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論三位一體(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
- (古羅馬)奧古斯丁
- 3289字
- 2020-08-24 15:56:16
第5章
討論《出埃及記》中的各種神顯。
23.當摩西受命領以色列人出埃及時,經上是這樣描述主向他顯現的:“摩西牧養他岳父米甸祭司葉忒羅的羊群,一日領羊群往野外去,到了上帝的山,就是何烈山。主的使者從荊棘里火焰中向摩西顯現。摩西觀看,不料,荊棘被人燒著,卻沒有燒毀。摩西說,我要過去看這大異象,這荊棘為何沒有燒壞呢?主上帝見他過去要看,就從荊棘里呼叫說,我是你父親的上帝,是亞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出3:1-6)。在這里他也是先被稱為主的使者,然后被稱為上帝。這當然并不意味著一個天使是亞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所以我們只有將他視作救主本身才是合理的。使徒這么說救主,“列祖就是他們的祖宗,按肉體說,基督也是從他們出來的,他是在萬有之上,永遠可稱頌的上帝”(羅9:5),既然“他是在萬有之上,永遠可稱頌的上帝”,我們在這里將他視為亞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也就并非不合理了。
但他在荊棘火焰中顯現的時候,為何首先是被稱為主的使者呢?是因為他只是許多天使中的一位,受派代表他的主呢?還是他取了受造者的形象,以求成事而現形,并發出可以聽見的話,好表明主的臨在,以適合人感官的需要呢?若他是天使中的一位,那么他說“我是亞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時,誰能確定他的使命是代表子,還是圣靈,還是父上帝,或是三位一體呢?因為我們不可能說,亞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是圣子而非圣父。也沒有人敢否認是圣靈,或三位一體本身,就是我們所信所認的獨一上帝。誰若不是上帝,誰就不會是那些列祖的上帝。所以,假如不只是父是上帝(這是連異端都承認的),子也是上帝(對此不管他們愿不愿意都得承認),因為使徒說:“他是在萬有之上,永遠可稱頌的上帝”(羅9:5),圣靈也是上帝,因為這位使徒既說“所以要在你們的身子上榮耀上帝”(林前6:20),又說“豈不知你們的身子就是圣靈的殿么?這圣靈是從上帝而來,住在你們里頭的”(林前6:19),而且若這三位是一個上帝——根據大公教會的純正信仰是如此——,那么那位天使若為眾天使之一,他代表的是三位一體的哪一位,就是弄不清楚的了;他是不是三位一體中的某一位或三位一體本身,也是弄不清楚的。
但若上帝為求使人看見并聽見而臨時采取受造者的形象顯現出來,并且被稱為主的使者、主、上帝;那么我們便不能認為這里所稱的上帝是父,而只能認為是子或圣靈。雖然我記不起《圣經》另有什么地方稱圣靈為使者,可是我們從他的工作可以如此稱呼他;因為經上論到他時說:“他要把將來的事告訴你們”(約16:13),而希臘文中的“天使”,確是等于拉丁文中的“使者”。先知們也極其明顯地稱主耶穌為“大有謀略的天使”(賽9:6,七十賢士譯本),同時圣靈和上帝的兒子也都是上帝,和眾天使的主。
24.經上記載以色列民出埃及也說:“日間,上帝在云柱中領他們的路,夜間,在火柱中光照他們;日間云柱,夜間火柱,總不離開百姓的面前”(出13:21-22),在這里誰會懷疑上帝是通過受他控制的物質的受造物,而不是以他自己的實體,來向世人的肉眼顯現呢?但這里顯現的是父,是子,是圣靈,還是三位一體獨一的上帝,卻并不同樣清楚。我還覺得,經上所說:“主的榮光在云中顯現。主曉諭摩西說,我已經聽見以色列人的怨言”(出16:10-12),也同樣沒有分辨清楚。
25.但西奈山上的密云、霹靂、閃電、角聲和煙氣,又當作何解呢?經上記著說:“西奈全山冒煙,因為主在火中降于山上,山的煙氣上騰,如燒窯一般,營中的百姓盡都發顫注47;角聲漸漸地高而又高,摩西就說話,上帝有聲音答應他”(出19: 18,19)。在十誡的律法頒布后,經上接著說:“眾百姓見雷轟、閃電、角聲,山上冒煙,就都發顫,遠遠地站立,摩西就挨近上帝所在的霧氣注48之中。主對摩西說”,等等(出20:18-22)。對此該怎么說呢?當然,誰也不會瘋狂到以為煙氣、火焰、密云、大霧這類東西,乃是上帝的圣言、智慧和本質,即基督的實體,或圣靈的實體。至于父上帝,連阿里烏派也不敢這么說。所以這些由受造物構成的事件,是用來為創造主服務的,并隨主的安排而呈現于人的感官之前。屬血氣的心思也許要因為經上說“摩西就挨近上帝所在的霧氣之中”,就設想百姓看見了大霧,摩西則在大霧中用肉眼看見了上帝的兒子,正如凋零的異端派要我們相信可用肉眼看見他的實體那樣。確實,摩西用肉眼看見了他,倘若肉眼不僅能見到上帝的智慧即基督,而且能見到任何智慧人的智慧的話;確實,經上論到以色列的長老時說:“他們看見以色列的上帝所站的地方,他腳下仿佛有平鋪的藍寶石,如同天色明凈”(出24: 10);倘若因此就認為,我們須想象上帝的言和智慧站在一小塊地上——這智慧本是“大有能力從地極的這邊達到那邊,并且溫和地治理萬物”(智8:1)的——并且以為上帝那創造萬物的言是可以改變的,以致他時縮時伸,那就大錯特錯了。但愿上帝從信徒心中清除這種思想!
正如我們說過的,這些可見可感的顯現是藉著控制受造物實現的,以求體現不可見不可解的上帝——不僅是父,還有子和靈“萬有都是本于他,倚靠他,歸于他”(羅11: 36);盡管“自從創造天地以來,上帝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是眼不能見,但藉著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羅1:20)。
26.但就我們目前的討論而言,在這里我也看不出怎能辨清楚,那在西奈山上以這些可怕的顯現刺激有死之人的感官的,是三位一體本身在發話呢,還是父或子或圣靈的某一位在發話。但若我們可以從容不迫地、思前想后地作出一個平和的臆測,那么,只要這段經文是指三位一體中的一位說的,我們為何不認為它是指圣靈而言的呢?因為在西奈山上所頒的律法,經上說是上帝用指頭寫在石版上(出31:18),而福音書就以上帝的指頭稱呼圣靈(路11:20)。此外,從宰殺羔羊過逾越節直到這些事開始在西奈山發生的日子,一共有50天,恰如主受難以后從他復活算起到他所應許的圣靈降臨,一共也有50天。《使徒行傳》記載圣靈降臨說,有舌頭如火焰顯現出來,“分開落在他們各人頭上”(徒2:3);這記載相應于《出埃及記》所說:“西奈山全冒煙,因為主在火中降于山上”(出19:18);以及“主的榮耀在山頂上,在以色列人眼前,形狀如烈火”(出24: 17)。
當然了,這些事也可能只意味著父或子若沒有圣靈——律法必須由他書寫——就不能顯現出來。但在這里我們至少可以知道是上帝在藉著這些受造物的形象顯現的——當然不是他的實體顯現了,這實體仍是不可見的、不變的;但就我所見,我們并沒有特定可據的符號或標志來辨清是三一中的哪一位在顯現。
27.另有一處經文令許多人大為不解,即“主與摩西面對面說話,好像人與朋友說話一般”(出33:11),及稍后摩西說的,“我如今若在你眼前蒙恩,求你將你自己指示我,使我可以看見你;好在你眼前蒙了恩,好以這民為你的民”(出33:13);再加上稍后摩西向主說的“求你顯出你的榮耀給我看”(出33:18)。上帝在所行的事中好像顯現了他自己的實體,這使得一些可憐的人相信,上帝之子不只是藉著受造物可見,且他本身就是可見的了;摩西進入密云中的目的,好像是叫人民只看見那密云,他自己卻可在其中聽見上帝的話,有如他看見了上帝的面一樣;經上雖然記著說:“主與摩西面對面說話,好像人與朋友說話一般”,可是摩西卻說:“我若在你眼前蒙恩,求你將你自己指示我。”——對此我們該作何解呢?
答案顯然是,摩西知道他所看見的只是神物質的樣子,于是請求看見上帝真實屬靈的樣子。那些用聲音傳達給他的話,被配置得宛如是朋友向朋友說話。然而誰曾用肉眼看見過父上帝?誰曾用肉眼看見過“那太初與上帝同在,就是上帝,萬物藉之而受造的圣言”(約1:1)?誰又曾用肉眼看見“智慧的圣靈”(賽11:2,智7:7)?然而“求你將你自己指示我,使我可以看見你”(出33:13),若非是說,“將你的實體顯給我”,又當何解?不過若摩西沒有這么說過,那我們就不得不盡力容忍愚人了,他們認為上帝的實體藉著以上所提的事被摩西看到了。但這里既已明顯地證實摩西雖渴望看見,卻未蒙準許,那么誰敢憑著向他顯現的這些形象說,不是服事上帝的受造物,而是上帝本身,被凡人的肉眼看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