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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 柳綠花紅
  • 三點余禾
  • 6479字
  • 2022-11-04 09:13:04

熊家老婆回家之后,燕燕家也正式開啟了年前的清掃模式。今年的衛生沒有往年那樣繁瑣。在存生看來,新地方即使不打掃都看著干干凈凈的。但秀榮還是趁著空集,帶著燕燕和顏龍把各個房里都清掃了一遍。

天空灰蒙蒙的,墻外的幾棵穿天楊像幾個站崗守門的衛兵,直挺挺地站著。沒有一點點吹風的跡象,看樣子是要安安穩穩地下一場大雪。干凍了整整一個臘月,臨近年關,應該下一場齊波棱蓋高的大雪才對。瑞雪豐年,下雪天過年才有個過年的樣子。

飯飽神虛。一根煙抽完后,存生接連著打了幾個哈欠,剛準備爬到熱炕上包頭睡覺的時候,秀榮隔著廚房的窗戶就開始給他指派起活來,似乎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秀榮大聲說道:“你先不要急著上炕睡覺了,先到雨棚上給咱們把電視鍋轉好,天陰沉沉的,眼見著要下雪,不把電視鍋轉好,下點雪就滑的上不去了,我還想一邊看電視一邊做點活呢,昨晚上的電視屏幕忽閃的,把人眼睛都閃花了。這幾天晚上有聯歡晚會,我們娘母子還想湊個熱鬧呢。我看著你哈欠連天,隨時準備著上炕夢周公去呢。飯剛吃完就想著睡覺,你難道不害怕把飯頂到胃里。眼見著剩三四天過年了,我從早上忙到現在,一口水都顧不得喝。把你吃勁的,還準備睡覺去呢。”

存生木訥地坐在炕頭上,等秀榮數落完后,他輕嘆了一口氣,起身進到大房里倒了一杯茶水端進廚房,噔的一聲擱置在鍋頭上,便轉身出去搬來梯架,爬到雨棚上去轉電視信號鍋。存生一邊爬梯子一邊拉著臉嗔怪秀榮:“你這個人呀!見不得人閑一陣陣。我全睡也就瞇個十來分鐘,見人閑下你就叨叨個沒完。真是個胡騷情,才搬進來不到半年,到底有多臟呢!你不打掃這個年還不是照樣過。叫我說,你這就是沒事找事。”

秀榮戴著存生的帽子正在清掃墻角的蜘蛛網,她把笤帚上掃下來的蜘蛛網拿到院子里,晃悠著掃把對存生說:“看一下!伙房里到處是蜘蛛網,就你一個瞎眼窩瞅不著。叫你做點活就像把罪犯下了一樣。照你這么說,吃罷飯的鍋碗也不用洗,反正頓頓都要用呢。你一頓應該吃上幾頓的飯,這樣更省事,你咋頓頓還要吃呢!你咋不說你懶,光知道跟我抬扛頂嘴。你不做了你睡去,只要你能睡安穩。”

存生不再反駁,他有自知之明,管他有理沒理,和秀榮吵架他從來都沒占過上風。他讓顏龍打開電視,兩個人相互轉告著收起了電視頻道。

燕燕在被派去清掃幾個房間里的衛生。她和存生一個想法,也覺得沒有必要再搞衛生,只是她不敢說出來而已。

秀榮從水窖里提了一大桶水倒進洗衣盆,又回屋收拾了幾件穿不了的舊衣服。她讓燕燕和顏龍用這些破衣爛衫擦洗其他兩個房里的磚頭地,她自己則蹲在廚房的地上,挨個擦洗起磚頭,只到布滿污垢的黑磚露出原本的磚紅色。

燕燕蹲在王家奶奶房間的腳地上,掄起手腕擦拭著每一個磚頭。一股嗆鼻的尿騷味從柜子下面散發出來,她屏住呼吸往柜子下面倒了些洗潔精水,試圖泡軟污垢。這時,秀榮的聲音從廚房里傳過來:“燕燕,你要好好把你奶奶那個柜子底下擦幾遍呢。你們一天光知道給倒尿盆,顏龍還天天在里頭睡著,好像都聞不見房子里頭那一股子騷臭味道。你不收拾干凈,萬一正月里來個親戚,一進門房子里一股子騷氣哄哄的味道,叫人就把咱們笑話死了。這個活兒都應該讓你老子給他媽收拾去。還有放尿盆的那個柜子邊沿上,不知道是濺下的尿還是倒下的湯,把柜邊糊得贓的不像啥了。唉,我不叨叨能成嗎?你們一個個眼睛里頭都看不見活。他媽的!我命苦的,不管走到哪達,活多的就把我陷進去了,忙得都顧不上尿一泡尿去。”

聽著秀榮的絮叨,燕燕和顏龍不約而同地看向柜子,果然如秀榮所言,柜面上糊滿了各種黑黃的污漬。他們兩個人相視一笑,又不謀而合地吐了吐舌頭。燕燕給顏龍使了個眼色,讓顏龍去擦柜子下面的磚地。

顏龍一邊緊皺眉頭,一邊使勁地擦拭著磚面,擦完磚頭,他又半蹲著身子擦拭起柜子。

可憐的王家奶奶因為小腳的緣故,屙屎尿尿都得靠著墻半蹲著身子解決。燕燕三個小時候覺得新鮮好玩,老是學著王家奶奶的樣子尿尿,經常把尿遺漏在褲腰里,沒少挨秀榮的責罵。現在說起來,他們都覺得小時候的自己罪大惡極。

王家奶奶斜依在被窩上目視著地上的動靜。燕燕一邊擦一邊緊皺著鼻頭屏住了呼吸,和王家奶奶目光對視時,她還不忘趁機朝王家奶奶做個鬼臉。王家奶奶板著臉說道:“差不多行了!柜子底下又沒個啥。我到底沒有一點點氣力,不然還用得著你們獻殷勤。你們都忘了你們咋大的,動不動就尿一褲襠,我把你們的屎尿沒少挖抓。小燕多大了還往褲襠里屙呢,我就收拾了個沒遍數。你們擦個地都要作精呢,擠眉弄眼的像把屎吃了一樣。”

燕燕和顏龍齊聲笑了出來。燕燕呼地站起來,不假思索地笑道:“你坐炕上說話不嫌腰疼,你不知道,這個活和收拾屎尿沒啥區別。”

王家奶奶經常喝豆奶粉,她的身上和衣服上也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奶腥味兒,還加雜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體味兒,燕燕管它叫“老人味道”。王家奶奶要強了一輩子,臨了還抹不開面子,自己洗不動的衣服也不情愿別人給她換洗,除非屎尿屙到褲襠里沒有辦法。燕燕三番五次地催促她換衣服的時候,她總是一臉的不情不愿,一邊換衣服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就你們娘母子求事情多。我一天定定在炕上坐著,哪兒都去不成,衣裳干干凈凈的,有個啥換頭呢!誰要你騷情地獻殷勤來!”

燕燕自然不甘示弱,她也煽動著嘴皮,在一旁反駁個不停:“咦,你這個老婆子還是個不識好歹,有人給你換洗衣裳你還不高興,說的我好像愛獻殷勤一樣。你把溝蛋子都擦不干凈,褲腰上烘干的屎尿硬巴巴的,都跟樹皮差不多了,有人給你換洗你就應該偷著笑。再說,你又不是只拉扯了我一個孫子,人家咋都不管你?我要不是嫌你把房里弄得臭烘烘的,我才不愛攬這活呢。”

燕燕只管自顧自地一通抱怨,王家奶奶睜大眼睛盯著燕燕不斷彈動的嘴皮,偶爾能聽清楚一兩個字詞,她情知燕燕說不出啥順耳的話,偶爾提高聲腔懟她:“這個猴精女子,皮叨叨啥著呢?聲音像在溝子底下壓著一樣,嗡嗡嗡嗡的。是你愛洗,我又沒有求著你洗。”

臨近過年的兩三天,電視上盡是好看的文藝晚會。只要秀榮自己不閑著,全家人都得跟著不得消停。臘月二十八跟完白廟集,吃罷飯后,她就和了大盆面,準備晚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做各種過年吃的馃子。她的理由很是充分,按她的話說就是:“人活一世還不是為了一張嘴,人一閑嘴也就饞了。正月里人一閑下來就想吃點這個吃點那個。不炸點馃子,正月里來個親戚都沒個啥往桌子上擺。而今的人條件都好的,走到誰家去桌子上都擺得滿滿當當的。咱們有你奶奶在,正月里親戚多,不炸點馃子桌子上空蕩蕩的,我臉上還掛不住。”

到了晚上看電視的時候,秀榮就會早早地把捏馃子的一應物件都挪到大房里。眼睛和耳朵有一搭沒一搭地關注著電視,手里的活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秀榮娘三個坐在爐火旁邊的茶幾上,搟的搟、切的切、捏的捏,分工明確,各行其事。存生負責跑堂打雜可以不用挼面捏馃子。燒水灌水,拾炭拿零碎等等這些活,誰都可以呼來喝去地指使他。存生笑著說道:“你們娘母三個干點活就把我伺候忙唄了!溝子挨著沙發還沒捂熱就喊開了。一陣陣拿籠屜,一陣陣要喝水,你們見我消停了嗎?”

顏龍和燕燕都抿著嘴笑了起來。秀榮抬起頭笑嗔道:“誰讓你沒本事干這活呢!要不你來搟面切皮,供著兩個娃娃捏馃子,咱們兩個換過來。慫本事沒有,求毛病還多得很!”

存生嘖嘖了兩聲,咧著嘴,賠著笑臉,伸手指著秀榮的額頭說道:“唉,我看你娃光有說我的那點本事。你說人家兩個,人家懟得你沒話說。欺負不過瓜就欺負蔓,你娃就是那欺軟怕硬的主兒。”

存生的話把秀榮逗笑了。她“唉”地嘆了一聲,隨后撇著嘴笑了起來,一滴口水掉下來,正好跌到了她揉的面團上。不等別人反應過來,秀榮就把口水揉進了面團里。

顏龍和燕燕睜大眼睛面面相覷。燕燕趕緊抬高嗓門說:“媽,你把涎水都揉到面里頭了,臟的叫人咋吃呢!”

還沒等秀榮開口解釋,存生搶先說道:“哪怕啥嘛!哪個做飯的女人沒有舔過油瓶子、淌過涎水,你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涎水巴巴。我記得你們三個小時候就見不得人嘴動彈,等不得大人把嘴里的豆豆嚼細,一個個跟那燕唧唧一樣,嘴張大就等著人往嘴里吐呢。”

顏龍嘟噥著嘴唇,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燕燕歪斜著腦袋,故意裝作惡心要嘔吐的樣子。

秀榮也給存生幫起了腔:“就是!不要看你們而今都成人了,小時候不知道吃了多少涎水巴巴。尤其燕燕,一旦急得等不住了,就直接把手指頭塞到大人嘴里掏呢。”

燕燕呲牙咧嘴,她簡直無法相信那是真的。轉念,她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存柱媳婦給她孫子嚼細喂豆豆的場景。她確信他們說的是真的,但她仍然不愿意承認自己小時候竟然也吃過大人嚼過的東西。

干完活睡覺前,秀榮還要拿那些破爛衣服把大房的地上齊齊地擦拭兩遍。她讓燕燕和顏龍先擦第一遍,她跟在后面再仔細地擦一遍。家里的拖把相當于形同虛設,屬于閑置著舍不得用的一種狀態。秀榮說,拖把只能把眼面前的大垃圾拖干凈,擦不到桌子底下的犄角旮旯處,只有用手擦才能擦得徹底。

雖然燕燕和顏龍滿心不情愿,但他們仍然蹲在地上掄歡了胳膊來回擦拭著。

存生負責提水倒垃圾,他知道秀榮的脾性,只要她認定了非干不可的事情,任誰犟嘴反駁都落不下啥好下場。與其被臭罵一頓還要把活干了,還不如順著秀榮的心意,省得惹禍上身。

擦干凈的地板磚在電燈泡地映襯下,亮堂潔凈的像一湖清透的湖面。

秀榮心滿意足地說道:“看著舒服嘛!這就像人穿衣裳一樣,不管穿得新不新、好不好,只要收拾干凈,不管別人說啥,自己首先都舒心。說實話呢,你們三個小的時候,咱們的日子過得窮歸窮,我把你們都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哪個人不說你們三個有模有樣。所有出門穿的衣裳我都要洗干凈熨燙展妥才往柜子里放呢。我而今身懶了,也沒個寬裕的時間,加上而今的衣裳都穿得隨意……”

秀榮的話還沒說完,存生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給燕燕和顏龍遞話說:“娃們的,這個老伙計可是咱們家里的功勞最大的人!你們都把我學著點,不要動不動就給這個老伙計耍脾氣甩臉子。”停頓了一下,存生又笑嘻嘻地說,“幸虧那天給你把那一件皮衣買上了,要不然我心里還真過意不去。老婆子!你今年過年浪親戚就把新皮衣穿上,好好地賣派上一回!”

顏龍抿著嘴唇,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轉而出門去王家奶奶的屋里睡覺了。

存生說到“耍脾氣甩臉子”這句話時,燕燕心里咯噔一下,頓時心虛起來,生怕存生又拿她當靶子,正想著要轉移話題時,存生又說起了新衣服的事兒,燕燕趕緊附和:“真的!我媽穿那個皮衣太合身了,好看的勁大!穿上就像模特一樣。”

秀榮乜斜了燕燕一眼后便爽朗地笑出了聲。她笑著說:“唉,你們爺倆直接把我當成麻武山上的洋芋了!還好好地賣派上一回,說的我好像沒穿過新衣裳一樣。前幾年說這個話我或許還信幾分呢,我而今胖的連個腰都沒有,穿上像個壯娘還差不多。我都后悔買了,你還有啥過意不去的。咱們今年個又是修房又是換車,緊張的連氣都喘不過來。我說給你買一件外套算了,你連個出門的衣裳都沒有。我的衣裳人還能湊合著穿。騷情地試了一下就把二百個紅皮試得沒有了,買得我后心子都脹呢。”

秀榮的話語里流露出矛盾的心理,中意衣服的同時又疼惜花了的那幾百塊錢。

存生連忙寬慰說:“脹啥呢!買上了就穿。錢財世上轉,跟上兩三趟集就掙回來了。”

說起存生兩口子進城買皮衣的事兒,很有必要在這里還原一下當時的情景。

跟所有的男人一樣,存生天生就不愛逛街,更不愛跟著女人家在商場里樓上樓下地瞎轉悠。秀榮正好相反,不管買啥東西,她都要貨比三家,為了省下幾毛錢,她會不厭其煩的和店主討價還價。他們剛結婚那會兒,存生雖然很是厭煩逛商場,但他還是會耐著性子陪在秀榮身邊。后來,只要和秀榮一起進城,存生就先把自己該辦的和該買的全部弄完,然后蹲在商場門口的青石臺階上等待秀榮。

年前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進城前,秀榮就有言在先,除了置辦過年的零碎東西,這次進城的主要任務就是給存生買一件出門穿的外套。走到中山商場門口,存生照舊推脫起來,秀榮不管三七二十一,拉拽著存生就進了商場。

轉完中山商場又轉商城,一次次地試穿使得存生心生煩躁。他嘴里一個勁地說著:“算了!不買了!”可秀榮勢在必得,她一心想給存生買件今年流行的皮大衣。轉了一圈又一圈,入眼的太貴買不起,便宜的她又嫌皮質不好。存生全程板著臉,心里滿是不情不愿。秀榮看得出來卻不予理睬。最終,秀榮還是覺得中山商場三樓那家的皮衣樣式和質量都趁她的心意。返回去的途中,存生跟在秀榮身后嘟嘟囔囔地抱怨起來,說他只要逛商場走水泥路,腿腳就不由得犯酸犯困。

一進到店里,存生就在門口順勢蹲下身子歇腳。秀榮一邊笑嘻嘻地嘲諷存生,說他像個要飯的鄉巴佬,一邊指著存生試穿過的那件皮衣和老板討價還價。店老板操著一口南方口音,說話間總是賠著笑臉,語氣溫和又堅定。見價格談不攏,他又岔開話題讓秀榮試穿一下他們店里銷量最好的一件女士皮衣,好讓秀榮上身感受一下衣服的質地。這一穿倒把存生的精氣神提了起來。這件皮衣像是專門為秀榮量身定做的一般,腰身和長短都很符合秀榮的身形,襯得整個人都上了一個檔次。老板和店員也在一旁不失時機地夸贊起來。

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有了腰身,秀榮的虛榮心也被鼓吹得膨脹了起來。這時,存生干脆利落地說道:“好了!把這個價位說合適就把這個拿上算了。我試的那個就不要了。”

店老板個子不高,站在五大三粗的秀榮跟前要抬頭仰視。他沒有理會存生的意見,直接把兩件合起來給他們說價,一口一個“老鄉”地叫著,開始推銷起來:“我說老鄉呀,這兩件衣服你們兩口子穿上都合身。我可以給你們打包票,同樣的貨色,我的皮衣賣價在平涼城里絕對是最低的。”隨后,他翻開皮衣內襯,一邊展示一邊說,“你看里襯的做工,連個多余的線頭都沒有。你再捏一下這皮面,多么軟和。質量那是沒得說。”

店員也跟著重復起老板說的話。秀榮的心里雖然有點破防,聽到存生說只給她買,她又堅定了主意只買那件男士的。

店老板把秀榮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他不緊不慢地說:“你只要一件的話就二百二,拿兩件我就薄利多銷,算上四百塊,其實拿兩件劃算啦!咱們說句實話,皮衣穿到任何時候都不過時。”

秀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一口口水,又不依不饒地和老板磨起了嘴皮。

存生背抄著手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眼睜睜地看著秀榮和老板討價還價。最后,他又一次干脆利落地打斷她們的話,對著店老板義正言辭地說:“你看!我們是實心看上你的東西了。我也是個做生意的,咱們就十來十去地說,這兩件皮衣我只出三百六,能行就給我們裝,不行咱們就再不浪費唾沫星子了。”

存生的話擲地有聲,也說到了秀榮的心坎上,她連忙幫腔附和:“既然我們掌柜的都這么個說了,能行咱們就克里馬擦地成交。我們穿回去莊里有人看上了,我還給你介紹生意呢。你薄利多銷多賣幾件,利潤也就出來了。”

店老板賠著笑臉,一個勁地還讓他們再加二十塊錢。

秀榮拽著存生的胳膊就往外走。存生嘴里還咕叨著“一分錢都不加,能行就買,不行拉倒”這些話。

他們走了有二十幾步路,見沒有人追出來喊他們,存生又于心不忍起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秀榮撕扯著他的胳膊執意往前走。剛走到快要拐彎處,店員在樓道里喊他們說:“喂!我們老板說了,要的話拿走算了。”

秀榮得意地瞥了一眼存生,低聲說:“我說啥來著,他們絕對要喊的,我看你差點沉不住氣了。”

存生跟在后面低聲說:“你真是個能慫棍棍。”

他們走進店里,店老板一陣無奈地嗟嘆后,不停地說他一分錢都沒有賺到,簡直就是在做賠錢的買賣,就是聽了秀榮說還要給他介紹生意才不得已賣給他們。

秀榮兩口子也口是心非地應付了幾句。掏完錢出了門,秀榮又后悔起來,一下子把三百多塊錢出去了,這要黑天半夜出門連跑兩個集才能掙回來。存生倒是很豁達地安慰秀榮說:“買了就買了,呻喚啥呢!掙錢就是為了花錢。新衣裳穿上把年一過,咱們再頭毛臉臟地往回掙。”

秀榮總是這樣,給存生和孩子們買東西她不是很心疼錢,給她買東西總感覺多余不應該,有一種在自己的肋骨上割肉的感覺。

剛買回去的前幾天,只要一閑下來,秀榮就打開大立柜取出皮衣穿上,對著鏡子前后左右地照,還不斷地問存生穿上怎么樣。存生總是不耐其煩地說:“穿上還有點腰身了,體面的很!”

后來的好些年里,這兩件皮衣一度成了秀榮和存生的門面,一直穿到燕燕出嫁,穿到里襯織縫開裂,穿到袖口和領口處的皮邊磨出了毛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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