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鎮元仙捉取經僧 孫悟空求醫樹方

行者用金擊子對著一個果子敲了一下，那果子就落了下來。他跳下來四處找，卻找不到。行者心想：“一定是花園中的土地給收去了。”他念了一聲咒（zhòu），把那花園的土地拘了出來。土地說：“大圣，小神不敢偷啊。你不知這果子與五行相畏。這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所以要用金器敲。打下來后還要用絲帕墊著盤子接才可以。這個土有四萬七千年，比生鐵都硬。”行者用金箍（gū）棒打了一下，地上果然沒留下任何痕跡。行者說：“果然是這樣！那是我錯怪你了，你回去吧。”

土地回去后，行者又爬上樹，一只手使金擊子，另一只手扯（chě）著褂（guà）子襟（jīn）兒，做了個兜。他敲了三個果，都兜在襟中，回到廚房。那八戒笑著問：“哥哥，摘到了嗎？”行者說：“在這兒。我們不要背著沙僧，把他也叫來。”八戒于是把沙僧也叫來了，他們三人分吃了三個果子。行者站起來，從窗眼里把金擊子扔進了那間房。

也真是巧，那兩個道童這時進房里取茶，聽到八戒大聲說：“人參（shēn）果要是能再吃一個就好啦！”兩個道童不放心，來到人參園一查，果子少了四個。兩個出了園門，來到殿上，對三藏破口大罵。三藏（zàng）說：“罪過，我一見那人參果就嚇壞了，怎么能偷吃呢？”又叫來悟空、八戒、沙僧。他三人到了殿上，見瞞（mán）不過，就認了，說是偷了三個。二仙童一口咬定是四個，罵得更兇了。行者被罵得十分生氣，從腦后拔了一根毫毛，吹口氣變做一個假行者站在那里，真的行者卻縱云頭跳出去，來到人參園，拿金箍棒把整個人參果樹都推倒了。他那金箍棒兩頭都是金裹（guǒ）的東西，人參果碰到了金箍棒，全都掉下來鉆到土里了。行者又回到殿上，收了毫毛。

清風、明月罵了好一會兒，看唐僧師徒不說話，又怕冤枉了好人，就再次到園中查看。等到了園中，見到那樹都被推倒了，二仙童嚇得魂飛魄散，害怕師父回來，不好交待。明月說：“這件事一定是那個毛臉的干的，我們先不要驚動他們，等他們吃飯時，找個機會把門鎖上，讓他們走不了，等師父回來處置。”清風一聽，說：“好。”

他們兩個回到殿上，對三藏說：“師父，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又去園中數了數，果子一個也不少，請別見怪，你們先吃齋（zhāi）飯吧。”三藏聽了很高興，說：“既然是這樣，把飯盛上來我們吃吧。”師徒正準備吃飯，那二童趁（chèn）機關了門，插上一把銅鎖，把前山門、二山門也上了鎖，又在門外大罵：“你們偷了人參果也罷了，還推倒了樹，你們就在里面等著吧。”

三藏埋（mán）怨行者。行者說：“師父不要鬧，老孫自有辦法。”到了夜里，兩個童子已經睡了，這行者使了一個解鎖法，往門上一指，就把幾層門鎖都打開了。行者請師父出門上了馬，八戒挑擔，沙僧牽馬。行者讓他們先走，自己又回到那童子睡的房門外，從以前在東天門和增長天王打賭時贏的瞌（kē）睡蟲兒里摸出兩個，從窗眼彈到房里，落在那兩個童子的臉上，讓他們睡上一個月，再回身追上師父。

那鎮元大仙等元始宮散會后，帶領眾徒弟回到五莊觀，見清風、明月還在沉睡。大仙便叫一個童子取來半碗水，將他二人噴醒。二人醒后，叩頭說了經過。大仙并不惱怒，說：“你們不知道那姓孫的神通廣大，曾經大鬧天宮。你們都跟我來，去捉那幾個和尚。其他弟子準備好刑具。”眾弟子領命。大仙帶著明月和清風駕云追趕三藏，在云端里看到唐僧師徒坐在一棵樹下休息。二仙童說：“師父，那路邊樹下坐的就是唐僧。”大仙讓二童子先回去準備好繩索，自己按落云頭，變做一個行腳的道士，來到樹下，對三藏施禮。三藏也急忙回禮。大仙問：“請問長老從哪里來？”三藏說：“貧僧是從東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經的。”大仙裝模作樣地說：“長老從東來，是否經過了貧道的萬壽山五莊觀？”行者心中有鬼，搶著回答：“沒有！我們是從另一條路來的。”那大仙笑著說：“你這個潑（pō）猴，想瞞誰？你把我觀里的人參果樹打倒了，連夜逃到這里，還不承認。趁早還我樹來！”那行者心中惱怒，拿出鐵棒就去打大仙。大仙躲過，踏祥光起到空中，行者駕云追趕。大仙現了原身，使出一個袖里乾坤的手段，將袍袖迎風輕輕一展，籠住四僧一馬，回到五莊觀，從袖子里拿出唐僧師徒，讓眾徒弟取繩子縛（fù）在正殿的柱子上，把馬拴（shuān）好，將行李扔在廊下。然后又叫徒弟：“取出皮鞭來，打這和尚一頓，給我人參果樹出氣！”行者心想：“我那老和尚不禁打，一頓鞭可能就打壞了。”于是喊道：“是我偷的果子，也是我吃的果子，又是我推倒的樹，先打我吧。”大仙笑著說：“那就先打這猴子！”那小仙從上午打到下午，行者一點也沒受傷。天晚了，大仙和徒弟們就都去睡覺了。

夜里，行者把身子變小了一點，從繩子里出來，又解下三藏、八戒、沙僧，牽過馬來，到廊下拿了行李，又讓八戒到崖（yá）邊拱倒四棵柳樹。行者折了樹枝，用繩子把樹干綁在柱子上。行者念動咒語，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樹上，將四棵樹分別變做三藏、自己、八戒和沙僧，這些假的人也都能說話，一叫名字就答應。然后四人馬不停蹄地逃走了。

等到天明，那大仙起來，讓徒弟拿鞭子來，說：“今天該打唐三藏了。”那小仙對三藏說：“要打你。”那柳樹就應道：“打吧。”就打了三十下。小仙又對八戒說：“要打你。”那柳樹也應道：“打吧。”然后又打了沙僧。等打到行者時，那行者正在走路，突然打了個寒噤，說：“不好！”三藏問：“怎么了？”行者說：“我用四棵柳樹變成我們四個人，我以為他昨天打了我，今天應該不會打了。現在又打我的化身，我的真身就打噤，還是收了法吧。”

那行者一收法，假的師徒四人就變回了柳樹，那些道童就趕忙向師父報告。大仙冷笑說：“孫行者還真有些本事。不過你走了也就算了，還要綁些柳樹在這里騙我，真是可氣！不能放過你們。”那大仙縱起云頭，向西邊一望，看見師徒四人正在路上，追過去大叫：“孫行者，還我人參果樹來！”這邊沙僧、八戒、行者都舉兵器上來打大仙，被大仙展開袍袖，將四僧一馬和行李又籠在袖中，回到觀里，把四人綁好，命人抬出大鍋，在鍋下放了干柴，就要用油鍋炸行者，給人參果樹報仇。

行者四下看了看，發現臺下東邊是一座日規臺，西邊有個石獅子。行者將那石獅子變成自己的模樣，用繩捆住，他卻跳到云端，低頭看著。

見那小仙報告說：“師父，鍋里的油已經燒開了。”大仙說：“把孫行者扔進去！”四個仙童抬不動，八個還是抬不動，再加上四個仍然抬不動。后來叫了二十個小仙，終于扛起，往鍋里一扔，就聽一聲響，濺起好多滾油，那些小道士的臉都被燙起了大皰。這時燒火的小童大喊：“鍋漏了！”再看油已經完全漏光了，而鍋中是一個石獅子。

大仙氣壞了：“這個猴子，當著我的面做了手腳！這回換一口新鍋，把唐三藏炸一炸，給人參果樹報仇。”行者在半空里聽到，心想：“師父如果被下了油鍋，就成了稀爛的和尚了，我還是得去救他。”行者急忙按落云頭，來到大仙近前說：“還是我來下油鍋吧。”那大仙冷笑著，站起來一把扯住行者，說：“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也曾經聽說過你的大名，只是你今天做了錯事，有本事也斗不過我。我要和你一起去西天，見你們的佛祖，讓他把人參果樹還我。”行者笑著說：“這位先生太小氣啦！讓人參果樹活過來有什么難（nán）的！只要你把我師父放了，我一定還你一棵活樹。”大仙說：“你真有這個本事能把樹救活，我就和你結為兄弟。”大仙認為反正他也逃不了，就讓人放了三藏、八戒和沙僧。三藏問行者去找人醫樹幾天能回來。行者說：“三天。”三藏說：“那就給你三天時間，到時你不回來，我就要念緊箍（gū）咒了。”行者說：“放心，遵命。”

行者先來到蓬萊仙境，又去了方丈仙山，都沒有找到能救活人參果樹的方法，只好前往南海，拜求觀音菩薩。

不知行者是否救活了人參果樹，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