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懷念蕭珊(4)
- 當代散文鑒賞(中國經典名作鑒賞)
- 林可行主編
- 4205字
- 2014-03-20 22:17:42
這篇散文記敘了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毛主席離開延安到重慶去同蔣介石進行“和平談判”,延安廣大干部和群眾去機場送行的情景,描繪了人民領袖的偉大形象,表現了人民與領袖的深厚感情。此篇散文剛一發表就馬上引起了人們的注意,繼而被視為名篇佳作,至今其藝術魅力仍然不減。
作者寫送行并不是孤立地進行,而是把它放在了一個特定的歷史環境,即特定的政治背景之下,這樣就有助于揭示事件的本質意義和人物本質特征,充分地顯示了作者的藝術匠心。從作品的結構上看整篇作品,從頭到尾,雖然寫法多變,跌宕起伏,但敘事的線索十分清晰,文章開頭寫道:“有不少的人順著山上大路朝東門外飛機場走去。”下文并沒交待去飛機場干什么?故意給讀者留下“懸念”。接著筆鋒一轉,追述了近期國內外形勢的發展變化,從而反映了毛主席此行的時代特征和重大意義。隨后才涉及文章的主題,談及毛主席要親自去重慶同蔣介石談判這一事件,并為下文描述當時延安廣大干部和群眾的焦慮不安的心情埋下伏筆,像這樣回環往復、波瀾迭起的筆墨,一開始就緊扣讀者的心弦。
文章寫送行并不是簡單的敘寫過程,而是重在寫人、寫群眾的思想感情,寫領袖的音容舉止。作者寫群眾,著重通過對毛主席此行的理解和不安的復雜感情的描寫,揭示人民群眾對人民領袖的崇敬和愛戴。
這篇散文還運用了電影“特寫鏡頭”的手法,著力刻畫“一個特定的歷史性的動作”:“主席也舉起手來,舉起他那頂深灰色的盔式帽。舉得很慢很慢,像是在舉一件十分沉重的東西,一點一點的,一點一點的,等到舉過頭頂,忽然用力一揮,便停在空中,一動不動了。”這段文字,猶如定格的電影“特寫鏡頭”,給人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進一步地強化了主題思想。作者用文字攝下了這個“特寫鏡頭”的同時,又配以抒情性的議論。這就如同在銀幕上出現了動人的“特寫鏡頭”的同時,響起了詩一般的畫外音,音像并茂,感人至深,從而使作品升華到一個新的境界,讓人回味無窮。
落葉。
王蒙。
鮮花總是會凋謝的,塑料花卻地久天長。聰明的商家把假花做成半凋敗狀,真是巧奪天工了,然而,它卻再也凋謝不下去。生命與凋謝同存,幸耶?悲耶?
我看到著名的草書書法,常常感到不能理解,怎么他這么粗一道,細一道、濃一道、淡一道、歪一道、扭一道地亂涂,人家就說好呢?若是我這么胡亂涂,怎么就沒有人說好呢?
我們不應該認為外國人的一切都好,我們不應該跟在后面亦步亦趨,有些東西在外國已經流行過了,不時興了,我們為什么還要去追求呢?而我們只有拿出自己的東西,才能和外國對話,得到外國的承認和稱許,我們豈能不致力于挖掘自己的東西呢??
同樣的一套房間,搬入的時候覺得鬧熱,搬走的時候覺得凄涼。覺得留戀,覺得依依不舍,但還是要搬走,不會挽留。
維吾爾人有這樣一句諺語:“你讓去取帽子,結果把腦袋取來了。”這樣的人是熱心?積極?天真?爽直?實在?急切?緊跟?聰明?
真理的力量在于樸素。謬誤的力量在于夸張、隨心所欲。想入非非。謬誤常常比真理更響亮,氣魄更宏大,更刺激,更有一種泰山壓頂的威嚴。知道真理的力量的人是負責的。知道真理的力量并且知道謬誤的力量并且決不向謬誤屈服的人才是真正有力量的。
慷慨大度是強者的美德,壓倒一切是強者的惡德。自尊與執拗則只是弱者的一口氣。而嫉妒呢,沒有一點出息了。
說大話有一種特殊的美:勇敢,自由,奔放,浪漫,勢不可當……而且顯得高深可敬。
兒童的美是純凈的,青年的美是熱烈的。成人的美是廣博深厚而令人戰栗的,它洞悉了、戰勝了又原諒了各種各樣的丑,是一種至察至圣的美。然而至察至圣又是可怕的,那樣的美,也就有一點可怕的了。
拼命地、不斷氣地閱讀你心愛的作家的著作吧,連續一個星期。如果這個作家仍然沒有使你厭倦,大概是一個了不起的作家。
一只蝴蝶因為美麗而被捕捉和制成了標本,美凝固了,蝴蝶的翅子不再扇動,它被贊美,被夢見。它仍然在你的夢中飛翔。
落葉善舞,因為它本來是綠過的。而且它一點也不怕被遺忘。
[鑒賞]
王蒙(1934~)北京人,祖籍河北南皮縣。當代著名作家。主要著作有短篇小說《組織部新來的青年人》、《悠悠寸草心》及中篇小說《布禮》、《蝴蝶》,其主要散文集有《桔黃色的夢》、《德美兩國紀行》、《訪蘇心潮》等,并結集出版了短篇小說《冬雨》、《王蒙短篇小說集》。
這篇由十二個小段組成的散文,或詼諧幽默、或犀利尖刻、或深刻凝煉,風格迥異,說理精粹。作者從不同的側面,不同的角度、摘取、濃縮、提煉了不同的生活現象,在形式上,就像一片片落葉飄飛在空中一般,顯得十分自由、瀟灑、無拘無束。在實質上,還是落葉歸根,歸結到生活的情調這一主題上:從而揭示了生活的多樣性及多面性。告誡人們要正確對待生活萬象。落葉是零散的,然而,它們卻飄落于同一棵大樹,因而,又是完整的,這篇作品由一根主線(即主題)將十二個小段穿連在一起,形散神不散。在一篇不長的文章里,能有如此豐富的容量,這與它形式的新穎別致是分不開的。
這篇散文表面看起來,并不成一體,但每一獨立的自然段里,都凝結了作家王蒙人到中年后,對生活、人生、社會等獨到深刻的見解。他往往能在大家熟視的生活中,捕捉到一種不被人們注意的現象,換個角度、深挖下去,鞭辟入里,起到不同凡響、令人震驚的藝術效果。比如,生活中,人們是討厭說大話的,然而王蒙卻發現:“說大話有一種特殊的美:勇敢、自由、奔放、浪漫、勢不可擋……而且顯得高深可敬。”寥寥數語,表達了作者對說大話與眾不同的看法,引起讀者去深思。
羅丹說過:“生活中不是沒有美,而是缺乏發現美的眼睛。”生活本身潛藏著許多美好的東西,只要我們認真去挖掘,定能成為人生的亮點。作為一個作家,必須具備在別人習以為常的事物中,發現出一種不同凡響的美來。在王蒙的眼里:“兒童的美是純凈的,青年的美是熱烈的,成人的美是廣博深厚而令人戰栗的……是一種至察至圣的美”。在王蒙的眼里人生的各個年齡階段都是美好的,只是其內容不同而已,充分表達了作者對人生的無限熱愛。
讀王蒙的散文《落葉》,我們有一種感覺油然而生:秋天是落葉的季節,曾經蔥綠光鮮的花葉,如今要悄然離去,自然這落葉顯得格外深沉、凝重。然而,它在空中飄飛的樣子,又是自由自在的、洋洋灑灑的,讓人看不出它的悲壯所在。這也許是作者所要提倡的人生態度。
珍珠鳥。
馮驥才。
真好!朋友送我一對珍珠鳥。放在一個簡易的竹條編成的籠子里,籠內還有一卷干草,那是小鳥舒適又溫暖的巢。
有人說,這是一種怕人的鳥。
我把它掛在窗前。那兒還有一盆異常茂盛的法國吊蘭。我便用吊蘭長長的、串生著小綠葉的垂蔓蒙蓋在鳥籠上,它們就像躲進深幽的叢林一樣安全;從中傳出的笛兒般又細又亮的叫聲,也就格外輕松自在了。
陽光從窗外射入,透過這里,吊蘭那些無數指甲狀的小葉,一半成了黑影,一半被照透,如同碧玉;斑斑駁駁,生意蔥蘢。小鳥的影子就在這中間隱約閃動,看不完整,有時連籠子也看不出,卻見它們可愛的鮮紅小嘴兒從綠葉中伸出來。
我很少扒開葉蔓瞧它們,它們便漸漸敢伸出小腦袋瞅瞅我。我們就這樣一點點熟悉了。
三個月后,那一團愈發繁茂的綠蔓里邊,發出一種尖細又嬌嫩的鳴叫。我猜到,是它們,有了雛兒。我呢?決不掀開葉片往里看,連添食加水時也不睜大好奇的眼去驚動它們。過不多久,忽然有一個小腦袋從葉間探出來。喲,雛兒!正是這個小家伙!
它小,就能輕易地由疏格的籠子鉆出身。瞧,多么像它的母親:紅嘴紅腳,灰藍色的毛,只是后背還沒有生出珍珠似的圓圓的白點;它好肥,整個身子好像一個蓬松的球兒。
起先,這小家伙只在籠子四周活動,隨后就在屋里飛來飛去,一會兒落在柜頂上,一會兒神氣十足地站在書架上,啄著書背上那些大文豪的名字;一會兒把燈繩撞得來回搖動,跟著跳到畫框上去了。只要大鳥在籠里生氣地叫一聲,它立即飛回籠里去。
我不管它。這樣久了,打開窗子,它最多只在窗框上站一會兒,決不飛出去。
漸漸它膽子大了,就落在我書桌上。
它先是離我較遠,見我不去傷害它,便一點點挨近,然后蹦到我的杯子上,俯下頭來喝茶,再偏過臉瞧瞧我的反應。我只是微微一笑,依舊寫東西,它就放開膽子跑到稿紙上,繞著我的筆尖蹦來蹦去;跳動的小紅爪子在紙上發出嚓嚓響。
我不動聲色地寫,默默享受著這小家伙親近的情意。這樣,它完全放心了。索性用那涂了蠟似的、角質的小紅嘴,“嗒嗒”啄著我顫動的筆尖,我用手撫一撫它細膩的絨毛,它也不怕,反而友好地啄兩下我的手指。
白天,它這樣淘氣地陪伴我;天色入暮,它就在父母的再三呼喚聲中,飛向籠子、扭動滾圓的身子,擠開那些綠葉鉆進去。
有一天,我伏案寫作時,它居然落到我的肩上。我手中的筆不覺停了,生怕驚跑它。呆一會兒,扭頭看,這小家伙竟扒在我的肩頭睡著了,銀灰色的眼瞼蓋住眸子,小紅腳剛好給胸脯上長長的絨毛蓋住。人輕輕抬一抬肩,它沒醒,睡得好熟!還呷呷嘴,難道在做夢?
我筆尖一動,流瀉下一時的感受:
信賴,往往創造出美好的境界。
1984年1月于天津。
[鑒賞]
馮驥才(1942~),浙江慈溪人,當代小說作家。主要著作有散文集《霧里看倫敦》、《珍珠鳥》等。有中篇小說《鋪花的歧路》、《三寸金蓮》、《神鞭》等。
在這篇散文里作家描寫了一個小鳥的家庭的生活情態,著重表達了人與鳥之間的情感交流。這篇文章落筆在鳥,而立意卻在人生,具有“半瓣花上說人情”之妙,為文章增加了疏宕之氣,所以堪稱是一篇美文。
作者對小鳥情態的刻畫微妙微肖,但卻表現出人類之間所追求和向往的和諧、美好的新關系,這是一種純潔高尚的思想境界。小小珍珠鳥對人由疑到信,是主人以信任換取信任的結果。首先他為鳥布置了一個“像躲進深幽的叢林一樣安全”的環境,他決不掀開葉片去驚擾它們,甚至連自己的眼神都格外小心,就連小鳥家庭添丁進口時,他都不去驚動。且看作者對人鳥相親的一段描寫:“它先是離我較遠,見我不去傷害它,便一點點挨近,然后蹦到我的杯子上,俯下頭來喝茶,再偏過臉瞧瞧我的反應。我只是微微一笑,依舊寫東西,它就放開膽子跑到稿紙上,繞著我的筆尖蹦來蹦去;跳動的小紅爪子在紙上發出嚓嚓響。”接下來,見主人這樣友善,便“索性用那涂蠟似的、角質的小紅嘴,‘嗒嗒’啄著我顫動的筆尖……”最后,“這小家伙竟扒在我的肩頭睡著了。”作家正是通過人與小鳥之間的感情溝通,表達了對互相信賴的渴望,對建立一個和諧美好的清平世界的追求。
寫動物,寓人情,適合現代讀者的口味,是許多作家所探求的一條新路。比單純的記寫人物更有韻味。在審美上越來越被相當一部分讀者所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