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讀“四書”隨筆作者名: 傅士逵本章字數(shù): 3029字更新時間: 2020-09-18 10:27:52
秦誓節(jié)
《匯參》玩“若有”字,與下文一路。“想象之神”直貫注“以能”二句自合,專就“休休有容”一面說,說自允。但下截亦自承“一個臣”說去,以俱指“相臣”言也。
“斷斷”,誠一之貌。“誠”謂真誠無妄,“一”謂純一不離,故《課講》以為“休休有容”之本,《精言》以為“休休有容”從此出也。固不止在外面說,卻自于外面見。《翼注》以“貌”言,《精言》駁之。
愚按:自不妨作“貌”說,《課講》所謂“貌如此,則心可知也。”但外貌尤須在言動上見,不可止作儀容看。《翼注》無炫飾,無枝葉,亦不泥在容貌上。若《精言》“始終有常”之說,似未切合。
《課講》以“斷斷”,對下“忠信”看,為“休休有容”之本,甚善。惟“誠”,故淡然無欲;惟“一”,故粹然至善。盧氏此說正從“誠一”想象出來,《精言》解此亦好。“斷斷”以“德”言,謂之“貌”者,從“無他技”看出。其實,即外便以見心,且此是心之全德。下“其心休休”,則止是此為接待賢人之心。
“如有容”,宜從《蒙引》“如物之有容”,不必如《翼注》說。
吳季子(68)曰:“媢嫉者,疾其所長而已。惡則并其人而憎之。”此說可從。又曰:“違者不行其言而己。俾不通,則并沮其事而敗之。”此說似不必疑,只是違拂他,使不通于朝廷較直捷。
須著眼“黎民利殆”字,見用人全為養(yǎng)民起見,本上“財用”一段意說來。
一作“黎民,尚亦有利哉”;“黎民,亦曰殆哉”為句。
按:此二“亦”字最有著落,可備一說。
先舉“賢不賢”立案,下三節(jié)方正言用人者“能絜矩”“不能絜矩”之得失。
十五節(jié)
“放流”三句承上節(jié),后段一氣順口說下,故未及前段耳。此謂上但補“好賢”一語,下直以“兩平說”為是。看下二節(jié)“俱好惡”對說,則此處似不宜用串,以致文義扭捏,《大全》諸說何多憒憒也。《時講》從盧玉溪,作“惡以成愛”看,自是一段名理,但于文勢不合,再詳。
“放流”三句亦分兩層,與下節(jié)對看,即仁人能惡人也。能惡如此,而能好可知,故下引夫子之言兩證之。
《課講》謂“仁人”承“慎德”來,“慎德”是“求仁”工夫,“仁”則無私欲,而有其“德”矣。又《輯語》,“絜矩”即是“恕恕以求仁”,故推出“仁人”來,以立其“極合”二說,則“仁人”不是無端插入。
據(jù)《蒙引》《章句》,“至公無私”二句即在上截,非解此謂“唯仁人”以下。
按:下是引證上文,上已全有下文意了,故云然。但不妨就下三句說,《章句》正如此。
《困勉錄》注是總發(fā)大意,非以“至公無私”貼“仁人”,以“正”字貼“好惡”也。然《淺說》以“公”貼“仁人”,以“正”貼“能好惡”,自可用。
十六節(jié)
“賢”即“有容”一流,“不善”即“媢嫉”之類。
此與上節(jié)作反對,非介在“仁不仁”之間者,玩《注》可見。世主如下節(jié)所云者固有之,而如此節(jié)所云正復不少。歷代衰季之君不痛不癢,不覺暗中已伏禍亂之機,傳者所以必舉以示警也。
《條辨》著眼“未仁”句,謂恐用君子以防己欲,退小人以難遂己私,不徒作優(yōu)柔寡斷說。此又“未仁”之深一層者,可兼用。
十七節(jié)
“災必逮身”,言不能絜矩之失。而“仁人”節(jié),卻未言能絜矩之得。然用容賢之臣,而保子孫黎民,已自可見。如此,則與上“為民父母,為天下僇,有土有財,民散悖出”俱相對看。但下節(jié)“得失”字,卻不承此說,須知。
“好惡公私之極”有二義:仁人至公無私,而所好所惡之情事各盡其天理之極;不仁者反是。且得賢愈以廣其施,而“絜矩”以平天下;不善反以害其治,而“內末”以亂天下。含此二義,故曰極也。然卻一串,下義即統(tǒng)于上義中,故止曰“好惡公私之極也”。
“絜矩”在“公好惡”,則說“好惡”處,便是其說“絜矩”;而說“絜矩”處,亦即有“好惡”在。《章句》于“言悖”節(jié)單說“絜矩”,而“好惡”自在其中。蓋本文未嘗明言“好惡”,畢竟當以“絜矩”為主,故承前注“能絜矩、不能絜矩”一例言之。于“拂人”節(jié)單言“好惡”,而“絜矩”自在其中。蓋本文明就“好惡”說,直接“南山”兩節(jié)來,故以為申言“好惡”,以明上文所引之意也。然須知不是隔過“慎德”一段,單明“南山”兩節(jié),正是緊承“慎德”段,就財貨上言“用人”,以明上文也。須看得一線穿成,不打成兩橛方是。
“與民同好惡”,緊要全在“不專其利”。故“財貨”一段,未嘗不是申言“好惡”之意。但只就中包得此意,卻未明言“好惡之公私”處,故《章句》只以“絜矩”言,而于“財者人之所同欲”句略見此意。“秦誓”一段,則直接上文“好惡”字說來,故以為申言“好惡公私之極也”。
俗講(69)以上段為“理財”,下段為“用人”,作兩說,遂使章內血脈不貫,覺《章句》亦含糊有缺欠矣。細玩本文《章句》,上段并無“理”字意,下段亦無“用人”字樣,何得標此為不易名目?須細玩《或問》《語類》及《名講》(70),血脈自見貫通。
首言“絜矩在同好惡”;次言“絜矩同好惡之實,在散財?shù)妹瘛保挥执窝浴吧⒇數(shù)妹瘢软毢觅t以廣其施”,以申“絜矩好惡”之意。此上三段大旨。
十八節(jié)
上兩言“人心天命”之得失,系乎“絜矩”之能否,此更追進一層,言“絜矩”之得失,系乎“忠信驕泰”,故《注》謂“語更加切”云云。
“天命”在“絜矩”下一層,“忠信驕泰”在“絜矩”上一層。
“大道”自以“絜矩”為主,卻須貫“慎德”在內方合。《章句》蓋言“慎德以絜矩之道,總本于忠信”也。《蒙引》此個“道”,乃天下之所以平者也,故謂之“大道”,說甚允。新安直指大學之道,罕皆以為“于章脈少廓”,極是。玩“是故”字,緊承上文來可見。
“實心”曰“忠”,發(fā)之己心,無不盡也。本“實心”,以及物曰“信”,循乎物理而無違也。“忠”則真能推己以度物,“信”則實使之,各得分愿。“忠”則有以立“慎德絜矩”之本,“信”則有以盡“慎德絜矩”之道。此所以能得“大道”也。
“慎德”在“絜矩”前一層,“忠信”似在“慎德”中前一步。雙峰作“誠意”看,《課講》從之,當為定說,《說統(tǒng)》《存疑》皆不可從。
據(jù)《章句》,“大道”兼修己治人,亦可見“忠信”當屬“誠意”。《課講》引《中庸》,“達道”“九經(71)”皆本于“誠”,作一例看,極有見。
本“忠信”以“慎德”,則有德而為仁者,斯以義為利,而“絜矩之道”無不得矣。
“忠信”即“忠”,“絜矩”即“恕”。無“忠”做,“恕”不出,故曰“必忠信以得之”。“忠信”得“大道”,正指示“平天下”。君子盡“忠恕”以求“仁”,乃可以法至公,無私之仁人得好惡之正,而用賢以養(yǎng)民也。就“至公無私”之“仁”,與“忠信”打通,“通”在“心”上說。《精言》《課講》同有此論,而《課講》分判“安勉”猶清晰。
后兩言“得失”,據(jù)《翼注》不作結上看,以各就一事言,與“好惡同民”統(tǒng)說者不同故也。看來“絜矩同好惡”,總以“養(yǎng)民散財”為主,“慎德”段正揭出“絜矩同好惡”實際。此何不可以結上言“秦誓”段,雖就“用人”說,亦為“散財養(yǎng)民”計,原非另為一意。且言好惡公私之極,而為絜矩之大者,亦自可以結上言,結本段意,自與《文王》《康誥》兩段相貫注,是即所以并結通章。向從《翼注》,今特改之。但此節(jié)語意,又有與《文王》《康誥》不同者,前兩條只是結上,則又推本言之,以結上也。
引《文王》,是即民心之得失,以決天命之得失;引《康誥》,是即君心之善否,以決天命之得失,二條總見當“絜矩與民同好惡”。此節(jié)則推本君心之誠偽,以決大道之得失,見“慎德以絜矩”又總歸根于“誠意”也。緣此順推說,本“忠信”以得大道。由是“慎德以絜矩”,而“好惡同民”者,自可進于仁人之極,斯則各遂其“孝悌慈”之愿。人心無不得,天命無不得,而“平天下”之能事,全盡無遺矣。故此節(jié)結本段,即并結通章也。