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論外國勢力的危險（二） 

原載于《獨立報》，1787年11月3日，星期六

杰伊

 

致紐約州人民：

無論哪個成員國的人，但凡有一點智慧和眼界的人，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時候，都很少會迷途不知返，他們不會接受危及自己利益的錯誤意見，更不會堅持錯誤觀點，這已不是什么新的心得。顯然，認識到這一點，往往就會尊重美國人民長期以來的堅持。這個堅持就是，意識到聯(lián)合的重要性后，始終堅定地團結在一個聯(lián)邦政府之下。同時賦予這個政府足夠的權力，以實現所有的全國性目標和集體目標。

我越是仔細考慮和探究美國人產生這種意識的原因，就越發(fā)堅信他們的這種認識是合理而令人信服的。

一個有智慧的自由民族，在諸多需要關注的問題中，會把安全問題放在首要位置。無疑，一個民族的安全，是和多種外界因素以及主觀因素密切相關的。這為那些企圖精準定義安全問題的人，提供了極大的發(fā)揮空間。

當前，我打算只就維護和平與保持安定這一角度來界定安全問題。考慮的重點是，既要對抗國外勢力的威脅，也要杜絕國內原因導致的類似威脅。按序說來，前者首先出現，所以要首先加以討論才合適。那么，先讓我們著手檢驗民眾的觀點是否正確。民眾認為，在一個高效國家政府的帶領下，一個和諧緊密的聯(lián)邦能夠為他們提供盡可能好的安全保障。因為這個政府可以集全國之力，針對外來的威脅采取安全防護措施。

如果把引發(fā)戰(zhàn)爭的原因（不管是真實的還是捏造的，只要激起并觸發(fā)了戰(zhàn)爭的原因）都納入統(tǒng)計的話，我們總是可以觀察到，世界上業(yè)已發(fā)生的或將會發(fā)生的戰(zhàn)爭，與引起戰(zhàn)爭的原因，在數量與規(guī)模上是成正比的。如果這個觀察得出的結論是正確的話，那么我們利用這個結論來做一下評估，看看到底是聯(lián)合在一起后的美利堅引發(fā)戰(zhàn)爭的可能因素多呢，還是各成員國沒有聯(lián)合的美利堅有更多戰(zhàn)爭誘因。如果最終得出的是聯(lián)合的美利堅有最少的戰(zhàn)爭可能性，那么我們就可以認定，在安全問題上，聯(lián)邦能更好地維系各成員國人民與其他國家的和平。

戰(zhàn)爭的正當起因，多數情況下是由于某方違犯兩國條約，或是直接開展侵略。合眾國已經和至少六個國家簽訂了條約。這些國家，除了普魯士之外，都是海洋國家。因此，它們有可能會來騷擾我們，傷害我們。此外，美利堅還跟葡萄牙、西班牙以及英國有廣泛的商業(yè)交流。值得留意的是，后兩個國家在北美大陸的殖民地還與我們的國土接壤。

在與這些強國的相處中，遵守相關國際法，對于合眾國的和平至關重要。而且，我覺得這里有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與十三個分散的成員國或者三四個獨立的聯(lián)盟相比，一個全國性的政府，能夠更加完善而忠實地履行這一點。

因為，一旦一個有效的國家政府成立起來，全國最好的人才就能被網羅進來。一方面他們樂于為這個政府服務，另一方面他們也能被委以重任，參與到政府的管理決策中來。雖然城鎮(zhèn)、鄉(xiāng)村或者是別的權能組織，也會向各成員國議會、法院或行政部門輸送一些人才，但是，對于全國性政府機構來說，在任職人選上，要求會更高，需要人選在才能和其他方面更加突出，而且還要有更高的聲望。更何況，作為全國性的機構，其覆蓋范圍更廣，在人才招攬方面候選人自然會更多。所以，永遠都不會出現某些成員國常見的人才稀缺問題。這樣的結果就是，與各個成員國相比，合眾國政府的管理更有智慧，政治體制更加系統(tǒng)全面，司法仲裁更加開明得體。這樣一來，在國際事務上就自然會更加進退得宜，我們的處境也就更加安全。

如果成立全國政府，那么國際法和條約及其條款會由全國政府統(tǒng)一闡述，統(tǒng)一貫徹執(zhí)行。與之相反，如果不組成統(tǒng)一的政府，在同樣的情況和問題上，十三個州或者是三四個聯(lián)盟的裁定很容易不一致。究其要源，一來各自為政的政府間所指定的法院不同，法官不同；二來地方法律不同，地方利益不同。這些原因都會反映在執(zhí)行過程中，也會影響執(zhí)行結果。制憲會議在這方面的智慧非常值得贊賞，它把處理這類問題的司法權授予聯(lián)邦法院，由聯(lián)邦法院來統(tǒng)一審理和裁決。這個聯(lián)邦法院的法官由全國政府來任命，同時也只對全國政府負責。

因為，往往會有那么一兩個成員國的執(zhí)政黨，會被一時利益所誘惑。在處理眼前的得失上，誤入迷途，偏離誠信與公義。但是，這些誘惑對其他成員國沒有意義，對全國政府的影響也就更渺小。所以，誘惑不能產生效果，誠信與公義也就自然不會受損。我們與英國簽署和平協(xié)議的事件，也說明了這個道理。

即便有某個成員國的執(zhí)政黨抵御得了這樣的誘惑，可是還會有許多民眾會受到誘惑。尤其是，這些誘惑很可能是由該成員國的一些特珠情況造成的，事實上這也是普遍情況。所以即使執(zhí)政黨的意愿很強，也不可能完全阻止不公正的企圖，以及有力地懲罰侵略者。但與之不同的是，全國政府則不會受到地區(qū)特殊情況的制約。它既不會被誘惑犯錯誤，也有足夠的權力和意志去阻止或懲罰別人犯錯誤。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地違反條約和國際法，都會給敵人發(fā)動戰(zhàn)爭提供正當理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引起戰(zhàn)爭可能性更小的全國性政府，相比幾個規(guī)模更小、不安全因素更多的成員國政府來說，顯然最有利于民族的安全。

至于說到其他的戰(zhàn)爭理由，比如以戰(zhàn)爭為目的主動侵犯，這種情況是很容易察覺的，面對這種情況，一個優(yōu)秀的全國政府能為人民提供更多的保護，有效阻止危險，這遠比任何地方政府要來得可靠。

這些暴力沖突，通常不是因整個民族的沖動或利益引發(fā)的，而是一部分人為了利益而沖動開戰(zhàn)，是一兩個成員國的行為，而非整個聯(lián)邦的行為。迄今為止，與印第安人的戰(zhàn)爭，沒有一場是由邦聯(lián)政府侵犯挑起的，邦聯(lián)政府現在實在處于弱勢。而印第安人的幾次反擊戰(zhàn)，也是因為某些成員國的不當行為所觸發(fā)的。這些成員國一來沒能力，二來也不愿意制止那些侵犯印第安人的行為，最后也不加以懲罰約束。結果導致許多無辜的居民被屠殺。

我們與西班牙和英國的領土接壤。某些成員國與他們有接壤，某些成員國沒有。自然而然地，引發(fā)糾紛的原因直接就會被歸咎于這幾個有領土接壤的成員國。如果有任何糾紛產生，與外國接壤的這幾個成員國因一時憤怒導致沖動，很可能用直接侵犯的方式挑起同鄰國的戰(zhàn)爭。如此情況，只有全國政府能有效地排除這種戰(zhàn)爭風險。有直接利害關系的那部分人，理智可能會被沖動所取代；但全國政府能夠跳出這個窠臼，以慎重的態(tài)度理智地處理國際事務。

與此同時，全國政府不僅不會沖動地挑起戰(zhàn)爭，還能有效調停與化解沖突，再加上自身的穩(wěn)健和冷靜，全國政府在自我克制方面，與其他各方面一樣優(yōu)于各成員國政府。相比身在其中的各成員國，全國政府更能深謀遠慮地應對各種情況。各成員國的自大和個人的自大使得他們理所應當地以為，自己的一切行動都正當合理，這也使得他們拒絕承認、糾正自身錯誤與過失。在這類事情上，全國政府就不會受到這些想法的影響。它會慎重而公平地考慮，謹慎而公正地決策，找出最適合的方法和手段，以使人民擺脫各種威脅。

此外，眾所周知，一個強大的統(tǒng)一國家做出的道歉、解釋和賠償，往往更能被接受和認可。但如果換作是一個無足輕重又狹隘的成員國或聯(lián)盟，那就難以令人信服和滿意，更談不上會被接受。

在1685年,熱那亞得罪了路易十四, 事后曾努力去安撫他的憤怒。路易十四要求他們派遣總督或首席執(zhí)政官，由四名參議員陪同，到法國向他請罪。除了請求他的寬恕，還得接受他的條件。為了和平，熱那亞不得不屈從這種要求。試想，路易十四敢如此囂張，向西班牙、英國或者其他任何強國提出這種要求嗎？或者反過來，哪個強國敢向路易十四提出這樣的屈辱要求呢？

普布利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