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詩經·黍離》)
生命倫理學(bioethics)已成為當代西方的顯學。她張開一把奪目的陽傘,把傳統的醫學道德罩在里面,留下一點茍延殘喘的氣息,從而給出充分的空間,讓日新月異的生命科技先聲奪人,供自由主義、個人主義的道德價值獨領風騷。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西方生命倫理學不但已經取得了先拔頭籌的斬獲,而且展現了贏者通吃的趨勢。然而,無可避免的是,西方生命倫理學所揭示的問題、給出的答案、提供的論證,都在不斷敲擊我們的良心,震撼我們的情感,挑戰我們的理性。當代中國學界無法不對生命倫理學問題給出自己的回應。不同只是在于,是繼續跟在西方的理論、學說和原則的后面做一些應聲蟲式的研究,還是開始依據中國傳統,參考西方思想,進行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探索?
本書所嘗試的正是后一種工作。1995年10月,我在美國萊士大學(Rice University)翻譯完了導師恩格爾哈特(H. T. Engelhardt, Jr. )先生的名著《生命倫理學基礎》(The Foundations of Bioethics)的最后一章,決定收拾精神、從此集中精力從事儒家生命倫理學的研究。15年過去了,一路走來,經歷了博士論文撰寫和答辯、尋找和變換工作、到香港城市大學任教、和妻子一起養育三個孩子的生活。坎坷談不上,各種磕磕碰碰倒也不少。翻開簡歷一看,竟然也在儒家生命倫理學方面發表了30來篇英文論文。這些論文都是從儒家的基本義理、價值和思想出發,來探討跟當今中國社會有關的生物醫學研究、醫療衛生保健以及公共政策問題的。同時,在這一過程中,我逐漸認識到,隨著中國成為一個經濟強大的國家,中國人必須開始展現自己的文化自覺,應當訴諸中國傳統的倫理資源來應對面前的挑戰,提升道德實力,明確發展方向,不但要為世界文明做出經濟貢獻,而且還要做出文化貢獻。無疑,儒學具有內容最豐富、影響最深遠的中國傳統文化資源,應當成為我們探索的基點。為此,我提出了“重構主義儒學”(Reconstructionist Confucianism)這一術語來概括這一事業。
重構主義儒學包含至少三層意思。首先,我們需要摒棄妖魔化的儒學。從20世紀初的五四運動(1919)到“文化大革命”(1966),激進知識分子把儒家的仁義道德描繪成“吃人的禮教”,要把中國書統統扔進茅廁中去,全盤否定,以便“破舊立新”。近些年來,中國人終于認識到,這種自掘祖墳的做法給國人帶來的只是一點自虐性的快感。德性、人倫、親情,可不是醫療器械,不能一廂情愿地期望新好于舊;相反,喜新厭舊所換來的往往是雜亂無章、烏七八糟的東西,不但在西方人面前難以保住面子,還會在自己的生活中丟掉里子,徒增淺薄、無聊和痛苦而已。
其次,我們需要告別殖民化的儒學。20世紀中葉以來,港臺新儒家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堅守儒家的名號,發揮儒家的思想,表現出令人敬佩的非凡氣度。遺憾的是,出于種種原故,他們大體上是用現代西方的自由主義價值(諸如個人自由、平等、人權、民主)置換了儒學的中心理念,使傳統儒學在很大程度上被現代西方思想所殖民化了。這絕不是說當代儒學不應該借鑒西方學術資源(諸如西方的理論和概念)來展開自己的論述,但借鑒不能不以儒學的根本信念、義理和目的為基礎,也不能替換儒學的關鍵詞。例如,硬把儒家家庭主義、精英主義打扮成西方個人主義、平等主義,那就不只是自欺欺人,而且是對儒學陽奉陰違了。
最后,我們需要構建本真的當代儒學。儒學的本真性在于儒學最基本的義理、價值和思想,而當代儒學不能只是那種同人們的現實生活不大沾邊的象牙塔中的研究,更不能是博物館式的展示。因而,本真的當代儒學只能通過重構的方法來完成:面對當代社會的政治、經濟和人生現實,綜合地領會和把握儒學的核心主張,通過分析和比較的方法找到適宜的當代語言來把這些核心主張表述出來,以為當今的人倫日用、公共政策和制度改革提供直接的、具體的儒學資源。這就是“重構主義儒學”的中心意思。這就是說,我們并不認為傳統儒學是全真的或十全十美的,而是要論證和堅持其最基本的性格、最關鍵的承諾以及它們同當代社會的相關性。因而,我們不能只用傳統的詮釋方法,把某一部經典從頭到尾再來解釋一遍,以期待讀者能夠自行從中得出解決當下問題的答案。我不否認這種研究依然是重要的儒學基本研究,但它不可能是重構主義儒學的主要內容。重構主義儒學必須同現實領域直接搭界,形成可以應用于當代社會的重構主義政治儒學、重構主義經濟儒學、重構主義法律儒學、重構主義教育儒學等等。當代儒家生命倫理學不過是重構主義儒學的一部分,但這是一項使儒學從“游魂”轉向“歸魂”的長遠事業的一部分。簡言之,如果說傳統儒學是耕讀之家的靈魂,那么當代重構主義儒學就必須要在城市生活中找到位置,立住腳跟。
顯然,重構主義儒學涉及當代儒學研究的復雜的方法論問題。近兩三年來,一些儒學哲學家富有見地地批評了儒學研究中不適當地過多應用西方理論、學說和概念的做法。盡管這里無法詳述這一問題,但我想強調的一點是,重構主義儒家生命倫理學研究決不能回避價值沖突問題,既不能采取“西方文化普適主義”的態度,也不能采取“中國文化本土主義”的態度。后一態度是前一態度的另一個極端,它似乎要求當代儒學教學和研究不要借用任何西方的理論和概念,而是要用儒學“自身的語言”來說話:我只管背誦經典、解釋經典,而不管它們同諸如“自由、平等、民主”甚至“科學”等西方概念有什么關系,也不要受它們的“污染”。我覺得這種態度有幾個問題。其一,它是沒有好處的:訴諸一些合適的西方理論和概念,可以對儒學思想作出更清楚、甚至更深刻的解說,這方面的例子很多,關鍵在于用得是否合適、貼切、有沒有改變或歪曲儒家的核心思想。其二,這是一種學術逃避主義。當代生活已經同一些西方概念——諸如“自由、平等、民主”——糾纏在了一起,想要井水不犯河水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最后,這是大原則主義、抽象主義,違背儒學研究注重具體境遇、具體問題的基本性格。對于當今儒家思想的理論建構與發展,是否有些研究不需要利用或涉及西方理論和概念就能做好——我不知道,不敢斷言;但我認為當代儒家生命倫理學研究是必然需要的。
當然,我們確實擔心借助西方理論和概念來篡改、歪曲儒家核心思想的問題,這就是“西方文化普適主義”的問題。毋庸諱言,儒學研究沒有辦法離開價值判斷來進行。二十世紀的儒學研究,是在西方現代自由主義文化價值的強勢影響下進行的,多數有影響的研究都帶有明顯的“西方文化普適主義”特征。拋開社會達爾文主義思想不說,研究者已經或明或暗地認定“自由、平等、民主”等現代西方自由主義價值乃是普適的真理,成為儒學研究的最終規范或標準。這在批判性的儒學研究與肯定性的儒學研究兩端,都有異曲同工之妙。批判者要“打倒孔家店”,是因為判定它與“自由、平等、民主”背道而馳;肯定者要弘揚儒學,是因為他們認為儒學也可以開出“自由、平等、民主”。這在新儒家的一些主要人物那里,把自己的“精妙”學說解釋成社會主義或者自由主義,甚至把傳統的家族制度說成“萬惡之源”,可見一斑。直到今天,儒學研究在幾乎各類關乎人倫日用、社會倫理、公共政策以及制度建設的問題上集體失聲,不敢、不愿或不想去碰這些價值沖突問題,一廂情愿地以為自己可以籠統地躲在“自由、平等、民主”的大旗下繼續闡發儒學的人生價值,確實使“精妙”的儒學研究變成了“游魂”。事實上,儒家價值同西方自由主義價值之間存在一些根本的分歧和沖突,是彰彰明甚的。因而,儒學研究者不能把自由主義的“自由、平等、民主”作為評判儒學的先定標準。相反,儒學研究者更應該去探討儒學不能接受哪些方面的“自由、平等、民主”并且論證理由何在。這就需要具體的、同自由主義進行誠實的、正面交鋒的儒學研究。生命倫理學正是這樣一個研究領域。
兩年前,在北京大學醫學部叢亞麗教授和復旦大學哲學系汪堂家教授的熱情鼓勵下,我開始著手本書的準備工作。總結我這些年的研究,以下幾個方面反映了當代重構主義儒家生命倫理學探索的一個初步概況,因而構成了本書的五個部分。第一部分是關于臨床決策問題的,包括個人與家庭的地位和作用、自主原則、講真話、代理同意等問題。在這些方面,儒家家庭主義的承諾同西方個人主義的主張之間正在激烈爭辯、“戰意猶酣”。第二部分關于社會正義,關鍵議題是儒家是否應該接受自由主義(特別是羅爾斯的)正義論,包括保健制度的建立和醫療資源的分配問題。我論證儒家的公平觀點同自由主義的正義論背道而馳。這部分還包括一個在當今老年化社會中日益棘手的問題:儒家應當如何養老、如何對待自己的老人?第三部分分析市場經濟下的醫療政策:平均主義如何導致中國醫療腐敗、如何構建儒家生命倫理原則來指導中國醫療衛生改革、如何建立市場仁政以及重建儒家醫學專業倫理。這些討論當然同儒家傳統的義利之辨相關,但我更樂意把它們放在“德”與“利”的范疇之下進行討論,因為義利之辨受到孟子“何必曰利”的表面意思的太多影響,不符合儒家追求“德”與“利”協調統一的德性主義和精英主義的整體思路。第四部分探討儒家對于尖端生物醫學技術的適當反應,包括人類胚胎干細胞研究、基因增強、基因政策、以及當代儒家應當如何對待動物和環境的問題。我在這一部分論證儒家的主張為什么既不同于現代自由主義、也不同于西方傳統宗教。最后一部分用來思考儒家生命倫理學對于國際生命倫理學的意義:不同于當代西方的原則主義生命倫理學,儒家以“禮”為基礎的生命倫理學更強調禮儀實踐的作用,為提出適宜的人的概念、并為解決跨文化的道德分歧提供豐富的思想資源。
針對這五個部分,我挑選出20來篇英文論文,作為它們的初始內容。叢亞麗教授的研究生李紅文、張海洪、周萌萌、趙占居、李雪陽和汪堂家教授的研究生王卓婭、孫寧、張奇峰、郭西安令我感激地幫助我把這些論文翻譯成中文。在此基礎上,我花了很多時間來進行修改、重組、補充和更新的工作,以使它們成為相互關聯、協調一致的不同章節,形成一部主旨明確的當代儒家生命倫理學專著。具體說來,我主要做了以下三個方面的工作。其一,理論的統一。重構主義儒家生命倫理學不可避免地需要一個理論框架。我認為儒家倫理學可以在德性倫理學(virtue ethics)[而不是功利主義(utilitarianism)或義務論(deontology)]的框架內,得到較好的理論表征。就儒家生命倫理學而言,需要探索和重構幾個方面的理論問題,例如,天與人的分際,德、仁、禮之間的關系,個人與家庭的地位,以民為本與精英主義,一般的德性原則與具體的禮儀規則的不同作用,等等。其中,儒家家庭主義與西方個人主義之間的分野貫穿我所探討的許多生命倫理問題。盡管本書不同的部分和章節側重討論生命倫理學不同的具體問題,但需要在各部分、各章節中對相關的理論問題作出適當的部署、分工、協調和統一。其二,資料的增減和更新。論文是在不同時間寫的,盡管基本觀點和論證大都無需改變,但有些部分所涉及的事實和數據已趕不上國內日新月異的變化,一番新的尋找和查證自是不可免的。其三,表述的準確、流暢。有些從英文轉換過來的表達總是難以脫掉“洋涇浜”的味道。在這方面著實花了不少工夫,但還是不能完全消除痕跡,這是要求讀者原諒的地方。
這里我需要特別提出感謝的是華中科技大學哲學系的王玨和比利時魯汶天主教大學的李俊,他們在以上三個方面幫助我做了大量的文字編輯工作。同出于北京大學哲學系的他們具有難得的深厚的儒家情懷,并對儒家經典有相當的掌握。他們對于英文文獻的理解和熟悉程度,加上優異的中文表達能力,的確為本書增色不少。沒有他們的慷慨協助,本書的完成至少還得推遲一年。此外,我在香港城市大學的研究生余愷賢、研究助理柳向忠、中山大學的岳經綸教授及其研究生溫卓毅以及延安大學的姬可周,也幫助我做了個別章節的編輯工作,在此一并致謝。當然,對于本書可能存在的任何缺點和毛病,均由我本人負責。
我要衷心感謝我的妻子李紅多年來對我學術上的勉力支持、生活上的盡心關懷和家庭中的傾心操持。《詩經》說,“妻子好合,如鼓琴瑟”。作為一位儒家學者,我很幸運地擁有一個仁愛和諧的小家庭,這首先應歸功于我的妻子。我還需要感謝香港城市大學公共及社會行政學系的主任陳漢宣及其他同事,他們為我的重構主義儒家生命倫理學研究提供了一個寬松、友好的環境。我還應該感謝亞洲管治研究中心的同事陶黎寶華和陳浩文,我們一起完成了香港政府優配研究金(GRF)資助的兩個生命倫理學國際研究課題,一個是關于知情同意,另一個是關于當代社會養老問題。這些研究對于我的重構主義儒家生命倫理學的思考具有很大的促進作用。我還需要特別感謝香港浸會大學應用倫理研究中心的羅秉祥和陳強立。自從秉祥和我于1998年創立《中外醫學哲學》期刊以來,我們幾個人一起致力于推動建構中國生命倫理學的工作,我從秉祥和強立那里得到了很多很多。我的美國導師恩格爾哈特先生在我畢業以后仍然一如既往地給我以積極的鼓勵和切實的幫助。盡管他并不完全認同我所堅持的儒家生命倫理學,但卻以寬廣的文化胸懷,寬容地支持我的研究。我從他那里學到的東西難以盡數。此外,許多美國朋友給過我各種各樣的學術幫助,我希望在更適合的地方表達對他們的謝意。但我應該特別提到圣母大學(University of Notre Dame)倫理與文化研究中心的所羅門(David Solomon)教授和麥金太爾(Alasdair MacIntyre)教授,當我于2008年在該所從事富布萊特(Fulbright)研究時,他們在德性倫理學方面給了我有益的學術指教,促進了本書的完成。
在同內地的生命倫理學、醫學倫理學學者的交流、合作中,本人受益匪淺。我肯定難以提到所有的人,但需要特別感謝以下這些老師和同道:我的碩士學位導師、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的邱仁宗先生、倫理學室的王延光;北大哲學系的吳國盛;北大醫學部的李本富先生、叢亞麗、張大慶、胡林英、尹秀云;協和醫大的翟曉梅;政法大學的卓小勤;北師大的李建會;北京醫專的王占鰲先生;腫瘤醫院的何鐵強;山東大學醫學院的陳曉陽、曹永福、楊同衛、王云嶺、沈秀琴、鄭林娟;大連醫大的杜治政先生、趙明杰以及《醫學與哲學》編輯部的同事;西安交大的王明旭、李恩昌以及《中國醫學倫理學》編輯部的同事;上海復旦的汪堂家、上海社科院的沈銘賢、上海世紀出版集團的王一方;上海中醫藥大學的樊民勝;華中科大的雷瑞鵬;南京東南大學的孫慕義等。
兩岸三地的一些儒家學者以及同情儒家的學者、朋友教給我很多東西:其中有內地的蔣慶、張祥龍、貝淡寧(Daniel Bell)、洪修平、王慶新、盛洪、康曉光、陳明、唐文明;香港的艾文賀(Philip J. Ivanhoe)、何立仁(Ian Holliday)、鄭宇碩、陳祖為、陳弘毅、慈繼偉、王小林、張穎、葉敬德、李翰林、王慶節、劉笑敢、鄭宇健、楊國榮、余錦波;臺灣的李瑞全、鈕則誠等。
1987年,邱仁宗先生的《生命倫理學》在內地出版,向國人介紹了西方生命倫理學的問題和論證。1999年,李瑞全先生的《儒家生命倫理學》在臺灣問世,揭示了港臺新儒家對一些生命倫理學問題的回應。十年后的今天,本書的付梓期望能夠帶來重構主義儒家生命倫理學研究的反響。為此,我對責任編輯王立剛為本書的出版所做的切實努力表示感謝。
最后,我想把本書敬獻給我的父親范文華先生和母親李玉梅女士。父母均讀書不多、“文化”不高,但他們以自己的身體力行把儒家的孝慈仁義滲透到子女的血液、骨髓之中。父親于1998年68歲離世,沒曾過上幾天舒服日子。每念及此,心痛難已。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人生憾事,莫此為甚。謹以此書給父親的在天之靈帶去一縷孝敬之情!
范瑞平
2010年5月于香港城市大學
附:本書利用了如下論文中的主要資料和論證
“Confucian Familism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Bioethics, ”in The Family, Medical Decision-Making and Biotechnology:Critical Reflections on Asian Moral Perspectives, edited by Shui Chuen Lee, Springer, New York,2007, pp.15—26;
“The Discourses of Confucian Medical Ethics, ”in A History of Medical Ethics, edited by Robert Baker and Laurence McCullough,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Cambridge,2008;
“Self-Determination vs. Family-Determination:Two Incommensurable Principles of Autonomy”, Bioethics l l:3&4(July 1997):309—322;
“Truth Telling in Medicine:The Confucian View, ”with Benfu Li, Journal of Medicine and Philosophy 29:2(April 2004):179—193;
“Reconsidering Surrogate Decision-Making:Aristotelianism and Confucianism on Ideal Human Relations”, Philosophy East & West 52:3(July 2002):346—372;
“Consanguinism, Corruption, and Humane Love:Remembering Why Confucian Morality is Not Modern Western Morality, ”Dao 7.2(2008):21—26;
“Autonomy and Interdependency:A Dialogue between Liberalism and Confucianism, ”with Andrew Brennan, Journal of Social Philosophy 38:4(Winter 2007):511—535;
“Rights or Virtues? Toward a Reconstructionist Confucian Bioethics, ”in Bioethics:Asian Perspectives, ed. Renzong Qiu, 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 Dordrecht,2003, pp. 57—68;
“Social Justice:Rawlsian or Confucian? ”in Comparative Approaches to Chinese Philosophy, ed. Bo Mou, Ashgate Publishing Ltd. , UK,2003, pp.144—168;
“Just Health Care, the Good Life, and Confucianism”, in Confucian Bioethics, ed. Ruiping Fan, 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 Dordrecht,1999, pp.257—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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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rupt Practices in Chinese Medical Care:The Root in Social Policy and a Call for Confucian-Market Approach, ”Kennedy Institute of Ethics Journal 17:2(June 2007):111—131;
“A Reconstructionist Confucian Approach to Chinese Health Care:The Ethical Principles, the Market, and Policy Reforms, ”in China:Bioethics, Trust and the Challenge of the Market, edited by Julia Tao, New York:Springer,2008, pp.117—133;
“Rethinking Medical Morality in Transitional China:Towards a Directed Benevolent Market Polity, ”Cambridge Quarterly of Healthcare Ethics 17:3(June 2008):280—292;
“Towards a Confucian Virtue Bioethics:Reframing Chinese Medical Ethics in a Market Economy, ”Theoretical Medicine and Bioethics 27.6(December 2006):541—566;
“The Ethics of Human Embryonic Stem Cell Research and the Interests of the Family, ”in The Family, Medical Decision-Making and Biotechnology:Critical Reflections on Asian Moral Perspectives, edited by Shui Chuen Lee, Springer, New York,2007, pp.127—148;
“Medical Biotechnologies:Are There Effective Ethical Arguments for Policy Making? ”with Erika Yu, in The Bioethics of Regenerative Medicine, edited by King-tak Ip, Springer, New York,2008, pp.119—134;
“A Confucian Reflection on Genetic Enhancement,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Bioethics 10:4(2010):62—70;
“How Should We Treat Animals? A Confucian Perspective, ”Dao 9.1(2010):79—96;
“A Reconstructionist Confucian Account of Environmentalism:Toward a Human Sagely Dominion over Nature, ”Journal of Chinese Philosophy 32:1(March 2005):105—122;
“Can We Have a General Conception of Personhood in Bioethics? ”in The Moral Status of Persons:Perspectives on Bioethics, ed. Gerhold K. Becker, Editions Rodopi B. V. , Amsterdam,2000, pp.15—27;
“Bioethics:Globalization, Communization, or Localization? ”in Global vs. Regional Bioethics:An Exploration of the Possibility for Moral Diversity in Health Care, edited by H. T. Engelhardt, Jr. , M&M Scrivener Press, Salem, MA,2006, pp.271—299.
此外,第7章的主要內容曾以“個人自主與相互依賴”為題刊于《復旦哲學評論》3.1(2006):324—347;第12章的主要內容曾以“養老的方式、責任以及家庭的角色”為題刊于《中國公共政策評論》3(2009):89—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