通論》、張沛所著的《中說解理》。這四部新著是作為“儒家思想與儒家經典研究叢書”的一部分與讀者見面的,同時它也是“北京大學《儒藏》編纂與研究中心”承擔教育部“《儒藏》編纂與研究”重大攻關項目主體工程中若干子項目中的一項。這套叢書所以命名為“儒家思想與儒家經典研究”,是為了體現《儒藏》工程“一體之兩翼”的設想,即“《儒藏》的編纂與研究”是主體,“儒家思想研究”和“儒家經典研究”是“兩翼”。思想研究多屬文本之義理范疇,其中包括思想、義理之辨析,邏輯、方法之發明以及思想、旨趣之探討等。而經典研究,則多屬文本之文義、考據范疇,其中包括傳統文獻學中的目錄、版本、文字、注釋、校勘、訓詁乃至辨偽、輯佚等工夫。因此,上述所謂“兩翼”,實即古已有之的所謂“辭”與“志”,抑或義理與章句或義理與考據,這兩者的互動,形成傳統學術中的所謂義理學與考據學兩派的歷史分野。
隨著歷史的發展和時代的變遷,儒家思想,乃至儒家經典自身也不斷地發生變化。在變化過程中,往往是思想的變化大于經典文本本身的變化,在中國歷史上所形成的經學傳統及其發展,即體現這種雙重變化所帶來的學術研究的復雜性和歧異性。義理學派強調思想的演變要盡量符合時代發展,因此自覺或不自覺地在經典解釋中體現時代的特點,因此也就自覺或不自覺地對文本本身加以義理的“干預”,而出現穿鑿甚至“無視”。而考據學派則更多地強調文本本身的相對穩定性,對“穿鑿”和“無視”加以糾正,促使思想的研究不脫離文本或更符合文本原意。在中國傳統學術研究中,這兩派的相互“糾結”,不但沒有影響傳統學術的進步,反而推動了學術研究的發展。兩者的結合恰是中國經典解釋的基本特征。
湯一介先生在九卷本《中國儒學史》的“總序”中,專設“儒學與普遍價值”和“儒學與經典詮釋”兩節,這與他多年來一直提倡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尋求“普遍價值”和建立“中國自己的解釋學”相呼應。他說:“如果說儒學能為解決‘人與自然’、‘人與人(社會)'、‘人自身的身心內外’的矛盾提供某些有意義的思想資源,那么我們能不能說這些思想資源針對某些特定的問題包含著‘普遍價值’的意義呢?我認為這應是肯定的。”同時湯先生也指出,中國哲學,特別是儒家思想,經過新的解釋,才有可能從“傳統”走向“現代”,實現所謂儒家思想的“現代轉化”。我個人的理解,湯先生所以呼吁追尋中國哲學和儒家思想資源中具有“普遍價值”的東西,是需要艱苦細致的“現代轉化”工作,而這項工作又與“建立中國的解釋學”有密切關系。無論是義理之學還是考據之學,從本質上說它們都是現代意義上的“解釋學”。中國有很長的解釋經典的歷史傳統,而且形成了種種不同的對經典解釋的方法,其中包括文字學、音韻學、訓詁學、考據學及義理之學等等,但我們還缺乏對經典解釋實踐中內含的解釋學的自覺。因此,對解釋歷史的充分了解與考察,將有助于從中提煉、歸納中國的解釋學理論,提高儒家思想“現代轉化”的理論能力和理論建設,以便更廣泛、更深入地追尋和提煉深藏在中國哲學和中國文化中具有“普遍價值”的文化思想資源。
《儒家思想與儒家經典研究叢書》的集結與出版,即是為實現上述任務的一種嘗試,它將與《儒藏》的編纂與研究同步展開。感謝《易文獻辨詁》、《易學思維研究》、《儒家生態思想通論》及《中說解理》四部新著的作者,因為,這四部新著的出版,為《儒藏》的編纂與研究及“儒家思想與儒家經典研究”提供了新的學術成果。同時,也感謝北大出版社對此付出的辛勤努力。
李中華
2012年歲末于北京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